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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杀虎坡·月黑风高 

作品名称:黑茶王传奇      作者:寒塘瘦石      发布时间:2022-06-08 22:29:21      字数:3861

  贺天毅顾不得自己正在生病的身体,咬紧牙关骑马奔出了江南古镇。严翠萍和雷梦昕不放心,也陪着贺天毅一起去追贺老六率领的马帮。
  皎洁的月光,静静地照临着寂寥无人的山野。一阵山风吹过,路边的野草在簌簌作响。直到深夜时分,在茶马古道上,贺天毅三人方才追上了自家的马帮。
  “当家的,”贺老六奇怪地问道,“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贺天毅说:“幸亏在这里追上了你们!”
  贺老六说:“前面就是杀虎坡,我正准备在那里的客栈打尖儿。到了客栈,咱们再细聊吧!”
  贺天毅说:“杀虎坡去不得!”
  贺老六一怔,说:“弟兄们赶了一天的路,只盼着在杀虎坡打个尖儿。那里出了什么情况,我们去不得?”
  贺天毅说:“有人在那里设了埋伏,要劫杀咱们的马帮。”
  贺老六唬得变了脸色,说:“这是谁那么大的胆子?”
  贺天毅说:“究竟是一些什么人,眼下还不清楚,但消息是可靠的。”
  贺老六问:“那我们怎么躲过这一劫?”
  贺天毅说:“我亲自送你们一程,神不知鬼不觉地绕过杀虎坡。虽然山路有些艰险,但毕竟避开了隐藏在杀虎坡的歹徒。”
  就这样,这一队黑茶马帮在贺天毅的带领下,悄然地走上了另一条神秘的茶马古道。
  潜伏在杀虎坡的十几名雇佣杀手,个个瞪着一对虎视眈眈的眼睛,直到天色大亮,才好不容易等来了一队长长的马帮。于是乎一个个杀手摩拳擦掌。正在他准备蠢蠢欲动的时候,为首的杀手头目认出了樊鹤龄,这才没有大开杀戒。当杀手们知道没有等来裕泰茶行的马帮,倒把薛记茶行的马帮等来了,连呼晦气。
  “樊爷,久违啦!”杀手头目拱手说道,“一路上,没有看见裕泰茶行的马帮?”
  樊鹤龄说:“这条路上,只有我们这一队马帮。你们找他们做什么?”
  杀手头目嘿嘿一笑说:“与樊爷毫不相干!你们是打尖儿,还是继续赶路?”
  樊鹤龄说:“走了一天一夜,若不打个尖儿,伙计们能把我劈着吃啦!”
  杀手头目说:“你们最好别在这儿凑热闹,免得误伤了你们。”
  樊鹤龄心里明明白白的,却不动声色地说:“大路通天,各走一边。咱们两家各有各的差事,河水不犯井水。无论你做什么,我都当做没看见!”
  正在这个时候,忽然涌来一大群警察,为首的是安化警察局长伍森权。
  杀手头目一看势头不好,大喊一声:“风紧!扯呼!”
  喊罢,杀手头目掉头就跑。那一伙子歹徒们,哪里还敢迟疑?顿时个个抱头鼠窜。一时间看得马帮驭手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个个目瞪口呆。
  “不许动!不许动!”
  警察们大声吆喝着,并且鸣枪示警。杀手们情知腿再快,也跑不过子弹,只得束手就擒。伍森权看那些杀手不像赶马的汉子,觉得挺奇怪,便信步来到了杀手头目跟前。
  “狗娘养的!”伍森权骂道,“你们跑什么?”
  杀手头目眨巴眨巴眼睛,懵懵懂懂地问:“你们……你们不是来抓我们的?”
  伍森权一巴掌搧在杀手头目的脸上,说:“不他妈抓你,我抓谁?”
  杀手头目用手一捂脸,等他再一放开手,那脸颊上早已泛起了五个红红的手指印,慌慌张张地说:“长……长官!我们都是上有老,下有小,就靠做点黑活儿,养活一大家子人。您老高抬贵手,放了我们吧!”
  伍森权说:“那就老老实实地坦白吧,都干了什么坏事?”
