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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软硬兼施以情喻理 迷途知返知错认错

作品名称:成败人生路      作者:赵安庆      发布时间:2022-06-30 15:40:47      字数:10401

  感情这东西是十分复杂的,再现代化的仪器设备也无法控制感情。许多时候人们从道理上能明白应该怎样办,但到了感情上却又不那么明白了。
  就说向河渠吧,新婚燕尔,妻子对他的柔情蜜意不能不说使他感到了温暖,但却没能使他忘却对梨花的思念,反而思念之情更激烈了。因为他想到要不是这家庭的变故,而今享受新婚幸福的不正是梨花她吗?如今她却在那儿以泪洗面,唉!他知道结婚以后从道义上讲不应该再将梨花一直放在心上,而应当移情替身,像曹老师所期望的那样对凤莲倾注全部的爱,可是正如他自己所说的“理智与感情之间有一段距离”,他摆脱不了对梨花的思念,欺凤莲不识字,常在为父亲写申诉书的同时写对梨花的思念信。伫立在当初梨花进一步表明心迹的竹园边,痴情地怀念着往事,这些成了常事,就像《红楼梦》中《终身误》所说的:“都道是美玉良缘,俺只念木石前盟。空对着,山中高士晶莹雪;终不忘,世外仙姝寂寞林。叹人间美中不足今方信,纵然是举案齐眉,到底意难平。”
  母亲惊诧地发现儿子还是魂不守舍,又不能将隐情告诉媳妇,可把她急死了,这该怎么办呢?
  新婚的女儿必须回娘家走走,不然会让人们说出了嫁忘了娘。头次回门后,再次回门,她婉言请求丈夫和她一齐去,这样才能当天去当天回。可丈夫却借口要写东西不肯陪她同去,她压住心头的不快,挎着小竹篮,径自走了,当然当天也没有回来。争强好胜的姑娘没有丈夫去接是不会自动回来的,哪怕再舍不得离开,也得表面上装出个无所谓的样子。
  趁凤莲走娘家没回来之机,向河渠竟又上了围垦工地。
  围垦工地就在红旗十二队圩堤外,离向家弯弯曲曲有十里之遥,才来的当天他回家过了一宿,第二天竟不回家了,晚饭后他步向离驻地里把路的红旗十队去找徐晓云。惆怅、郁闷的心绪在这儿能暂时消除,对梨花的思念在这儿能暂时忘却,哪怕不说话,看看也好。
  徐晓云不是傻子,她了解他。
  虽然像童凤莲一样,她也是从小许配给人家的,没有谈过恋爱,但由于漫长时间来一直充当着两人间的联络员,对双方的情况了如指掌。她是两人交流感情的涵洞、灌溉渠,能体会双方的心绪,看透各人的内心,断掉两人间的联系是她的主意。她认为曹老师的分析是正确的:向王两人之间的关系虽然没有不正当的地方,但是在断掉恋爱关系之后再保持频繁的联系,却是不对的,它会导致双方精神创伤永远也不能痊愈,会危及双方今后建成的小家庭的幸福,必须采取断然措施,所以她在与曹、石两位老师商讨时献了这一计。
