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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桂元续弦

作品名称:山村沧桑      作者:霞中子      发布时间:2022-06-08 14:48:39      字数:5040

  却说桂元公之元配——景春母去世已经近两年了。如今其家只有三人,桂元公、景春与其妻,这比以前的家庭冷清了许多。这一年,桂元公六十一岁,他过了两年的鳏寡生活,衣食起居多不如意,他便有“续弦”的心思。俗话说的好,“知父莫如子”,景春岂能不解老父之心思呢,他支持父亲找个后妈来照料他的生活。景春的想法与他父亲高度的一致——人丁不旺,做什么都是没有意义的。
  这一天,桂元公去赶接学街,他在与人闲聊中得到一个他很感兴趣的消息,说的是接学平原的“板才屯”的张作猷老爷子过世了,他的次配妻子名韦爱莲,年仅三十五六岁,面貌姣美,聪敏贤慧,且有再嫁之想。这真是言者无心,听者有意,桂元公暗暗记在心里。又听说接学街头的道友桂新公对此少妇也有意,正找在找人去作媒呢。
  桂元公心里着急,赶街回来的当晚,他就带着礼物急急去找吞团西头的“歌神娅禄”,请她老人家为他去拉才屯说媒。
  “娅禄”是国再公支系,桂禄的奶奶,如今她八十多岁了,但身体还很硬朗,她耳不聋,眼不花,唱起山歌来,声音还是那么的圆润动听。“娅禄”口齿灵利,能说会道,她曾撮合过许多对男女成为夫妻,作媒的成功率很高。
  桂元公对“娅禄”说:“事不宜迟,这几日您老人家就得抽空走一趟板才屯,越快越好,晚了就是别人的人的了。”桂元公与桂禄五代前是同宗共祖的,现在同是吞团人,所以“娅禄”满口答应了。
  桂新公也不是外人,他与桂元公都是国茂公后裔,四代前同宗共祖。他与桂元公同辈,而且年龄也相当,他只比桂元公小几岁。更巧的是他也是个鳏公,三年前丧的偶,他也看中作猷公的遗孀韦爱莲。
  这韦爱莲的“韦”姓,与桂元公的“韦”姓是不同祖源的。本地人称她的“韦”姓是“黑饭韦”,而桂元公的“韦”姓,是“各公支系”的“韦”姓,是属于“韩改韦”的。按当地的风俗,“黑饭韦”与“韩改韦”是可以通婚的。
  韦爱莲本是都安县地苏乡甘棠村拉棠队(或说潘棠队)人。她年轻时长的很漂亮,她父母过世得早,她的婚姻就由她的叔父作主了。起初她叔父为她目测了几门亲家,但她都不满意,拒不出嫁,一拖再拖,变成老女了。她长到二十七八岁时,叔父不得已要她嫁到甘棠村某屯,她抗婚不去,仍待字家中。她对叔父说:“如果我父母在世,他们一定会帮我找个更好的人家的,”说着就流起泪来,叔父也拿她没办法。当她到了三十岁的时候,有接学乡福来村板才屯的大户人家张作猷来提亲,要娶她作二房。她见这张作猷一表人材,堂堂相貌,又是个富户,她就答应了。
  张作猷十分爱惜韦爱莲,她初到张家之时,作猷公就当着他的元配夫人黄氏和两个儿子以及所有家人的面说:“从今以后,田地里的庄稼活你们全包了,这新妈子包做家务就行了。”这作猷公有意不让新夫人受日晒雨淋之苦,因为他知道这位新夫人的娘家,也曾是当地的显赫一时的名门望族。
  韦爱莲的父亲是晚清的秀才,曾是安定土司衙门里的官员。这位秀才直到中年才生有两女,长女成人后嫁于百益村,她比爱莲大七八岁。这位秀才官员经常骑一匹白马来往于乡村之间,专事拘捕之职,因而难免得罪了一些人,使那些人怀恨在心,伺机报复。
  一天早晨,爱莲父亲从家里要回衙门去,奇怪的是那匹白马总是不让他骑上鞍去,三番五次地将他从马鞍上掼下来。“这马儿今个儿是怎么啦?”他觉得奇怪。后来他鞭打那马,强行跨上马背而去。
  他行至半路,忽见路边一家人家大办喜事,宾客络绎不绝。主人家见是当地官人来到,为图个好彩头,便奔上前去拦住马头对他说:“今逢大喜之日,请官人赏脸,光临寒舍,喝杯喜酒再走,以图个吉利。”他推辞不过,只好下马入席。谁知席中却有几个仇恨他的人,暗于酒中做了手脚,将他麻醉,使之昏迷不醒。于是,那些人便将他扶到书房,让他卧榻休息。
  天将晚时,一帮贪杯的宾客仍在猜拳行令,喧闹不止,不肯就散。此时,两个仇者谎称离席小解,趁人不备悄悄溜进书房,将他移到新娘洞房里去,使他睡到新娘床上,然后放下蚊帐,悄悄出来。这一切暗中之事,神不知鬼不觉。
  到了掌灯时分,新娘忙完厨房洗涮之活,便进洞房休息。当她撩开蚊帐之时,突然发现一个外人躺在自己床中,顿时吓得尖声大叫起来:“有贼呀!有贼呀!有贼睡在我的床上啊!”那些正在斗酒的醉客正想借机发疯,在那些仇者的煽动和带头下,他们一窝蜂冲进洞房,不分清红皂白,猛地将他拽下床来,跌落地上,众人不由分说,胡乱拳打脚踢,随意暴力踏踩,将他杀死于梦中。
  主人听到喧嚣之声便急来观看,见被打的就是那位官人,遂立即喝道:“快住手!快住手!你们闯祸了!这是衙门的官员啊!”众人方才罢手。主人急令抬出官人,只见他被打的浑身血迹、面目全非,知是死了。主人自知罪责难逃,慌的六神无主。众客此时酒已吓醒,面面相视,瞠目结舌。
  主人踱步良久,渐渐镇静下来。于是,他当堂召集众客议事,商量对策。客中有人报说,有几个参与打人的客人不见了,拴在门外的那匹白马也不见了。主人这才明白,这桩血案是那些人蓄意所为,于是道:“我们都上当了,别人是在借刀杀人的啊!”主人顿了顿又说,“事已至此,我们这些人谁也逃脱不了干系,我们必须攻守同盟,连夜一同到衙门报案,否则性命难保了!”
