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出水芙蓉

　　秦妙办好这一切，立刻扔开报纸，来到宾馆前台，亮了一下证件，对服务员说道：“我是市警局刑事科的，有一个紧急任务需要你的配合，请问刚才那个女人说了些什么？”
　　那个圆脸的服务员回忆了一下说道：“她先是问成英是不是住在这里，然后在成英居住的隔壁开了一个房间。”
　　“她开房间的号码是多少？把成英的登记身份证号码给我看看。”
　　“这位女士开的房间是3802。这是成先生登记入住的身份证号码。”秦妙看了看电脑屏幕，上面的名字是一个叫林通的人，看来，他使用的是自己保镖的名字登记入住的。
　　“给我在3802的隔壁开一个房间，回头把你们的经理叫到我开的房间里，别让别人知道这一切，知道吗？”秦妙的语气很严肃，那个服务员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拿出一个房门磁卡递给秦妙。
　　秦妙从电梯上去，听到赵宏伟说道：“李妍进了房间，表面上看不出什么疑点。”
　　秦妙匆匆来到38楼，看到赵宏伟穿着宾馆服务员的制服，正在低头摆弄一个给客人送物品的小车，看到秦妙，挤了挤眼睛，做了一个鬼脸，秦妙像是没看到他一样，径直走到3803的房间外面，用磁卡打开房门，转身走了进去，马上收到赵宏伟的对讲：“妙哥，我做什么？”
　　“什么也不做，看着那个女人什么时候出来，你专门跟着李妍医生就好，成英在房间里不出来，李妍一定会有行动的。”
　　“OK，我晓得了。”秦妙猜想这个搭档一定边说边做一个OK的手势。
　　秦妙看了看房间，这是一个套房，里面是只有一张床的卧室，外面有一个客厅，浴池和厕所在另一个方向，走到阳台看了看，距离另外一个房间的阳台非常远，人不可能从阳台上来到另外一个房间，看了看棚顶，是石膏板的吊顶。
　　拿起电话簿，对着棚顶扔过去，秦妙听到咚咚的空洞声，大概上面是空的，找到换气孔的位置，搬来椅子，正要上去，房间门被打开了，秦妙抬头看到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子，手里拿着一个磁卡，他招呼道：“你就是宾馆的经理？”
　　那个男子微微弯腰，像是没看到秦妙站在椅子上一样，微笑着说道：“我正是宾馆的客房部经理王维章，请问，您需要什么服务？”
　　秦妙指了指棚顶说道：“从这里是不是可以到达另外一个房间？”
　　王维章点点头说道：“应该可以的，像我这样的身材，肯定不行，那上面的空间非常狭小。”
　　秦妙对他说道：“来，帮我一下，我过去看看。”
　　那个经理很犹豫，踌躇了半晌，说道：“这个，不太好吧？”
　　“你还犹豫什么？住在隔壁房间的是犯罪嫌疑人，她已经杀了一个人，难道你想眼睁睁看到她继续杀人吗？”
　　王维章终于走过来，使劲顶秦妙的屁股，帮着秦妙进入棚顶，上面很暗，秦妙怕弄出声音惊动隔壁的李妍，把头伸下来，距离王维章更近，低声说道：“上面太暗了，你去找一个手电过来，用电话联系，让成英换一个房间，知道吗？”
　　王维章急忙点头答应，转身走了出去，不大一会儿，拿着一个充电的聚光手电回来，说道：“成英先生不同意换房间。”
　　秦妙点点头，他已经把手机关闭了，在近距离监视犯罪嫌疑人的时候，电话机最可能暴露自己的行藏。若不是心里实在担心成英在自己的辖区被杀死，给刑事科造成麻烦，他真有心让成家和唐家的人拼个死活不可，成英不肯跟警方配合，秦妙对他们私自仇杀报复，不信任警察心里很有反感，他是执法人员，看到有人犯罪不加阻止，就是违背了自己的职业操守，从这一点来说，秦妙是一个非常称职的警察。
　　秦妙接过手电，打开按钮，照了照里面，棚顶用是三寸厚的木楞子钉在天花板的水泥主体里面，吊顶的石膏板就在身体下面跟木楞子结合在一起，木楞和木楞之间只有一尺宽的空隙，他的身体勉强可以从木楞之间通过。原来，3802和3803房间的浴池为了共用一根下水管，浴池和浴池是相连接的，一个墙壁隔开了两个房间。
　　等了好一阵，下面没有水声，秦妙看过去，原来李妍已经洗完澡，正趴在地面上寻找什么，心里登时大奇，仔细看下去，原来李妍在寻找落在地面上的头发，要知道，在杀人现场，每一根头发每一片皮屑都可能追踪到凶手的身份，DNI的验证可以让罪犯无可遁形。
　　秦妙看到李妍细嫩的膝盖跪在冰冷冷的瓷砖地面上，一软一硬，一冷一暖，形成鲜明的对照，心里一阵痛疼，冰冷的无生命力的地面和温暖的柔软的肌肤形成强烈的视觉对比，他一眼不眨地看着李妍把一根根头发捡起来，小心收藏好，慢慢地搜检过浴池每一寸地面，他发现，李妍在认真做事的时候，比任何时候更美丽，更有吸引力。