  尽管她的主意博得了老师的赞同,但老师接下来的分析却使她陷入了迷惘:是啊,第一双方情意缠绵,断得了吗?第二,断了以后能振作得起来吗?假使精神创伤不能痊愈,久而久之不还是被毁灭么?到底该怎么办呢?在家庭深得父母钟爱,父母调出去工作后,奶奶嫌膝前寂寞,叔叔又非常喜欢她,就留在了家里,成了奶奶的心头肉、叔叔的掌上明珠。斜对门的袁家是未来的婆家,袁家全家人对待她也很好,小虎天小虎地的,亲热异常。她的生活中从来开的都是顺风顺水船,一直到特殊运动爆发,不过波折也不大,而且一直是逢险化夷。
  爸爸遭揪斗,她虽然也受惊吓,但因她是名义上过继给叔叔的,户口也没从县城家里变动过,所以受不到风波的颠簸;武斗风盛行时,男同学被打的多,她只是组织中的一般成员,不是头头,仅仅在提心中吊胆中随大队人马从学校小角门突围来到镇北农村,没挨过打;张仕飞一班儿无事生非地攻击她,暗中策划要揪斗她,剃她的十字头,却因向河渠、王梨花的出面、大联委的干预而烟消云散;就算那一回被绑架是个生平未遇的大危险吧,也因向河渠兄妹进校给救了出来。有的同学戏称她为福将,也有人开玩笑地帮她算命,说是吉人自有天相。顺利的境遇造成她任性的性格,到哪儿都是为所欲为。
  眼下,遇上这发火不能解决的难题,她茫然了:是啊,总以为新婚燕尔,童凤莲的柔情蜜意能融化他的惆怅、郁闷的,谁知竟又故态萌发,该怎么办呢?今天一早就骑着车子直奔母校,将向河渠的表现向曹老师作了汇报,老师认为响鼓必须用重锤,必须狠狠地刺激他,但是又不能忘了细致入微的分析,不能忘了以情喻理。老师还就有关方面作了提示。
  说起来徐晓云跟曹老师的关系还是因向王两人分手,她无法帮两人分忧,想起听向河渠说过曹老师怎么对学生关心等等,于是就去找曹老师商量,从而越商量关系越密切。曹老师夫妇也曾想过撮合她与向河渠成双捉对方法,那是从向河渠家回来后的一次谈话。曹老师问起她对向河渠的看法,她自然说好,问怎么个好法,她说了自己的评价。老师说:“有人说他古板,十八世纪的思想,缺少人情味儿。”
  她说:“那是对他不了解。其实他感情丰富,痴情又多情,这从跟王梨花恋爱上应当充分看得出来,他爱梨花爱得很深,深到可以为梨花牺牲自己的一切。这些你已经知道了,怎么能说缺少人情味呢?这种情况放在那些只爱梨花漂亮的人身上将会怎样做?有几个能像他那样?”
  “这么说他完美无缺了?”
  “当然不是,他有不少缺点,比如爱发火,固执,不灵活等等都是,但瑕不掩瑜。”
  “听说他救过你?”
  “是的。”于是将当时的情况说了一遍,并说李晓燕也起了不小的作用。
  “喔——原来还有这么一节,怪不得你对他这么关心。”
  “不错,他救过我,我感激他。说起他救我,那次张仕飞等诬陷我,不是他我也会遭难,这是你知道的。”
  曹老师说他知道,并且还知道事情的原委,他说:“不过听人说你也爱上了他?”
  “没有,没有。”徐晓云红着脸否认。
  老师说:“这也不奇怪,王梨花爱他,你也可以爱他,更何况他救过你呢?”
  “你说得也不错,只是他跟梨花那样情深意厚,我是不可能横插到当中去的。”
  “说的也对,只是为什么人们都说你俩在谈呢?”
  “说我们在谈,正是我们三个人的目的,特别是他兄妹俩救了我以后,大家更是深信不疑了。”
  “你们三人的目的,什么目的?”
