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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老两口的计谋

作品名称:王爷与公主之情仇      作者:李卫荣      发布时间:2022-06-03 21:56:32      字数:4564

  青砖围起来的刘家庭院,刘老夫人坐在前厅台阶的太师椅上,观看院儿里的两拨人练武:一拨是四个媳妇和丫头仆妇们,一拨是儿子和护院的家丁们。老夫人出身武术世家,从小就跟着父亲习武,出嫁以后就一直跟随丈夫走南闯北到处卖艺。
  那年正月十五元宵节,他们一家人在京师卖艺,恰巧被微服过市的隆科多国舅爷撞见。隆国舅爷也不知怎么就看上了她这个乡下婆子,花大价钱雇下她做隆府十一格格的奶妈兼武术教习。虽然从此别夫离子与家人天各一方,可生活却比以前好多了,也安定多了。老国舅爷大概为了让她尽心竭力服侍十一格格和教习格格武功,时不时地就打发人给她的老家送些钱物。到最后,竟连自己的掌上明珠十一格格云儿也送给了她当女儿。为报答国舅爷,刘老夫人疼云儿胜似亲生,走到哪儿带到哪儿,哪怕一袋烟的工夫没见着云儿呢,就得打发人去找。她不放心啊!她想啊!这不,坐在椅子上应名是观看两拨人比武,老夫人的心其实早不在此了,两只眼一直在盯着大门口。云儿跟她说去村北自家树林子里采蘑菇,可是她和丫鬟都离开这么半天了,咋还不回来呢?不会出什么意外吧?我得派个人赶快去找。老夫人从太师椅上站起来,打算从比武的丫鬟中叫出一个去找云儿……
  “老夫人,快,老爷有要事请您去后院商量。”一个叫刘四的家丁从后院跑过来,跪倒在老夫人面前禀报。
  “什么事非得要和我商量呢?”
  “好像为那南蛮子偷白薯的事。”刘四答。
  前几天,负责看青的刘四抓住一个偷白薯的贼。三伏天本是白薯长得最快的时候,头天晚上还拇指大小的白薯,一宿就能长成小孩儿拳头那么大。这时候的庄户人,即使家里有病人想吃块白薯,也舍不得到地里扒一块。可这个贼倒好,一下子扒了半垄白薯。可能因为生白薯吃得太多了,贼闹肚子窜稀了。俗话说好汉子经不住三泡稀,何况一个本来就饥肠辘辘的贼呢?几泡稀下来,贼就倒在刘家白薯地里。亏得刘四发现得早,否则就一命呜呼了。善良的刘家人又是请先生给贼看病,又是好吃好喝地将养贼,那贼很快便恢复了元气。“小的刘四估摸张熙这两天要走了,老爷可能跟您商量商量怎么打发吧。张熙不是个落难的秀才吗?没准儿老爷想多送几个钱呢!”刘四口里的张熙就是那偷白薯的贼。
  “哎呀,老爷也真是越来越婆婆妈妈的了,这点儿事也非得跟我商量,他爱给多少就给多少呗,我才不管呢!刘四,你起来回老爷,就说我没工夫。”
  “不,老爷说您一定得去!”刘四却不肯起来。
  “起来,走走,我跟你去就是。”老夫人极不情愿地跟在刘四后面走了。两人从正厅的后门穿过,很快进入了后院。这里有假山树木和不少的花花草草,是刘家的后花园。顺着花园中一条碎石铺成的曲曲弯弯小道,刘四带着老夫人来到花园北面后房的正厅,刘老庄主手捧长烟袋坐太师椅上正吧嗒着烟。
  “去外头守着,刘四。我和老夫人商量事情,闲杂人等一律拦截住不准入内。”刘庄主冲刘四一挥手。
  “是。”刘四答应一声下去了。
  “坐下。”刘庄主用烟袋指指八仙桌对面另一张太师椅,“一把年纪的人了,没人给你立站着说话的规矩,不嫌累呀!”
  “我说老爷呀,什么屁大点儿的事非叫我过来呀?我还等着云儿哪,这孩子到林子里采蘑菇都有阵子了,我不放心。”刘老夫人冲丈夫发泄着自个儿的不满,并没有坐下。
  “云儿云儿,你心里就装着个云儿!你看看这个吧!”刘老庄主说,从八仙桌上拿起一个长长的牛皮纸信封递到老夫人手里,“他郝师叔交张熙带来的,这小子要走了才把信拿出来。”
  刘老夫人拿出信纸,看了看,说:“你找我商量就为这事呀!那好办,既然是他郝师叔让咱们帮他,咱们就帮他呗!他郝师叔信上不是说张熙到西安去策反岳钟琪大将军吗?咱们就多给些银两,再派个家丁护送不得了?”
