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黄丝巾（5）

　　9、在路上。
　　
　　5分种之后，我们全部上车走人。车队鱼贯而出。出了大门之后，成“鸟状”——各奔东西。回到各自的法院。我们有许多车辆，都是各区县借调来的，包括法警也是。
　　当然，还有中院和高院的车子。我也和老张挥手道别——
　　谢谢了——老牛。
　　不谢！
　　我们都是这样的——没有过多的动作；没有过多的言语；没有过多的表达……一个动作，乃至一个眼神就能知道彼此的心声的呀！
　　其实，此时此刻我们的内心都是很不好受的啦……也许是工作？对的。也许是任务？对的。也许是——职责？对的。但是，最最主要的是——我们的历史使命也！
　　还是——
　　
　　老柳他们被“龙华”火葬场的车子也拉走了。
　　他们后来怎么样了呢？
　　那还用我去述说么？
　　其实，对于——老柳，我是念念勿忘的也……至今，都是？每每路过徐家汇、华亭和万体馆等等，我都会情不自禁地张望？特别是车过——梅陇时……唉……不提了、别提他了……30多年啦！
　　人们都是这样的：
　　经过的事情，特别是那些个刻骨铭心的事情，一般情况下，都是很难忘却的也……特别是像我这样的人——多愁善感的呀。
　　还是——
　　几周之后，家属们就会收到：领取遗物、遗书和骨灰盒等通知单了。也是由我们各区院的法警们去送达的，还将收取两粒子弹——一元的价钱。
　　其实，我也送过的……
　　这是后话，也就案下不表了。
　　
　　在路上。
　　是的。
　　永远在路上。
　　生命到此结束了，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但是，某些人还是要在路上的。因为，有路，必有车；有车，必有人；有人，必有人情世故的啊……不论你要走、不走，还是想走、不想走的了！
　　在路上？
　　是的。
　　永远在路上！
　　生命不息、战斗不止啊！
　　我们整天同罪犯打交道，那么，我们的心灵呢，是不是真的得到了——净化？
　　其实不然。有的，也就以讹传讹的了？有的，口若悬河的了？有的，以此为戒的了？有的，故伎重演的了等等不一而论的了。
　　反正，这么跟您说吧：好的，还是很多的了！自然，学坏的，受到影响的，或是以此走上犯罪道路的等等，都有。都是因为意志不够坚强的了……还有，就是不学习的啦！没有——初心的也！
　　那么，这个正常么？
　　正常。
　　所有的选择，都是你最好的结局也！
　　还是——
　　
　　是的。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的呢？
　　旁人不知。至少，在下做到了：
　　那有形无形，那鲜红、硕大的国徽，始终在我的头顶上——悬着！
　　这是40余年前，我第一次参加开庭、值庭时的一点点的感悟呀。
　　
　　那国徽，是在法庭上面、正中央高高地挂着。但是，始终在我的内心、心灵深处——悬着。且时时刻刻、分分秒秒、随时随地指导、引导、教导着我的工作、学习和每一天的日常生活。
　　使我不敢越雷池一步、半步。
　　使我始终保持着冷静、清醒、理智和明智的头脑。
　　使我终生受益、受益匪浅、才知深浅等等。
　　使我……
　　
　　是的。
　　在路上？
　　是的。
　　永远在路上。
　　生命，没有终止，那么，就要在路上行走的了！这一点，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了……不上路、不在路上，都不行的啦？！
　　有时，我想想老柳……也是蛮好的！为啥？我们这么多人来送他的呀！而且，那个场景、那个仪式和那个派头，你放到今天，谁有这个——福气的呢？！最最主要的是：他是看见的、他是参与者、他是知道的、他是明白的和深信不疑的了……
　　有时，我也为我自己可悲……可悲啥玩呢？因我不知——几时走、在何处、何故和何事，以及和什么人的呀？您说：可悲不？
　　有时……是的。我们最最可悲的，就是不知可悲在——何处的呀？！
　　还是——
　　
　　当我们开出刑场之后……走在返回的车上，我和我的师傅（在开车）有了如下的一段对话：
　　师傅（以下简称：师）：完了？
　　我：对！
　　师：这人……太没用了！
　　我：就是。
　　师：杀个鸡……还要挣扎、跳三跳的呀……
　　我：对。
　　师：唉……这小子，也是的？
　　我：对。
　　师：为何非要去杀人呢？！
　　我：就是么。
　　师：为了一个女人……不值得呀！
　　我：是的。他也这么认为……可是，晚了。来不及了……有啥事儿，不能坐下来好好地谈一谈的呢？就不能——
　　师：我看主要还是对生命的漠视呀！
　　我：对的！都是日本电影看的太多了……
　　师：对！还有——没有敬畏之心呢……他们都喜欢走极端的呢……
　　我：对的！
　　……
　　
　　一路上，我和师傅都在谈论着——人生？
　　是的。几乎每次都是的啦……
　　每经历一次，我们的心灵都会——净化一次的啦？！
　　还是——
　　
　　10、天堂里。
　　
