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集

24——1桂莲家里，日，内。
　　（振清骑上脚踏三轮车，柳叶坐在车厢里，里面还摆放着几件礼物。两个人朝刘庄奔去。）
　　刘峰： （刘峰已经得到桂英送来的消息，早已在家等候多时，看见振清夫妇忙站起来迎接。）亲家来啦！
　　振清： 来啦！（振清停稳车子，柳叶也从车厢里跳下来，手里拎着几包礼物。）
　　玉珍： 来就来喽！还拿啥东西哩？（玉珍赶忙接过礼物放在桌子上。）
　　刘峰： 赶紧把吊扇打开吹吹风，你看这天气热得人都受不了。你俩来的路上热吧？
　　振清： 还行，路上走着带风，也不觉得怎么热。
　　刘峰： 玉珍，去把那大西瓜切了，让亲家解解渴。
　　振清： 不怎么渴，别切了。
　　刘峰： 不渴是瞎话，这么热的天又跑这么远的路。
　　玉珍： 来，吃吧，亲家，不用客气。（玉珍用刀把西瓜切成小块递给振清和柳叶。）
　　振清： 你看这天气热得难受，好多天都没下雨了，俺来的时候看见路两边的庄稼都卷起了叶子。（振清边吃西瓜边说话。）
　　刘峰： 掏钱难买五月旱，六月连阴吃饱饭。俺村已经有人浇地了，有的地块的机井早就坏了，也没人管也没人问。东边的小河不旱的时候整天有水，旱的时候一滴水都没有，要这条河有啥用？（刘峰把西瓜籽吐出来说。）
　　振清： 当年挖这条河的时候我可没少出力，大冬天河里冻成冰激凌，光脚跳进水里干活，脚和腿都扎出血，咱那时候可没少吃苦受罪呀。
　　刘峰： 挖这条河的时候我也干了，真受罪。那时候吃的也不好，人咋那么有劲呢？那时候的人都傻，没那么多心眼，干部叫干啥就干啥。主要是人心齐呀，上边定的任务是五天完成，下边的干部都很积极，都想争第一，俺村三天就完成了。有时你睡得正香，那干部一两点就把你拉起来干活。咱年轻的时候那力气总觉得用不完，再苦再重的活咱都没怕过。
　　振清： 咱们当年干的活让现在的年轻人干，吓都吓跑了。别看现在的年轻人天天细米白面，不如咱们当年吃窝窝头有力气。所以说现在的年轻人嫌这不好那不好，叫我说是饿得轻，叫他们经历一下“五八年”“六二年”试试，怕是吃啥都是香的！
　　（几个人正在说话，桂生和美云扛着锄头从地里回来了。）
　　桂生： 叔、婶，您俩来啦！（桂生放下锄头上前跟振清和柳叶打招呼。）
　　柳叶： 俺来了好多会了，你看天气热的，赶紧洗洗手来吃块西瓜解解渴。
　　美云： 叔、婶，你们先吃着，我洗洗手就过来。
　　刘峰： 桂生，你一会去街上熟食店调几个菜回来。
　　桂生： 好，我洗过脸就去。
　　振清： 别让孩子去了，俺不在这里吃饭，马上就回去。
　　刘峰： 该吃午饭了，能让你走吗？
　　柳叶： 俺俩骑车子一会儿就到家了。
　　刘峰： 今天说啥也不能走，不吃过饭不行。
　　振清： 尽给你们添麻烦。
　　刘峰： 你看看，自家人却说两家话，都是家常便饭，啥麻烦不麻烦的？玉珍和美云去烧些汤。
　　玉珍： 好。（玉珍站起来朝厨房走去。）
　　（不一会工夫，桂生便用食品袋拎回来几个菜；刘峰把菜装进盘子里，摆上碗筷，又掂上来一件啤酒。收拾停当后，几个人便在桌子旁围坐下来。桂生把啤酒瓶盖打开后给每人递上一瓶。）
　　刘峰： 亲家，来咱直接用瓶子喝，还是这样爽快，要想美，嘴对嘴。（美云听着话音不对，用眼斜了桂生一下，桂生正用筷子夹菜，也没在意。）
　　振清： 来，都喝，咦，过瘾！哎呀，亲家对我们这么好，我从内心非常感激，总觉得对不住亲家，心里老惭愧呀。
　　刘峰： 年轻人打个架拌个嘴多正常呀，没事的，我不往心里去。来，喝呀，喝了就吃菜，都是自家人还客气啥。