  “夫人此言差矣!”刘老庄主从嘴里拔下烟袋,满头白发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郝大哥和咱刘家的身份你应该清楚吧?咱可都是竹笼会的人呀!朝廷现在视咱们竹笼会为心腹大患,当今雍正皇上老想着斩草除根。万一这个偷白薯的张熙是朝廷派的奸细到咱刘家庄卧底查竹笼会呢,咱帮了他不是反倒坑了咱刘家?”
  “他郝师叔的信是真是假,你能认得出来吗?”
  “真的。”刘老庄主点点头。
  “信是真的,人就是真的。”刘老夫人很肯定地说,“你就按他郝师叔的吩咐去做,没错。别舍不得那两个钱,咱当初加入竹笼会为个啥?不就为把满人赶出中原大地,重新恢复大明朝吗?连一点儿银子都舍不得出,满人什么时候能被赶走?”刘老夫人坐下,说人家张熙不也是竹笼会的人吗?千里迢迢从大南方到咱大北方,饿得偷白薯吃,闹肚子拉稀差点儿送命。人家图啥?不就图赶走反清复明的大业吗?
  “就算他是真的。可是那么一个骨瘦如柴手无缚鸡之力的穷书生,你相信他能策反岳钟琪大将军?全天下谁不知道岳大将军对朝廷忠心耿耿呀!”
  “策不反就回来呗,岳钟琪还把他生吃活吞了不行?”刘老夫人对丈夫的婆婆妈妈实在不耐烦了,她心里还惦记着没回来的女儿,都出去多半天了,眼看着老爷儿(太阳)都挂到西半边天上了,怎么还不回来呢,不会出什么事吧?人家国舅爷可是把闺女托付给我了,万一云儿有点儿闪失,对不起国舅爷在天之灵呀!“不行,我得找云儿去!”老夫人站起来要走,被刘老院主摁坐在太师椅上。
  “云儿云儿,你就知道云儿。我和你商量的可是关乎咱刘家大院儿几十口子性命的大事呀!”
  “别说得那么吓人。本来嘛,他策不反就回来呗!”
  “要说你们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你准不爱听。有那么便宜的事呀?他鼓动岳钟琪和竹笼会一起反清复明,岳钟琪不同意,他就回来了?你以为岳大将军是你呀!为表达对当今圣上的忠心耿耿,也为洗清自己,岳大将军肯定把张熙这个送上门的竹笼会的人交给朝廷。张熙这个软骨头还不秃噜秃噜把咱们家交代出来?到时候朝廷就得拿刘家满门抄斩。”
  “那可怎么办呀?”刘老夫人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发愁了,“你不是常说自个儿是智多星吴用转世吗,难道就不能想出一个好法子?”
  “当然想出来了。只是怕你不同意,不敢说。”
  “说吧说吧,只要能保住咱刘家几十口子的性命,你说啥我都同意。”
  “当真?”
  “说话算数?”
  “算数!你就快说吧,别再卖关子了。”
  “好!我这就说与夫人听。”刘老庄主说完这话,就把嘴凑到夫人的耳朵上小声嘀咕开来。还没嘀咕完,刘老夫人就一把将丈夫推开,“不行不行,都说虎毒不食子,你这当爹连老虎都不如,把自己个儿亲生儿子都豁出去了。就算张熙真的以为咱家老二是个小伙计,背着主人偷偷带他逃离刘家庄。可张熙要是策反失败被岳大将军送交朝廷,咱老二能逃得过?”刘老夫人越说越气,一眼一眼地瞪丈夫。
  “你以为我就愿意把自己亲生的儿子舍了?可舍他一个人能救咱全家几十口子。你想想是让朝廷把咱刘家满门抄斩好,还是这样好?”
  “让家丁替老二的角色不行吗?”
  听了夫人的话,刘老庄主捋着胡须哈哈大笑:“真乃妇人之见。家丁有自己的儿子把牢吗?就怕还没出事呢,家丁就先抓住咱刘家勾结竹笼会的把柄敲诈,敲诈不成再告官。”
  “这……”刘老夫人也不知咋办好了。
  “爹,娘,”门帘一挑,云儿带着小丫鬟进来了。云儿的小脸蛋儿红扑扑的,像三月盛开的桃花,眉宇间满是掩饰不住的喜悦。“娘,我今天遇见了一个伙伴,您猜是谁?”十一格格把身子靠在刘老夫人怀里,扬着小脸儿冲老妇人撒娇,“您也认识。”
  “我哪儿猜得着是谁呀,你的小伙伴那么多!”老妇人的老手摩挲着爱女的头发。
  “不是我现在的伙伴,过去的。”云儿嘟着小嘴儿考老夫人,“您再好好想想嘛,您跟他特别熟。”
  “那我就更猜不着了。”老妇人亲着云儿粉嫩的小脸蛋,“遇见谁?快告诉娘吧,娘老了,实在记不起你过去的伙伴都是谁。”
  “年杰呀!我还和他说半天话呢!”
