第十五章 观音大士救龙女　

　　却说龙宫里不见了三公主，急得东海龙王团团乱转。那些虾兵蟹将，也一个个慌得举止失措。
　　东海龙王瞧见龟丞相急匆匆地走来，赶忙问道：“找到三公主了吗？”
　　龟丞相说：“禀告陛下，宫里宫外都找遍了，三公主连个影子都没有。”
　　东海龙王着急地说：“三公主会不会偷着去逛鱼灯啦？”
　　龟丞相不禁地犹豫地说道：“这可难说！不过，眼看天就要亮了，鱼灯会也快散了。即使三公主去了沈家门，这会儿也该回来啦！”
　　东海龙王问：“你是说，朕的宝贝女儿没去逛灯会？”
　　龟丞相说：“这也难说！不过，三公主要是没去沈家门，为什么龙宫里找不到她呢？”
　　东海龙王火了，说：“你说得都是屁话！这也难说，那也难说，等找到了朕的宝贝女儿，你就不难说了是不是？”
　　龟丞相小心异异地说：“陛下息怒，卑臣再去找找！”
　　东海龙王气急败坏地说：“找不到三公主，朕拿你是问！”
　　龟丞相连忙战战兢兢地说：“是！是！卑臣听明白了，找不到三公主，拿卑臣是问！”
　　东海龙王嫌龟丞相太罗嗦，一拍桌子吼了起来：“你还不快去找！”
　　龟丞相吓得一哆嗦，慌忙一摇一晃地跑出了龙宫。
　　东方渐渐现出了曙色，沈家门镇的街道上，此时已变得冷冷清清。原本挂在半空中各式各样的鱼灯，在祭海的时候已经焚化了。伺晨的雄鸡一声长鸣，海面上露出了半轮火红的太阳。在寂静的街道上，缓缓地走来了一个模糊的身影。那人影越走越近，原来是土地爷。
　　土地爷站在十字路口上，由不得自言自语地说：“观音姐姐啊观音姐姐，你真会糊弄小老儿！你说鱼灯会上要出事儿，害得我转悠了一整夜，也没碰上一个闹事搞砸的。”
　　话音方住，便见白光一闪，观音菩萨出现在了土地爷的眼前。
　　土地爷埋怨地叫道：“观音姐姐，你害得我好苦！”
　　观音菩萨说：“鱼灯会上出了一件天字一号的大事，难道你不知道？”
　　土地爷不以为然地说：“你又来取笑小老儿，哪有什么大事？”
　　观音菩萨问：“你可知道东海龙王的三公主来过？”
　　土地爷一怔，说：“我怎么没碰见她？”
　　观音菩萨说：“东海龙女在此遇难，性命危在旦夕，你竟然还口口声声说，鱼灯会上没出什么大事。土地爷呀土地爷，你就不怕玉帝追究你的责任？”
　　土地爷慌神了，说：“如今东海龙女她在哪儿？”
　　观音菩萨一把抓住土地爷的手腕，说：“快随我来！”
　　于是，土地爷慌慌地随着观音菩萨，匆匆忙忙地走去了。
　　熙熙攘攘的鱼市上，热闹非凡，一个个摊位上，各种海货应有尽有。潘霸天也设了一个大大的摊位，摆着那条大鱼，一伙人正在高声叫卖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望着那么大的一条鱼，无不称奇。大家不禁叽叽喳喳，议论纷纷。
　　有人说：“哇！这条鱼好大呀！模样儿这么漂亮，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见过。我说老板，这叫什么鱼呀？”
　　有人接茬儿说：“我看呀，恐怕谁也叫不上这条鱼的名字。你们瞧呀，大鱼还活着呐！”
　　有一个家伙喊了起来：“老板，这鱼怎么卖？”
