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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作品名称:小爸小妈      作者:流浪的松鼠      发布时间:2022-05-26 09:58:26      字数:4413

  丽娃走回村子的时候,太阳已足有一树梢子高了。一些闲得无事可做的农家人正三五成堆地围在屋檐下,打着麻将唠着嗑,享受着冬天最温暖的阳光。
  秋冬的农闲时节是农民们一年四季最为快活最为逍遥的时光。一阵高过一阵的哄笑声伴随着打麻将人的各种荤素段子四散开来。
  “你哥不在家,你和你嫂子拢个家算了,反正肥水不流外人田。”
  “我咋说你走路和平常不一样,是不是昨天晚上你哥拿棍子打的?”
  “裤衩。”
  “杠。”
  “胸罩。”
  “胡了。”
  “二嫂,你啥子不好胡,偏要胡我这个大老爷们的二饼。”
  二嫂伸出手,在那男人的胸脯上轻轻揪了一把说:“就你这瘦不拉几的二饼,有啥好稀罕的?割下来喂狗狗都不吃。”
  那男人佯装出痛苦的模样,双手捂着胸脯说:“哎吆,疼死我了。二嫂,你下手好毒。要是抓坏了我的二饼,我只要你的二饼赔。”
  众人又笑得前仰后合了。哗啦啦的洗牌声,嘻嘻哈哈的哄笑声,在冬日的暖阳里快活地发酵。
  丽娃从他们跟前走过去,走回去,似乎没有人注意到独自一人行走的丽娃。
  丽娃回到家,那只最会在丽娃面前撒娇卖萌的狮子狗欢欢跑了出来,匍匐在丽娃脚下,拼命摇着尾巴,还伸长舌头舔着丽娃的鞋子。
  丽娃恶狠狠地骂了声:“王八蛋,滚远点。”又飞起一脚,不偏不倚地踢在欢欢的屁股上。欢欢惨叫一声,逃到院子里的葡萄架下,愣愣地看着丽娃。
  丽娃以前特别喜欢欢欢,欢欢也喜欢做丽娃的小跟班。
  每到星期天,丽娃放学回家的第一件事便是抱起欢欢,“欢欢”长“欢欢”短地唤个不停。欢欢也会围着丽娃的脚脖子跟前跟后,或是撒娇的孩子一样,咬着丽娃的裤管不放。
  丽娃写作业的时候,欢欢会一动不动地趴在丽娃的身边;丽娃蹲下身子的时候,欢欢会两只前爪立起来,伸长着舌头舔丽娃的脸。丽娃出门玩耍的时候,欢欢寸步不离,但今天,欢欢摸不着丽娃的脾气了。
  丽娃进了屋,径直走到床边,仰面朝天,像石块一样重重地砸在床上。破旧的木床“咯吱”一声轻响,在那电光石火的一瞬间,丽娃彻底地绝望了。
  丽娃“呼啦”一声扯过被子,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两只穿着球鞋的脚悬在床外。
  丽娃的眼前顿时漆黑一片。只有在这漆黑的世界里,丽娃才能忘却所有的心事,才能找回自我。丽娃心如死灰。
  “丽娃,丽娃……”黑娃不知道啥时候走进了丽娃家。院子里空荡荡的,没有丽娃的身影,只有欢欢低垂着两只耳朵,匍匐在葡萄架下。
  丽娃从街上回来的时候,黑娃也在那一群打麻将的人中间玩。黑娃看见了丽娃,但丽娃只顾着走路,却没有看见黑娃。
  黑娃走进堂屋,走进卧室,走到丽娃的床边:“丽娃,你买的新衣服呢?”
  黑娃一连问了三次,丽娃还是没有回答:“丽娃,你睡着了吗?”
  黑娃伸手揭了丽娃的被子。丽娃像一头被激怒的母狮,双脚猛的一蹬,狠命拽过被子,又重新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
  “咋了?丽娃,谁欺负你了?”
  丽娃“哇”的一声哭出声来,哭得破旧的木床也跟着摇晃起来。丽娃的哭声很瘆人,很凄惨,远比上一次在教室里哭得厉害得多。
  如果说丽娃上一次在教室里的哭属于小儿科,属于疮疥之疾的话,那这一次丽娃的哭就属于摘心换肺的大手术了。丽娃肝肠寸断。
  “丽娃,别哭,有我呢,没啥过不去的火焰山。”黑娃再次慢慢揭开蒙在丽娃头上的被子。
  丽娃早已哭成了泪人,两行清亮的泪水顺着脸颊流到鬓角,滑过脸庞,滴在洗得有些发白的床单上。
  黑娃一边帮丽娃擦拭着眼角的泪水,一边安慰丽娃说:“别哭,咱要坚强。”
  “我恨死他们了。”丽娃咬牙切齿,抽噎着把上街买衣服的过程对黑娃讲了一遍。
  黑娃说:“不就是一件衣服吗?有啥了不起的?明天我就去给你买一件比飞娃的衣服还好十倍百倍的衣服。”
  丽娃平静了许多,双手握着黑娃给自己擦眼泪的手说:“谢谢黑娃哥,你给我买了,我咋穿出去?爸妈问我,我咋回答?”
