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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黄河畔·寻芳觅踪 

作品名称:黑茶王传奇      作者:寒塘瘦石      发布时间:2022-05-22 16:29:45      字数:3043

  这条崎岖坎坷的山间小道,16年前,贺天毅曾带领马帮艰辛地走过。沿路的险恶之处,他仍然记忆犹新。尤其是来到有毒泉涌出的地方,贺天毅都事前警告所有的驭马人,千万不要误饮。走到野象经常出没的山谷,贺天毅都要走在最前面,引领马帮避开危险的路径,以免跟野象发生冲突。当路过土匪隐匿的盘踞之处,贺天毅更是百倍地警惕,自动担负起保卫马帮的义务。因此一路之上,帮了薛记茶业商行的马帮不少忙。
  负责马帮安全的黑脸大汉,名叫樊鹤龄,是个颇讲义气的汉子。他见贺天毅为人正直,性格刚毅,又有武功在身,便主动提出要跟贺天毅结为生死兄弟。可是,贺天毅婉言谢绝了。他怎么能跟薛记茶行的人,结金兰之好呢?樊鹤龄并不知道具中的玄妙,以为贺天毅瞧不起他,心中难免怏怏不乐。贺天毅担心樊鹤龄心生芥蒂,便常陪着他聊天解闷。
  这一天,马帮进入泾阳县城,薛记马帮决定在这里休整一天,补充一下食品,然后再上路。泾阳文化乃是古京畿文化之大系,民间艺术颇受宫廷文化、都市文化的影响。中国四大民间传说之一《柳毅传书》的发生地,就在这里。
  贺天毅为免除樊鹤龄对自己产生尤怨,便约他先去太壶寺敬香,然后去听了秦腔《窦娥冤》。之后,又请樊鹤龄进了酒肆,把盏述情怀。三盅酒下肚,话匣子自然也就打开了。
  “天豹兄,”樊鹤龄说道,“樊某人眼里容不得沙子。自从踏上茶马古道,我就在暗中观察你。看你的言谈举止,不像是个赶马人。”
  贺天毅笑道:“樊兄高看在下了。那依你的眼光,我又是个什么人呢?”
  樊鹤龄说:“你不但武功上乘,又能识文断字,肯定生于殷实人家。如今混迹在马帮的队伍里,或许是家境败落,藉此为生。或许是借马帮之行,另有贵干。”
  贺天毅说:“樊兄果然好眼力。兄弟确实是家道中落,想来安化寻个发展,结果大失所望,只好回到西北。因为囊中羞涩,故而借马帮的方便,解决盘缠问题。”
  樊鹤龄问道:“你是何方人氏?”
  贺天毅说:“祖籍长沙,不过我是在中俄边境恰克图长大的。”
  樊鹤龄说:“你家在恰克图有生意?”
  贺天毅说:“祖上也是做茶叶生意的。想当年,因为太平天国起义,阻断了长江运输线路。中俄边境的恰克图茶叶贸易,受到了很严重的影响。虽然没过多久商路便又开通了,但是福建地区的茶价却涨得很高。无奈之下,山西茶商便把目光转移到了生产红茶的湘西一带。由于安化红茶产量的局限,无法满足恰克图市场的需求,山西茶商就把一部分安化黑茶也带到了恰克图。没有想到,黑茶在恰克图非常受欢迎,甚至还成了恰克图茶叶贸易中的主要品种。家父就是在那个时候,在恰克图扎下了根,做着向俄罗斯转运黑茶的生意。供给我家砖茶和千两茶的大户,是裕泰茶业商行。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十几年前裕泰茶行突然倒闭了,我家的生意也一落千丈。家父临终的时候,嘱咐我一定要去安化江南镇了解一下情况,设法再找一家大茶行,重新建立贸易关系。顺便再打听一下,裕泰茶行为什么好端端地败了。”
  樊鹤龄问:“你既然已经到了安化,为什么不去联络薛记茶业商行呢?”
  贺天毅说:“我何曾没有去过薛记茶行?只是他家的门槛太高,要想见当家的,必须给下边的人送好处。跟这样的人家做生意,店大欺客,少不了受窝囊气。”
  樊鹤龄说:“你有所不知,当年薛记茶行与裕泰茶行是两家死对头。在竞争中,裕泰茶行始终占着上风。后来,裕泰茶行的少东家犯了案子,贺家被抄了,贺家父子先后死去,裕泰茶行就这样完了。不过,薛记茶行虽说当家人是薛楚阳,可真正当家主事的是夫人秋韵瑶。那位夫人不但长得漂亮,而且十分贤惠,心地也善良,称得上是巾帼不让须眉。天冀兄,你为什么不去找她呢?”
  贺天毅故作神秘地说道:“听说,秋韵瑶曾是裕泰茶行的少夫人,怎么摇身一变,成了薛记茶行的当家人啦?”