　　潘霸天叫唤着说：“你们先明白了，这可不是一条普通的鱼。论个头儿，这鱼市上没有比它再大的；论模样儿，也没有比它再美的；论味道，更没有比它再鲜的。听我老爹说，它叫美人鱼；听我老爹的老爹说，它叫东海龙鱼；听我老爹的老爹的老爹说，它叫吉祥福寿鱼。吃了它的肉，增福增寿；喝了它的汤，平安吉祥。”
　　一个渔童忽然惊叫起来：“鱼哭啦！鱼哭啦！”
　　那条大鱼的眼睛里，果然流出了晶莹的泪珠。
　　有人叫了起来：“这是一条神鱼，谁敢吃呀！”
　　潘霸天叫道：“你懂不懂呀？山珍海味，都有灵性，所以才味道鲜美，食后大补，延年益寿！”
　　另有人说：“这么大的鱼，谁买得起啊？”
　　有人接过话头儿，说：“就算买得起，什么时候才能吃完呀？”
　　潘霸天灵机一动，大声叫喊着：“我嘛，既然在鱼市上摆摊，就准让你们买得起、吃得完！”说着，他一拍大腿，“我论斤零卖，跟大家有福同享。他奶奶的，我潘某人够意思了吧？我也不多收你们的钱，每斤鱼肉，白银一两。公平交易，童叟无欺。”
　　有人嘀嘀咕咕地说：“这价钱够黑的！”
　　潘霸天瞪起了三角眼，说：“花一两白银，买一个增福增寿、平安吉祥，还有比这更便宜的事吗？”
　　又有人嘀嘀咕咕地说：“按理说，物以稀为贵。虽然价格高了点儿，也还值得！”
　　另有人随声附和着：“狠狠心，我买一斤！”
　　潘霸天得意洋洋地说：“既然老少爷儿们捧场，我再咬咬牙、跺跺脚，一两银锭子二斤鱼！”
　　此时，响应者甚重。
　　潘霸天高兴地喊叫着：“拿砍刀来！”
　　一棵大树下，蓦然出现了观音菩萨和土地爷。他们原地一变，观音菩萨成了英俊的书生，土地爷变成了老态龙钟的老汉。
　　观音菩萨见潘霸天举起砍刀正要往砍，便大喝一声：“且慢！这条大鱼，我买下了！”
　　潘霸天眼见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位白面书生，惊疑地问：“你全都买下？”
　　观音菩萨从小小的背包里，取出了两锭大大的金元宝，放在了案头上说：“看看够不够？”
　　潘霸天喜笑颜开地说：“够！够！这条大鱼归你啦！”说着，他一把收起了金元宝，然后一摆手，“咱们走吧！”
　　观音菩萨说：“慢！”
　　潘霸天站住了，问：“你还有什么事？”
　　观音菩萨说：“一事不烦二主，麻烦你们把鱼抬到海边去。”
　　潘霸天嘿嘿一笑说：“这你可得跟他们商量！”
　　观音菩萨又摸出一把碎银子，扔在了案头上。那帮家伙一哄而上，纷纷乱抢。接着，他们哼呀嗨哟地抬着那条大鱼，直奔海边而去。在他们的身后，跟了一大群瞧热闹的人。他们费了很大的劲儿，终于把大鱼抬到了海边。
　　观音菩萨说：“把鱼放入大海吧！”
　　潘霸天叫了起来：“你是不是疯啦？”
　　观音菩萨说：“你收了我的金子，这鱼就是我的，我说了算！”
　　潘霸天冲手下一挥手，说：“就照他说得做吧！”
　　那伙人闻听，七手八脚地抬着大海，把它放生到了海里。那大鱼一沾到海水，立即兴奋起来。只见它在海里打起一个浪花，游出去老远，又掉转身子朝岸边游来，冲观音菩萨点了点头，然后回身一头扎进海里不见了。围观的人们，立时议论纷纷，赞叹不已。
　　这时候，只见潘霸天从怀里摸出那两锭金元宝，托在手掌上乐呵呵地欣赏着。蓦然间，金元金变成了一堆香灰，一阵风吹来，香灰被吹散了。随从们见状，忙摸出怀中的碎银子，原来都是小石块。他们赶忙寻找那个年轻的书生，却又哪里还寻得到？