  “要我当他俩的联络员,不让外人看出他俩在谈,这就是我们的目的。老师可能不知道,由于梨花的性情温和,不像我任性,她长得又好看,能歌善舞,好几个人在追求她。”
  徐晓云将有关情况说了一遍。曹老师想起向河渠的话,连连点头,不过他想:姑娘们一般都比较怕羞,即使真的在谈,也要遮遮掩掩的,为什么真的没谈,人们却议论纷纷。据国柱讲他直接当面开玩笑的也不止一次,只有向河渠不承认,而徐晓云总是不理睬,甚至还泼辣地反问:“就是在谈,又怎么啦?犯法?”这又是为什么呢?曹老师发出了这样的疑问,从内心里真盼望他俩确实互爱着。凭直观,一个一贯不喜欢接触女孩的男孩对一个女孩这样的痛痒相关、密切相处,不是爱她才有鬼呢。如果真的爱她,而她也爱他的话,问题就解决了,至于向河渠说的两点,第一,从小许配,那是家庭包办,好处理;第二不愿她入火坑,这说法他根本就不同意,今天的谈话就是想在这方面作个侦察,以便采取想采取的办法,
  面对老师的疑问,徐晓云连忙表白,她说:“一个姑娘家谁愿担这个虚名?可是梨花她缠着我,恳求我,叫我有什么办法?她和我情同姐妹,班上、组织里那些追求她的人手段辣,后台又硬,要是真让他们知道向河渠夺去了他们追求的人,那还了得。反正我又不在这儿找对象,人家的议论与我关系不大,所以我,我就没、没否认。”
  一直坐在旁边哄孩子也听说话的石老师这时插了言。曹华从向河渠家回来后曾将情况告诉了她。石老师虽然没有教过高中的课,但对这位各科成绩都很好的学生看法是好的,特别是运动中,他冒险敢为曹华辩护,敢趁看守曹华的机会给他送吃的,更是感激得很,曹华告诉她向家生活非常困难,她毫不犹豫地同意支持五十元。曹华告诉她今天的打算,她也赞成。她对徐晓云的看法也是不错的:成绩好,待人热情大方,耿直坦率,就是任性一点儿,好像她的两条小辫儿总不肯驯顺,而有些微微翘起一样。向河渠目下处境困难,要是有这么一位倔强胆大的伴侣,难关要比较好过一些。
  她说:“晓云啊,曹老师不是外人,说句心里话,你爱河渠吗?”
  徐晓云低下了头,脸更红了,她怎么说呢?她是另有苦衷啊。
  “好妹子,告诉我,你到底爱不爱他?”
  矛盾的心绪折磨着徐晓云。要说不爱向河渠,那不是事实。自从分到宣传组以后,在充当联络员的过程中,在一起工作中,她帮朋友观察着他。日日常在的相处,特殊的使命使她与他产生了友谊。她佩服他文才高、分析能力强,敬重他为人正直、善于排难解纷,敢于扶弱抗暴;她又羡慕梨花选择了这位外表古板、不懂温情,实则内心感情丰富的爱人。她几乎把他当成哥哥、老师,不!当成最要好的朋友看待了。她对他的友谊渐渐地超过了对梨花的友谊,在充当联络员时,她内心认为所尽的义务于其说是在为梨花,倒不如说是在为河渠。她羡慕李晓燕能人前人后叫哥哥,能逢时过节去向家,她恨自己年龄只嫌大了些,仅比河渠小三岁,不能像燕子那样非亲非故地认个哥哥。她对他的感情逐渐加深,渐渐地,渐渐地达到半天不见河渠的人,犹如丧魄失去魂。
  有人说友谊和爱情不是一回事,但它们之间又没有不可逾越的鸿沟。在友谊的长河中,往往会不知不觉流进爱情的泉水。这是真的,她已经暗暗地爱上了朋友的爱人,已经在友谊中不知不觉中加进了爱情,所以有人在议论她与河渠谈恋爱时,敢于激烈地责问:就是在谈,怎么了?!当有人戏称她为秘书长时,她笑而不答;有人背地里叫她向夫人时,她也装聋作哑,不去跳着脚责骂,失却了往日的辛辣。说句老实话,她心里反而感到甜,也就是说这些误解她认了。不过当夜深人静时想起自己的苦衷,就又暗自叹了一口气。姑娘要说有什么不顺利的话,那就是痛苦地发现自己爱上了向河渠,却又不能爱。她坚决要求插到沿江来,是因为舍不得离开向河渠;她没有答应王梨花口头以及后来信中的恳求,是因为不能爱向河渠。此情此景能对谁说呢?
