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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鲍姓母女

作品名称:      作者:叶新和      发布时间:2022-06-26 20:46:53      字数:3549

  一
  村子曾有一户鲍姓母女,丈夫去世得早。
  后来鲍家母女搬离了村子,就再也没见过回来。
  记事的时候,鲍家的姐姐已十七八岁了,小孩子都叫她鲍姐。鲍姐时常穿一件粉红色的上衣,浅绿色的裤子,非常抢眼。鲍家姐姐的美一点不逊于死去的七妈。
  鲍姐为人很亲和,说话笑吟吟的,笑得像红石榴似的。两颊映着不对称的小酒窝,时常泛起月晕的绯红。一双会说话的明眸,晶莹得犹如一泓清泉,衬托着眉目的轻盈。她修长的个头,雪白的皮肤;两只大长辫子甩在脑勺后面,不停地摇曳着;走路盈盈地似一缕春风。鲍姐确实很美,每次见到鲍姐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喜悦。
  有一年,大年初一的春节,依稀记起鲍家一些模糊的印象。
  七十年代初,尽管很穷,村里人还流行拜年串门互致问候的传统。父亲领着我们在村子里转悠,给叔叔阿姨大爷大娘拜年,从张老庄跑到狗头庄,一家不少。
  到了狗头庄鲍妈妈家门口,穿越一处栅栏的围墙,鲍家母女早早地迎在门口,乐哈哈地欢迎,免不了一阵过年的寒暄问候。
  村子年初一,大家抢大年初一早开门的彩头,早早拜年了。吃得都挺简单,清一色的红糖水鸡蛋,家家如此。鲍妈妈抚摸了一下我红扑扑的脸蛋,问我:“多大了?又长一岁了,成小男子汉。”说着转身到厨房里端来一碗热腾腾红糖水鸡蛋,喊我,“晓明端着,鸡蛋上红枣四枚,象征红红火火,事事如意。”父亲赶忙说:“小孩子,他妈刚给他吃过。”我却执拗地嚷嚷着。父亲拗不过,大过年的,只能堆着笑,忙让我快给鲍妈磕头拜年。“谢谢鲍妈!给鲍妈鲍姐拜年!”
  鲍妈双手叉在围腰裙底下,抿着小嘴不住地笑,忙说小孩不要拘礼数。鲍家姐姐那天打扮得非常漂亮:一身大红的装扮,鲜艳艳的;长长的辫子拖到腰后,辫梢上插着两朵刚从集镇上买的鲜花。姐姐美美的,盈盈的,不住地朝我笑着,像盛开的鲜花一样。
  冬天,鲍姐的脸庞非常地白,白里透着红,有几分妩媚;擦了一层雪花膏,散着香。鲍姐不住地往我衣口袋里塞大白兔奶糖,我说有了。“姐姐给你快拿着。”爸爸忙让我快谢姐姐。我手忙脚乱忙喊道:“谢谢姐姐,姐姐过年好!”姐姐说:“弟弟真乖。”
  后面别的邻居也过来拜年,我们匆匆离开鲍家母女。
  鲍家母女住在狗头庄陈书记家隔壁的两间茅草屋里。茅屋低矮,但屋里却收拾得干干净净。
  一个夏天的晌午,鲍妈妈家的茅屋突然着火了。夏季天气太热,我每天准时牵牛出来,把牛拴到山盖盖的槐树荫底下乘凉。刚出牛棚,我使劲牵着牛鼻子,那头倔强的公牛走得很慢,突然瞥见狗头庄西头浓烟滚滚。这时童家二赖子也过来牵牛,是鲍妈妈家着火了,浓烟中冒出红红的火苗。他一看不好,声嘶力竭地大声喊道:“乡亲们失火啦!失火啦!狗头庄失火啦!快出来救火啦!”
