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青蛇讨好观世音　

　　位于普陀山梅岭峰上，有一块巧夺天工的磐陀石。此石由上下两石相累而成，下石底阔上尖，中间凸出处将上石托住，曰“磐”；上石上宽下窄，呈菱形，曰“陀”。上下两石衔接处间隙如线，似连似断，好像上石悬空挂在下石之上。真如“疑天外飞来，似神手搁置”。相传，每逢大年初一的零时，上石就会漂浮而起，用一根很细的丝线便可以横割而过。磐陀石险如滚卵，顶端却安稳如磐。据说，《西游记》的西天便在此处。而《红楼梦》中“通灵宝玉”又和这里的“金刚宝石”形意酷似。朝山的女香客，喜欢拿着自带的金属钱板在石上磨光，带回家去佩挂在儿孙身上，借以壮胆、祛灾。自从观音菩萨在普陀山建立道场，就经常在这里说法。
　　此时，有一位身穿青衣青裤的后生，正坐在磐陀石旁的岩石上，手作莲花指，身结跏趺坐，修炼入定。忽然间，传来轰隆一声巨响，把青年后生吓了一跳，竟从岩石上滚落下来。不偏不倚，正好跌进岩石旁的一只白玉盆里，害得他现出了原形。原来，这是一条修炼千年的青蛇。
　　青蛇在白玉盆里爬了几圈儿，才又变化成了人形。他一脚跨出盆外，好奇地围着白玉盆转来转去，仔细地打量着。只见那件精美的白玉盆颜色呈脂白色，稍泛淡青色，质地细腻滋润，油脂性极好。
　　青蛇心想，刚才那一声巨响，分明就是这只白玉盆发出来的。奇怪的是，它是从哪儿飞来的呢？他不禁抬头看了看天空，自以为是地认为，这是佛祖见自己潜心修持，特地送来了这只白玉盆，供他沐浴之用。可是，这么漂亮的白玉盆，自己实在不配享用。何不吐出自己的精华化作清水，借此讨好观音菩萨呢？说不定观音菩萨一高兴，还能超度自己升天成龙。
　　青蛇想到这里，心中十分高兴，不禁向西天跪拜：“弟子拜谢佛祖！”他拜罢佛祖如来，便起身摆好发功的姿势，然后运气丹田，吐出了精华。那一股精华落入白玉盆中，顷刻之间化作了一盆清澈的水，并飘出了阵阵香气。可是青蛇并不知道，他想成龙的夙愿，早就被东海龙王察觉到了，所以对他十分警惕。而且还派出了密探，暗中监视青蛇的一举一动。眼下，青蛇为观音菩萨制造浴液的情报，密探已经秘密呈报给了东海龙王。
　　水晶宫里，东海龙王有些不安地踱来踱去。龟丞相站在一旁有话想说，却又害怕挨骂，不敢开口。
　　东海龙王猛地收住了脚步，冲着龟丞相没有好气地说：“你想要说什么，就痛痛快快地说，怎么跟个小脚女人似的？”
　　龟丞相这才壮起了胆子说：“陛下，您是不是因为观世音在普陀山建道场，有些不开心？”
　　东海龙王说：“明知故问！”
　　龟丞相又鼓了鼓勇气，说：“陛下，您千万想开些，不要伤了龙体。连玉皇大帝都拿她没有办法，我们就更不用说啦！您再想想看，我们毕竟也在六道轮回之中。将来撒手闭眼的时候，还要靠她超度咱们呢！所以呀，她在普陀山建道场办学校，对咱们大有好处。”
　　东海龙王问：“有什么好处？”
　　龟丞相说：“容易拉关系呀！如今办什么事情都要靠关系。观世音是佛门里的高级干部，在西方极乐世界里，除了阿弥陀佛，就数她大啦！”
　　东海龙王说：“你的意思是说，跟她把关系搞好，将来去极乐世界的时候，可以走她的后门？”
　　龟丞相说：“Yes！”
　　东海龙王一怔：“你说什么？噎死？你要噎死谁？”
　　龟丞相忙说：“不是噎死，是Yes！陛下，您大概还不知道，如今民间刮起一股英语热，是个人他就要时不时地冒出一句英格力士，那才显得时尚。就连佛祖如来讲经的时候，也时不常地说几句嘀哩嘟噜的话。”
　　东海龙王问道：“那你刚才说的Yes是什么意思？”
　　龟丞相说：“就是‘是的’！Yes——是的；Good-bye——再见；Sorry——对不起；你好是——好舅舅！嗯？好舅舅还是坏舅舅？”
　　东海龙王火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吃着中国饭，放着外国屁，朕都叫你给搞糊涂啦！”
　　龟丞相连忙解释说：“陛下息怒。我身为丞相，经常有外事活动。不说几句时髦的洋话，打打洋腔洋调，那是要跌份儿的。”
　　东海龙王说：“朕不管什么洋腔洋调！你知道不知道，观世音把洛迦山变成了‘卧水观音’？”
　　龟丞相眨巴眨巴眼睛说：“知……知道！”
