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讨国贼诸侯起兵

　　话说曹操醒来以后不见了陈宫，暗自想道：“他见我误杀了吕伯奢全家以后，又说了那么两句绝情的话语，便怀疑我没有一点儿仁义之心，就已经抛弃我而去。我应当紧急行动，不可在此久留。”于是连夜到达陈留，寻见父亲，细说了以前的事情，又说自己准备散去家中全部资财，大量地招募义军。曹嵩道：“家中资财太少，恐怕不能成就大事。这里有个孝廉，名叫卫弘，为人极其疏财仗义，家中又特别富裕；如果他肯出面相助，事情就会好办许多。”曹操于是请来卫弘，告诉他董卓在朝中专横弄权，欺压皇帝，残害百姓，天下人对他无不切齿痛恨。又说自己准备号召诸侯起兵，匡扶社稷，只恨自己财力不足，请求卫弘给予帮助。卫弘深明大义，立即答应。曹操大喜，立即假造了汉献帝的诏书，派人飞马驰报各州各郡，然后在家乡招集义军。他竖起白色招兵旗帜一面，上面写着“忠义”二字。没过几天，应募的人士就如同降雨一般地骈集而来。 
　　有个阳平县人氏，姓乐，名进，字文谦，武艺精湛，前来投奔了曹操。又有一个山阳巨鹿人氏，姓李，名典，字曼成，身手颇不简单，也前来投奔了曹操。曹操让他们作为自己的帐前护卫。又有沛国谯县人夏侯惇，字元让，乃是汉朝开国名将夏侯婴的后裔。他十四岁时就跟着师父学习武艺，有人辱骂他师父，他便杀了那个人，后来一直逃亡在江湖。听说曹操准备起兵讨伐董卓，便与族弟夏侯渊各自带领壮士千余人前来相会。曹操的姓氏本来就是夏侯氏，这二人实际上也就是曹操的本族弟兄。不几天，又有曹氏兄弟曹仁、曹洪各自引着千余人马前来相助。曹仁，字子孝。曹洪，字子廉。二人弓马熟娴，武艺精通。曹操大喜，整天都在村里训练军马。卫弘用尽他的全部家财，替曹操的军队置办衣服、铠甲和旗幡。四面八方送来粮食者更加不计其数。 
　　袁绍闻讯，立即聚集了自己麾下的文武官员，引着兵马三万，离开渤海，前来与曹操会盟。各路诸侯大都立即起兵响应。他们是：第一路后将军、南阳太守袁术；第二路冀州刺史韩馥；第三路豫州刺史孔伷；第四路兖州刺史刘岱；第五路河内郡太守王匡；第六路陈留太守张邈；第七路东郡太守乔瑁；第八路山阳太守袁遗；第九路济北相鲍信；第十路北海太守孔融；第十一路广陵太守张超；第十二路徐州刺史陶谦；第十三路西凉太守马腾；第十四路北平太守公孙瓒；第十五路上党太守张杨；第十六路乌程侯、长沙太守孙坚。各路军马，多少不等，有三两万的，也有一万两万的，此时他们纷纷投奔洛阳前线。 
　　且说北平太守公孙瓒领着精兵一万五千人，路经德州平原县，远远地看见桑树丛中几十个人打着一面黄旗前来迎接。公孙瓒看去，乃是刘备兄弟三人，顿时心中大喜。玄德请公孙瓒大军入城暂时歇息。公孙瓒指着关羽、张飞问：“他们是什么人，什么职务？”刘备道：“他们乃是我的结义兄弟关云长和张翼德，我当年讨伐黄巾军全靠他们。关云长现为马弓手，张翼德现为步弓手。”公孙瓒叹息道：“这实在是埋没了英雄豪杰！如今董卓作乱，天下诸侯共同前往讨伐。贤弟昆仲可以与我们一同前去，极力匡扶汉朝皇室！”刘备同意。张飞埋怨道：“当初若是容许我杀了董卓，就不会有今天的事情发生。”关羽道：“事已至此，我们只好随同公孙将军前去讨伐他。”因此，刘备、关羽、张飞带了十几骑随从，也跟着公孙瓒前去。曹操高兴地迎接他们。
　　此时，各路诸侯陆续来到，各自安营下寨，连接两百余里。曹操宰牛杀马，大会各路诸侯，商议进兵策略。王匡道：“我们奉行大义，必须首先立个盟主；众人都要听从盟主的约束，然后才好统一征战。”曹操道：“袁本初家中出了四世三公，他可以作为我们的盟主。”袁绍谦虚地再三推辞，众人都说非他不可，他只好答应。