  “看起来,你的消息还挺灵通的!”樊鹤龄说道,“不错,原来秋韵瑶确实聘给了裕泰茶行的少东家,可是就在迎亲的那一天,贺天毅被下了大狱,抛进了死牢。那场婚姻自然也就告吹啦!”
  贺天毅说:“秋韵瑶的丈夫遇了大难,她不守贞节,又移情别恋,嫁给了贺府敌对的人家,你却把她说成是善良而贤惠的女人,未免失之偏颇。”
  樊鹤龄说:“老兄,此话差矣!据说,当秋韵瑶得知贺天毅被打入死牢,便极力营救,曾送给董师爷许多银两。结果因为案情太大,董师爷也无能为力。最后,董师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贺府当家人贺寒郁捞了出来。贺老爷回家不几日,就一命呜呼了。贺天毅闻知后,悲痛欲绝,暴死在地牢里。秋韵瑶又给了董师爷很多好处,要求领回贺天毅的尸首,准备厚葬。但是董师爷拿到好处后,却没能把尸首交给花了重金的秋韵瑶。贺府的管家薛瑞霖和跟差贺老六,只得在贺寒郁的坟墓旁边,给贺天毅立了个衣冠冢。”
  贺天毅说:“这我就不明白了,既然秋韵瑶对贺天毅如此地忠贞,又为什么嫁给了薛楚阳呢?”
  樊鹤龄说:“我听说,在给贺天毅立衣冠冢的时候,秋韵瑶以未亡人的身份,为贺天毅披麻戴孝。回到洞巿老街以后,她几次寻死都被家人抢救了过来。薛府在得势之后,便去秋家大院提亲。开始时,秋韵瑶至死不从。后来,董师爷以官府的名义规劝秋介诚,实则是在逼婚。秋介诚被逼无奈,只得给女儿秋韵瑶跪了下来,苦苦劝导。秋韵瑶架不住父亲的苦逼,这才应承了下来。但是秋韵瑶有一个条件,薛楚阳必须买下破败的贺府豪宅。于是,薛楚阳花重金,从官府手中买下了那处豪华宅子。”
  “奇怪!”贺天毅说,“秋韵瑶为什么非要买下贺府的豪宅呢?”
  樊鹤龄摇了摇头说:“夫人是怎么想的,我就不知道了。”
  贺天毅问:“但不知那位蕫师爷,现在去了哪里?”
  樊鹤龄说:“皇上退位,民国成立了。董师爷立马脱掉长袍马褂,剪掉了辫子,花钱捐了个县参议员,混得人模狗样儿。”
  眼见得夜色越来越浓,酒馆要打烊了,贺天毅和樊鹤龄只得走出酒肆,踏着月光向马帮驻地走去。自此,贺天毅和樊鹤龄虽说没有义结金兰,却已成为称兄道弟的莫逆之交了。
  翌日清晨,薛记马帮又踏上了征途。一路之上,餐风沐雨,草行露宿,终于到达了黄河之畔的目的地——兰州,古称金城。这是一座历史悠久的黄河文化名城,也是丝绸之路经济带的重要节点城市,境内有众多的名胜古迹。
  在黄河边上,贺天毅和樊鹤龄分手了。樊鹤龄要去交割运来的黑茶,并清点准备带回安化的皮货、玉石,以及西北的土特产。而贺天毅则要去寻找雷天豹的妻子严翠萍,以及妹妹雷梦昕。
  “天豹大哥,”樊鹤龄恋恋不舍地问道,“此地一别,不知何时再能相见?”
  贺天毅握着樊鹤龄的手说:“山不转水转,水不转人传。只要你我兄弟的缘分不断,咱们就有见面的一天。马帮回去的路上,依然艰难险峻,望你一路平安!”
  举手长劳劳,相别何依依。樊鹤龄站在水流湍急的黄河边上,目送着贺天毅坐上羊皮筏子向对岸慢慢划去。直到贺天毅登上了彼岸,奔往不远处的白塔山,他才怅惘地离去。
  白塔山濒临黄河北岸,山下有金城、玉迭二关。山上原有象皮鼓、青铜钟、紫荆树,古称“镇山三宝”。相传,成吉思汗为完成统一大业,曾致书吐蕃乌斯藏地区的萨迦派法王,希望通过会议,和平统一藏区。萨迦派法王遂派一著名的喇嘛去蒙古拜见成吉思汗,但行至兰州时不幸病逝。为纪念这位死去的喇嘛,在山巅之上修建佛塔一座,用白垩涂饰,浑然如雪,白塔山即由此得名。
  贺天毅依着雷天豹所言,很快就来到了白塔山西麓的回民区。因为这里只有一户汉民,所以很容易就找到雷姓院落。不料想,那个院落已经换了周姓人家。据房主人讲,雷天豹的妻子和妹妹,多年前为了躲避清朝官府的缉捕,双双逃往敦煌去了,从此杳无音讯。
  贺天毅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他又坐上羊皮筏子,回到了黄河南岸。在当地人的指导下,他加入了驮着黑茶前往西域的骆驼队,直奔敦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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