　　龙宫里，一群虾兵蟹将跪在东海龙王的跟前，个个胆战心惊。
　　东海龙王暴怒地说：“你们这群废物，直到现在还找不到三公主，是不是都不想活啦？”
　　龟丞相颤抖地说：“陛下，请你再宽限几日吧！”
　　就在这时候，忽听卫士大喊：“三公主到！”
　　龟丞相及一班虾兵蟹将，如释重负地回头张望，果然看见东海龙女走进了水晶宫。他们的脸上，顿时有了笑容。
　　东海龙王喜出望外地说：“宝贝女儿，你可回来啦！”
　　东海龙女一下子扑进了东海龙王的怀里，颇觉委屈地喊着：“父王！我差一点就见不到你们啦！”
　　东海龙王冲龟丞相和虾兵蟹将们一挥手：“都退下去吧！”
　　龟丞相忙带着那群虾兵蟹将退出了大殿。
　　东海龙王拉着女儿左看右看，问：“这一夜，你跑到哪去啦？”
　　东海龙女说：“请父王恕罪，儿臣观鱼灯去了。”
　　东海龙王生气地说：“你怎么敢违抗朕命，触犯天条，私往人间？这要是被王母娘娘知道了，可怎么了得？”
　　东海龙女撒娇地说：“儿臣下次不敢了！”
　　东海龙王说：“宝贝女儿，人间险恶，你知道在那里驻留，有多么危险吗？”
　　东海龙女说：“儿臣真的遇到了危险，差一点连命也丢了！”
　　东海龙王大吃一惊：“你说什么？”
　　东海龙女说：“儿臣遭到一伙歹人的调戏，被迫还手。不想一壶茶水溅到了身上，现出原珍。那伙歹徒把我抬到鱼市，要分割零卖。幸亏一位好心的书生把我买下放生，我这才保全了性命。”
　　东海龙王惊得连连跺脚，说：“儿啊！儿啊！你闯下了大祸！假如去逛鱼灯会平安无事，倒也罢了。你偏偏闹出这等惊天动地的大事，如何瞒得了天庭？一旦王母娘娘给我降下个‘教子不严’的罪名，全家都要跟着遭殃啊！”
　　东海龙女吓懵了，连忙问道：“父王，这可怎么办？”
　　东海龙王说：“我若不把你交给天庭，更是罪上加罪。”
　　东海龙女“扑通”一声跪下了，说：“父王，儿臣不孝，惹下如此塌天大祸。我宁肯去天庭受死，也不愿全家为我遭殃！”
　　东海龙王流下了眼泪，痛苦地说：“宝贝女儿，叫我怎么舍得把你交出去啊！”
　　东海龙女大哭道：“父王，救全家要紧！”
　　东海龙王一把拉起东海龙女说：“事到如今，我也顾不得这把老骨头了。你且逃出龙宫，找个地方躲一躲。容我去天庭上下打点，救你性命。”
　　东海龙女说：“那天庭岂是好打点的？您还是把儿臣交出去吧！”
　　东海龙王说：“王母娘娘心狠手毒，连她的亲生女儿都不放过，她岂能饶得了你？”
　　东海龙女说：“大不了一死！”
　　东海龙王说：“不要说傻话！你要是被砍了头，父王跟你母后也就活不成了。事不宜迟，你赶紧逃命去吧！”
　　东海龙女扑进东海龙王的怀里，忍不住放声大哭。在东海龙王的再三催促下，她只得只身逃出了水晶宫。
　　普陀山南端的南山，悬于海中。有一块天然石门，面对碧波浩渺的大海。石门内，群岩耸秀。有一巨石，上勒“海岸孤悬处”五个大字。
　　东海龙女逃到此处，孤独地望着茫茫的莲花洋，禁不住泪流满面，自言自语地说：“都说东海龙王威镇四海，如今连他的女儿都保护不了。茫茫苍海，叫我到哪里栖身呢？”说着，便伤心地哭了起来。
