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王母娘娘抛浴盆　

　　天庭的御花园里奇花异树，充满了仙界的灵气。它们放出的香味儿，吸上一口便能清心明目，神采焕发。在清凉亭里，太白金星正在陪王母娘娘下围棋。
　　王母娘娘往棋盘上摆了一颗棋子，顺口问道：“听说，观世音在普陀山兴建了道场，叫什么佛法大学普陀山分校，是有这么回事吗？”
　　太白金星点点头说：“这是真的。”
　　王母娘娘又问：“我还听说，观世音在普陀百步沙游裸泳，也是真的吗？”
　　太白金星摇摇头说：“这不是真的。”
　　王母娘娘说：“你敢肯定？”
　　太白金星说：“当时得到举报，玉皇大帝立即就派我去普陀山调查。下官到了百步沙，正巧跟观音菩萨打个照面，根本看不出她游过泳。下官还亲眼看见，洛迦山浮在海面上，酷似卧水观音。我敢肯定四大天王看走眼了，这才闹出无中生有的事情。”
　　王母娘娘说：“一个人看走眼了，难道四个人都看走眼啦？”
　　太白金星被问糊涂了，由不得直嘬牙花子，说：“是呀？一个人看走眼了，不可能四个人都看走眼啦！”
　　王母娘娘有些埋怨地说：“看，你老也是老糊涂了，又稀里糊涂地断了一个糊涂案不是。”
　　太白金星极力为自己辩解，说：“当家的，我可不是在您的跟前倚老卖老。所谓观音大士在东海百步沙游裸泳的事儿，本来就没有立案嘛！既然没有立案，就谈不上断案不断案。”
　　王母娘娘生气地说道：“当初为什么不立案？观世音游裸泳，有伤风化，难道不该管一管吗？”
　　太白金星说：“无凭无据的事，你怎么管？再说了，观音菩萨已然脱离了六道轮回，位居佛菩萨，是西方三圣之一，不归咱们仙界管呀！况且，齐天大圣孙悟空见了她都怕得要死，我们又能把她怎么样？”
　　王母娘娘不满意地白了太白金星一眼，说：“好糊涂！把她的材料整理好，转交给如来佛祖，还怕管不了她？”
　　太白金星说：“我可不去得罪那个人！”
　　王母娘娘气哼哼地说：“你呀你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明知不对，少说为佳。这怎么能行呢？天宫里要是人人都像你，玉皇大帝还怎么掌管天庭？”
　　这时候，一名宫女匆匆忙忙地走来，俯在王母娘娘的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几句什么。只见王母娘娘的眉头一皱，蓦地愣住了。
　　“嗯？”王母娘娘忍不住脱口而出，“七公主这么快就生啦？这是要把我活活气死啊！”
　　太白金星幸灾乐祸地冲着王母娘娘作了个长揖，说：“恭喜贺喜，王母娘娘抱上外孙啦！”
　　王母娘娘气得直翻白眼，一时竟哑口无言。
　　太白金星好像故意要给王母娘娘添堵似的，仍然喋喋不休地说道：“想当年，织女贪恋人世间的快乐，偷偷逃出天庭跟牛郎私奔，而且还生下了一儿一女。这桩风流案子尚未了结，七公主又私自下凡，跟董永非法结为夫妻。观世音在百步沙游泳，比起这两件大事来说，那可是小巫见大巫啊！不过，大人有过，孩子无罪，王母娘娘还是应该过去看看才是！”
　　王母娘娘气急败坏地说：“我看你是越老越糊涂了！我们皇家的事儿，也要你来多嘴？”
　　太白金星索性装出一副糊涂的样子，连连道歉：“臣下失口了！臣下失口了！不过，我还是要唠叨几句，我也不怕你老人家气恼。七公主再怎么不好，她也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况且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天上地下，都是同一个理。七公主在仙界找不到合适的老公，去凡间碰上个知冷知热的董永，也算是个缘分。你就这么生生地拆散了人家，于情于理都有点过分了。这话也就我太白金星老着脸皮跟你念叨念叨。换个别人，谁敢开口啊！”
　　王母娘娘一甩袖子，看也不看太白金星一眼，气咻咻地走了。太白金星偷偷地一笑，乐呵呵地走出了御花园。
　　王母娘娘一阵风似的来到后宫，一眼就看见宫殿中央，摆放着一个白玉浴盆，那火气就不打一处来，扯高嗓门叫了起来：“这个白玉盆是我的心爱之物，平时都舍不得用。这是哪一个不要命的混账东西，竟敢拿进产房洗……洗……简直气死我啦！”