  石老师又在问了:“好姑娘,你说呀,到底爱不爱?”
  徐晓云低声回答说:“向河渠是个好人,但是我父母把我从小许配给县社副经理的儿子,是我父母的顶头上司,又是斜对门的邻居,对我也很好;再者他爱梨花爱得太深了,只怕容不下其他人,我只能把他当朋友、当哥哥、当老师。”
  “喔—”两位老师互相看了看,都明白这条道儿也不通。曹老师沉默了好一会儿说:“爱情是一种奇怪的东西,它好比滔滔江水,引导得当,控制适宜,能灌溉人的心田,成为推动人向前的动力。控制不好,任其泛滥,也能堤毁成灾,被爱情的祸水所淹没。看来他们缺少控制感情波涛的闸门。我赞成你的中断联系的主意,就是意在帮他们控制一下,催促他们恢复理智。不过这样做了以后要估计到后果。他们的感情既已深到你说的那一步,中断联系必然会使他们惆怅万分、惘然若失、内心空虚。如果不对症下药,他们,特别是向河渠将会重蹈摧残自己的覆辙。为此我们必须采取一定的措施,王梨花那一头我想主要地由倩云和我来做工作,而向河渠内心的空虚则由你来填补。”
  “那不行,老师—”
  “你听我说完。你刚才的情况介绍使我们多了解了一些情况,可能与现实之间存在很大的距离。坦率地说,我们曾打算建议并促成你俩一起生活,依我们的估计这将是幸福的一对。但是向河渠坚持不让你去他家过那种苦日子,你的话音中又有这种特殊情况,虽然我们不太了解,但也有数。我现在的想法是:由你跟他多谈谈,一来他俩的不少感情信息是由你传递的,现在你去解他的思想疙瘩比较适宜;二来,他看到你也能有所宽慰;第三,你又插到那儿去了,距离近,方便些。”
  来找老师干什么的?不就是因为没办法解决向河渠的郁闷才来向老师求教的么,老实说要是自己没有任何牵挂,又何尚不愿填补王梨花离去后的空白?为了向河渠又有什么不能牺牲的?但是不能啊!除去这一条,要她干什么都可以,于是她问怎么谈?
  曹老师从几个方面作了比较详细的分析,提出了几个谈话方案,最后他感慨地说:“新中国成立二十年了,在我们社会主义国家里,有情人往往还是不能成为眷属,这是怪事。当前的社会像个万花筒,光怪陆离,让人难以理解。在这不正常的环境中,我们也只有用这不正常的办法去处理这些怪事了,小徐,就让我们共同来做这个医治心病的医生吧。”于是这才有了以前的几次谈话。
  这一回从老师这儿得到了帮助并吃了午饭,又回答了李晓燕的一些问话,这才赶回房东家来。房东高大娘很喜欢这个城里来的姑娘。本来农村人习惯上都以为城里人娇惯、洋气、看不起乡下人,因而都存有戒备心理。不料这位城里来的女孩儿才来半年不到,就能挑能担,干农活儿,回到家里扫地、烧火样样肯干,没有洋味儿,很是惹人喜欢。今天早上听她说要到校里去有事,下午两点多又出现在大场上,怪心疼地说:“姑娘,来回四五十里路,下午别干了,回去歇歇,可别累坏了。”
  “不累,大妈,毛主席号召我们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怕累还行?再说这又是私事儿。”
  老队长高大伯也走过来说:“晓云啊,你大妈说得对,回去歇歇吧,再教育也得慢慢来。呶,这是钥匙,回去吧,啊—”
  “中午那小伙子还来看你呢,要向你借本什么书,回去给他找一找吧。”
  大娘的话让徐晓云心头一震:呀,竟然连白天也找来啦,这家伙——呣——是得回去仔细考虑一下晚上该怎么跟他谈。于是像过去受同学误会时一样泰然自若地说:“谢谢你们了,大伯大妈,我就回去找找他要的书。”
