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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岳大将军府(1)

作品名称:王爷与公主之情仇      作者:李卫荣      发布时间:2022-06-13 22:06:28      字数:3336

  西安城里宁远大将军府虽然只是岳大将军的一处行辕,可是建造得非常有气魄:高大的天蓝色门楼上镶嵌着绿色的琉璃瓦,两扇红油漆大门钉着几排金光耀眼烧饼大的铜门钉。大门的两侧,立着两尊一人多高的汉白玉石狮子,石狮子前头站着两个守门清兵。突然传来一阵“哒哒”的马蹄声,两位清兵抬眼循着蹄声望去,只见一匹膘肥体壮枣红色大马向大将军府疾驰而来,马上端坐着一位衣冠华贵眉清目秀的公子。到得府前,公子滚鞍下马,冲两位守门清兵拱拱手:“小生乃岳大将军家乡子侄,今日受家乡父老之托,有重要之事来访岳大将军。烦请二位军爷进去向大将军禀报一声则个。”
  两位守门清兵自打出娘胎也没见过阔公子对个臭当兵的说话这么恭谦和气,心中欢喜自不必说,表现出来的就是两个人都争着去通报岳大将军,这个说“我腿快我去”,那个说“你连汤子嘴说不清楚,还是我去吧”……
  两人正争执不下,从大门里走出一位四十多岁白白胖胖的男人,他是岳大将军府管家白生勤。白管家说:“你们两个站岗的争执什么呢?小心竹笼会的人从你们眼皮子底下溜进去。最近这些日子,咱们甘陕这边竹笼会折腾得可凶了,他们扬言先攻大将军府,再进京城攻打皇宫。岳大将军为这事急得正焦头烂额呢!”
  “是这么回事,白管家。”岁数稍大点儿的清兵指指一直在旁边很恭谦地站着的阔公子,说,“岳大将军家乡的子侄来看望岳大将军,我们想进去通禀一声大将军。既然您来了,就把这位公子交由大管家您带进去吧!”
  “好吧!”白大管家转身踱步阔公子跟前,“请问先生尊姓大名,来找岳大将军有何事体?”
  阔公子对白管家深施一礼:“小生姓张名熙,湖南人士,岳大将军乃小生嫡亲娘舅。前些天小生随家人去了一趟成都外祖家,外祖遣小生到西安来看舅舅,族长特让小生捎来一封信给舅舅。还望管家先生通融些,带小生见舅舅。”原来此阔公子乃张熙。
  昨儿个躺在炕上,他和年杰聊到很晚。说起明天要去见川陕总督岳钟琪,张熙有些战战兢兢,心里一点底儿都没有。一怕自己这身寒酸的打扮,守门的士兵根本不让他进门。门都不让进,何谈见岳大将军?更何谈把老师曾静的信交与他?二怕那些野蛮的清兵根本不容他说什么就一刀砍了他的头。年杰说:“大哥说的第一种情况可能会发生,第二种情况根本不可能。早就听说岳钟琪治军严明,他的兵怎么敢不问青红皂白就乱杀人?”年杰说,“针对第一种情况,最好编个瞎话。你不能直接就对守门的士兵说我要见岳大将军,那样人家必然要问你是岳大将军的什么人,找岳大将军什么事。你总不能如实说‘我不认识岳大将军,是我的老师曾静让我给他带封信,让他造清朝的反吧’?那么一来你头上的脑袋立刻就搬家。”
  “可这瞎话怎么编呢?”张熙发愁。
  “我替你想好了,就这么编吧!”年杰趴着张熙的耳朵如此这般小声地嘀咕了一阵,就编出了刚才的瞎话。至于华丽的衣服嘛,那不在话下,十一格格给他的捎马子里装着好几套衣裳,都很华贵,有年杰穿着合适的,也有张熙穿着合适的,就好像云儿事先知道就会有今天的一出似的。
  “既是岳大将军家乡的子侄,就请跟我来,我带你去见大将军。”白大管家做了请的手势,便带着张熙朝总督府内走去。
  “两位军爷,多谢,您辛苦了。”张熙边走还不忘回头对两位站岗的清兵道谢,那过度恭谦的样子一点儿都不像大家公子,倒像刚刚接受完施舍的叫花子。
  其实,白管家打一听完张熙的自我介绍,就对他生了疑心。他的爷爷、父亲加上他,是岳家三代管家,岳大将军有几门亲戚,他比岳大将军本人门儿清。岳大将军根本就没有姐妹,又何谈有外甥?很显然这个张熙是冒充的。虽然这小子外表穿戴鲜亮阔绰,可难掩他骨子里的寒酸。再说,既是岳大将军的外甥,都到大将军府了,哪儿还能对俩臭当兵的一口一声“军爷”地叫呢?白管家将张熙带进一间偏厦,嘱咐张熙好生在此等候,他去禀告大将军,就走了。
  早有男女仆人端上茶点水果。“请公子用茶。”一个长相清秀的小丫鬟为他斟上一盖碗茶,一小僮又递过来一柄白色羽毛扇。
  “先生若没什么事,我们就不打扰您了。”一位年长些的女仆说罢冲丫鬟和小僮打个手势,几个人悄悄退下。
  没一会儿,一位下巴上留着三绺胡须的清瘦中年男子走进来,到跟前冲张熙一揖,问:“您就是张公子吧?白管家把您的事禀告给岳大将军了,大将军此刻正忙,没工夫来见您。让您先把信给我,由我交给大将军本人。”
  “请问先生您尊姓大名?在总督府任何职务?”张熙问。他心里在想,临来前先生可是对我千叮咛万嘱咐的,这封信非同小可,事关他师生二人的身家性命,必须亲手面交岳大将军。但是这个伸手要他交出信件的人打的是岳大将军的旗号,我给不给呢?先问清他的来路再做打算。可是他要不告诉我呢?他要说的假话呢?张熙盯着那人下巴上的三绺胡子,心里犯嘀咕。
  “敝姓刘,名文德,岳大将军麾下一名幕僚。平日里除了帮助岳大将军做些出谋划策运筹帷幄之事,还负责打理岳总督的书信公文往来。刚才白管家禀报公子有信带给将军,将军正忙于处理公务无法分身接待,我便先将军一步赶来。”这位刘幕僚前后矛盾的话让张熙吃了定心丸,敢情不是大将军派他来朝我拿信的,是他自己要来的。那就好办了,来个不见兔子不撒鹰,就坚决不给,他能奈我何?