　　宫女们一个个胆战心惊，屏声息气地恭立在那里，谁也不敢吭声。王母娘娘向来是颐指气使，霸道惯了，哪个宫女稍不如她的意，不是体罚就是砍脑袋，谁不怕呀！
　　王母娘娘见宫女们站在那里都装哑巴，便怒气冲冲地一屁股坐了下来，声色俱厉地问道：“到底是谁把瑶池的白玉盆，搬进产房的？”
　　宫女们个个低着头，依然是谁也不敢答腔。
　　王母娘娘吼了起来：“你们都哑巴了吗？”
　　红衣宫女说：“启禀王母娘娘，这不干奴婢们的事儿。”
　　绿衣宫女说：“奴婢们只在王母娘娘的左右侍奉，谁也不曾进过产房。”
　　王母娘娘翻了一下白眼，说：“我也是叫那些混账东西给气糊涂了。快去！把接生的稳婆给我叫来！”
　　红衣宫女答应一声，匆匆而去了。工夫不大，就见产婆随着红衣宫女一阵风地走进了宫殿。那个产婆自恃在天庭给王母娘娘接生过，平日在王母娘娘跟前也随便惯了，便以为自己是个老资格，也就没有个眉高眼低。
　　产婆兴高采烈地说道：“王母娘娘，小的给您老人家道喜啦！您老添了个小外孙女，跟七公主长得一模一样，爱死个人儿啦！”
　　绿衣宫女厉声喝道：“大胆！还不快快跪下！”
　　产婆吓了一跳，慌忙下跪说：“奴才叩见王母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王母娘娘生气地说：“你老实告诉我，这个白玉盆是不是你拿进产房的？”
　　产婆战战兢兢地说道：“回王母娘娘的话，这个白玉盆是我拿进产房的。哎哟，王母娘娘呀！您的宝贝小公主突然早产，慌得我什么似的，也顾不得抓了个什么盆儿，就掂进了产房。王母娘娘，这可是为了您老人家的小公主啊！”
　　王母娘娘余怒未消地喊道：“混账东西！这白玉盆也是你随随便便可以动用的吗？”
　　产婆见王母娘娘发那么大火，便强词夺理地说：“当时急得火烧腚似的，谁还顾得犯不犯忌呀？再说啦，又不是拿给外人用，是给七公主您的小女儿用呀！生下的那个娃娃，是七公主的小女儿也是您老人家的小外孙女呀！”
　　王母娘娘气鼓鼓地说：“我根本就不承认这个小孽障！”
　　产婆叫了起来：“哟，王母娘娘，这可就是您们家里的事情啦！我们做下人的，哪敢分得那么清？您这会儿恨她，过了这会儿您又爱她，我们这会儿也随着您冷落她，等您待她好了，您还是七公主的亲娘，我们可就成了她的冤家啦！”
　　王母娘娘气得一拍桌子：“混账！你哪里来的这么多歪理？掌嘴！”
　　产婆一时没醒过神来，愣在那里干瞪着眼。
　　红衣宫女立即喝道：“还不掌嘴！”
　　产婆把心一横，索性站了起来说：“你个小丫头片子，甭狐假虎威地跟着瞎起哄！反正我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不过有句话，我也该跟王母娘娘念叨念叨，讲讲清楚。虽说七公主生了个私生子，可她毕竟是玉皇大帝的骨血，是您老人家身上掉下来的肉。我们做奴才的，怎敢不好生侍候？为了一个白玉盆，就这么急赤白脸的，万一传到凡间，民间老百姓会怎么说？您要我的命，咔嚓一下脑袋就掉了，不费什么劲儿。可您想过没有？我死了不要紧，而您王母娘娘的形象可就损失大啦！您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王母娘娘被产婆说得心里发虚，便板着脸说道：“瞧瞧你这铁嘴钢牙！怎么叫你当了稳婆，没去做媒婆呢？”
　　产婆连忙跪地磕头高呼：“小的领旨谢恩！”
　　王母娘娘一怔，说：“谢什么恩？”
　　产婆说：“您老人家金口玉言，叫小的下凡去当媒婆，这还不该谢恩吗？”
　　王母娘娘说：“罢了，罢了，还不快给我乱棍打了出去！”
　　几位宫女立即取来棍棒，往殿外轰打产婆。那个产婆心里暗暗高兴躲过了一场灾难，便又蹦又跳，叽里哇啦地乱叫着跑了出去。那几名宫女见跑了产婆，便七手八脚地抬起了白玉盆。
　　王母娘娘问：“你们要往哪儿搬？”
　　红衣宫女说：“送回瑶池啊！”
　　王母娘娘说：“这玉盆已然被弄脏了，还留着它做什么？给我扔出天庭去！”
　　几名宫女答应着，齐心协力将白玉盆抬出了宫殿，又抬到了南天门，用力扔了出去。只见那白玉盆宛若一只小船，在白云间飘呀飘呀，忽忽悠悠地飘向了繁花似锦的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