　　一会儿，听到轻轻的脚步声，秦妙从换气孔里面看到李妍缠上浴巾，离开了浴池，急忙潜行过去，近距离观察李妍，只见李妍坐在梳妆镜前面，拿起吹风机，仔仔细细地吹干，她对自己的头发很爱护，几乎每一根发丝都用手指细细捻过，吹干头发，她站起来，拿过自己的挎包，摸索一阵，取出一个化妆盒，打开，向脸上轻轻扑粉，秦妙鼻子里闻到一股熟悉的清香，认真辨别一下，分辨出这股清香曾经在那天早晨化工厂的墙头上闻到过，当时，他隐约觉得在案发现场附近有人窥视自己，赶过去查看，没发现人影，却闻到一股子青草的香气，原来想是墙头内外的花香，想不到，竟然是李妍用的化妆品的气息，当时，她肯定在暗中窥视过自己，她是凶手，秦妙已经有了肯定的答案。只有凶手才对案发现场怀有一种复杂的感情。
　　李妍收拾利索了脸蛋，打开挎包，仔细检视里面的东西，每一样都仔细拿出来看一看，好像临上战场之前擦枪的战士。秦妙从她的头上看到，挎包里面有一把非常锋利的手术刀，一双胶皮手套，还有一套男子穿的衣服。李妍拿起手术刀，双眼凝视着光闪闪的刀刃，在手里挽起几个刀花，她的手指柔软灵活，手里的手术刀像是长了眼睛一般，在手心里晃来晃去。只有她利用做医生的先天条件，才能得到毒药，切割完美的头颅，抛弃头颅在化工厂附近，一切证据显示对李妍很不利，让秦妙唯一感到迷惑的是，既然成杰是中毒死的，李妍再切下他的人头，却仍在自己工作地点附近，分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这个女人真够笨的。
　　李妍把这些东西放在桌子上，双手捧住脸，肩膀一抽一抽的，过了半天，秦妙才发现，原来，她这是在哭泣，压抑性地哭泣。秦妙的心里有点悸动，她这时候的样子让任何人见了，都忍不住会跳出来，安慰她，给她需要的勇气，看来，一个杀手也不是在杀人之前完全能够做到绝情绝义。她需要承受的压力一定在秦妙之上。
　　李妍打开床上的行李，关闭了室内灯光，脱了浴巾，躺在床上，秦妙不敢动弹，这个时候屋子里非常静，稍有动静，李妍会马上发现他，如果不能在犯罪现场抓到李妍，她会承认自己的杀人罪行吗？不知道唐家跟成家有多深的仇恨，竟然让一个女人出来杀人，这个唐家的家长真够狠毒的，一生一世为了仇恨活着，生命还有什么意义？他们，不累吗？
　　换做是自己，不管有多么深的冤仇，不能推出李妍这样的女人出来做出杀人的行为，秦妙的心里登时对李妍生出许许多多同情，刚才急于把李妍绳之于法的念头被怜悯之心取代了。
　　李妍一直睡到晚上十点，醒了过来，打开灯光，李妍穿好衣服，秦妙看到，她穿的正是那件早已预备好的男装，头发用丝网状的装饰物扎起来，不至于让人认出她是一个女人。戴上胶皮手套，拿起手术刀，放在袖口位置，李妍像秦妙一样，卸下换气孔的罩子，把换气扇推在一边，用凳子攀上换气孔，看来，她对宾馆的一切很熟悉，很有经验的样子，的确让人惊叹，简直就是一个最优秀的杀手，她的动作比秦妙麻利很多，不需要助手协助，一耸身就上来了。
　　只要李妍打开手电，四下看一看，就能发现近在咫尺的秦妙，可是，她显然忽略了这一点，忘记了带上手电，李妍在黑暗中摸索着，方向正是成英的房间，秦妙深深吸一口气，他等不到李妍在杀人现场再实施抓捕，凡是懂得法制常识的人都知道，在犯罪现场和犯罪没有实施被抓获，后果一定不一样，秦妙大喝一声：“举起手来，我是警察。”
　　李妍大吃一惊，想不到身边竟然潜藏着一个人，还是警察，她顾不得抢先制服秦妙，棚顶的空间只有先来到这里的秦妙熟悉四周的环境，李妍摸黑上来，不晓得上面的布置是什么样的，更担心秦妙还有两个以上的人埋伏在这里，她轻巧地一个180度转身，从换气孔飘然而下。
　　秦妙紧跟在后面跳下来，他的动作太猛，带下来一大块天花板，跌碎在身旁，被天花板磕碰了一下，秦妙的身体失去平衡，几乎是横着摔下来的。
　　李妍看样子练过武术，动作非常麻利，就在秦妙身体处在半空中的时候，李妍一个手将刀切下来，另一只手迅速扯着他的腰带拽了一下，消除掉秦妙身体跌落的重力，让他不至于摔伤，秦妙身体无借力处，不能还击，只得抱住自己的脖子不受袭击，李妍手上的刀切在他的手背上，手背隐隐作痛。这是第一回合的交手，李妍救了秦妙一次，从两米多高的天花板摔下来，秦妙的身体因此被李妍横拽一下，才没有受伤。
　　李妍的手一晃，一个黑虎掏心，拳头再次打在秦妙的心口位置，秦妙登时觉得自己的心口发麻，半个身体失去了力量，他不急于救自己，一个双炮拳击向李妍的两个太阳穴，相信这一招围魏救赵可以让李妍这个娇嫩的女人收回攻击的强度，在力量上，男人的爆发力始终比女人好。秦妙争取夺回失去的先机。就在他招架李妍的双手的时候，李妍双手闪电一般抽回，一个手刀切在他的颈动脉上面，秦妙觉得眼前一黑，翻身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