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三兄弟（5）

　　9、回家了
　　
　　当车队进入到小镇时，我惊呆了——全镇男女老幼几乎是全镇的人都出动了！还有十里八乡的？人山人海、夹道欢迎……就听到他们在喊：
　　“来了来了，就是格（这）三只棺材（家伙）啊！”
　　“看勿（不）出来啊，伲（你）也有今天啊……”
　　“看看，看看，看看强奸犯，哪能嘎（怎么样）五大三粗！”
　　“是三只小赤佬啊！”
　　“格勿（这不）是，阿桂家的小宝么！”
　　“是格，是格，还有阿福家的大宝呢……”
　　“当中格小棺材（家伙）是哈（啥）人家嘎（的）？好像是阿杜家的二宝么！”
　　这架势笔者可是从没有见过的。但是又是似曾相识的？那是在船上当过乘警的。有一回加班到青岛，船尚未到达码头时，码头上的人们就人山人海的呢！人们欢呼着、雀跃着，不停地奔走着……颇似“船到马赛”一般？不是基督山，胜似基督山呢！
　　还有一次也是。那是有次，在海上遇到了12级以上的大风、暴风雪啊……待到第三日的晚上，我们到达大连港时，码头上的人群黑压压地一片的呀？人们在欢呼、在沸腾，在奔走、跟着我们在狂奔的啦……这都是发自内心的！
　　
　　我们不知这里的乡亲们，是不是也是发自内心的呢？
　　是欢呼，还是愤慨？
　　是欢庆，还是愤青呢？
　　是欢腾，还是愤怒呢……
　　至于晓理和小史及其他同志们等，是个怎么样的想法的呢，这个么……我也就不得而知了！
　　很快我们就来到了小镇上的一个大礼堂。
　　这恐怕也是小镇上，可以集中人，最大最多的地方了。
　　我们来到了二楼。这是一幢木制结构的二层楼，连地板都是木头的……今天恐怕早就不存在——找不到了。我们进了一间房间。看上去颇似一间化妆间的么！为啥呢？因为里面的墙上，有许多一块一块地长方形的镜子，镜子上一圈还有许多只的白质灯泡的啦……
　　这一点笔者还是搞得清楚的。为啥？因我从小就是在乡下阿姨的剧团里长大的。后来我的老父亲，也到过剧团的了。
　　
　　三个宝贝自开庭后的一个多月里，还是第一次相会。
　　他们仨面面相觑，想讲话但看到我们这么多人，又不敢？不停地低着头、玩弄着手中的手铐……
　　其实我们的人是不多的，也就十五六个左右。您想想看每人三个一共九个，剩下的还有几个是机动的，还有带队的、法官、法医和拍照的等等。已经是最少的阵容的了……
　　我们立马到房间的周围看看、巡视了一下：看看有啥不安全的地方和需要整改的地方？
　　其实事先中院的同志，早就来打过烊（查看）了。我们还是谨慎小心一点为好！这样确保万无一失么。否则一旦出现什么一丁点儿的差错和闪失……我们谁也承担、担当不起的啊！再说了是在死刑犯的家乡？
　　外围和楼底下的安保工作，就全部交给了当地的民警同志。我们的警力是有限的，也是很不够的。
　　我问小宝，来过么？
　　没有。我都不知道我们镇还有这个地方呀……
　　不久就开饭了。
　　当地的大厨非常到位：按照当地的习俗，给他们仨做了三盘一模一样的丰盛大餐：有大肉、有黄瓜、有西红柿，还有豆腐等等，满满的一大盘盖浇饭。
　　笔者一看，我的妈呀……比我们吃的还要多、还要好，还要丰盛的呀！但是这是他们最后的一顿——午餐了。啥人不好比非要同枪毙鬼去比吃喝的呢？
　　怎么样……大宝，要不要再来二两？
　　不要不要不要的啦……
　　
　　送饭的乡亲们看看我们：可以么？我们示意他：放到他们面前的凳子上就可以了。
　　他走了。但是看得出来，他是十分激动和紧张的。为啥呢？这个么……咱也就不得而知了！
　　我们将他们仨的手铐都解掉。同时严肃地告知他们仨：不要有其他想法，要对得起家乡的父老乡亲呢！最最起码的要对得起——这顿饭呀。
　　他们仨左顾右盼、似听非听地点点头，开始低头吃饭的了……
　　半个小时后我们是吃完了。吃的是干干净净、一粒米都不剩。这是我们的传统——光盘行动么！
　　再看看他们仨，满满的一大盘，几乎是没动过。
　　“咋不吃呢？是不是不好吃么？”我问小宝。
　　“不是。很好吃。但是伲（我）吃不下去呀……”小宝回答我。
　　是啊，他们仨怎么能吃得下去呢？！这也是笔者第一次看他们仨在吃饭。且也是最后一次、最后一顿。
　　
　　不久收拾餐具的乡亲们上来了。他看了看他们仨……没说啥、端着就下去了。我估计，他也没想到的了？
