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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御驾亲征(中)

作品名称:一片丹心照大明      作者:阿圣      发布时间:2022-06-10 22:29:17      字数:4045

  英宗略一思索,问:“哦,先生的意思,是要朕亲征么。”
  “是的!”王振侃侃而谈,“我大明自太祖平定天下,统一六合,太宗起兵北平,靖难嗣统,东征西讨,南抗北伐,莫不是亲临战阵,不避矢石,以马上得天下,因而名扬天下,威震四海,八方拱手,四面称臣。今圣上承继大统,君临天下,乃中兴英主,春秋鼎盛,正宜扬先帝之余威,建马上之功名,成中兴之盛世呀!”
  英宗原本得知也先南侵,吓得胆战心惊,此刻听王先生这么一说,不觉胆气壮了起来,血气一冲,头脑发热,激起了勃勃雄心,当即说道:“王先生所奏,正合朕意,朕即位以来,一直是国泰民安,还没遇到非常之事,既然也先胆敢南侵,朕岂能容忍元蒙遗族死灰复燃,兴兵挑衅,定当亲领大军荡平胡夷蛮邦!”
  英宗说到这里,想了想说:“下诏亲征,事关重大,还得召朝臣议一议。”
  王振心道:这可不成,这事弄到朝臣那里肯定会通不过,如果朝臣你一言,我一语的,万岁爷耳根子软,说不定听朝臣们一说,就会改变主意,那么自己到疆场耀武扬威,光宗耀祖的梦,就无法实现。为今之计,只有隐蔽行事,等到木已成舟,生米煮成了熟饭,一旦御驾亲征大局已定,朝臣知道再行谏阻,也为之已晚。
  想到这里,王振双手连摇,说:“兵贵神速,方能出奇制胜,如果此事经朝臣堂议,那么各执一词,相持难下,岂不耽搁时间,贻误大事。既然万岁圣意已决,何必多此一举。”
  英宗听后,点了点头,说:“好吧,朕御驾亲征之事,就由先生安排吧!”
  “老奴遵旨!”王振立即跪拜告辞,欢天喜地回府去了。
  就是因为王振的愚昧无知,才导致将国家大事视同儿戏,竟使五十万大军毁于一旦,大明王朝即刻陷入崩溃、灭亡的危境。
  却说英宗见王先生走后,心想亲征之事事关重大,不跟朝臣说,总得对太后说一声吧,于是立即拜见太后,说:“今瓦刺分四路军犯甘州、大同、宣府、辽东,军情紧急。朕意已决,当效太宗皇帝,率大军亲征瓦刺,安边保国,特向母后禀报。”
  孙太后素来对军国大事不闻不问,也不知道此事干系重大,因此回答说:“皇儿欲效太宗,亲征瓦刺,不畏劳苦,不避风霜,实有皇室之遗风,可喜可贺。这等军国大事,皇儿可与朝臣计议,自主而断。不过征伐可是凶危之事,宜多带兵马,速去速回,免得哀家牵念。”
  英宗见太后没有反对,心中大喜,说:“谢母后教诲。”于是更决意御驾亲征了。
  王振得知太后已经同意御驾亲征,胆子更大,便开始安排亲征事宜,只是担心朝廷大臣得悉信息,一定会阻拦皇帝亲征,为隐蔽行事,一应兵马钱粮、车驾旗纛等,他都让心腹毛贵、马顺、马云等人持着圣旨前往办理,就连通知钦天监择定亲征吉日,也是毫不张扬,暗中筹备。
  王振自以为能够瞒天过海,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就在王振进宫奏请皇帝御驾亲征的第二天,也先兴兵南犯和皇帝准备下诏亲征的消息.由宫中太监泄漏出去,而且一传十,十传百,不到一天的功夫,宫内外都知道了。那些王、公、驸马、伯等皇亲国戚、功臣勋旧以及各部、院、寺、监主管大臣中稍有见识者,得知亲征六师将由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振统率指挥后,更加感到惶恐不安。这些王公大臣们互相串门,商议办法,决定联名上奏,连章进谏,阻止皇帝亲征,以便另派将帅出征。
  只是群臣的奏疏上来,都被王振扣住,并不上报英宗。
  群臣等了两日,不见英宗上朝,所上奏章,宛如泥牛入海并无消息,心中起疑,都聚集在五凤楼前,手拿奏章准备等英宗出来,一起进谏。
  王振看见后,上前问道:“你们这些官员都守在这里干什么?”