  徐晓云打开高大妈为她和吴红梅腾出的房间,拉开她的提包,翻起她的札记来。她不喜欢记日记,但有感触的东西也能立刻记下来,有时是日记,有时成周记,有时甚至一个月也写不上几句话,不过凡深刻的、她认为有价值的东西都能当天记下来。她翻开那本款式较洋,在当时同学中比较少见的大塑料面的日记本,寻找起她需要的内容来。
  晚饭还没吃完,向河渠又来了。高大娘热情地招呼他再吃点晚的,他笑着谢绝了,在高大伯接过来的小凳子上坐了下来。高大娘不知道向河渠已结了婚,只以为他俩在谈恋爱,一会儿将笑眯眯的目光射向徐晓云,一会儿又移到向河渠脸上。徐晓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恬静地微笑着吃她的晚饭,十分敏捷地帮大娘大伯添着玉米粉混和籼米煮的粥,并且第一个丢下饭碗,立刻打水准备洗刷碗筷。
  好心的大娘马上拉住她的手说:“姑娘,你放下,让我来,你们出去走走吧。”
  老队长的儿子也在城里工作,因而高大伯也知道外头青年男女谈恋爱常去压马路,说:“在这儿就跟在家里一样,别拘束,你们有你们的事儿,去吧,啊—”
  “伯伯、大妈,谢谢你们啦,我们去去就回。”
  “好好好。”两位老人齐声答应着。
  徐晓云洗了脸,和向河渠一前一后走出房东大门,步上门前机耕大路,折向村后高岸,沿着高岸向江边大堤走去。腊月十四五的初夜,月亮刚出,正冉冉向上,路上行人稀少,让过了一起用板车拖芦苇的行人后,两人并肩漫步,向河渠问:“上午到哪儿去了?”
  “回校。”
  “回校?什么事?”
  “为你。”
  “为我?”向河渠不解地停下脚步,望望徐晓云,月亮刚出,天色还暗,看不清她的表情。
  “咦——走啊,站着干嘛?”徐晓云推推他说。
  “为我什么事?”
  “这两天你为什么往我这儿跑?”
  “不欢迎?”
  “是的。走呀,怎么又停下啦?”
  “不欢迎还走什么劲儿,你回去,我也回宿舍。”
  “怎么啦,要吵嘴?走,到水洞口那石阶梯上吵去,又避风,又可以坐。”
  向河渠随着徐晓云来到涵洞石阶上,两人坐下,徐晓云说:“你是理论家,今天我们就在这儿吵,你吵赢了我听你的,吵输了得听我的,不许诡辩,不许回避。”
  “谁回避了?”
  “哎唷,到会赖呀,刚才我问你干嘛老往我这儿跑,你没回避吗?”徐晓云顶顶相戳地回答,随后说,“也罢,没回避就没回避,现在回答这个问题吧?记住,别狡辩。”
  “呃——为看看你,这该是实话吧?”
  “新娘子二次回门四天了,不去看,不去接,来看我,难道这也该我欢迎?”
  “我—”
  “河渠同志,这可是你的不对。我们是处得要好的同志、朋友,说话来得直爽,你娶了人家,又冷淡地对待人家,将人心比人心,换了你是个女的,心里怎样?”
  “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我的心早已死了。”
  “那就该害人?”
  “谁害人了?”
  “你呀!娶了人家回来又甩到一边不去理她;假装帮另一个人着想又故意去摧残人家,这不叫害人?”
  说冷淡童凤莲,向河渠承认,说假装帮王梨花着想又故意摧残她,他不服,恼火地问:“你瞎说,我什么时候摧残她了?”
  徐晓云冷笑着说:“哼!既然是为她着想,为什么要负气上围垦受伤不养伤,为什么娶亲甩一旁?”
  “这,这,这怎么扯得上呢?”