　　柳叶： 昨天国明他们四个人回去以后啥都告诉俺俩了，俺两口感动得不知说啥好了。
　　刘峰： 亲家母，我实话给你说吧，昨天俺一家人那样对待国明，叫我说是对的，这说明我们把国明当成自家孩子了，没把他当外人。你说是不是？亲家母。
　　柳叶： 说的很对，以后你把国明当亲儿子看待，该打就打该骂就骂，一点也不用跟他客气。
　　玉珍： 骂和打不能解决问题，他只要以后对俺的桂莲好就行了。
　　振清： 亲家母你放心吧，我敢向你保证，他以后敢再弹桂莲一指头，我也不会跟他算拉倒。
　　柳叶： 亲家母，我给你说实话，自从桂莲走后，俺两口吃不好睡不好，生怕桂莲受委屈。昨天晚上，我把国明臭骂了一顿，他爹动手还打他几下。
　　玉珍： 哟，心疼死了，咱们以后谁都不能打孩子，你看把孩子逼的，哎。
　　柳叶： 他以后只要惹你们生气，可别像昨天那样。他这孩子不知好歹，会惯坏他的。
　　玉珍： 以后不那样对待他了，毕竟国明也是我们的孩子，我会像对待桂生一样不把他当外人看待。
　　振清： 亲家，请你们放心，以后国明别说打桂莲了，他就是骂桂莲一句我也不愿意他。一家人和和睦睦地过日子，只要人心齐，日子会越来越好。明年准备给他俩盖四间平房，再喂几只羊，再喂一头猪，小日子会越来越红火。
　　刘峰： 好，亲家真会打算，过去不是常说，家有百口，主事一人，必须得有一个好当家的。
　　振清： 你像咱这种年纪了，也不求吃多好，穿多鲜，有口饱饭吃，冬天不挨冻就行，剩下的钱不都给孩子留着嘛。
　　刘峰： 亲家，你说的很对，我也是这么想的，咱俩可想到一块去了。当父母的都是舍不得吃舍不得穿，从牙缝里省下给儿孙。
　　柳叶： 亲家母，你看俺老两口也来了，能不能叫桂莲回去？（柳叶赔着笑说。）
　　刘峰： 回去，是得回去……（刘峰看到玉珍的脸色便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玉珍： 是这么回事，桂莲自从挨了打，整天哭哭啼啼的，心情不怎么好，我想让她在这里多住几天，等她心情好了再回去。你看怎么样？亲家。
　　柳叶： 好，人之常情，头年媳妇半年家，让她在这里多陪陪你们吧！
　　（吃过饭以后，振清把礼物留下便带着柳叶骑上三轮车回了家。）
　　
　　24——2国明家里，夜，内。
　　振清： 国明，您妈俺俩今天也去跑了一趟，桂莲还是不回来，俺俩也算是做到仁至义尽了，剩下的你看着办吧。
　　国明： 她不回来拉倒，叫她在那住一辈子，还省咱的粮食。
　　振清： 他娘的，你说这是啥话？我看你是欠收拾。昨天人家没收拾你算便宜你了。
　　柳叶： 桂莲的娘家人真好，昨天你们去酒肉招待着，今天又是如此，叫人家多花钱呐。
　　国明： 他该花钱。
　　柳叶： 您爹俺俩也去了，该做的我们都做了，俺的脸面他们不拾，俺也没办法了。
　　国明： 随她的便，让她住烦了自己乖乖地就跑回来了。她这种人给鼻子上脸，不得一惯！
　　振清： 你不用贫嘴滑舌，五天以内你要不把桂莲叫回来，我就把你轰出家门，不信咱走着瞧！
　　
　　24——3小屋内，夜，内。
　　（四个人聚在小屋里商量对策。）
　　国明： 俺爹限我五天之内必须把桂莲接回来，已经过去两天了，时间紧任务重，各位帮忙出出主意。
　　金波： 你要是不打她就好了。
　　国明： 他娘的，现在说那还有啥用哇，不打也不用去叫啦，她自己就回来了。
　　建全： 问题上是你打得太狠了。
　　国明： 她骂俺娘，你说我能不上火吗？
