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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动员大会 三、巧用疑兵

作品名称:一个都不能少      作者:赵文元      发布时间:2022-06-02 10:04:41      字数:4725

  一九四六年四月二十一日。白雀园,豫南山区里一个小镇。
  皮旅指挥部的四合院里坐满全旅排以上干部。旅长皮定均和政委徐子荣坐在唯一的一张桌子后面,抽着烟、眯着眼,默默地听着鼎沸的人声。
  “自古在中原逐鹿。我们中原军区这么重要的位置,日本一投降,党中央就该加强我们军区的力量。不至于现在这么被动……”
  “是呀,我们中原军区强大了,也不至于被人家三十万大军就能围个水泄不通……”
  “为什么不让我们早点突围啊?四月份国军围歼我们的企图一露头,我们就该突围啊,不论是向东入苏皖根据地与粟裕部汇合,还是向北与刘伯承部汇合,或者向西北入陕甘宁,困难都不大,说一句不好听的话,就是一次转移行动嘛,根本算不上突围。就是现在,敌人的包围圈也是有好多漏洞的嘛,为什么不突围?”
  “这还用问?是中央军委要我们中原军区就地坚持当鱼饵,拖住三十万国军精锐的,否则,这三十万大军砸在哪个根据地头上都会被砸晕的。”
  “哈!那些军区哪个没有咱们强大?能砸晕他们,就砸不晕我们?这不明摆着把咱们这头羊丢给几匹狼,让它们撕咬咱们,好给别的羊争取逃跑时间吗?凭什么是把我们中原军区丢给了几匹狼啊!”
  咚!皮定均一拳砸在桌子上,满院子人声顿敛。皮定均缓缓地站起来,两道浓眉像两头顶架的牛一样在印堂撞在一起,两只大眼精光爆射,翘着的嘴巴炮口一样大张开,冲最后一个发言的人喊:“王长贵!你还是一个革命战士吗?如果我们皮旅都是你这种想法,那大家现在就散伙回家种地去,还干什么革命啊!如果革命队伍里都是你这样的思想,还用国民党围剿我们吗?早自己散伙了!党培养你这么多年,你的思想觉悟哪去了?!”
  徐子荣政委站起来,摁摁皮定均的肩头说:“老皮,别发火。”皮定均就坐下了。政委严肃地环视了席地而坐的干部们一眼,说,“我们中原军区的险恶环境不用我说大家也都知道。在这种险恶环境中,不光我们皮旅,整个军区的思想都是混乱的。思想混乱了,不用敌人进攻,我们自己就分崩离析了。所以,当务之急是要大家明白中原军区在全国解放战争这盘大棋中的重要作用,从而统一思想,让这个作用发挥到极致。刚才我听了你们的议论,发现你们犯了本位主义错误。这个错误的根源就是山头主义,山头主义的根源就是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同志们,这可是革命的大忌呀!作为一个革命战士,一定要有大局观念、牺牲精神。如果都想着让别人为自己做出牺牲,这和国民党的军队有什么不同?这和阎锡山这样的军阀有什么不同?那我们算什么革命者?那还革什么命?很简单——这样的人闹革命,一定失败!就拿你们现在的思想来说,都想让别人为革命作出牺牲,自以为自己捡了大便宜,殊不知你也马上完蛋,为什么?革命是水,你是水里的鱼,水干了,你不是人家案板上的菜?同志们,别忘了,我们投身革命,是为了让子孙过上好日子的,为了这个目标,随时要准备献出生命,好让革命继续前进,直到成功。现在革命到了紧要关头,该到我们做出牺牲的时候了,却畏怯起来,这是真正的革命战士吗?”
  政委停下来,逼视着干部们,目光所到之处,一个个都垂下了头。
  政委继续说:“我们家乡有一种打狼办法,那就是在左肘子上裹一些皮子,引诱狼去扑咬,你右手的刀子才能乘机刺进狼的胸膛里。没有左肘子冒着被狼咬断的危险,右手能刺死狼吗?革命要成功,必须有从大局出发去做左肘子的人和部队。这次我们中原军区就做了全国解放战争这盘大棋的左肘子,我们感到光荣才是啊!你们说是吗?”
  院子里响起雷鸣般的一声是!皮定均一下子挺直了身子。
  政委徐子荣慷慨激昂地说:“好!这才是大丈夫!这才是革命战士!只要我们干部的思想通了,才能去做通战士和群众的思想,全旅才能標成一股绳。每个旅標成了一股绳,整个中原军区才能標成一股绳,还怕战胜不了这三十万国军吗?”