  众人听如此说,这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后来众人合议,决定各自出钱,筹上一笔大额贿款,连夜去到县城报官。
  那县太爷得了重贿,则依众人所言笔录备案,以饮酒过量而猝死论处,不加追究,此事就这样不了了之。
  爱莲本已先失母亲,如今父亲又死于非命,其家族势力一落千丈,她也变成了孤儿,全靠叔父抚养成人。
  却说爱莲嫁给作猷公做二房之时,她已三十岁了,第二年她就怀有身孕,也不知何故就流产了,孩子没有保住。虽然如此,作猷公和元配夫人黄氏依然十分敬重她。元配生两个男孩子,大的名叫张必南,小的名叫张必北,如今他们都十岁以上了。两个孩子都很乖巧,他们对爱莲是千“小妈”万“小妈”地叫得好甜。爱莲特别喜欢他们,她觉得这个家庭好生温暖。
  爱莲在张生活了五六年,不幸之事却突然降临,作由公忽然逝世,此时才三十六岁的她,一下子就成了寡妇。
  一年之后,爱莲想,我在这张家无一男半女的,如今老爷子又不在了,我若继续呆在这里,实在不好意思。况且我青春尚在,何不趁早另寻新家,再造第二轮世界。于是她下定了改嫁的决心。
  爱莲将她的心事跟黄氏说了,那黄氏十分通情达理,给予充分的理解与同情,只是黄氏的那两个孩子,却很舍不得她走。
  却说这一天“娅禄”与桂元公带着礼物来到板才屯张家,见了黄氏和爱莲,备言前事。
  黄氏道:“真不巧,前两天街上的桂新派媒人来说过此事,不过那天爱莲妹妹恰恰不在家,我们还没得说定此事。我只对那媒人说,待爱莲回来了,问过她之后,看她意见如何再行回话。爱莲妹妹这些年来出街时也曾多次见过桂新,知道他也是个人才,仪表堂堂的,爱莲妹妹对桂新这人也颇有好感。如若不信,如今妹妹也在此,可以问问她,是不是这样的呢?”坐在一旁的爱莲点了点头。
  “娅禄”道:“很好很好!你们还没回话那就好办了!这明摆着的,这显然是个缘份的问题:虽然他们先来了,但见不着爱莲妹妹,而且桂新没有来,说明他们俩缘分不深。而今天桂元来了,刚好妹妹又在家,俩俩相见了,这就是有缘的表现。你们看,这桂元也是仪表堂堂,也是人才一个,况且桂元的道公资格更老,声誉更高。虽然桂新住在街上交通是方便一些,但生活方面却不比山区的人家哩。你们看看,平原地区没有柴,靠烧稻草炊煮,饭菜都难煮得熟透;每到冬天,连烤一次暖火都是奢想的;要吃红薯玉米瓜豆菇笋之类美食、要吃芭蕉萄萄柑橙橘柚之类水果,丁丁点点都得花钱买,这要多少钱才够用呢?而山区里啥都有,都不用钱去买的,这能省下多少钱呢?妹妹你自惦量惦量吧。”
  爱莲道:“这我知道的,这两家都好,各有各的好。这两家我都没有意见的,去哪家都行。”
  黄氏听了急忙接着道:“虽说去哪家都行,但凡事都要讲信用、讲个‘先来后到’的。是桂新他们先来问过的。”
  “娅禄”听了急忙道:“婚姻之事是说不得‘先来后到’的,关键是双方你情我愿才行,更是可以选择的。如果不中意,先来的也不能勉强;如果是中意的,即使是后到的也可以采取。若是中意了,舍先就后又何妨?”