  正值晌午午睡的时候。“呜呜!呜呜!”父亲听到救火的声音,第一个从家里冲了出来。他的哨声也跟着响了起来。只听见父亲大声喊着:“乡亲们救火啦!救火啦!乡亲们快出来救火啦!狗头庄失火啦!”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全村人都从家里跑了出来。一阵大呼小叫夹杂着父亲的短哨声,喧嚣声不断,此起彼伏。
  大人们纷纷地跑到狗头庄,一起跑过来救火。大家纷纷从家里拿着水桶、脸盆、水瓢到附近狗头塘舀水。几个身强力壮的青年迅速支起一架云梯。大家相互传递着水桶、脸盆往火苗上直落落地扑水。鲍妈妈鲍姐哭成泪人一样。这时陈书记家大黄狗也跑出来凑热闹,一个劲地吠叫不停。
  一会儿,大火扑灭了。鲍家母女对乡亲们感谢不尽,一个劲地感谢乡亲帮忙!
  鲍家母女从客厅拿起案台,恭敬地烧上几炷檀香,跪下磕头作揖,三鞠躬,举行了简单而隆重的向火神谢罪的仪式。陈书记和我父亲及乡亲们纷纷过来安慰鲍家母女。鲍家火灾有惊无险,家人平安。
  鲍姐已出落成大姑娘,总免不了有人攀亲托熟,踏破鲍妈家的门槛。
  那时鲍姐想嫁得远远的,也惹得村子大户人家的不悦。每天老槐树下的庄稼人一聚集,总免不了七嘴八舌地说到鲍家母女的长短,嚼着鲍家的闲话。
  在唯成分论的年代,童家虽是大户,但成分不好,不是地主,就是富农。
  鲍家在村子里孤儿寡母,也希望有个照应,一听说是童家的二赖子看上了她,鲍家姐姐死活不肯。二赖子又矮又丑,会让人联想到武大郎与潘金莲。鲍妈劝说过:“丫头,你爸死得早,我们孤儿寡母,也得有个照应啊!你答应这门亲吧!”鲍姐也执拗得很,最后鲍妈没辙,母女俩相拥而泣。
  我见过鲍家姐姐哭过好几回。
  一次遇见鲍家姐姐眼睛红红肿肿的,哭得比林黛玉妹妹还伤心。后来,鲍妈曾以死相逼,还惊动了娘家人过来劝说。之后鲍家的亲事还是没有提成。
  隔壁陈书记也曾来做鲍妈的工作。后来不知何故,鲍妈一家却搬去了娘家,从此离开了这个村子。
  
  二
  
  之前,一个近五十岁光顶的货郎担子,常摇着拨浪鼓“不郎不郎”地来我们村子转悠。货郎担子常停放在老槐树的树荫底下,一边扇着蒲扇,一边吆喝着。大老远听到货郎担子的吆喝声:“鸡毛、鸭毛、鹅毛、鸡胗皮拿来换针换线,换糖吃……”货郎担子不停地吆喝着,拨浪鼓晃悠着,清清脆脆地响着……
  村里的妇女和小孩一听到拨浪鼓的声音和吆喝声,知道是货郎担子又来了,纷纷地从家里拿着鹅毛鸡毛鸭毛鸡胗皮等跑将过来,换针换线。有时有的家孩子不停地嚷嚷着、哭闹着,也会换一些小孩馋嘴的糖果之类。货郎担子跟村子的老少爷们混得很熟,村子的人都喜欢开着他的玩笑。
  货郎担子一到狗头庄,通常中午都到鲍妈妈家吃饭。有时货郎担子给点小恩小惠,加上长期在外的甜言蜜语,哄得鲍妈妈眼泪汪汪。
  货郎担子与鲍妈妈娘家住得不远,时常聊起娘家的事情,时间长了,一来二往关系也拉近了,免不了村里一些好事者的闲话。
  一次,我来老槐树下喊我母亲回去,只听到童家二赖子风一阵、雨一阵地传着鲍妈妈的绯闻。说货郎担子吃完饭坐在鲍妈家的竹椅上,跷着二郎腿,一边抽烟,一边与鲍妈妈眉来眼去。说一些不三不四的荤话,鲍妈妈也不避讳。二赖子来瞧鲍家姐姐没瞧见,却瞧到货郎担子这一幕,不难看出货郎担子与鲍妈妈两人关系非同一般。二赖子添油加醋地传着,这谣言经过加工传播得更加可怕。村里人一听到鲍家母女的事,个个瞳孔放大,惊讶不已。