  黑娃沉默了,低着头,静静地看着丽娃。此刻的丽娃异常的平静,柔美的少女的轮廓伴随着丽娃的呼吸起起伏伏。特别是丽娃那双眼上的睫毛,湿漉漉的,排成一溜往上翘着,小烟熏妆一样的妩媚动人。
  “玉容寂寞泪澜干,梨花一枝春带雨。”此时此刻的丽娃,就是传说中的泪美人了。
  黑娃的喉咙“咕咚”一声,咽下一口唾沫。男子汉的阳刚之气早已汇聚在黑娃的喉结之上。
  四目相对,火花飞溅。黑娃和丽娃的脸上都不约而同地泛起两朵红晕。那红晕红而热,一直热到他们的耳朵根子后,比上一次他们跌倒在路边草丛里的时候还要红,还要热。
  黑娃俯下身,一双火热的嘴唇慢慢地靠近丽娃。丽娃知道黑娃的用意,少女的本能使丽娃轻轻地把头偏向一侧,躲过了黑娃的热烈。
  黑娃伸出双手,扶正丽娃的脑袋,再次把热烈的嘴唇递了过去。丽娃还是躲避,但这一次,丽娃的躲避明显的慢了许多。黑娃的嘴唇蜻蜓点水那样在丽娃的嘴唇上一划而过。
  一阵奇妙的感觉电流一般迅疾地传遍黑娃全身。丽娃的嘴唇柔软而滚烫,润滑又香甜,似蜂蜜又不似蜂蜜,似炭火又不似炭火。
  黑娃害怕丽娃的嘴唇会瞬间蒸发消失,他迫不及待地,完全地伏下身子。丽娃的双手向上推着,似乎要推开黑娃,但丽娃的双手毫无丁点力气,一切都是徒劳。
  黑娃在丽娃的嘴唇上狂吻起来。丽娃被黑娃吻得全身发麻,瘫软无力,脑袋里空蒙一片。丽娃渐渐地忘却了抵抗,也热烈地回吻着黑娃。
  黑娃腾出一只手,从丽娃的衣襟底下向上抚摸过去。丽娃的皮肤光滑细腻,凝脂如玉。一对刚刚发育的乳房光滑圆润,扣在手里,剥了壳的鸡蛋一样。
  丽娃突然警觉起来,双手摁住黑娃的手说:“黑娃哥,别这样。”
  黑娃说:“我想你。”
  丽娃有些焦急了,慌忙地说:“你快走,等一会儿我爸妈就要回来了。”
  黑娃抽出伸在丽娃衣襟下的手,摸摸丽娃的脸颊,又在丽娃的脸颊上亲了一口说:“丽娃,你真漂亮,我想娶你。”
  
  黑娃和丽娃还是像以前一样,不是她到他家玩就是他到她家玩。本是同一个村民小组的人,又是同班同学,没有任何人会把他们的关系往那方面考虑。
  黑娃爸妈过年没有回家,黑娃爷爷奶奶又闲不住,每天都要出门找些活儿干。半晌里,黑娃家里除了黑娃再无其他人。
  丽娃和飞娃老是吵架,在飞娃面前,丽娃讨不到丝毫便宜。丽娃索性吃了饭便到黑娃家玩,很多时候都是一玩一整天。丽娃对黑娃说:“别提飞娃,讨厌得很。我眼不见心不烦,一走了事。”
  新年的脚步一天天离去,丽娃爸妈又要带着飞娃到广州去了。临走前,丽娃爸又拿丽娃的学习说事:“看你上学期考的是啥成绩?你咋对得起我们?供你吃供你喝的,这学期再考不好,小心我们扒了你的皮。”
  丽娃妈说:“也别把孩子逼得太紧了,都去当官谁抬轿?还是顺其自然的好,万一考不上学就早点打工。”
  飞娃穿戴一新,左手拉着爸右手拉着妈,连蹦带跳地踏上了远去的客车。丽娃爸妈的肩上都背着厚重的行囊,行囊的背带在他们厚厚的冬衣上勒出两道深深的痕迹。
  看着远去的客车,丽娃并没有丝毫的悲伤,反倒觉得异常的轻松。丽娃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回想起自己小时候追着客车奔跑的模样,丽娃的心里有种想笑又笑不出来的感觉。
  丽娃记得可清楚了。那是那一年的正月初九,天上飘着不大不小的雨夹雪,风也不大,但很刺骨。
  丽娃爸妈抱着飞娃去广州。丽娃哭着喊着,拼命撵着远去的客车,跌倒了爬起来,再跑再撵。
  丽娃爸妈的眼泪也流得老长,扒在车窗上,看着跌跌撞撞的丽娃,向着丽娃挥手不断:“丽娃,快回去,听爷爷奶奶的话,过年了我们还回来看你。”
  爷爷奶奶连哄带拽地把丽娃拉回家,奶奶帮丽娃脱下满是泥浆的衣服,不无心痛地说:“这女娃,心太细了。”丽娃奶奶说这话的时候,也是眼泪丝丝的。那一年,丽娃六岁,飞娃三岁。
  开学不久,一向身体健康的丽娃生病了。有一天早自习后,丽娃有些恶心,好在肚子不痛,也不拉稀。丽娃以为是昨天晚上吃得太饱,吃坏了肚子,心想着饿一顿,消消食就应该没事了。