　　东海龙王又说：“你知道不知道，青蛇想要观世音度他升天成龙？”
　　龟丞相摇了摇头，说：“不……不知道！”
　　东海龙王生气地说：“观世音把洛迦山变成海上卧佛，是为了树立她的高大形象，这将在水族中产生极大的影响，动摇朕的统治地位，你懂不懂？”
　　龟丞相有些茫然地说：“有这么严重吗？”
　　东海龙王说：“你身为丞相，连这么点预见性都没有？那条青蛇一旦成龙，就会跟朕争夺东海的王位，推翻朕的政权，这你也看不出来？”
　　龟丞相变得有些紧张了，忙问：“陛下，那该怎么办？”
　　东海龙王说：“朕已经得到可靠的情报，青蛇为了巴结观世音，特地酿制了一种不含任何化学成分的浴液，请观世音试用。一旦讨得观世音的欢喜，青蛇就会达到成龙的目的。”
　　龟丞相感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忙问：“陛下的意思是……”
　　东海龙王态度坚决地说：“决不能叫青蛇的阴谋得逞！一定要千方百计地阻止观世音试用青蛇的浴液！”
　　龟丞相连连点头说：“好主意！实在是个好主意！除了陛下，谁能琢磨出这么好的好主意啊！可是……可是用什么办法去阻止呢？”
　　东海龙王说：“你立即去通知鳌鱼，让它火速赶往莲花洋兴风作浪，叫观世音洗不成澡！”
　　龟丞相不无担忧地说：“陛下，鳌鱼可是个大色鬼，见了您的三公主他都敢调戏。万一此去惹恼了观世音，那麻烦可就大啦！”
　　东海龙王说：“你只管叫它去闹腾！万一事情闹砸了，就说它是自己偷着去的。”
　　龟丞相笑了，说：“妙！妙！高老庄出高徒，玩得就是一个‘妙’字！就凭这一手，他青蛇又如何斗得过陛下您呀！”
　　东海龙王得意地说：“甭跟朕耍嘴皮子！事不宜迟，你快去办吧！”
　　龟丞相不敢怠慢，急急忙忙地颠着脚一溜小跑，离开龙宫去找鳌鱼传达东海龙王的口谕了。
　　红日西沉，磐陀石披着金光，灿烂生辉。在苍烟暮霭之中，“磐陀石”三个红色大字，格外醒目。盘腿坐在白玉盆旁边的青蛇，正在入定。蓦然间，他好像听到了什么动静，连忙睁开眼睛仔细观看。
　　在蜿蜒的山路上，轻盈地走来了观音菩萨。山路旁的丛林里，传来了鸟儿归巢的婉啭啼鸣。两只蝴蝶飞过树丛，转眼消失不见了。
　　青蛇看得分明，连忙冲白玉盆里吹了一口气，盆中的清水冒出了闪烁的金色光星，一股香气向山路飘去。青蛇由人形化作了蛇身，顷刻间钻进了草丛中消失不见了。
　　观音菩萨沿着山道一路走来，忽然闻到一股醉人的香气，不禁深深地吸了一口，脱口而出：“啊，好香啊！”
　　几只蝴蝶好像也受到香气的吸引，纷纷飞到观音菩萨的身边，翩翩飞舞着不肯离去。
　　观音菩萨问道：“蝴蝶，你们知道这香气是从哪儿飘来的吗？”
　　几只蝴蝶似解人语，在观音菩萨的身边绕了一圈儿，便朝着弯曲的山路飞去了。于是，观音菩萨尾随着几只蝴蝶，沿着山路走去。
　　磐陀石披着夕阳的余辉，仿佛一块正在燃烧的石头，十分壮观。几只蝴蝶把观音菩萨引到了磐陀石前，就翩翩地飞走了。观音菩萨举目四望，忽然发现了那个白玉盆。盆中清澈的水也被染上了夕阳的红晕，令人心旷神怡。
　　观音菩萨愉快地笑了起来，自言自语地说：“OK！这盆飘香清澈的水，就让我来受用吧！”
　　说着，观音菩萨就宽衣解带，脱鞋褪袜，坐进了白玉盆里，轻轻松松地洗起澡来，身边立时堆起了白色泡沫。观音菩萨洗着洗着，一时高兴，又唱起了英文歌曲。几只漂亮的蝴蝶被歌声迷住了，在白玉盆的上空飞来飞去，翩然起舞。
　　这时候，鳌鱼从外海气势汹汹地游进了莲花洋，海水顿时变了颜色，海浪也越来越大。鳌鱼眼看着游近了普陀山，它摆起巨大的尾巴不停地拍打着海水，掀起了滔天巨浪，向着普陀山汹涌地滚滚而来。岸边的礁石，溅起了冲天的浪花，声如轰雷。披着金光的磐陀石，瞬息之间变得黯淡下来。周围的树木，在刮起的一阵阵狂风中，猛烈地摇晃着枝叶。
　　躺在白玉盆里的观音菩萨，已然察觉出事情的端倪，不由得沉下脸来骂了一声：“该死的鳌鱼！”
　　观音菩萨轻轻地一挥手臂，天空顿时出现一片烟云，向莲花洋的方向飞去了。霎那间，风停了，如雷的浪涛声也消失了，一切又恢复了平静。莲花洋上，漫天的烟云，仿佛挂起了一道巨帘，把鳌鱼拦在了莲花洋外。观音菩萨面带微笑，又继续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