  一院子的人又雷鸣般地一声——“能战胜!”院子外面一树麻雀轰地一声飞起来。
  回了旅指挥部,皮定均砸了徐子荣一拳,嚷:“老徐,真有你的!干部的思想统一了,战士的思想就好统一了。全旅的思想统一了,队伍就好带了。”徐子荣却忧虑地坐在椅子上说:“老皮呀,你记得《三国演义》里刘备去东吴招亲,差点不回来的故事吗?”皮定均说:“当然记得了,刘备贪恋东吴的温柔乡,不愿意回来和关张孔明艰苦创业了嘛。”徐子荣说:“我们的干部战士也是这样呀,为什么呢?不管怎么说,咱中原军区这几年比较安稳,引诱得干部战士不愿意再过枪林弹雨的日子了,自然,对革命的热情也就暗淡了。我怕咱们这个会鼓动起来的革命热情,持续不了三天啊。”皮定均赶紧坐在徐子荣对面的椅子上问:“那该咋办?”徐子荣说:“让战士们诉说家史:哪个战士的家史不是一部血泪史?这种阶级仇、民族恨,会从干部战士内心深处唤醒革命的初衷、革命的斗志的,这样,我们的部队才能保持旺盛的战斗精神。老皮,你说呢?”皮定均的两条浓眉又像两头牛顶架一样在印堂撞在一起,翘翘的嘴又像炮口一样张开,说:“老徐,就按你说的办:咱先在各班展开诉苦运动,接着是排、连,再以后是营、团,最后,是全旅。”徐子荣说:“好,这就把决定传达下去。”
  几天后,全旅官兵在白雀园外的树林里开大会。皮定均带头诉说自己怎么从小父母饿死,自己怎么讨吃要饭,受尽白眼,怎么在十三岁时参加农会,从此坚定地把自己的一生献给为天下劳苦大众翻身做主人的革命事业上的。徐子荣讲了自己的地主家庭怎么压榨佃农,自己怎么看不惯,背叛了家庭,走上了为劳苦大众求解放的革命道路的……几位士兵代表上台,为大家现身说法,控诉土豪劣绅对劳苦大众的压迫剥削欺凌:有父母被逼死的,有老婆被霸占的、顶债的,有当丫鬟的姐姐被活活折磨死的……这些悲惨的事几乎每个士兵和干部的身上都有,激发了全旅人为建设一个劳动人民当家作主的新中国而奋斗的革命豪情,为建设这样一个新中国而献身的革命精神……
  皮定均不相信那场运动是白忙活一场。他一个一个地审视屋里的干部。最后把目光落在一团团长王成汉身上。
  王诚汉出生在湖北省黄安(今红安)县一个贫苦农民家庭。13岁那年,红一军副军长兼红一师师长徐向前率领部队开进了河口镇。王诚汉受到了强烈的感染,自愿参加了红军,从此开始了革命生涯:15岁当班长,16岁当排长并入党,17岁当连长,19岁被提升为团长,是皮定均看着他成长起来的,从豫西支队开始,就成为皮定均的左膀右臂,从来没让他失望过。
  王成汉见旅长看着自己,就站起来说:“旅长,我不是孬种!说怎么干我就怎么干!”一屋干部几乎同时站起来说:“我不是孬种!”皮定均一擂桌子喊:“这就对了!我皮定均带出来的兵怎么会是孬种呢!好了,咱们来研究怎么才能把敌人拖三天!”
  
  三、巧用疑兵
  
  这天一早,先从就近的三团开始,从阵地上撤出两个营,以行军队列经过白雀园,向东进发。将近中午,是一团的两个营如法炮制。下午两点左右二团的两个营如法炮制。这些部队一出白雀园,人骑的战马,驮辎重的骡、驴尾巴上、车尾上都拖上树枝。直到落日余晖时,白雀园向东三十里内的山林间,都隐现着一条低沉的黄土尘带。而阵地上的部队积极向敌人发起进攻。
  太阳一露头,白雀园嘈杂起来:老百姓被动员着往山林里疏散;医院、县委、农会、后勤部、旅部、学校等等所有的机关,把东西分类、打包、扎捆,装到车上、骡、驴的背上,陆陆续续夹杂在行军队列里一路向东。隔着山头就能听见喧哗的人声。每个小路口都有警戒哨,防止人窥探,禁止人通过。而便衣队向东走的更远,逢村过店都打听前面国军的情况。夜里部队折回原地,第二天依样画葫芦,只是那些机关没再收拾东西,只是随着部队经过白雀园,人们以为这是别的地方的机关。夜里部队又折回,散开在从西余集、泼陂河到白雀园的长三十里的战线上。以前他们的战线二十里长。后半夜大地震颤开来。窗户纸哗嗒嗒响个不停,窗玻璃像人打寒战的上下牙一样咯咯地磕打着窗棂。鸡、鸭、狗、猫不安地在院子里、屋里叫着、跳着。驴那瘆人的哀嚎声经久不衰。人却异常地肃穆、安静。
