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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总督巡边(下)

作品名称:一片丹心照大明      作者:阿圣      发布时间:2022-06-29 18:56:25      字数:4024

  罗通鼓掌说道:“大人所言,末将亦有同感!”
  于谦笑道:“正所谓英雄所见略同了。”
  于谦和众将正观察山势之际,就听于义惊呼道:“关内水流淙淙,关外却成冰。”于谦一听,也举目仔细观看,果然发现关外小溪有冰冻。于谦沉思片刻,对罗通说:“曾听说宋朝的杨延昭设冰城以御辽寇,今将军也可试用之。”罗通点头称是,然心中却不以为然。于谦又嘱咐说,“居庸关系京师门户,关系至为重大。倘若居庸关有失,京师岌岌可危!将军身负重任,守御此关,实系京师安危。将军可相机而行,不必每每奏报。亦可和怀来等诸军协动,务要御寇于此关之外!本官还京,即奏任将军节制延庆诸卫所之军,将军可好自为之!”罗通拜谢。于谦告辞,策马出关,直奔怀来。
  来到土木堡,一见尸骨成堆,血肉横飞,惨不忍睹,顿时泪流满面,泣道:“天朝五十万大军,为什么竟然惨败致此?苍天啊,怎么能对大明将士如此无情!”于是撮土为香,跪祭亡灵。又见满山遍野都是丢弃的兵器,当即召见怀来守将孙宝,嘱咐说,“赶快号召城中军民收集遗弃的兵甲弓矢,送往京师,让工部修补以充军用。”
  孙宝听后,立即召集军民前来收捡。经清点得盔一万余顶、甲六千领、神枪一万一千余把、神铳二干六百余把、神箭四十余万枝、圆牌三百面、火药二十桶、大炮八百余门。
  于谦一听,心中大喜,暗忖京营得此兵器,略加修整,就能运用,军势大增。
  于谦听孙宝禀报土木之变见闻,心中感叹,说:“孙将军智勇双全,保城有功,本官当奏报皇上,褒赏将军。今京师危急,朝廷已有安排。将军当相机而动,保全怀来,而且要配合延庆卫诸军,伺机围击虏寇,以为京师之援。”孙宝无不遵命。于谦告别,又去宣府。
  宣府守将杨洪等人连忙出迎。于谦向杨洪恭贺道:“杨将军智勇双全,巧御虏寇,为国立功,今又得封伯爵,可喜可贺!”
  杨洪谦虚说:“如果没有大人的书传密计,我们即便有着天大的胆,也不敢拒圣驾于城外。而且若非于大人相救,今杨洪身依然还在狱中,岂敢奢望封伯呢?杨洪诚感大人恩德!”
  说完,当即欲行跪拜大礼。于谦上前将杨洪搀住,说:“都是为了社稷大业,何谢之有。”又问,“宣府还有多少人马?”
  杨洪回答说:“杨俊、杨信带万人入卫京师,现在还有二万兵卒。”
  于谦说:“宣府诸将守住此城,实莫大之功劳,今后仍然以守城为第一要务。如果虏寇不围夺宣府,就可留罗大人同纪广、杨杰、杨能三将军守城。昌平伯、朱都督则率万人南下,巡美峪、房山、涿州、固安、霸州,游击瓦剌夺粮掠民之兵,截击溃散逃寇。”杨洪、朱谦等将欣然领命。
  当是夜,于谦就在宣府住下,吃过晚饭,杨洪取出自画像,央求于谦题记。
  于谦见画生情,当即挥笔题道:神完气克,貌伟言扬。江湖宇量,铁石肝肠。胸盘韬略而鬼神莫测,手操剑戟而星斗垂芒。摧锋万里,轰雷迅电。号令三军,烈日秋霜。功在朝廷,威振边疆。一骑前驱,万夫莫当。知其内者,以为孙吴管乐,识其外者,以为卫霍关张。日福日寿,自天降祥。尔公尔侯,子孙蕃昌。噫斯!人也,所谓勋业盖世而身名流芳者欤!
  杨洪心中感动,倍受鼓舞,拜谢道:“大人赞誉过甚,杨洪定当不负大人厚望,杀寇立功,报效国家!”