　　占营： 她骂你不对，你也不能朝脸上打。脸打肿牙出血，你叫她娘家看到咋不生气？
　　国明： 你们三个家伙咋尽埋怨我？叫你出主意的，不是叫你们瞎扯哩。
　　建全： 我给你出个主意，这事你去找桂英，让她去劝说她父母，她说一句能顶咱说十句。
　　国明： 我打桂莲也牵连了桂英，她娘家人埋怨桂英，也把她臭骂了一顿，现在桂英都不搭理我。我看也别去求她了，免得再听她的难听话。
　　金波： 我有个不太好的坏主意，咱四个打探好桂莲的落脚点，开着拖拉机去，用绳子捆绑起来硬拉回来，你们看咋样？
　　国明： 去您娘的腿吧，咱是土匪还是恶霸？这不是抢亲吗？人家告了咋办？犯王法。
　　金波： 这犯啥王法？你俩有结婚证，是合法夫妻，合情合理呀。
　　国明： 反正我觉得不合适，你尽他娘出那坏主意，拿不到桌面上。
　　占营： 我给你分析一下，现在的问题还在桂莲身上，咱们现在就是把桂莲的爹妈和哥嫂的工作都做通，桂莲不愿意那谁也没办法。如果桂莲愿意回来，我想她爹妈也不会硬拽住不让回来吧？
　　国明： 还是人家高占英说到点子上了，关键是不知道桂莲现在藏身何处。
　　占营： 这还不好办吗？桂英家的女儿叫小娟正在刘庄上五年级，国明你买些水果糖和小朋友喜欢的物品哄哄她，让她打探一下她姨桂莲的藏身之处。
　　金波： 这是个好办法。还有个问题是即使找到桂莲，那她不愿回来咋办？这才是问题的根源所在。
　　国明： （国明思索了一下，抬起头来说。）办法有了。
　　金波： 啥办法？
　　国明： 我去街上给她买几件好衣服，拿去哄哄她。有一件连衣裙她相中了没买成，还不是可惜钱？这次我一定给她买回去，她一见保准欢喜，一高兴就把挨巴掌的事给忘得一干二净。女人就是贱，三言两语好听的话一说，她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了，还不乖乖地旋风一样地遛回来！
　　金波： 龟孙，赖点子真多。
　　国明： 孩子乖，压箱底的真本事还没拿出来哩，我得留着关键的时候用。
　　金波： 娘的，使劲吹吧。
　　国明： 我跟你打个赌，咱俩一起去县城最繁华的大街上，我敢在大街上撒尿，人家过路的只骂你不骂我。
　　金波： 不可能，人家骂你，怎么会骂我呢？（金波怎么想就没想开。）
　　国明： 咱俩一起走，我的左胳膊搭在你肩上，我扬脸朝着天，两只眼睛不停地翻动白眼珠。过路的一看我是盲人，人家肯定会骂你：你个龟孙，他瞎你也瞎吗？
　　金波： （金波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赖种，孬点子真多，他在大街上撒尿让我跟着挨骂！
　　国明： 你别笑，我说的你信不信？如果不信，咱俩亲自去试试。
　　金波： 我闲得蛋疼，不用试肯定是真的，有种你别扮瞎子试试。
　　国明： 那不行，不光挨骂恐怕还得挨打哩。
　　占营： 别胡扯了，说正事吧，一会又扯到天边了。我看刚才的主意不错，按原计划行动吧！
　　
　　24——4桂莲家里，日，内。
　　（自从国明和父母都来过以后，桂莲有些想回家的意思，她的家人可不愿意了。）
　　玉珍： 桂莲可不能就这么轻易地回去，咱要多难为他们一下，不然的话，他以后还会打的。
　　刘峰： 差不多就行了，叫桂莲回去吧，农活这么忙。
　　玉珍： 老头子懂个啥？国明再打桂莲怎么办？你给我说说怎么办？
　　刘峰： 没事干了，天天光打架哩。
　　玉珍： 打这一回架就得叫他怕一辈子，不来叫上三四趟就不回去。
　　刘峰： 好，好，听你的。（刘峰不满地回答。）
　　
　　24——5桂莲家里，日，内。