  果然,第三天一早,晨雾还没散开,雨点般的炮弹砸在三十里长的阵地上,几十架飞机轮番俯冲轰炸。白雀园也被炸了一回。
  硝烟弥漫的街头,徐子荣急匆匆地走着,后面跟着七位荷枪实弹的战士。他们能看见离白雀园十多里的鸡头山上滚滚的硝烟。枪炮声像水流一样在街道里流淌。拖家带口、肩挑背拉,这才惶惶地疏散的老百姓路过他身边时,他总要耐心地告诉对方哪片山林比较安全,安慰他们忍耐忍耐,我们很快会回来的。一条找不到主家的黄狗,栖栖遑遑地满大街窜,路过他们时可怜巴巴地瞅着他们呜咽了几声。
  他拐进一处阔大的四合院。医护人员匆忙又沉稳地置备担架,往几匹骡驴背上驮药箱子。他贴着墙根绕过顾得上和他打招呼的一院子人,进屋找到了正俯身在桌子上,指头指着账本,一行一行往下移的张院长,问他中午能出发吗?张院长说没问题,大部分东西前天就收拾好了,只是再给分配几匹骡子或者驴就轻松多了。徐子荣说,驴、骡最紧缺,还是想办法用你手里的驴、骡解决困难吧。张院长还是请求再加派一队士兵抬担架,说,一会儿伤员就会被运下来,只能直接抬到刘家冲,因为这里不能救治伤员。政委答应了。
  他跨过被炸塌在街上的一堵石头墙。院子里被炮弹掀了顶的屋子,两根指向天空的椽子还冒着青烟。他拐了几个弯儿,进了一条小街。一辆辆马车排在街面上,驾辕的骡子或者毛驴的笼头都被一位战士抓着。有的安静,有的不安地跺蹄子、倒蹄子,马掌在青石板上磕出一朵朵火星来。还有的用头粗暴地蹭抓它笼头的战士的胸膛,被战士恼怒地呵斥着推开。一头雄壮的黑毛驴叫起来,引得别的毛驴也叫起来。驴叫是最难听的,但这时谁也没听见驴叫。
  徐子荣一辆车一辆车地往过查看,用力揪着车上捆扎着粮食或者弹药的麻绳是否杀紧了。嘱咐战士在路上一旦发现绳子颠松了赶紧杀紧。一道道大开的院门,不时有战士搬出东西来,装到车上。在一处院子里,后勤部王部长正冲一个收拾散架了的弹药箱的战士发火,见政委进来赶紧迎上上去。徐子荣问王部长中午能出发吗?王部长回头看了一眼那位战士,说,政委放心,中午一定上路。
  他又拐进一条弥漫着油煎面食香味的街上。他们又看见了鸡头山上滚滚的硝烟。一个小孩站在院门口哭。他走过去问他怎么了?从敞开的院门里传出一位妇女的声音:“政委别理他,他偷吃军粮呢!”他笑着把小孩拉进院子,说:“小孩嘛,醒的什么,吃就吃了嘛。”一口摆在当院的大油锅正嘶嘶啦啦地响着,一位妇女正抄着大笊篱在滚沸的红油里搅着,一个妇女在把一盆热腾腾的油煎面丸子往高粱篦子上摊凉,而另一个妇女把摊凉凉了的面丸子往干粮袋里装。顺院墙排着一袋袋鼓馕馕的干粮袋。几只备用的线口袋叠着放在一边。这样的干粮吃个方便,三两天也坏不了。见他进来,几个妇女都不好意思地笑起来。他鼓励她们几句,又进了另一处院子,找到妇女主任,问她赶中午前,军粮能不能运送到前线。妇女主任说没问题。他又问每位战士两双草鞋也能运送到前线?妇女主任说,草鞋已经运送到前线了。
  徐子荣回到旅部。那一百多位老弱病残和二十三位女同志已经整装待发。两个被大人拉着的七八岁的小孩,隔着几个人互相做着鬼脸。他叫来负责保护他们的旅部直属连连长王高盛说:“你现在就带他们往刘家冲转移,行动越隐蔽越好,哪个有闪失我拿你是问。走吧。”王高盛说:“政委,我带着连队走了,旅部可就剩下一个排的人了。”徐子荣知道他还是不愿意接受这个任务。这小子有打仗的瘾,喜欢往最凶险的地方冲。他认为带领、保护这些老弱病残孕和女同志的事,是可有可无的人才干的事。虽然皮定均大发雷霆,说,这是突围中最艰难险恶的任务,所以才把它交给了你,但他心里还是不愿意,只是惧怕皮定均,不敢说而已。徐子荣严肃地说:“你一心一意完成你的任务就是了。旅部的安危不用你操心。你需要什么随时向我和皮旅长说,但是,还是那句话,这些同志少了一根头发,我唯你是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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