  一众官员回答说:“特在此谏止圣驾,不可亲征。”
  王振冷冷一笑,说:“你们难道没听说过澶渊的故事么,当年辽兵大军压境,宋真宗御驾亲征,亲自登上澶州北城门楼督战,使宋军气势百倍,士气高涨,这才取得胜利。”
  一位官员回答说:“现今与宋时有所不同,当年契丹因贪念膨胀,兴兵侵犯大宋,兵法云:‘兵贪者败’。而且,大宋有寇准运筹帷幄,高琼勇冠三军,这才取得成功。”
  王振反驳说:“难道就只有宋朝有能人,我大明王朝就没有人么。”说着气冲冲地往内宫走去,又吩咐心腹再次收下群臣的谏章,并不上奏。
  七月十日文武百官上朝,英宗未等朝臣开口就向群臣宣布了御驾亲征的决定,他端坐在龙椅上,意气风发,信心十足地说:“近日来边关连连告急,瓦剌太师也先背弃君臣之义,悍然出兵分四路犯我大明疆土,气焰十分嚣张。是可忍孰不可忍,朕为天朝皇帝,岂能置黎民百姓于水火,视社稷安危于不顾,容忍强虏纵横作恶,任凭异邦肆意挑衅!为严惩瓦剌贼寇,振我大明国威,朕决定御驾亲征,众卿听诏。”
  群臣虽然风闻皇上欲御驾亲征,但毕竟只是道听途说,当不得真,而且朝臣已经联名上奏,皇上也应当听听朝臣的意见呀,可是这位英宗帝,竟置众臣的意见于不顾,一意孤行,竟然在没有周密部署的情况下,说亲征就要动身,这种毫无把握的糊涂之战,又能有几成胜算,因此群臣听完英宗的指示后,一下子愣住了,脑子还没转过弯来,心里还在琢磨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误听了这荒唐得离谱的决定。
  当几位重臣相互一核实,确信自己的耳朵没有听错,大家都吓了一大跳,轻率、鲁莽、冒失等词,几乎就要从口中跳了出来,好在这班大臣训练有素,两片嘴唇把关得十分严,终于在脱口而出的一瞬间,给咽回去了,所以在朝廷上还没有出现乱糟糟的局面,只是御驾亲征乃是震天动地的大事,几位忧国忧民的重臣还是出列准备上奏。
  兵部尚书邝埜觉得天子贸然亲征,风险太大,自己是四朝老臣,又是主管兵部的尚书,面对这等大事,岂能袖手旁观,于是上前一步,大声说道:“陛下,老臣有本要奏!”
  英宗急着下诏说是御驾亲征,就是不想让朝臣说三道四,趁他们一愣之际,宣布散朝。这本是王先生教给他的锦囊妙计,当英宗突然宣布亲征的消息,果然将群臣镇住,只可惜还没将正式诏书颁布,就给人打断,而且是四朝老臣,兵部尚书邝埜,如果是别的朝臣,英宗还可以打些马虎眼,打几个哈哈就带过去了,可对这位老臣却不能不客气点,于是说道:“邝爱卿所奏何事?”
  “陛下!老臣以为,统军作战,临阵却敌,乃属將帅之职。如今也先以百万大军犯我边境,其势凶猛,切不可等闲视之。若要退敌,当选择一位能征善战、足智多谋的武臣为统兵主帅,率军出征,方为万全之策。陛下乃社稷之主、万乘之尊,怎可不顾安危,轻涉险地,令天下臣民为之担忧?还是另遣他人统兵出征为好!”
  王振一向骄横,见邝埜竟敢阻止皇帝出征,把脸一沉,手指邝埜厉声呵斥道:“邝埜!你的意思是说圣上并非擅长统兵征战之主了?我朝以马上得天下,太祖太宗都曾亲临战阵,建立了赫赫武功;先帝宣宗皇帝,也曾亲征汉庶,威名远扬。如今圣上青春鼎盛,英明勇武,正可继先皇之功业,耀国威于四方。你这样百般阻拦,莫非是怕圣上功高千秋,显不出你邝尚书的本事来吗?”