  丽娃没有吃早饭,到了中午,恶心的症状好像才有所缓解。黑娃帮丽娃打来一份米饭,看到油腻的饭菜,丽娃竟然“嗷、嗷、嗷”地吐出了几口清水。黑娃说:“你到医务室里去看看吧。”
  学校医务室里只有一个男医生,姓李,十七八岁的样子,中专刚刚毕业,据说是校长的什么亲戚。学校里的老师们有了病,都宁愿跑到很远的卫生院里抓药,也不愿就近找李医生。
  李医生听完丽娃的叙述,便拿了个听诊器在丽娃的肚子上来来回回地听了听,十分肯定地说:“你这病,就是吃坏了肚子,喝几天药就没事了。”
  服了李医生的药,丽娃果然不再恶心,但食欲却大不如前。李医生说肠胃功能的恢复需要一段时间,这就好比原本长势旺盛的玉米苗子被雨水淹过一样,总要怏不拉几一段时间。丽娃想想也是这个理儿。
  前脚吃完李医生的药,丽娃的病后脚就又复发了。丽娃又找了李医生,李医生还是像上次一样给丽娃开了几天药,如此反复数次。
  这一天,丽娃又来找李医生抓药,李医生说:“我给你调点药吃吃看,吃完要是还恶心,你就到医院里做个胃镜检查。”
  这一次,丽娃吃完李医生的药,彻底的不再恶心,食欲也出奇的好,学校食堂里四两重的馒头丽娃吃两个还不觉得饱。丽娃说:“这次李医生的药对症了。”
  从丽娃第一次走进学校医务室到丽娃不再恶心,食欲大增,期间已一月有余。
  正是阳春三月的光景,和风送暖日头渐高,无论大人还是小孩,都脱去厚厚的冬衣,换上轻薄的衣衫。无意间,丽娃发现自己比冬天胖了不少——胳膊腿滚圆起来,肚腩也微微地凸起来。丽娃对着镜子照了又照,咋看咋觉得自己的脸也圆润饱满起来。
  丽娃像平常一样,十分平静地和黑娃说起了自己的身体状况。正看电视的黑娃猛然一惊,手里的遥控器差点跌落在地:“你,会不会是怀孕了?”
  丽娃白了黑娃一眼,不无好气地说:“就你乌鸦嘴,那是不可能的事!”
  黑娃说:“还是小心一点的好,万一怀孕了咋办?”
  丽娃“嘻嘻”笑着反问黑娃:“没有月经咋怀孕?我十一岁的时候来了第一次月经,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了。”
  黑娃那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第一次和丽娃身心交流的情景又再一次清晰地浮现在黑娃的眼前。
  那种感觉太过奇妙,太过诱惑。美好中掺杂着些许的遗憾和失落,爱恋中又叠加着无尽的莽撞和慌乱。他们第一次的身心交流在黑娃和丽娃的紧张和无知中草草收场。
  那是一个晴好的午后,空气里弥漫着越来越浓的年的味道。
  丽娃挽着袖子,在自家的洋水井旁洗着自己换洗的衣服。丽娃爸妈长年累月不在家。小学五年级的时候,丽娃就已经学着洗自己的衣服了。
  飞娃不知道什么时候踅到丽娃后背,手拿着一个废旧的注射器,吸满冰冷的水朝丽娃的后背上射。“叽”的一声,丽娃的后背便湿了一大片。
  丽娃恼了,扔下手里的衣服追着飞娃打。飞娃嘻嘻哈哈,一边躲闪一边继续朝丽娃的身上射水。
  丽娃爸呵住飞娃说:“飞娃,你又在干什么?再不听话小心我们扒了你的皮。”
  飞娃不仅不收手,反而对着丽娃又是“叽”的一声。这一下不偏不倚,正好射在丽娃的额头上。丽娃成了落汤鸡,头上,脸上全是冰冷的水。
  丽娃哭了,她已经不止一次的这样被飞娃欺负。丽娃妈安慰丽娃说:“飞娃坏得很,我们早晚都要收拾他,你别像他那样蛮不讲理。你去玩就是,我给你洗衣服。”
  丽娃捂着脸,“嘤嘤嘤”地哭着跑出家门。飞娃冲丽娃扮了个鬼脸,嬉笑着说:“气死你,气死你。”
  丽娃头也不回地跑到了黑娃家。就是在那个明媚的午后,丽娃把自己的第一次交给了黑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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