  于谦又与众将商议军情,罗亨信、朱谦进言说:“九边诸关,多已荒废,致使虏寇长驱直入。今大战在即,无暇顾及。待败瓦剌之后,当急修备,重置防务。”
  于谦点头说:“罗大人与朱将军言之有理,大战告捷,本官即奏请皇上,遣将督修九边诸关,复我天朝边塞雄威,令虏寇不敢侧目而视也。”
  第二天清晨,于谦一行告别杨洪等人,离宣府西去。行至怀安,旭日初升,满地青霜,于谦触景生情,口吟《塞上即景》一诗:
  目极烟沙草带霜,天寒岁暮景苍茫。炕头炽炭烧黄鼠,马上弯弓射白狼。
  上将亲平西突厥,前军近逐左贤王。边城无事烽尘静,坐听鸣笳送夕阳。
  于、梅两校尉相视而笑,说:“大战还没有开始,大人就要‘坐听鸣笳送夕阳’了!”
  于谦也笑了笑说:“宋朝时岳元帅麾师转战中原,抗击金兵,即填词《满江红》说:‘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何等慷慨激昂,令人振奋!古人借此佳句抒怀,本官亦觅诗句抒情而已。”于、梅两校尉和于康赞叹不已。
  一行人来到大同,郭登出城相迎。于谦问:“大同现在有多少兵马?”
  郭登答:“末将近日在大同城外召募了一万五千人,现在一共有兵卒二万多,而且已操练了一个多月,足可保住此城。”
  于谦大喜,说:“有将军在,就有大同在,有大同在,就有中原在!将军若守住大同,就能为守住京城立下莫大之功!不过也先十分狡诈,而且诡计多端。将军务必要守住大同,千万不要为其所惑。大同是边塞要冲,犹如利剑,令虏寇胆寒。如果瓦剌大军来了,将军立即遣快马报朝廷!”
  郭登频频点头。又陪于谦巡察防务。于谦见城中将士精神抖擞,斗志昂扬,十分高兴地说:“此次瓦剌南侵,意在京师,朝廷已有安排。敌若败退,将军可相机而行,奋力击寇。”
  郭登说:“日前也先挟上皇欲赚取大同,末将尚且不为其所诱,现在我朝又有新君,岂可再为虏寇所欺么?大人但请放宽心就是。郭登在,大同在,郭登誓与此城共存亡!”
  于谦喜道:“将军守住大同,本官无忧了,只是京师防务尚末完备,将军当设计将瓦剌大军羁绊于此地数日,以援京师。”
  郭登毅然回答说:“末将定当尽力而为,虽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于谦当夜就住在大同,又与郭登会商军情,感觉郭登颇具大将之才,对他尤为器重。两人一直谈到深夜,郭登这才辞归。于谦送走郭登,不觉忆起昔日拜韩信墓曾作一诗,吟道:
  蹑足危机肇子房,将军不解避锋芒。成功自合归真主,守士何须乞假王。
  汉祖规模应豁达,蒯生筹策岂忠良。荒坟埋骨山腰路,驻马令人一叹伤。
  吟罢,意犹未尽,又作《夜坐念边事》诗一首:
  萧然一室如僧舍,秉烛焚香坐夜阑。却笑酒酣氇帐暖,谁怜漏水铁衣寒。
  安知天下无三杰,但愿军中有一韩。世事关心成感慨,旋移书卷就灯看。
  吟完一个人沉思良久,这才脱衣睡下。第二日,天微亮于谦即离开大同,直奔白羊口。守将吕铎、通政使谢泽急忙出关相迎。这位谢泽受命督白羊口军,回府就与其子谢俨诀别道:“虏寇猖獗,入侵在即,为父奉旨守边,不成功则成仁,我儿在家当好自为之。”于是出府策马西赴关城。今见于谦亲临,忙将于谦迎入关内。
  于谦见关中军卒并无临战模样,依然懒懒散散,心中不快责备说:“虏寇入侵在即,怎么不见兵卒操练,也不见修筑城墙呢?”
  吕铎不以为然,暗忖:五十万大军尚且不能御寇,小小白羊口岂可阻挡瓦剌铁蹄?操练、修墙也是徒劳无益!他心里虽是这么想,却不敢吱声。
  谢泽见吕铎不回话,只好说:“本想等杨大人来后,再议防务之事。”
  于谦又斥责说:“虏寇南侵,迫在眉睫,我军布防,惟有只争朝夕,以日计年,以时计月,以刻计日,怎能容许如此拖延怠慢、贻误军机呢?瓦剌兵来了,如果大同、宣府、居庸、紫荆等关不失,只有白羊口沦陷,必治之以军法!”
