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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再任巡抚(中1)

作品名称:一片丹心照大明      作者:阿圣      发布时间:2022-06-01 16:31:47      字数:4086

  王直当即向英宗奏报圆审结果疏,只见他朗声奏道:
  臣等奉旨圆审于谦一案,今已审明具奏。通政使李锡奏道:予谦奉旨入京就医,荐王来、孙原贞代己巡抚山西、河南二省,且题诗一十二首,以此弹劾其因久未升迁而怨恨朝廷,故下狱论死。经圆审察明,巡抚荐举贤才,乃其职责也,为我朝宣德五年定制,非为擅举,故怨恨朝廷之说无以立足。于谦所题一十二首诗文,其思亲思乡之作。且皆为少年及永乐、洪熙、宣德年间所题,非有因久未升迁而怨恨朝廷之意。故于谦之狱案,实为冤枉。伏望皇上立赦于谦出狱,复其原职,匡正大明律法,以慰天下百姓。
  王直奏完,文武百官,议论纷纷。英宗大吃一惊,暗忖:“李锡误朕,弄得满朝风雨,这将如何是好。”正思忖时,监察御史陈镒上奏道:
  通政使李锡之兄李银、李金昔日私贩官盐、残杀无辜,为时任江西巡按后任河南、山西二省巡抚、佥都御史兼兵部右侍郎于谦察知,上奏弹劾。先帝降旨,依律将李银、李金处之。李锡心怀恨意,遂诬于谦题写怨诗及擅荐王来、孙原贞代己巡抚二省,蒙蔽皇上,锻炼成狱。李锡身为朝臣,皇上耳目,挟嫌报复,诬谤大臣,欺骗朝廷,依律宜处重典。李锡私党,亦应察明,同案而惩。伏请皇上准奏,以正法典。
  群臣听后,都对李锡怒目而视,李锡吓得浑身颤栗,面无血色,一双眼睛只在四处乱溜,只想找到王振来为他撑腰,只可惜王振虽然权大,因为是个阉宦,是不能上朝的,因此他睁大眼睛溜了一圈,也没有找到他的救命稻草。
  除了阴毒的李锡极为狼狈,昏庸的英宗也显得十分尴尬,虽然明明知道于谦完全是冤案,可他却不想立即予以纠正,而在想着如何才能挽回自己的颜面,他暗自思忖:于谦一案,弄得动静太大,激起了三省数万名百姓在京城闹事,又引起朝臣的愤怒,这事将如何摆平呢。
  英宗正琢磨时,就听户部尚书王佐奏道:
  河南承宣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都指挥使司具章急奏:数月之内,山东、陕西、湖广及北直隶所属顺德府、广平府、大名府,南直隶所属凤阳府、庐州府、安庆府、徐州等七府流民渐入河南,近日犹如潮水般涌入,已有二十余万之众。三省及七府流民或沿州府县乞讨,或卧伏道旁待毙,或宿于寺院民合,或聚居山林荒野。更有甚者,聚众闹事,打家劫舍,哄抢民粮,情势甚急矣。流民众多势大,饥饿号叫,倘若有不法强徒,从中蛊惑,恐有反叛之举。地方三司及府州县官员甚以为忧。故急奏朝廷,乞请速遣重臣赴河南。抚慰流民,以安中原。
  英宗听奏,大惊失色,问:“这流民是怎么来的,天下到底有多少流民,怎么河南一下子涌入了二十余万呢?”
  王佐回答:“流民的形成有多重因素,豪门权贵巧取豪夺;连年水、旱、虫灾;徭役税赋繁多,这些多是百姓背井离乡的成因,尤其是山东、陕西、湖广几省,数灾并发,民不聊生,只能逃走他乡。河南自于巡抚去了后,根治了黄河水患,十几年来,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生活富裕,故此流民蜂拥而至。”
  英宗点了点头,转首望了望文武百官,问:“现今流民蜂拥,将给地方治安带来隐患,各位爱卿,有何良策安抚流民?”