　　他还能说啥呢？他敢么？他在么？他要么？他还有么等等。这是后话，也就按下不表了。
　　我问小宝：“咋样……吃饱了么？吃饱了，好上路呀！”
　　“吃饱了，吃饱了。早就吃饱了！”
　　停了停小宝又告诉我：“没想到，真的没想到：还到我们家乡来开公判会啊……”
　　“没意思啊，真的没意思啊……”
　　“搞大了……真的搞大了……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热闹的呢……”
　　我们给他们仨点上了烟。
　　顿时，整个房间里乌烟瘴气、烟雾腾腾的了……我们忙将窗户打开了。
　　不过，我们还是要防他们一手的。这叫内紧外松的啦……我们尽量给他们放轻松的啦！
　　我说小宝……你这是何苦呢？
　　对对对——我伲（们）是被枪打过了……
　　等一会儿，你不打都不行的了。
　　是是是……
　　我们尽量开导他们；尽量缓和他们；尽量不给他们压力的呀……尽量使他们开心一点的了……
　　没意思啊……就为了那几个破洞……
　　
　　接下来的程序，都是老一套的了。但是对他们都是第一次；也都是最后一次。
　　验明正身开始了。我们将他们仨分别一一地带进里屋去。
　　返回之后，我们开始了最后一道工作反铐，五花大绑，扎牢鞋和扎牢裤脚等等。这样我们的工作全部完成了。
　　下午2点，公判会正式开始。
　　当我们将他们仨带进会场时，我看到——会场里挤满了人，连过道上、门外，都是的呀……我早就分不清这个是会场之内，还是会场之外的呀。
　　宣判结束后。我们又带回到了“化妆间”。因为审判长要讲几句。要进行必要、适时和及时的法制教育宣传。这才是我们这次公判会的最终目的的呀……也是为了等等他们。
　　10分钟之后，我们也就上路了。
　　院内、院外，还有小镇的小路上，全是人。怎么会有这么多人的呢……好像比我们进来时还要多呀？
　　他们是在向三个宝贝送行？还是在向我们送行的呢？窗外人山人海、人声鼎沸；指指点点、点点指指……说啥的都有啊。可是我们一句也都没听见、听不清了。能听见么？能听清么……
　　
　　前面的警车在开道。还是来的那辆。我们的车队紧随其后。终于在五分钟之后，我们顺利、安全地“冲”出了小镇——泥城。看来是要崴泥的啦……
　　“看到你父母了么？”我问小宝。
　　“没有。格朗（这里）人太多了！哈（啥）地方来格嘎（这么）许多人啊……”小宝的回答是肯定的。
　　其实小宝，大宝和二宝的父母亲，就在乡亲们当中。他们是看到自己的儿子的。但是他们是个怎样的心情呢？这一点笔者那是永远都不可能知道的了……
　　不知不觉，我们的车上还多了一位法医？
　　
　　10、出行了
　　
　　我们的车上，为啥会多一位法医呢?
　　起初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的。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谜不到一个小时，还是被解开的了。
　　我们出了小镇之后，沿着南芦公路、叶大公路、沪松公路等。我们没有走上午来时的路了？
　　西渡到了。引路、护送的警车也就返回了。
　　他们早已圆满地完成了任务！
　　接下的路，我们也都认识的了。也就驾轻就熟的了？
　　我们同他们挥手道别了。谢之!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我们的了。
　　老张下去购票了。并同站长(或船长)简单扼要地说了一下。
　　估计不会都说或全说的，只是说一下就可以了么。但是不说那肯定是不行的。
　　
　　我们的车队就先上了摆渡船了，一字排开。
　　当然，停在了最前面。这样待到了对岸(浦西:闵行)之后，我们也就可以第一个上岸的了。这样既可以保证死刑犯的安全，也不给人民群众带来更大（最小）的影响的了？
　　这是一个怎样的路线呢?从上午来时，到下午走时，这正好是一个大大的“圆”形?我们是从东到西的了。但是他们能圆么?但愿如此——阿门!笔者也不清楚:这条路线是谁精心设计、选择和安排的呢?是高院?还是中院?还是当地的人们……
　　从泥城出来，不久法医就问小宝了:“紧张么?”
　　小宝不住地点点头。
　　“不要紧张啊！来，我给你打一针吧，就不紧张了。”
　　说完法医拿着针筒，隔着外衣就给小宝打了一针。
　　“怎么样……好多了吧?”