  吕铎顿时脸色顿白。谢泽面色涨红振臂说道:“谢泽不才,忠义尚在,当与此关共存亡!”
  于谦说:“用兵者,当以士气为先。前虏寇数万之众围镇静堡,赵忠泣血励卒,以千余人御敌,致寇无奈而退兵。今白羊口之险甚于镇静堡,兵多于镇静堡,守御之力胜于镇静堡。因此你们宜速修城励卒,严阵以待。若寇攻关,但据险而守,不可贸然出关击之。”谢泽应诺,吕铎默然不语。
  于谦无意再言,便告别南去。途中于义问:“白羊口只是一千户所,虽有数千兵马,但难比大同、宣府兵势,大人为什么出此严令?”
  于谦说:“先到紫荆关看看再作计较。”于是催马奔驰,直至申时左右,才来到紫荆关。于谦并未急着入关,而是策马巡察紫荆关的南北地势,进进出出,来来回回巡察了约一个时辰。看完之后,于谦眉头紧锁,默默不语。又过拒马河,立于关前,仔细察看,面色凝重,思索一阵,这才关与陈泰、韩清、孙祥等守将相见,询问防务情况。
  陈泰说:“紫荆关原本城墙低矮,又遭毁坏,现在令兵卒急修,只怕二三个月也难修复,于大人定然已经察知。”
  于谦微微点头,问:“此关两侧地势如何?”
  孙祥答:“此关南去至倒马关,北去至马水口,共计二百里,山势蜿蜒重叠,虽是险峻,但狭谷甚多,约有百余条,而且多有涧川通内地,有口无卡,难以守御。”
  于谦点头说:“本官已察知两侧实情,确如孙大人所言。此关边墙漫长,涧谷多且无卡,虽险而不固,难守易攻,非比居庸、古北口二关。瓦剌已有我国降顺者,一定知道此关详情,故虏寇入侵,必走北关。如此,将如何应对?”
  众将面面相觑,陈泰说:“不如再增重兵据守。”
  于谦说:“请问将军,倘若朝廷再拨与十万兵马,以保二百里关城,将军敢立军令状么?”陈泰默言。于谦又问,“马水口至居庸关尚有二百里边城,早已不置兵备守,今又如何布防?”
  众将疑惑不解,但知自正统六年麓川之役,又经土木之役,九边空虚,内长城诸关守备兵将都已调离,有关无防,形同虚设。韩清问:“大人准备如何布防呢?”
  于谦未答,又问:“土木之役,六师尽丧,今朝廷各方调兵,总计可得二十万之众。若将重兵皆置内长城倒马、紫荆、居庸三关,京师必然空虚,倘若瓦剌刺突破一关或数关,直趋京师,则灭我大明,易如反掌,如何是好?”众将惊骇,浑身颤栗。
  孙祥问:“大人莫非欲与虏寇会猎于京师么?”
  于谦面色严肃握拳道:“为势所逼,迫不得已。本官临战之前,巡察边关,正为此计也。众位将军、大人守御紫荆关,阻击虏寇十日,以援京师布防,便立大功。今当急修此关,令军卒及百姓以巨石檑木,堵塞入内各谷口。虏寇军至,当奋力击之。紫荆关两侧地势复杂,众位将军切切不可大意,误中胡虏狡计。”
  众将拱手道:“谨遵大人之命!”
  于谦心急,并不在关中过宿,乘夜策马回京。是夜四更时分,奔回京师,来去共计四日。刚到兵部,吴宁等人还未就寝连忙禀报:“皇上有旨,大人回京即往宫中见驾。”
  于谦问:“可知是什么事么?”
  吴宁答:“听金公公说,朝中重臣具疏奏请遣重兵居守内长城诸关。皇上只等大人回朝,再行决断。”
  于谦心中已明,又问:“各路大军是否到京?”
  吴宁答:“昨日都已来到京师,共计二十二万。只有孙镗将军、杨信民大人还没有入京,其余所调将帅都已到了,共计二十员。”于谦心喜,于是带着于义、梅云杰连夜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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