  英宗等了一阵,却无人回答,只好用目光询问朝中大臣,谁知道目光所及,对方都是将头低下,不敢正视。英宗心中气恼,怒声喝道:“怎么回事,诸位都是拿的朝廷俸禄,为什么朝廷有事,却没有一人来与朕分忧。”
  王直上前一步,奏道:“微臣有一策,可解当务之急,但须皇上赦微臣无罪,方敢言之。”
  英宗原本就是毫无主见的皇帝,平日里遇到事,总是依靠阉宦王先生来作主张,可是他也知道这个王先生处理小事还可以,遇到大事,尤其是治国大事,也是一筹莫展的,因此,他只能求助于大臣了,一听王直说有办法解决当务之急,连忙催促道:“王爱卿快说,有何妙策,朕赦你无罪。”
  王直说:“河南历来都是流民最多的省份,为何这十多年来没有流民,山东、陕西、湖广、南北直隶、山西六省,均与河南毗邻,为何独独山西没有流民,这些都是于谦担任河南、山西巡抚所建的功勋。”
  英宗听到这里,点了点头,脱口说道:“是啊,在河的万民表中,的确说明了这事。”
  王直继续说道:“河南流民骤涌,稍一处理不慎,就会引起动乱,小则致使数省动乱,大则动摇大明根基,实令人忧心之至。”
  英宗一听,宛如霹雳当头,浑身一震,胸腔里的心,不由自主的噗噗乱跳起来。只听王直朗朗奏道:“势由水火,须臾不可耽搁,因此,朝廷所派重臣,必须具备大智大勇,方能胜任。微臣纵观满朝文武,只有于谦才能解决这场危机,于谦巡抚二省一十七年,深得民心,只有他去才能马到功成,上可解皇上之忧,下可解流民之苦,伏望圣上恩准。”
  英宗到了此刻,再也无法顾及自己的脸面,当即答应道:“王爱卿所言极是,传朕口谕,立释于爱卿出狱,官复原职,让他劝散三省百姓,即日赴河南任职。”
  英国公张辅奏道:“皇上圣明,于谦出狱复职,乃朝廷之大幸,但通政使李锡,诬谤忠良,陷害忠臣,激怒朝野,不治罪不足以平民愤。乞请皇上治李锡之罪。”
  英宗当即答道:“准都察院所奏,谪李锡往辽东戌卫,永不得回朝。”
  张辅心道:于谦含冤入狱,始作俑者乃是王振,李锡不过是帮凶而已,总不能治了帮凶而放过主谋吧。于是又奏道:“陷害于谦,必有同谋,伏望皇上降旨,察明同党,一并之罪。”
  英宗一听,知道张辅矛头所指乃是自己的王先生,于是脸色一沉,说:“于谦一案,惟李锡所为,于他人无干,此事就此打止,不得再议。”
  群臣知道英宗有意袒护阉宦王振,只得暗暗叹息,只好作罢。
  于谦出狱后,来到宫外,三省百姓一见于大人无罪释放,官复原职,山呼万岁,第二日一早便各自回家。于谦即令于义、梅云杰换上百姓衣服,同赴河南。
  于谦则往户部商量拨款事宜,事情办妥,刚回到家,却见堂上坐着两位客人,原来却是贾瑀和他的同事王宇,贾瑀、王宇都是年轻一代俊彦,原在南京任职,因贤能干练,经吏部推荐,贾瑀调任江西参议,王宇任抚州太守。于谦听后,心中十分高兴,当即修书一封,托贾瑀代呈宁王朱权,感谢宁王上表为自己求情,同时又托王宇去泰和祭奠杨阁老之墓,并提笔写下《送王太守宇之任》诗:
  皂盖朱轓出凤城,西风荡漾马蹄轻。新除明府声华重,旧说郎官玉雪清。
  城郭月中无犬吠,山田雨后有人耕。四方太守皆如子,海宇何愁不治平。
  王宇拜谢,珍藏终生,传至后代,至今犹在。
  送走贾瑀、王宇后,下午于谦又去户部落实拨银事宜,尚书王佐告知,圣上已批准,拨银三十万两于十日内可至河南开封。于谦这才安下心来,次日一早领着于康离京去河南。朝中六部尚书及陈镒、曹鼐等阁臣好友均来送行,英宗帝亦命太监金英、兴安出宫送行,于谦感激不尽,想到三月牢狱之灾,宛如隔世,当即口吟《离京》一诗:
  亲朋且莫唱离歌,垂老其如远别何。白发渐从愁里长,青春半向客中过。
  山寒日落人烟少。月冷江空雁阵多。今夜客窗孤枕上,可能无梦到銮坡。