  黄氏道:“那是自然。我是说在同等条件下、在都中意的前提下,讲究‘先来后到’那是应该的。”
  桂元一听黄氏这么说心中就有些急了,他立即接腔道:“他先来就先来嘛!这有什么关系呢?来了又不见到人,你们又没有对他承诺过什么,如此的没有意向、没有表态、没有结果,这与没来过又有什么区别呢?再说了,你们又没有对他说谁来过谁没有来过,下次他们再来,你们就对他们说是我先来的不就得了吗?”桂元公把脸转向爱莲,看着她的眼睛说,“妹子,他们再来时你就对他们说,你已经答应过我们了。你就只管这样说,看他们又能怎样呢?何况我与桂新是同宗共祖的兄弟,我是他哥哥,他能跟我争吗?”
  “娅禄”听了桂元的这一串说教,心中暗叹起来:见过大胆的和脸皮厚的,但没见过这样大胆的和脸皮厚的。于是道,“桂元说的有理,你们就这么办吧。”
  那爱莲也暗暗佩服桂元公的勇气和胆量,她心中想,跟这样有胆识、有气魄的人在一起生活,那一定是稳当和可靠的,于是就默认了他。黄氏看出了爱莲的心思,于是问她:“妹子,你看怎样?由你定了。”
  爱莲对“娅禄”和桂元道:“你们先回去等着吧,容我考虑考虑,三天后我一定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爱莲的这句话,也许别人品不出个中之意味来,然而对于睿智的桂元公来说,他却悟透了个中的玄机,他自信这爱莲是倾心于他了。所以他愉快地告辞,与“娅禄”一同回家去了。
  果然不出黄氏夫人所料。次日,桂新公与他的媒人一同来到板才屯,他们见了黄氏和爱莲,备言前事。爱莲对他们道:“你们回去吧,吞团屯的桂元昨天已经来过了,我已答应他了。你们是兄弟,我无论跟你们哪个都是一样的,都是自家人嘛。桂元他人先来了,我就先答应他了。你们另外考虑别家吧,相信会找到比我更好的。”桂新听得爱莲这样说,就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告辞了。
  桂新走后,黄氏问爱莲,“妹妹,你真的要嫁山里吗?”
  “当然是真的。”爱莲道,“吞团那阿婆讲的十分有理,我信了。我更喜欢桂元这种豪爽和果断的性格。我决定到山里生活,就这么定了!就这样回复吞团阿婆吧。”
  爱莲的话,被黄氏的两个儿子必南必北听到了,他们好伤心。
  第二天,必南必北趁他们妈妈下地干活不在家之机,就一同到小妈的房间去与她聊天。必南道:“小妈呀!您去街上不好吗?为什么偏要到那山里去呢?冬天刮风下雨的时候,天又冷路又滑,您来赶街,傍晚了,您戴着一顶小小的草帽草,艰难地爬上江城坳,翻山过弄往里走,要走到天黑了才能回到深山里的家。想到这样的情景,那多凄凉啊!我们不忍心看到你那样的辛苦啊!您还是到街上生活吧!这样我们能经常上街去看您。如果您到山里去住,上街一回多难啊!我们哪能知道您哪一天会上街呢?我们要见你一回都难了啊!”
  爱莲听了必南的话,激动得热泪盈眶。她想,从来就没见过这么懂事、这么重情的孩子。她抹着眼泪,必北看见了,心疼的问:“小妈,您为什么哭了呢?是不是有人逼着您到山里去的呢?”
  “没有,孩子,没有人逼我的,是我自己要到山里去的。”
  “那您为什么哭了呢?”必北问。
  “我想,我离开这个家之后,要再见到你们就难了,所以伤心啊!”
  “小妈,那您就别离开我们家好吗?一家人永远在一起多好啊!”
  “不行啊!”爱莲又抹了一下眼泪。
  “那为什么呢?”必北不解,又问。
  “孩子,我说了你也不明白,等你长大了就什么都明白了。”爱莲抹了抹眼泪又说,“我到山里住下了,你们想小妈了,随时都可以进山里去找小妈啊;想吃什么果子,想吃豆饭和玉米馍,想吃红薯和南瓜,就到山里去找我。那里什么都有的,随便你要的。”
  “嗯!我们不知山里面怎么样,我们会去找您的,不认得路我们就问人,去过一趟就懂得路了。”必南说着又问道,“小妈,您打算什么时候进山呢?”
  “快了。”爱莲又抹着眼泪。
  半个月过后,桂元公择了个黄道吉日,派人来到板才屯,将爱莲接到吞团去了。
  这时的桂元公六十二岁了,年龄上比爱莲大二十五岁;景春的年龄比这后妈还大一岁呢。尽管如此,桂元公和景春对爱莲都十分爱惜和尊重。景春经常“妈妈、妈妈”地叫着,声音就像必南必北一样的甜,这使得她的新家生活充满了温馨的气氛。
  两年过后,爱莲又有身孕了,然而才得三个月还是流产了,这是习惯性流产的缘故。此后,她再也怀不上孩子。她经常自思:这是我的八字使然,我的命运合当如此,这怪得了谁呢?多想也是枉然,倒不如放开心地,顺其自然就好了。
  爱莲想得开,从此她就在吞团屯从容自在地生活着。她与邻里的关系甚为融洽,她的人缘很好,颇得梓里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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