  王振强词夺理,一顶大帽子压下来,邝埜吓得头上冒出了冷汗,但事关国家安危,不能不奏,他揩了揩额头上的冷汗说道:“王老公公,太祖太宗以马上得天下,既属天意,也赖人力,内有谋臣运筹帷幄,外有名将败敌疆场,且三军效命,皆百战之精兵,因而先帝征战,战必胜,攻必取,岂是侥幸?而今天下无事,承平日久,内少名臣,外乏良将,将帅不谙兵旅,士卒未经战阵。而瓦刺、鞑靼等部,向以牧猎为生,能骑善射,素以懔悍著称。叛逆也先,趁我朝用兵南方之机,一统塞外,扩地千里。其虎视中原,蓄谋已久,厉兵秣马,非止一日。今彼倾巢南来,决不可等闲视之。”
  吏部尚书王直也出班奏道:“万岁,邝大人所奏,事关国家之安危,陛下贵为天下之主,切不可轻出。”
  王振喝道:“王直!你身为四朝老臣,当知先皇帝亲征乐安之事,汉庶人谋反朝廷,先皇帝决意亲征,文武群臣不知时务,不识兵机,强行谏阻,幸得先皇帝英明决断,三杨阁老力排众议,先皇帝亲率六师,威临乐安,果然是先声夺人,汉庶人闻风丧胆,不战而降。你当年也曾亲历此事,却为何今日又重演当年群臣故技?”
  邝埜辩驳道:“王公公,今日之势与先皇帝亲征乐安之时,大不相同,当日乐安乃弹丸之地,王师一出,叛臣当然丧胆。但今日之也先,拥铁骑近百万之众,兵精将猛,怎会不战而退?”
  王振被邝埜驳得一时语塞,不由得恼羞成怒,大声喝道:“邝埜!你身为兵部尚书,既不能出一谋替王分忧,又不能披坚执锐临阵退敌,皇上决意亲征,你胆敢滥言欺君,当殿张扬敌势,为敌张目自,朝廷要你这等贪生怕死之辈何用!万岁!邝埜胆敢藐视陛下,口出不吉之言,若不严惩,怎儆效尤!”
  英宗也正恼恨邝埜阻他下诏亲征,但念邝埜为四朝老臣,不忍重责,心中正在思忖如何略施薄惩,让他不敢再谏阻,就见礼部尚书胡濙、左都御史王文等大臣一齐出班奏道:“万万岁!邝尚书虽然出言犯君,但所奏不为无理,陛下当以江山社稷为重,收回亲征成命,另选将帅北征。”奏完伏地不起,恳求皇帝回心转意。
  王振气得脸色铁青,指着匍伏御案前面的众臣喝道:“朝廷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你们食朝廷之奉禄,养尊处优,一旦国家有事,非但不能替主分忧,反倒欺君误事,令人可恨!”说完转身奏道,“圣上!不要听他们的懦弱之言。我大明现在兵精将勇,有圣上亲自统辖,到了前线,也先定会闻风丧胆,不战自降。朝廷养兵干日,用兵一时,岂能尚未发兵就泄气退缩?果再有谁敢长他人之威风,无视圣上之神威,理当拉出金殿斩首示众!”
  “万岁,若听凭他等搅蛮缠,岂不误事。陛下乃中兴英主,亲征大事,应由陛下圣裁,岂能受臣下掣肘!”
  英宗将头点了点说:“朕已决意亲征,卿等不必再奏,众卿听诏!”
  毛贵大声宣读亲征诏书:定于七月十六日御驾亲征,英国公张辅、威国公朱勇、平乡伯怀、都督井源、兵部尚书邝埜、户部尚书王佐、内阁学士曹鼐、鸿胪卿杨善、广安伯刘安、都指挥佥事郭登、护卫将军樊忠等一百多文臣武将护驾从征。命郕王朱祁珏留守京师,太监金英和兴安、吏部尚书王直、礼部尚书胡濙、左都御史王文、内阁学士陈循、商辂、江渊等留京协助郕王主政。另外,召于谦速回京主持兵部。
  宣诏完毕,英宗急不可耐地拂袖而起,传旨:“退朝!”文武群臣,面面相觑,毫无办法,只好垂头气地纷纷下朝。
  于谦回到京城,已是傍晚时分,在路上已经听到皇上下诏御驾亲征的消息,因此没有进家门,就直接来到兵部尚书邝大人府上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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