  吟罢,拱手道别,上马扬鞭疾驰而去。
  于谦一行一路疾行,取道山东直奔河南。一路走来,但见山东境内,不是旱灾就是虫灾,一路哀鸿遍野,百姓流离失所。于谦立即召集山东三司官员说:“为政之道,以民为本,眼下拯救黎民,乃当务之急。三司宜速开官仓,赈济百姓,并上表户部,奏闻朝廷,将未外流百姓安排妥当。百姓外流者,返回家的,可免三年粮差。地方官员置百姓于不顾者,按失职进行严办。”
  于谦一路巡视过来,一边召集当地官员,解决百姓的困难。就这样走了几天,这才来到开封,刚进巡抚院就见于校尉迎了上来,报告了这几日暗访的情况:流民队伍中确有不法之徒趁机兴风作浪,企图反叛朝廷,经过几天的明察暗访,得知为首之人就是当年因走私被朝廷削职为民的李银。李银纠集凶徒六人,歃血结盟,自称什么七星军,准备煽动二十万流民夺取怀庆粮仓,意图开仓放粮,收买民心,从而夺取安庆,占据中原。梅校尉已经与流民一起暗暗盯住李银,便于随时掌握逆贼的动向。
  于谦听后,略一沉思,当即调兵遣将,暗中设伏,准备一举擒拿贼首,同时又命于义赶去怀庆与梅校尉会合,暗中钉牢李银等匪首,一遇机会,暗中下手,将其死党一一擒获。于义立即领命而去。
  于谦当即召集河南三司官吏,令都指挥使遣将调兵扼守怀庆四周险要之地,同时派兵加强怀庆粮仓的护卫,并令各府县在通衢道上,张贴告示:
  河南、山西二省巡抚、佥都御史兼兵部左侍郎于谦奉旨赴河南安抚山东、陕西、湖广及北直隶、南直隶诸府流民。特告谕三省流民及河南地方百姓知悉:
  凡流民所至之处,均由河南府州县妥为安置,饥者食之,寒者衣之,病者医之,不得令兵驱逐。不得令其饥寒,不得歧视侮辱。倘有差错,唯府县尹是问。
  奉旨开河南、怀庆及各府州县官仓所储米粮,赈济流民。河南布政司所属开封、河南、南阳、汝宁、归德、卫辉、彰德七府均置放粮站,各州县置放粮场。七府放粮站先行将府州县官仓米粮放用。且备车马,开封、卫辉、彰德、归德四府去怀庆官仓运粮。南阳、汝宁、河南三府去河南官仓运粮,以备不足。再行放粮。
  凡来河南各地流民凭户籍黄册均至开封、河南、南阳、汝宁、归德、卫辉、彰德七府所属州县领得官票,后去放粮站场取粮。
  凡来河南之流民,均由州县记录在册,问明实情。凡故里有其田而受灾者,人发官银一两,米麦百斤,回乡耕种,宽三年粮差;凡故里有田而为侵占者,人发官银一两,回乡索取己田;凡故里有居而无田地者,人发官银五两,米麦三百斤,回乡置房购田;凡故里无房无田而愿留河南者,编入州县里户籍,由州县拨租田地,助资筑房。各地流民不得隐匿谎报,倘有不遵者,由州县拘审罚役。
  凡入河南之各地流民,务须恪遵地方官府管束,暂编入里甲。严禁滋事乡里,严禁盗窃。严禁抢掠,严禁侵扰当地百姓,严禁以强凌弱。倘有违犯者,当拘捕入狱。倘有煽动流民谋乱者,本院奉旨,先斩后奏,不予宽贷。
  本院奉旨安抚流民。便宜行事,节制与流民相关之河南、山东、陕西、湖广等地有司。河南专委右布政使年富、南阳同知汪庭训、汝宁通判周海及陕州、磁州、陈州诸知州。便宜处置流民之事。河南与湖广、山东、陕西、北直隶、南直隶之交界处,各增设巡检司一至三处,寺务各地入境流民之事。河南三司及各府县尹须亲赴流民聚集处察视,妥为抚恤。
  各地流民看了于谦的告示,欢呼跳跃,奔走相告,纷纷涌入七府州县衙领取官票。原来误听李银谣言涌入怀庆的近十万流民,一见怀庆各州县没有设置放粮场地,立即离开怀庆投往其他州县,怀庆流民顿时大大减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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