  面对世俗的压力,最终鲍妈妈还是选择与货郎担子在一起,搬离了村庄。
  后来村里人才渐渐明白货郎担子为什么频繁来村子老槐树底下乘凉,收鹅毛鸭毛鸡毛,这拨浪鼓的声音后面隐藏着全村最大的秘密,原来货郎担子与鲍妈妈早就暗度陈仓。货郎担子的花言巧语倒满足了鲍妈妈的虚荣心,鲍妈妈半老徐娘也想找个依靠,两人相互做起“生意”。最后鲍妈妈神魂颠倒地嫁给这个生意人,成为货郎担子的俘虏。
  有关货郎担子与鲍妈妈的风流韵事早就有传闻……
  几年过去了,村西头豆腐店江大爷经常到乡下卖豆腐。一次偶遇鲍妈妈端着碗盘扭扭捏捏过来买豆腐。鲍妈妈看上去胖了许多,人懒发福,但仍处在发福的初级阶段。他们相互寒暄几句。鲍妈妈还邀请江大爷中午上家吃饭,因生意太忙,江大爷没得闲走开。
  不一会,一个五十多岁光顶男人把鲍妈妈喊了回去,碰巧被眼尖的江大爷瞥见,仿佛还是早先来我们村子收鹅毛鸭毛的货郎担子。等江大爷想进一步看个究竟时,那个五十多岁光顶男人却走远了。显然,鲍妈妈最终与光顶的货郎担子好上了……
  一次,父亲让我去集镇上卖鸭蛋,偶遇鲍家母女,集市上一片人海,听到后背有人喊:“晓明晓明。”一听是女同志的声音,我没留意。集市人太过拥挤,突然有人拽我的衣襟,我下意识以为小偷,机警地护住鸭蛋换钱的钱袋。猛一回头,惊见是鲍家姐姐。好久没见鲍家姐姐了,当然甚是欢喜。鲍姐忙指着身后她妈妈也来了,我见到鲍妈忙喊“鲍阿姨好”。
  鲍家姐姐已出落成漂亮的大姑娘。原来在村子见到鲍家姐姐说不出的喜悦,后来鲍家母女搬离村子很是想念。
  已是“五一”节了,农闲都出来逛街。那天天气很热,鲍家姐姐一袭粉红色的确良短袖,白色腈纶裤子,开口蓝色布鞋,笑盈盈的,非常端庄好看。鲍家母女执意喊我一起喝早茶,聊着村里七七八八的琐事……
  后来听到的消息,简直是一出狗血剧情,彻底颠覆了我早前对鲍家母女的一切美好,让我对人性产生怀疑。
  听说光顶货郎担子竟与鲍家姐姐好上了,竟然还同居一室,这一爆炸新闻让我目瞪口呆。村里的男男女女每天都在老槐树下嚼着鲍家母女的闲话,鲍妈妈引狼入室却害了自己漂亮的女儿。有的毒舌妇们骂她活该!有人见过鲍妈妈披头散发哭得死去活来,这造的什么孽啊!寻死寻活的。全村人听到鲍妈家的变故都感到非常诧异。
  村里人吐着唾沫星,骂那位货郎担子混蛋,不道德。可那货郞担子不但收走了全村的鸡毛鹅毛鸭毛,还把鲍家母女也给收购去了。
  鲍妈妈娘家人实在气不过、看不过这种欺人太甚的恶行,直接把货郎担子告到公社。
  大年三十早上有人在集镇上遇到光顶货郎担子喝早茶,问他风声是否过去了。他很自信地说没事了,上面仅是问问情况,何况鲍家母女你情我愿,算不上强奸。
  话音刚落,除夕晚上,在一片鞭炮声中光顶货郎担子还是被公社民兵连夜抓走了。村里人无不拍手称快。后来货郎担子被判了强奸罪,蹲了七年大牢。之后死于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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