　　次日，曹操叫人筑起一个三层高的点将台，周围遍插五方旗帜，上面先设了白旄、黄钺、兵符、将印，然后隆重地邀请袁绍登上盟主坛。袁绍整理了自己的衣服，佩戴好长剑，首先焚过香，再三礼拜天地和众人以后，然后慷慨激昂地宣读了盟辞，接着大家歃血为誓。诸侯全都涕泪横流，情绪激荡。歃血盟誓以后，袁绍走下盟坛。众人蔟拥着袁绍升帐，坐在中央，诸侯依照爵位高低和年龄大小分别坐在两边。曹操道：“今日我们确立了盟主，大家必须听从盟主的调遣，共同匡扶国家，不要计较彼此的强弱。”袁绍道：“我既然承蒙诸位推举为盟主，那么就必须实行有功必赏，有罪必罚。国有常刑，军有纪律。各自应当遵守，不要有所违犯。”众人都道：“唯盟主命令是从！”袁绍命令袁术总督粮草，又叫孙坚担任先锋。
　　孙坚于是引着本部人马杀奔汜水关而来。守关将士闻讯，慌忙派出流星马前往洛阳丞相府告急。李儒径直前来禀告。董卓大惊，急忙聚集众将商议。吕布挺身而出，准备率军出征。忽有一人自告奋勇，要求充当先锋。他是关西人，姓华，名雄，身长九尺，虎体狼腰，豹头猿臂，武艺高强，远近闻名。董卓大喜，立即加封华雄为骁骑校尉，拨给他马步军兵五万，要他同李肃、胡轸、赵岑，星夜奔赴汜水关，抵敌天下诸侯。 
　　诸侯中济北相鲍信自恃有些气力，又不服孙坚作了前部先锋，暗中叫他弟弟鲍忠率兵三千，抄小路抢先到达汜水关下挑战。华雄引着铁骑五百人，飞马下关迎战。谁知鲍忠看见华雄模样威武，心中已经生出胆怯，待要撤退时，早被华雄手起刀落，斩在马下。华雄挥军上前，生擒了许多济北相的将校。又立即派遣人员，带着鲍忠首级，前往洛阳丞相府报捷。董卓马上加封华雄为都督。 
　　孙坚引着四员大将直至汜水关前挑战。哪四员大将？第一个乃是右北平土垠人，姓程，名普，字德谋，他长期使用一条铁脊蛇矛。第二个姓黄，名盖，字公复，零陵人，善使一条铁鞭。第三个姓韩，名当，字义公，辽西令支人，专使一口大刀。第四个姓祖，名茂，字大荣，吴郡富春人，会使双刀。他们都是跟随孙坚多年的将领，个个能征惯战，而且老成练达，可以独挡一面。孙坚自己身披烂银铠甲，头裹赤帻巾，手中横着古锭刀，坐下骑着花鬃马，到达时遥指着关上破口大骂。
　　华雄叫副将胡轸引兵五千，出关迎敌。程普飞马挺矛，直取胡轸。他们斗了没有几个回合，程普一矛刺中胡轸的咽喉，胡轸立即死在马下。孙坚挥军，一直杀到汜水关前。但是关上矢石如同雨点一般打下。孙坚只得引兵回到梁东暂住，又叫人前去袁绍处报捷，就便在袁术那里催促军粮。偏偏这时有人对袁术道：“孙坚乃是一只猛虎；若是他打破洛阳，杀了董卓，我们就是除去一只狼而后得到一头虎。如果不给他粮草，他就必然失败。”因此，袁术就故意不发给孙坚军队以粮草。孙坚军中缺粮，士卒们立即混乱起来。
　　汜水关侦探将此事报告上来，李肃对华雄道：“今夜我领一支军队从小路下关，袭击孙坚营寨的后面，将军率兵攻击他们的前面，孙坚也就可以擒住了。”华雄依从，传令军士们饱餐一顿，然后乘着夜色下关。这晚月白风清。汜水关军队到达孙坚营寨时已经半夜，立即鼓噪杀进。孙坚军队缺乏粮草，士卒哄闹以后根本不作任何准备。孙坚慌忙披挂上马，正好遇见华雄。两马相交，激战起来。斗了几个回合，李肃军队赶到，又趁机四处放起火来。孙坚两面受敌，又陷在一片火海之中，士卒们到处乱窜，众将禁止不住，只好各自与敌军混战。祖茂跟定孙坚，二人突围而走。背后华雄追来。孙坚取出弓箭，连放两箭，都被华雄侧过身子躲过。孙坚放第三箭时，因为用力太猛，又拽折了自己的鹊画弓，只得丢弃了，然后纵马狂奔。祖茂道：“主公头上赤帻巾映人眼目，又为贼子们所熟悉。您可以脱下它，让我暂时佩戴着。”孙坚脱下赤帻巾，换成祖茂的头盔，再分成两路各自逃生。华雄军士只管望着佩戴赤帻巾的人追赶，孙坚才从小路上逃脱。
　　祖茂被华雄追得太急，便将赤帻巾挂在农家没有烧尽的庭院柱子上，人却藏入后面树林中。华雄军士在月光下遥遥看见赤帻巾，立即四面围定，却又不敢近前，只用箭矢乱射，可是半晌也没有丝毫人声，方才知道中了计，于是向前取下赤帻巾。祖茂突然从树林后面跃出，他挥舞着双刀，想要一下子劈死华雄。华雄大喝一声，早将祖茂一刀砍在马下。双方一直杀至天明，华雄才引兵回到汜水关。
　　这正是：英雄欲建不世功，小人背后逞阴谋。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