　　“是的。感觉好多了!”小宝显得是那么的兴奋和安静。
　　能不兴奋么！这是一针“兴奋剂”么？不知道。能不安安静静么?这是一针镇定剂么？也不知道了。那么这到底是“兴奋剂”，还是镇定剂呢?列位看官，我不说，您一定也会自明的。其实笔者也是不知道的。但是下面所发生的一切，您一看就全看明白了。
　　渡船上，其他车辆的司机都下来看着我们?我们告诉他们最好是不要看了!否则出现了一些个小“问题”，你们都承担不起的。
　　司机们还是听话的，配合的，也就不围观了散了回去，回到了各自的车上。
　　他们都是明白人呢……车上的被告，一人一辆车。最主要的:三人都是反铐、五花大绑着的；我们三个法警，押一个人。
　　
　　小宝朝他们笑笑:“看哈（啥）呢!有哈（啥）好看?看了之后，晚饭伲（你）就吃不下了!哈哈哈——”
　　这是我看到小宝的第一次的“笑脸”。恐怕也是最后一次了？不论怎样……能笑就好！
　　后来我还听说:小宝在第一次实施轮奸时，他的实际年龄刚刚过了18周岁，多一天呢?!这的确是蛮可惜的。反之倘若尚未超过18周岁的话，也就是说是个少年犯了。那么他的生命就很有可能保住了？这是后话，也就按下不表了……
　　
　　大概过了40分种左右，我们的车队依次上了岸。
　　前面就是笔直的沪闵路了。我们一路开之。不到半个小时，虹梅路大转(左转)，再大转、小转(右转)，再小转:刑场到了。
　　我们三辆囚车，停在了最前面。其余的车辆都停在了后面。这时，我还看到“二军大”和“龙华”的车子，早早地都停着？其严重的“后果”……我似乎猜到了。
　　后车门——打开了。
　　我们将小宝他们，分别一一从车里，拖了下来。
　　“跪下!”老张发着号令。
　　小宝，早已魂飞湮灭了……没有知觉的了？
　　我朝他的右小腿一勊，
　　他就瘫了下去……
　　这时就听到老张在喊:“预备——”
　　我见小宝瘫下去了，左手顺势就去拉他的右肩。
　　谁知……此时，小史的枪响了。
　　说时迟、那时快，我赶紧地将小宝给——扔掉的啦……鲜血从他的后脑勺——喷了出来的啦……
　　但是我的左手白手套和袖口上，还是溅了许多他的殷红的鲜血和乳白色的脑浆的。
　　这次我还发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小问题:小宝的血喷了出来，如拧开来的水龙头，很大、很直，很快……
　　不久，他就被抱到了“二军大”的车子上去了……
　　这可是最最绝密、最最绝密的文件呢！次日也许某某媒体上，就会报道某某医学院，又成功地抢救出了某某危重病人、患者的了……
　　
　　到此。我们的执行任务是正确、准确和精确的；是安全、顺利和圆满的完成了。毫无疑问和毫无争义的！
　　但是返回的车子，只能开到高院。晓理和小史都是骑车来的。还有那名法医没有跟我车了。
　　正是下班时分，我没有去乘车，而是走回到了单位。好在高院离我们单位也是不远的，翻过一道苏州河——就到了。正好，一路走之、一路思之……
　　最最主要的和小宝的对话，始终在我的耳边回荡：没意思啊！真格没意思。啥兄弟、啥父母、啥女人？还是自家的命值钱呢！
　　要白相（玩）啥女人呢……
　　还有轮奸的事情，那可万万做不得的呀！
　　是啊……在今天看来，小宝的事情，那是多么的不值得的啊？是不是可以谈个女朋友的呢？是不是该去做强奸女人的事情呢？是不是要去轮奸的呢？这在今天那是不多见的了。为啥呢？
　　
　　单位到了。
　　脱下警服，换上便装。
　　最最主要的，我将自己的双手洗得干干净净的！
　　华灯初上……车水马龙？行人们匆匆赶路……
　　上路。
　　我也回家……可是，家在何方呢？
　　直到现在，今天笔者都养成了这个良好的习惯：每天洗手不止。出门洗，回来洗；饭前洗，饭后洗；便前洗，便后洗；电脑、手机前洗；电脑、手机后洗等等。反正能洗，则随时随地、随时随处地洗洗呀。
　　今天在写出、写完后时，都是？那就是说：难舍难分，难分难解，难解难分，难能可贵，难以避免，难以达到，难以解决，难以置信，难以想象，难以完成的也……
　　有诗为证：
　　三声枪响惊破天，
　　声东击西放心田？
　　枪林弹雨都不怕，
　　响彻云霄浦江边！
　　
　　三个小兄弟，就这样结束了自己年轻的性命。此事，也都过去了30多年了！他们的父母还好么？
　　但是，生命，是什么？
　　生存，又是什么？
　　还有：生活，又将是什么的呢？他们的父老兄弟们……都还好吧？
　　生活，就是把打碎的家庭，再重新组合起来呀！
　　是的。生命，是最宝贵的，也是惟一性的。不可复制和逆反的呀！没有了生命，还有什么可谈呢？
　　是的。生存，是艰难的。是要讲条件环境的，是要讲阳光、空气、水分、水土、养分、人文和乡亲乡音的！但是没有了生存，也就没了生命？
　　是的。生活，是丰富多彩的。但是什么样的生活态度，就会决定着你的一生的！
　　是的。生活，是现实的，也是残酷的。我们应该知道：怎样才是我们的真正的生活呢？
　　怎样的生活，才有质量，才有品位，才能过好，过好一生，过好生活？
　　生活，也是严肃、严禁、严格、严峻、严酷和严厉严谨的！
　　生活，更是无情、无比、无边、无际、无偿和无不、无产的呀……
　　生活，生存，生命的呢！
　　愿我们都：好好地生活吧……不枉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