  杀手头目是黑道上的一名惯犯,猜测伍森权似乎并不了解他们来杀虎坡的真正目的,于是便撒谎说:“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了,想来茶马古道抢点黑茶。长官,您是我们的大恩人、大贵人,生生把我们给救了!”
  伍森权有些云山雾罩了,说:“我把你们给救啦?”
  “是呀!”杀手头目煞有介事地说道,“我们刚要作案,您老就及时赶到了,使得我们的犯罪行为没有进行下去。既然没有进行犯罪,那就只是有一个犯罪动机而已。而仅有犯罪动机,没有犯罪行动,抢劫的罪名也就不存在了。这不是您老人家救了我们吗?弟兄们,还不赶紧给咱们的大恩人磕头!”
  话音一落,顿时呼啦啦地跪倒了一片。只见一个个歹徒哭天抢地,如丧考妣一般,把个伍森权都给看傻了。不过,伍森权毕竟在白道上混了多少年,管你有没有犯罪行动,既然撞上了,就不能放跑了他们。
  “来人呐!”伍森权大喝一声,“全都给我抓起来!押回去审问明白了,再做处理!”
  于是乎,警察们一拥而上,将那帮歹徒结结实实地捆了起来。在一旁瞧热闹的樊鹤龄,本以为伍森权被杀手头目唬住了,不免有些着急。到了此时才放下一颗担忧心,无声地笑了。
  “弟兄们!”樊鹤龄挥手喊道,“热闹瞧完了,咱们投店去!”
  伍森权突然掏出手枪,朝天扣响了扳机,大声吆喝道:“都给我站住!哪个敢乱动,我就毙了他!”
  刹那间,人群陷入了死寂。只有不懂人事的牲畜,偶尔摇摇脑袋,脖子上的驼铃发出单调的叮咚声。
  “局长大人,”樊鹤龄不解地说道,“你眼前的这些人,都是驭马的脚夫。他们做着正常的运输生意,你的枪口怎么倒对准了他们?”
  伍森权吼道:“说得他妈的好听,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一帮什么人吗?”
  樊鹤龄说:“我们还能是什么人?靠着替人赶脚吃饭,挣的是辛苦钱。”
  “实话告诉你们吧!”伍森权用手枪顶了顶帽檐儿,说,“老子还真不是来抓那伙抢劫黑茶的。他们撞在我的手里,也是歪打正着,活该倒霉!”
  樊鹤龄问:“那你们是来抓谁的?”
  伍森权叉着腰说道:“老子接到密报,说是有一帮不法的走私贩,正在杀虎坡秘密集结,准备将一批私茶贩运到大西北。安化黑茶是大湖南的命脉,想贩运私茶那就是犯法!”
  樊鹤龄说:“我们可是有合法手续的。该交的税钱,一分也不少!”
  说着,樊鹤龄从衣袋里掏出了凭据要给伍森权看,却被这位警察局长毫不客气地一把推开了。
  伍森权冲手下一晃脑袋,大声说:“搜!”
  于是乎,一群如狼似虎的警察,开始检查压在驮马身上的货物。警察局确实接到了告密者的报案,说是有一队马帮将在杀虎坡落脚歇息。在他们运送的黑茶中,有一批打着“裕泰茶行”商标的千两茶,是精心仿造的假货。那位秘密客的密报,伍森权深信不疑。这正是邀功的好机会,于是他便紧急集合马队,驰骋而来。
  经过一番检查,果然搜出了大量的假千两茶。打开一看,里面大部分都是黄土和碎石。
  伍森权兴奋地吼叫起来:“还他妈的浑说,你们是‘靠着替人赶脚吃饭,挣的是辛苦钱’吗?”
