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莫名其妙

　　秦妙使劲地又吐了一口痰，说道：“没事了，我去交警队一趟，调一份交通肇事案，你没事就下班吧，其实，在没搞清楚死者的身份之前，我们简直就是在瞎忙。要不你问问酒鬼他们，查没查到死者的身份。”
　　赵宏伟翻了个白眼球，说道：“好吧，我看到了酒鬼一定问清楚。”
　　秦妙骑上车，头也不回地直奔交警队，一路狂奔，总算在交警下班之前拿到了孙一夫的肇事资料。
　　原来，孙一夫是酱油厂的工人，就在八天前，他在回家的路上横穿马路的时候被一辆小货车撞上，被送到医院的时候人已经死亡，交警判定孙一夫负担70%的责任，因为他横穿马路的时候没有走斑马线，那个地方距离他的家路线最近，那个司机因为超速行驶，担负30%的责任，如果不是小货车超速，责任100%在孙一夫这边，他有人身伤害保险，保险公司赔给他的家属20万，小货车司机承担15万元的赔偿金，这笔钱都由孙一夫的老婆继承，因为他死后留下一个上小学的儿子，交警队已经判定孙一夫的老妈继承四万元的赔偿金，不过领钱的时候是孙一夫的老婆领走的，孙一夫的老妈的确没有得到钱，婆媳二人为这件事争吵了几次。交警出面调解了一次，这样的事谁也不愿意出面调解，如果婆媳双方还不能达成协议，只有上诉到法院一条路。
　　秦妙看到这个判决马上知道交通肇事案有情况，按照法律规定，车辆在公路上超速行驶需要承担100%的责任，即使是孙一夫不按规矩横穿马路，主要责任也在超速车辆一方，怎么可能做出孙一夫承担70%的责任，司机承担30%的责任这个结果呢？
　　秦妙悄声问那个相识的交警：“你们这个判决书下得很不合理啊，是不是有什么情况？”
　　交警笑了笑，说道：“怎么判决，没有完全的公平，那个孙一夫是一个普通工人，小货车司机的表哥是一个厂长，他们的背景相差太大，出现这样的结果，不稀奇。”
　　秦妙心中一动，问道：“是谁经手这个案子的？”
　　“是事故科的相权宜负责的。”
　　“你能不能把他叫过来？你就说，这个案子有可能变成一起刑事案件。”那个交警吓了一跳，他们都是执法人员，知道刑事案件意味着什么，急忙给相权宜打电话。
　　一直等到过了下班时间，相权宜才一身酒气满头大汗跑过来，推开门把那个交警叫出去，两个人在走廊里嘀嘀咕咕说了半天。
　　秦妙只顾着在屋子里大模大样地吸烟，过了一会儿，相权宜一个人进来，那个交警不知道到那里去了。相权宜对着秦妙殷勤地弯腰伸手笑道：“是妙哥吧？我见过你，都说你是现代的妙手，办案子很厉害的。”
　　秦妙没理会他伸过来的手，掐灭了手里的香烟，很正经地说道：“有一个案子需要你协助调查，从现在开始，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有可能成为证据，你要有一个心理准备。”
　　相权宜的脸色白了白，很难看地说道：“我，我知道，我知道，这个，妙哥，您吸烟吧？”说完打开木柜，拿出两条烟，想了一下，又拿出两条，一共四条香烟，然后露出半边身体，让秦妙能看清楚是两条中华两条九五之尊，这四条烟总价值在五千元上下。
　　相权宜的动作微微停顿一下，让秦妙看得更加清楚一点，然后找了一个口袋把香烟装好，放在秦妙的手边，说道：“都是朋友送的，请妙哥尝尝，吸完了再找我，以后，妙哥吸烟由我包了。”
　　秦妙的心情有点沉重，手指轻轻敲了敲香烟，发出噗噗的响声，相权宜瞪大了眼睛紧紧看着秦妙的一举一动，不晓得这是什么暗号。
　　秦妙又点点头，明显感到相权宜的身体松弛下来，这才对他说道：“你坐吧，别紧张，我也是例行公事，问一问。关于孙一夫的肇事案，有人跟你打过招呼吗？你把这件事说清楚就好。”
　　相权宜的脸色好看了很多，很明显嘘口长气，说道：“那个案子啊，嗯，有人打过招呼，不过，我没搭理他。”
　　秦妙敲了敲桌子提醒他的注意，说道：“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你一下，这个案子按照法律，明显存在偏袒司机的现象，你需要讲清楚。”