　　这时候，观音菩萨依然化作书生，沿着石阶登临岩顶，来到东海龙女的跟前问道：“你为何在这里哭哭啼啼？”
　　东海龙女连忙施礼说：“你就是救我的那位书生哥哥？”
　　观音菩萨笑了，说：“我只救过一条大鱼。”
　　东海龙女说：“那就是小女子。”
　　观音菩萨故作惊讶地说道：“这么说你就是东海龙女？”
　　东海龙女说：“如今我已落魄，不如一个平头百姓。”
　　观音菩萨说：“这里是海岸孤绝处，你为何在此留连忘返？”
　　东海龙女叹了一口气，说：“只因我一时贪玩，私闯民间，惹下大祸，成了无家可归的人。”
　　观音菩萨问：“你可愿意跟我走？”
　　东海龙女态度坚决地说：“不！”
　　观音菩萨问：“为什么？”
　　东海龙女说：“我触犯了天条，王母娘娘岂肯放过我？你是我的恩人，我不能连累你！”
　　观音菩萨说：“我倒是不怕连累。”
　　东海龙女问：“难道你没听说过牛郎、董永的下场？”
　　观音菩萨笑了笑，说：“那又怎么样？”
　　东海龙女说：“都说儿女情长，不知生出多少烦恼。爱得要死要活，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到头来还不是锅碗瓢盆、生儿育女，忙得晕头转向？如果牛郎织女、董永七仙女不被王母娘娘拆散，你敢说他们就一定过得恩恩爱爱，不闹离婚？听说东方人正在跟西方人学，也要搞什么阴阳大裂变，怪吓人的！”
　　观音菩萨笑了，说：“看不出你小小年纪，倒蛮明白的。这样吧，我给你指点一个去处，试试能不能安身。”
　　东海龙女忙又施礼，说：“谢谢恩人可怜我！”
　　观音菩萨说：“距此不远，有一片紫竹林，你去那里碰碰运气吧！”
　　东海龙女感激地说：“多谢恩人指点！不过，那不会是你的家吧？”
　　观音菩萨笑着说：“鬼精灵！你以为我想讨你做媳妇呀？”
　　东海龙女破啼一笑，说：“我太傻了是不是？”
　　观音菩萨说：“你可不傻！好了，太阳快要落山了，你快点去吧！”
　　东海龙女千恩万谢，然后跑下石阶，跑出石门，跑过迥龙桥，越跑越远了。站在巨石上的观音菩萨，顷刻间化作一股白烟不见了。
　　东海龙女按照观音菩萨指点方向，很快就来到了紫竹林。她东寻西找地穿过紫竹林，忽觉眼前一亮，只见观音菩萨坐在莲台之上。她的四周红光四射，祥云浮动。
　　东海龙女惊喜地倒身便拜：“观音菩萨在上，弟子东海龙女参拜观音菩萨！”
　　观音菩萨说：“起来吧，我在这里已等你多时啦！”
　　说着，观音菩萨便又现出书生相。
　　东海龙女不觉怔住了，说：“你……你就是救我的那位书生？”
　　观音菩萨说道：“应该说，那位书生就是我。”
　　东海龙女说：“请观音菩萨再救我一次吧！”
　　观音菩萨说：“你就在我的身边做一名右内侍吧！”
　　东海龙女高兴地说：“谢观音菩萨！”
　　观音菩萨说：“既入佛门，不可再贪恋荣华富贵，也不可去留恋儿女情长。你要苦修佛法，明心见性，协助我去救度众生苦难。”
　　东海龙女跪拜说：“弟子一定牢记菩萨教诲！”
　　这时候，观音菩萨伸出右手，为东海龙女摩顶。从此以后，她就一直跟随在观音菩萨的身边，为世上众生救助苦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