  “亏你是个哲学爱好者,这点儿内在联系不知道?”徐晓云讽刺了一句以后说,“你的一切对梨花会有什么影响难道你不懂吗?你在河工上受了伤,知道她流了多少眼泪?叫你别写信,你还是写,人家不回信你也写。她听从了我们的劝告,把思念埋在心里,你的每一封去信都引她流了不少泪水,在你看来在想念她,在我们看来你是在折磨她,你的信跟催命符相比有什么区别?她非常希望有贴心人与你同舟,可你呢新婚蜜月让新房空着,将新娘晾在娘家,这消息要是让她知道了,不是在摧残她又是什么?”徐晓云越说越激动,越说火越大,她愤怒地责问道,“她的归宿是你决定的,明知她惦记你,明知你的苦甜直接牵动她的肺腑,却偏要作贱自己,蓄意跟自己过不去,这不是在要她的命吗?或许你两只老母鸡能养好内伤,她的心灵的伤痛什么时候能治好?你的这些做法是多情吗?不对!是在害人!在害人!”
  徐晓云电闪雷鸣地指责,使向河渠想起梨花信中的话:“要是你摧残了自己,我还能留在这个世界上吗?”再想想自己的心绪、老师的批评和晓云的多次谈话,慢慢地低下了自己的头,倾听着徐晓云的继续诉落:“人总要讲良心、道德,童大姐没有因为你家遭难而另攀高枝儿。据向霞说她听说你与王梨花恋爱,流了不少泪,没有阻碍你们的婚姻;当你们无法结合时,她代替梨花做了你的伴侣。论容貌不比梨花差到哪儿去,论身体却是一个抵梨花几个,除了不识字,哪一点不如梨花?凭什么要受你的冷遇?一个女子,特别是像她这样的完全听从父母摆布的女子,出了嫁,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中,她的唯一亲人却将她晾在一边,不让她心灵上得到安慰,感情上得到温暖,你们的婚姻在她完全是包办。在你不是,虽然不是自主的,但却是自愿的。你的言行如果刺痛了梨花,那是她应当承受的,童大姐没有这个义务来承受你们悲剧的苦果。河渠同志,你多次说过做人就要做个真正的人,你这样对待童大姐,我到要请问这样做也算一个真正的人吗?”
  向河渠不是一个不明事理的人,听了徐晓云的批评,越听越觉得她说得对,越听心里越懊悔,他无话可说,双手捧着头,一声不吭。
  “说呀,怎么不开口啦?耳朵哪,听见了没有?!”
  向河渠自知理屈,低声说:“我听着呢。”
  听着向河渠羞愧的声音,徐晓云心也软了,她放低了声调说:“你想过没有,我为什么要插到沿江来?胜利公社紧靠我父亲工作单位,那里有我的父母我的弟妹,我没有去,却来到这里,难道是为听你的悲声来了,是为看你们夫妻不亲密来了,是为看你自我摧残来了?当然不是。我是记住了梨花的心愿,是为了完成梨花和曹老师的嘱托,为了帮你医治心灵的创伤才来到这里的。可是你却讳疾忌医,我一而再,再而三地跟你谈,你都如同舀水浇鸭背。这样下去,你就辜负了两位老师的一片苦心,我也白插到这里来了。”
  是啊,稍一回顾徐晓云插到沿江后所做的事情,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完全是为向河渠而来的,难怪褚国柱怀疑了,向河渠受到感动。徐晓云继续说:“道理我已多次说过了,愁城不是长生国,不要再自囚其中了。现在已结婚了,就要面对现实,真心诚意去爱她,把对梨花的一片真情移过来,倾注到大姐身上,你会获得幸福的。要知道还有重要事情等你去做,首要的是伯伯的案子需要我们坚持斗争,再陷在这有百害而无一利的郁闷之中,怎么对得起老人家呢。”
  徐晓云顿了顿,又说:“说了你别介意。像你这样新婚的妻子不去接,一放工就泡到我这儿来,小梅回家不在这儿,要是在这儿该怎么看?要是我的对象知道了又该怎么想?房东只以为我们在谈恋爱,要是知道你已结了婚,又是个什么看法?这样做,是不是也害了我?”