  “哪个年杰呀?”老两口几乎同时问。年府的七公子已经消失多年了,连年府都没了,年杰在他们的记忆中早已不复存在。在这穷乡僻壤,他们做梦也不会想到女儿嘴里说的年杰,就是早就被皇上赐死的年大将军的七公子。
  “听这个名字,是个男的吧?”老夫人问,见云儿点头,老夫人的脸色凝重起来,叮嘱云儿,“孩子你一个十七八的姑娘家,可不许随便与陌生人搭讪啊!”说完这话,又使劲把云儿搂了搂,好像非如此云儿就会被那陌生人抢走似的。“娘早寻思了,过两年就给我闺女找个好女婿,红红火火聘了。娘要是想你了,我就让你的哥哥们赶上胶轮大马车带着娘去看你,过年过节接你回娘家住。再过几年,给娘生个大胖小子。”老夫人边说,一只手轻轻地在云儿的后背来回来去地抚摸。
  “娘您瞎说什呀!您忘记了,云儿是有婆家的人,怎么能再嫁呢!”云儿说,突然就离开老夫人的怀抱,小嘴儿嘟得老高,都能拴住一头叫驴了。
  “娘怎么会忘呢,不就年府的七公子年杰吗?可年府早没了,年杰也都六七年没音信了,没准早死了呢!”
  “您干吗老盼着年杰死呀?您怎么就不为女儿想想,没了年杰女儿今生还有幸福吗?”这回云儿可真的不高兴了,刚刚还春风满面的脸瞬间乌云密布。“让您猜我遇见了谁,您偏不猜,尽说些不吉利的话。告诉您吧,今儿我遇见的就是年府的七公子年杰。”女儿说完这话,竟嘤嘤地哭了。毕竟不是亲娘呀,怎么就把女儿小时候的最亲密的伙伴年杰忘了?
  “啊,你遇见的年杰是七公子了?真的?”刘老庄主和老夫人几乎同时问,两双老眼瞪得比铜铃还大。
  “瞧我这个脑子,怎么就没想到我闺女遇见姑爷了呢?”老太太拍着自己的额头,将云儿重新搂入怀中,“我儿不哭我儿不哭,你告诉为娘年公子他家住哪里,为娘明天亲自登门和公子商量嫁娶之事,要风风光光地将我儿嫁到年府。”老太太边说边用袖子为女儿擦拭脸上的泪水,“我儿不哭,不哭啊!”
  云儿止住了哭,看着老妈妈急得直拍打自个儿额头,云儿心里很不落忍,忙拽住了母亲的手,心里埋怨自己小心眼儿,这么多年了,凭良心讲,刘家爹娘疼自己胜过疼她的四个哥哥多少倍,可以说对她恩重如山。“妈妈,人家没哭嘛!”云儿在老妇人的怀里扭动着身子又是撒娇又是耍赖。她知道,老娘最是喜欢她这样了。
  “好,我的云儿没哭,没哭。”刘老夫人爱抚地在云儿的脸上亲一口,“你还没回答娘的话呢,年公子他目前家居住何方?明儿个为娘我要亲自登门与年公子商量你们婚嫁之事呀!”
  老太太的话让云儿一愣,她根本不知道年杰住哪儿呀!俩人只是约了明儿个还在小树林子里见面。也是的,自己咋就忘了问问他住哪儿呢?万一明儿个年杰有事来不了,或者老天爷下大雨发大水让他们无法见面,她岂不又失去了年杰?听女儿说完自己的担心,老夫人宽慰:“女儿说不碍事,即便年公子明儿个有事来不了,为娘也能给我云儿找到他。他既然到我家小树林子里打猎,住处不会太远的。行了,云儿,我让仆人给你端些饭菜,吃饱喝足跟你哥哥嫂嫂子们练武去吧,娘和你爹爹商量一下你和年公子的婚事。”
  “哎!”云儿答应一声,拉着小丫鬟的手跳跳蹦蹦离开了。
  “我说夫人呀,送张熙的人有了!”看着云儿走远,刘老庄主一拍手,“你不是不愿意让咱老二送嘛,咱们让年公子送不得了?他武艺好,又没啥牵挂。”
  “谁说年公子没牵挂?咱云儿不是他的牵挂吗?”
  “那叫啥牵挂?六年多都没见着面了。再说,年公子此行虽说有危险,又不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了。”
  老夫人说:“你的话倒也在理,只是两个人分别六七年刚见着,正在热火劲儿上哪,就让人家分开,这话我咋开口跟孩子讲呀?
  “你不用张口跟云儿讲,我也不和她讲。听她刚才说,明儿个不是和年杰还在咱家小树林里见面吗?这样就行了。”刘老庄主起身附在老妇人耳边嘀咕了一阵儿。
  “好吧,就按你的安排办。只是苦了我的云儿。”刘老夫人叹口气,“天可怜见,但愿年杰此去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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