　　（据小娟透露的消息，桂莲住在堂屋后面一间小屋内，后边有个小门直通到土岗上。几个人合计好对策便来到桂莲家里。）
　　刘峰： （刘峰一看到国明和占营几个人来，便缓和了态度。）又是你们几个，既然来了就坐下吧。
　　国明： （国明赶紧给老岳父递上香烟。）俺爹今天给我下了死命令，说今天不把桂莲接回家就不让我进家门。
　　玉珍： 桂莲现在也不在我这里，去她姨家了，等几天我去跟她说说，劝她回去。谁家不生气，消消气还得回家，我都批评她好几次了，她就是不听话。这孩子犟得狠，她不回去俺也没办法。
　　占营： （占营朝国明使了一下眼色，国明便溜出堂屋，朝后面走去。）叫我说让桂莲回去吧，你看国明的爹妈也来了，国明俺几个也跑两趟了，国明就是再有错你也不能抓住不放啊。你看现在的天气这么热，农活又这么忙，又是锄草打药，又是间苗浇地，国明忙得头不是头脚不是脚的。
　　刘峰： 是呀，现在的庄稼活都一样，割罢麦要忙活一阵子。
　　占营： 叫我说，你们赶紧去做做桂莲的思想工作，叫她尽快地回去。
　　玉珍： 好，好，抽空我去她姨家，好好地劝劝她……
　　
　　24——6小屋里，日，内。
　　（国明推开小屋的门，把正在里边打毛衣的桂莲吓了一跳。）
　　桂莲： 你咋知道我在这里？（桂莲有些吃惊。）
　　国明： 您爹告诉我的。
　　桂莲： 不可能。
　　国明： 真的，我不骗你。你爹早就想叫你回去，就是你妈拦着不让，您爹惹不过您妈，但他也没有办法，告诉我你藏在什么地方，让我把你悄悄地领走。
　　桂莲： 不会吧？（桂莲怀疑地瞪大眼睛。）
　　国明： 真的！
　　桂莲： 我去问一下。
　　国明： 你别问了，一问你就走不了啦，我问你想不想回去？
　　桂莲： 怕挨打。（桂莲还有点生气。）
　　国明： 往后再也不打你了。
　　桂莲： 真的假的？
　　国明： 真的，你看我给你买的好衣服。（国明把手提袋递给桂莲。）
　　桂莲： （桂莲一看有自己喜欢的连衣裙，高兴地当场试穿了一下。）这件衣服一百多块哩。（桂莲心疼起钱来。）
　　国明： 别心疼钱，再贵我也给你买。
　　桂莲： 不是心里话。（桂莲害羞地笑笑。）
　　国明： 走吧，跟我回去。
　　桂莲： 我也得跟家人打声招呼呀。
　　国明： 我听嫂子说你怀孕了，家里正炖着老母鸡给你补身子，万一你妈不让回去咋办？
　　桂莲： 不打声招呼不合适吧？
　　国明： 占营他们几个给您父母交待一声就行了。（然后拉着不怎么情愿的桂莲从后门蹿了出去。）
　　
　　24——7桂莲家里，日，内。
　　（占营、建全和金波正陪着刘峰夫妇聊天，忽然听见外面一声胡哨声，便心领神会。）
　　占营： 既然桂莲不在家，那俺几个就走了。（占营三个站起身准备往外走。）
　　玉珍： 你看看，为了桂莲也让你们几个没少操心。等几天我去劝劝桂莲，让她早点回去。
　　占营： 也让你们费心了，你们回去吧，不用送了，俺们走了。（然后骑上自行车蹿了出去。）
　　
　　24——8小屋里，日，内。
　　（刘峰夫妇待占营走后去小屋一看傻眼了，桂莲没有踪影，顿时明白了。）
　　玉珍： 这傻桂莲肯定又上当了，还不是国明的花言巧语给迷惑的？连声招呼都不打就溜了。你看把我弄得多难看，我还说桂莲不在家，捣瞎话还给捣穿帮了，以后见了国明咋说话？
　　刘峰： 叫孩子回去吧，人家父母也拿着礼物来了一趟，国明也来了两趟，你再不让桂莲回去，街坊都该说闲话了。
　　玉珍： 再挨打别让她往我这里跑了，把我弄得里外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