　　相权宜陪着笑说道：“应该的，是这样，按照规定应该是司机承担100%的责任，不过，化工厂的汪厂长跟我们大队长是朋友，汪厂长找过我，暗示那个司机是他的表弟，让我照顾照顾，就这样，判成司机承担30%，死者承担70%的责任，听说，司机私下给了孙一夫的家属很多钱，而且，死者的家属也没有对判决有异议。”
　　秦妙听出了相权宜语言里的潜台词：人家家属都认可了，你在这里搅合什么啊？
　　秦妙看着相权宜眼睛里的得意，心里一阵恼怒。相权宜在判决书上偏袒司机的确轮不到刑警来管，可是，司机是汪述情的表弟，他跟孙一夫的老婆还有暧昧的关系，这里面真的有雇凶杀人的可能性。
　　秦妙严肃地对相权宜说道：“让你配合调查，哪里来那么多的废话？你详细说说你的队长对你说过的话，再把汪述情对你的暗示也一字不落地说出来，我告诉你，如果，你隐瞒事实，绝对逃不脱徇私枉法的责任。”
　　相权宜听到他语气严厉，吓了一跳，收起轻松的态度，努力回忆着说道：“那是在肇事之后的一个小时，当时我出完了现场，在写事故调查报告，大队长和汪厂长有说有笑地走了进来，大队长把汪厂长介绍给我，说道：这是化工厂的汪厂长，有事找你商量，我还有事，小相，你接待一下。说完，看着汪厂长和我套近乎，他跟汪厂长挥手告别，走了出去。汪厂长拿出两条九五之尊。”说到这里，相权宜看了一眼桌子，意思是，我可把好处给了你，一点没有留下啊。
　　秦妙当然明白相权宜的意思，说道：“你继续说，汪述情对你说过什么？”
　　相权宜使劲咽了一口唾液，说道：“汪厂长说道，你们交警工作很辛苦，我早就想来看看你们，一直忙，这才没来，是我的错，这是当哥哥的给你的安慰，小小意思，那个撞死了人的司机是我的表弟，希望小相同志能照顾一些。我当时明白了汪厂长的意思，于是说道，按理，你的表弟驾驶车辆的速度太快，需要承担100%的责任，既然汪厂长您是大队长的朋友，我可以判他50%的责任。汪厂长在你坐着的这张椅子上坐下来，叹口气说道，是这样的，我表弟呢，家里的条件不好，我姑姑常年有病，他一直到29岁才找了一个老婆，还是我帮着拿钱出来给他买的房子，你这样判决，就是让他承担50%的赔偿金，这个，结果呢，他还是找到我借钱？小相，你就抬抬手吧。我很为难，说道，最多，我判你表弟承担30%的责任，再少，对死者不够尊重了。他这才满意地说道，好好，谢谢你，小相，我知道你是一个坚持原则的人，能够做到这一点，很够朋友，改天，我请你和齐队长一起到万豪酒店坐一坐。过程呢，就是这样，妙哥，我没犯事啊。”
　　秦妙很生气地指着他说道：“你还不知道错误？明明是司机的全错，竟然出现承担一部分责任的结果，简直是目无法纪。”
　　相权宜的脸马上变得白了，额头上的汗珠子啪嗒啪嗒掉下来，秦妙转了转眼珠子说道：“还有什么事情吗？我是说，那个汪厂长后来再找过你没有？别的人呢？”
　　相权宜回忆道：“后来，就是孙一夫的老婆来领走了赔偿金。之前，汪厂长打来一个电话，让我把赔偿金都给了孙一夫的老婆。孙一夫的老妈来要了两次，我推了，让她回家跟媳妇要去。就这么多了，再没有隐瞒的了。”
　　秦妙闭着眼睛，想了想，说道：“那个，汪述情的表弟，住在哪里？”
　　“水源小区，4号楼，三单元，306，这是他登记的地址，我没去找过他。”相权宜翻了翻记录本说道。
　　秦妙站起来说道：“那就这样吧，需要你配合的时候，再找你吧。”
　　相权宜很紧张地把四条烟塞给他，说道：“妙哥，您忘了自己的东西了。”
　　秦妙接过香烟，夹在腋下，摆摆手，走了出去。相权宜坐在椅子上，像瘫痪了一半，半天，才走出去。
　　秦妙回到家里，把调查的情况向汪新华作了汇报，汪新华沉思着说道：“这件事，先压一压，我们没有那么多的警力调查这个案子，何况，并没有收到关于谋杀的投诉，一切都是孙一夫的老妈猜测的，我们是警察，重视的是证据，捕风捉影的事，当不了谋杀罪的证据。”
　　秦妙无精打采地说道：“好吧，我知道了。”
　　正要放下电话，汪新华说道：“死者找到了，叫成杰，无业，住在福兴小区，你配合酒鬼他们先从成杰的身世和社会关系入手，重点查一下他有什么仇人。”
　　“好的，我明天一早就去福兴小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