  “刘幕僚呀,非常抱歉,我这封信是不能交给您的。因为来前族长特别嘱咐,要我一定把信亲手交给舅舅,还要舅舅当着我的面看信,我回去以后还要向岳家族长当面禀报。族长说岳钟琪官做大以后,已经有不少岳姓族人反映说他们遇到难处找他帮忙时,他很冷淡,从来对有困难的族人不施以援手,甚至连留宿一夜都不肯,任他们露宿街头,忍受饥寒。族长还说他若对我冷淡把族长的信不当回事,族长立即召开全族会议,把岳钟琪清除出岳家族谱,他死后牌位永远不许进岳家祠堂,因为姓岳的族中不需要狂妄自大不仁不义铁石心肠的人。”张熙的话越说越离谱,越说越大胆,好几次都借助族长的口气直呼岳钟琪的名字。他知道,此刻自己越是害怕,说话越是战战兢兢越会引起人家的怀疑,索性就来个满嘴跑大骡子车,把话说得大大的,把这狗屁幕僚彻底镇住。
  “张公子呀,您手中的信既然是岳姓族长之亲笔,族长又千叮咛万嘱咐要亲手交给岳大将军本人,本幕僚就不勉为其难了,还是等待会儿岳大将军来时,由公子您亲手递交吧。刚才岳大将军已吩咐白管家给公子准备接风宴,我这就去看看他们准备得怎么样了。公子远道而来舟车劳顿,想必腹内早已饥肠辘辘了吧?我去催他们快些。”刘幕僚再次对张熙拱手作揖,说声失陪了,步履匆匆走出偏厦。
  “哼,狗屁幕僚!”看见刘幕僚步履匆匆离开偏厦,张熙心里很得意,以为是被自己的一番大话给吓跑的。
  刘幕僚走没多大会儿,白管家又来了,招呼张熙快去用餐:“大将军特为张熙准备了接风宴,这会儿大将军正在宴会大厅恭候公子。”白管家还说,“岳大将军每天公务十分繁忙,常常夜以继日地办公,还要亲自带兵打仗。因此,几乎全部拒绝各种人等的求见。这次独独百忙之中接见公子,足见岳大将军对公子的重视。刚才我听刘幕僚讲,岳大将军成都老家的族长对大将军不太满意,甚至还要把岳大将军之本人从族谱中剔除。我想可能族长不了解大将军这边的情况,对大将军有些误解。还望公子回到家乡之后,在族长面前多多为大将军美言,千万让族长莫要剔除岳大将军出族谱。”白管家说这番话的时候面带笑容,态度极其恭谦。
  白管家的话和恭谦的态度让张熙感到极端地受用,以为准是刘幕僚把自己刚才的话告诉了白管家,白管家特来为他的主人岳钟琪向他求情的。两个狗奴才,这回知道张爷厉害了吧?他心里骂,感觉自己好像真的是岳钟琪的外甥,怀里揣的真的是岳姓族长给岳钟琪的信。“好吧,应白管家的请托,小生回去以后一定在族长面前多多替舅舅美言。”张熙说,迈着方步跟在白管家的后头,美滋滋地步出偏厦。
  白管家带着张熙穿房过院,拐弯抹角来到一处大厅内。大厅四面的墙壁上都挂着非常逼真的彩色山水画,人乍一进来感觉非常清新凉爽,好像真的置身于山水之中,而不是屋子里。大厅的中间摆着一张巨大的方形桌子,桌子上一行行排列整齐的碟盘碗就好像一队队正在操练的士兵,川流不息的仆人还在进进出出地上菜。好家伙,这么多的菜,还不得有百八十盘呀,别说吃了,活了二十几岁的张熙见都没见过。
  “公子请坐下稍候,岳大将军马上就到。”白管家说着,从桌旁拉过一张棕色软缎椅子让张熙坐,“我得到厨房看看,暂时就不能陪公子了。”白管家掀帘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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