  听到这里,向河渠大吃一惊,他惭愧地抬起头来望望徐晓云,说:“我,我错了。”
  “真明白错了?”
  “是错了,我对不起梨花,也对不起你。”
  “还有新娘子呢?”
  “也,也对不起她。”
  “什么时候去接?”
  “明天就去。”
  “近期内不写信给梨花,好不好?”见向河渠迟疑不决,徐晓云又有些生气地说,“怎么,还想去摧残她?”
  “那就试试,试试吧。”向河渠决心不大地说。
  “关键的问题是要和童凤莲建立夫妻感情,不要胡思乱想。”
  “这你放心。”向河渠连忙表白。
  “放心?哼!你能做到不往我这儿跑吗?”
  向河渠想起她刚才说的害了她的话,说:“只要我和童凤莲搞好夫妻关系,到你这儿来就算不了害你。你与我的朋友关系也应当告诉你的房东,以免造成误会。”
  徐晓云见谈话已达到了效果,很高兴,问道:“冷吗?”
  “我不冷,你冷,我送你回去。”
  徐晓云笑笑说:“发过了火,有点儿感到冷,我们再走走吧。”
  两人重上大江堤,并肩走了起来,月亮已升起一树头多高了,徐晓云望望像两年前看电影时一样紧紧挨着自己的向河渠,暗自叹着气,默默地往东走着走着。理智同感情在徐晓云脑海中打着架,她一咬银牙,艰难地违心地说:“为了你和童大姐能尽快地建立感情、发展感情,我请求你今后没有特殊情况不要往我这儿跑。”
  向河渠很难接受这请求,因为他目前很需要有人能同他说说心里话,不过想起晓云刚才所说的可能会引起的误会,没有断然拒绝,是的,他不能害人,但是同意这一要求的话他又吐不出口,心里也在较量着。徐晓云想的主要到不在这一点,她的顾虑另有原因,她问道:“说老实话,你内心也爱我,是不是?”
  向河渠没想到她会在这种时候问这种话,无可奈何地说了声:“是的。”日日常在的常相处,互相的内心世界隐瞒得住吗?他不能将假话冒充真话说出去,接着又老老实实地补充了一句,“不过我更加爱她。”
  “我知道。”徐晓云轻声说,“我不是无情的草木,更不是圣人,也是有感情的凡人,并且比她感情更丰富。频繁的接触、共同的工作,我对你产生了感情,并拿你跟我的对象作了比较,两人之间我认为你更好。一次你开夜车写稿子睡得迟,我来时你还睡着,见你的罩衫脏了,想去洗,从口袋里掏出了笔记本儿,偷看了札记,知道你爱我,也爱她,心中很矛盾。由于我是从小就许给人家的,他的父亲是我父母的领导,他家和他对我也很好,同时是梨花委托我搭桥的,不能夺知己朋友的爱人,所以一直没有表白自己的心迹。要是你们一直如愿以偿的话,我这辈子也不会说出来,事实上你已把我的心夺去了。从当时的誉论看,从我们天天在一起的这个有利条件看,我知道只要我一主动,梨花就会失去你了,只是刚才说的原因我才没有这样做。河渠,你是深有体会的人,自己所爱的人就在身边,却为她人在穿桥架线,精神上的痛苦小么?所好的是天天能看到你,同学们背后的议论,不怕你见笑,我听了心里也舒坦,从侧面观察你也不反对,这才多少对我是个安慰。”
  向河渠静静地听着,思绪也回到了当时的情景。徐晓云压抑住感情的激动,徐徐地边回忆边说:“梨花那碎人肺腑的呼唤当时震动了我,要是你不反对,甚至同意了,再重要的原因也没法阻拦我爱你了,要知道我与梨花的性格不一样,没有她那许多顾虑。幸亏你给解了围,要不然我爸爸能像现在这样继续当会计?说不定他还在牛棚里,常常挨斗呢?他跟伯伯不同,是有实质性错误的人啊。梨花为了爸爸能献身屈从一个哥哥儿时的同学,我又怎能丢下爸爸不管呢。”