  樊鹤龄由不得暗暗地思忖,莫非那个告密的秘密客,就是薛府的夫人秋韵瑶不成?她这可是在大义灭亲啊!如今,警察局不但查出了薛记茶行的马帮私运伪造的千两茶,而且抓获了企图劫杀裕泰茶行马帮的歹毒。而这两样重罪的幕后黑手,就是薛府的老爷薛楚阳。秋韵瑶下手之重,将使薛府遭受灭顶之灾。樊鹤龄禁不住长叹了一口气,多行不义必自毙,这也是薛楚阳咎由自取。
  樊鹤龄没有猜错,向警察局告密的人,的确是薛府夫人秋韵瑶。秋韵瑶曾要贺天毅发誓“不表白、不张扬、不报复”,而她却出手直逼命门,这是在要薛楚阳的命啊!秋韵瑶怎么能不恨?她和贺天毅本来有一个美好生活,但是却被薛楚阳无情地毁灭了。如此的深仇大恨,怎能不报?然而,贺天毅刚刚在江南镇立住脚跟,今后的路仍很艰难。她不能眼看着裕泰茶行风生水起,却为了报仇雪恨而让黑茶事业毁于一旦。因此,她才要求贺天毅“不表白、不张扬、不报复”。但是,这并不是说一任姑息养奸,让薛楚阳继续作恶。
  然而,秋韵瑶的这一狠招,却“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樊鹤龄是薛记茶行马帮的领头人。在他的马帮里发现了假千两茶,他又如何逃得了干系?整队马帮所有的货物,都被警察局扣留了。所有马帮驭手连同樊鹤龄,也都被扣押了。
  警察局的胜利,很快就传遍了资水两岸,惊动了湖南省、益阳市和安化县三级政府。伍森权办案有功,受到了嘉奖。
  薛楚阳精心设计的阴谋没有得逞,气得青筋突暴。他怀疑内部出了奸细,便严查给贺天毅通风报信的人。可是查来查去,也没有查出个结果。
  可是,谁也没有料想到,惊天动地的一桩大案会来个大翻转。妄图劫杀马帮的歹徒,被说成是一群聚众闹事的盲流。无非是想偷一些黑茶,去换点儿钱花。如此一来,案件的性质变了,自然也就无须深挖幕后黑手。而假千两茶,也被说成是奸商妄图获取暴利,以次充好。至于那个奸商是谁,整来整去,被整成了悬案。倒把个樊鹤龄囚在大牢里,迟迟没有个说法。
  直到有一天,警察局长的办公室里,又出现了那位头戴法兰西女帽,身穿黑色的长裙,头上蒙着遮住半面黑纱的高贵夫人,事情才有了转机。
  “局长大人,”秋韵瑶冷冰冰地说道,“我给了你一个升官发财的机会。好好的一手牌,被你打了个稀巴烂。说吧,你受了多少贿赂,把一桩惊动三级政府的大案子,改写成了眼下这个样子?”
  伍森权惊愕地瞪着一双惶恐的眼睛,胆战心惊地说:“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秋韵瑶说:“我是一个能让你平步青云,也能叫你下地狱的人。”
  伍森权问:“你是不是跟薛府有血海深仇,想要整死薛楚阳?”
  秋韵瑶说:“你言过其实了。不是我要置他于死地,而是他作恶多端。”
  伍森权问:“你是要我再把案子翻过来?”
  秋韵瑶说道:“你们这些官场的蠹虫!我可没有心思陪你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勾当。你受贿的证据,如今握在我的手里。假如我把它呈递省督军,结果会怎么样?”
  伍森权只觉得两腿发软,“扑嗵”一声跪了下来,说:“菩萨娘娘!请……请您手下留情吧!”
  “好吧!”秋韵瑶说道,“我且饶过你这一次。你封住了口,别自己把事情秃噜出去,那时谁也救不了你。”
  伍森权连连捣蒜般地点头说:“是!是!我一定把住这张嘴,不敢胡言乱语!”
  秋韵瑶说:“你的大牢里还押着我的眼线,打算什么时候放人啊?”
  伍森权问:“您说的是樊鹤龄?”
  秋韵瑶说:“不是他!”
  伍森权糊涂了,忙问:“那是谁呀?”
  秋韵瑶说:“你押的那几个人,其中就有一个,都给我放了吧!”
  “是!是!”伍森权毕恭毕敬地答应着,“我马上放人!马上放人!”
  秋韵瑶一转身,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了。伍森权傻傻地愣在那里,好一会儿才坐了下来。他似乎察觉到那个神秘女郎的来头,却又捉摸不透她的真正动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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