  月亮越来越高了,远处突龙沟的人们犹在夜战,江堤上两人的身影长长地拖在身后,随着他俩慢慢地向前,徐晓云继续说:“接到梨花的信知道她已答应了人家的亲事,尽管是计划中的,但仍然感到心头一沉。恰逢学校即将分配学生下插,所以我毫不犹豫地想插到沿江来。你的心绪我知道,我不能填补梨花留下的空白,但能给你宽慰。我知道除了梨花之外,只有我的话你没法不听。曹老师石老师的话使我增强了转变你的力量,所以我一次一次又一次地找你谈,并且是不避嫌疑地交谈。连大妈起初也不了解,她怕我勾引你”
  “你别误会,妈不会。”向河渠赶忙否认。
  “老人家的心我知道,能理解,我向她交了底。”
  “喔,怪不得。”
  “是的,老人家配合了我的行动。现在……”徐晓云咽了一口唾液,坚定地说,“现在你已初步认识了自己的错误,表示愿意向现实的夫妻之爱迈进了,在你完全恢复理智处理好夫妻关系之前,我不能让你突破对梨花怀念的情网,再陷入和我频繁接触之中。我只有帮助你摆脱愁城忧国、振作精神的义务,没有影响你们夫妻关系的权利,盼望你首先建立、发展夫妻感情,建立一个和睦的家庭;其次把伯伯的事情搞个水落石出;还有要发挥你的才干,为社会做点事情。”
  月光下徐晓云转过身,面对面地观察向河渠的态度,见他仍在犹豫中,于是她咬了咬银牙,一狠心说:“河渠,要坚强起来,要坚决地斩断这些情丝。记住,没有特殊情况不要找我。如果你不答应,明年我就找借口插到胜利去。”
  受到很大震动的向河渠内心很不平静,徐晓云对他的感情早就有了感觉,今天她的话只是进一步的证明。不过在对徐晓云的爱上,似乎主要的是友爱,不是情爱,他想她也不过是在她身边心情舒畅些,有什么话能有个知心人说说,没有别的,他犹豫也只是害怕今后的寂寞。他觉得她的话是对的,爱情是幸福的重要组成部分,但不是全部,他不能也无权要求人家围着他转,他不能也不应再自囚于愁城之中,应当振作起来,于是当徐晓云再次问他怎么说时,他答应了。
  马拉松式的历时一个多月的拉锯战终于告一段落,徐晓云如释重负,嘘了一口气。这时她突然一颤,真的感到冷了,说:“不早了,回去吧。”
  向河渠默默地和她转身往回走,走到九队时,徐晓云说:“好啦,你回去吧,我不怕鬼,一个人敢走。”
  向河渠说:“送你到家,就这么一回啦。”徐晓云怕拒绝了会引起他心头的不快,就顺从地让他紧挨着自己在皎洁的月光下走向她现在的家。
  当晚回宿舍后,他在诗中写的是:
  红旗飘飘锣鼓鸣,器乐齐奏喜迎亲。老师战友话语谆,深陷情网我不能。
  打这锄头薅这草,决不胡来扯别人。决心易下情难变,新婚四天上工程。
  空对山中晶莹雪,难忘世外寂寞林。纵然举案齐眉心,到底遗憾意难平。
  幸有世间一知心,软硬兼施情理明。要想梨花真幸福,就得移情于替身。
  话已点破猛受震,不可自囚于愁城。振作精神爱凤莲,同甘共苦朝前行。
  明天接她回家转,不再空念木石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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