　　返回的车上，那老位置上，少了老柳，我倒反而显得有些个不自在了。
　　那么，此时此刻——老柳怎么样的呢？
　　那么，此时此刻——老柳知道我们怎么样的呢？
　　那么，此时此刻——还有谁知道我们——此时此刻的心情的呢……
　　还是——
　　望着他刚刚坐过的位置：空空如也、没了、走了？还有刚才对话的情景，又呈现在我的眼前……
　　
　　我们各自低头不语了。
　　我望着车外、打开车窗，让那秋风尽情地吹吧！
　　老柳，在那边，还好么？
　　“生活，清爽点儿！”
　　老柳最后的这一个惟一的小小的要求，我做到了么？
　　老柳的纯朴、朴实和憨厚的面孔……始终在我的眼前——晃动的呀……怎么也无法抹去消失掉的了？！
　　就是今天（2022/05/16/）写来，还是那么的——若隐若现、历历在目，身临其境的呀……
　　还是——
　　
　　我想：在老柳最后的2个多小时里，心灵应该是净化的。事已至此，还有啥奢望呢？也就随遇而安了吧！
　　但是我又想：我不是个牧师。可是，我做到了么？我都给他超脱了……我会去做、去做到和做好的么？他的要求是甚低、甚低的，低的不能再低的了。那么，我还有什么理由不能够满足他的呢？
　　我是在超脱他呢，还是在超脱我自己呢？！
　　我曾问过他“老人家”：假如，你还有机会，还有生命，你将如何面对、应对和笑对呢？
　　他苦涩地笑笑：“没有假如了！要是有的话……可以从头再来，那该是多好啊……”
　　停了停，他提出：“能不能再给支烟抽抽？”
　　完全可以。
　　我忙递给他、并亲手帮他点上。
　　他连着猛地吸了几口。慢慢地吐着烟圈。那烟圈，慢慢散发开来，一圈套一圈、一环扣一环、一环套一环、一环大一环的弥散开来了……越来越淡、越来约薄，越来越看不清楚的了……那烟味儿，也越来越没有味道的了。
　　随后，他又猛地吐出、深情地说：“兄弟啊，做人多好啊！千万不要去做鬼啊……”
　　
　　是的。我记住了。
　　“越想保住命，就越是命短啊！”
　　知道了。我会记住的。
　　“好好对待你爱过的女人吧，特别是老婆啊！就是再不好，也要死守一生啊！像我这样，害了自己，也害了她呢……”
　　是的。我会的。
　　“兄弟啊，千万千万不要去做第三者啊！特别是师徒或者同事关系，特别是还没结过婚的大姑娘啊……那是没有好下场的。你看我就是最好的证明的呀……”
　　好的。我知道了。
　　“什么情呀、什么爱呀……那都是虚的、空的、假的……当你和她有利害关系时候，她会不顾一切地只要、只顾自己的了！是人，都是自私自利的呀……”
　　我，“嗯”了一下。
　　“怎么，兄弟，你还不信？女人，除了老婆之外，最好是不要去多接触呢……否则，你会后悔一辈子的啊！你看，像我，一辈子也就到此结束了……古人云:男女授受不亲呢！今天看来，还是有一定的道理的啊……”
　　这一点，我十分赞同。
　　“兄弟啊，我先走了。我在那边……等你哦!”
　　好的。谢谢！
　　“你不要见怪哦，都要走的。你想不走都不行的啊……”
　　是的。这一点，他恐怕比我更清楚的了。
　　
　　但是，我又在想：有那边么、有天堂么？
　　那边是哪边?
　　天堂在何方？
　　天堂又是个啥样？
　　又都有谁呢……
　　平日里，我时不时地提醒自己：
　　做人，一定要豁达、开明——包容一切的呀……
　　不要斤斤计较！
　　不要依法服人！
　　不要以身试法的呀……
　　对人好一点；对他人更要好一点；多记住人家的好呀……
　　有啥好争的呢？争来争去——两败俱伤、多败俱伤——一无是处的呀！
　　世界需要和平。
　　人世间的事情，还是——和平共处、相互尊重和平平淡淡的呀……
　　还是——
　　阿门。
　　
　　今天，此时此刻，老柳就在天堂看着我？笑我？等着我么？！
　　其实，那老柳有所不知啊：他的老婆已经怀孕了。后来，又听说，给“打”掉了……
　　
　　小节
　　
　　那么，本案，都告诉我们什么呢？
　　是小刘的任性，还是老柳的“过失”，还是老柳老婆的“无能”、“信任”和“放任自流”的呢？
　　这，是一个问题么？
　　本案，是真实的；本案，是还原的；本案，是不该发生的……但是，本案的发生是有其历史和现实的背景的。这在当时，那是绝对不可避免的啦！那么，今人如何呢？还有，他的意义和教训的呢？
　　今天，我们又能看到什么呢？
　　如果，小刘不是那么的任性的呢？或是把孩子“做掉”，放松一点和放弃一点，不就没事了么？其实，不然。这是不可能的，特别是在当时的特定情况下。还有就是她的知识、认知和认识，以及认清、人头和看透的呀！
　　如果，老柳不下狠手呢？或是吓唬吓唬她一下就可以了么……但是，这也是不可能的！为啥？老柳没有这么“聪明”和“圆滑”呢。他是耿直的、真实的和从不虚伪的！这有其片面性、局限性和保守性及其他的等等不等。这在当时特定的历史背景下，也是——无能为力、不能自拔和咎由自取的也！
　　我们看问题，绝对不能脱离了——当时特定的历史背景的情况下和现有局限的认知状态的呀……
　　如果，老柳的老婆能及早地发现呢？或是在床上有所发觉呢——这的确是他老婆的事情么？不是。但是这也是不太可能的！为何？这个她缺少——科学性、知识性和挽救性的啦……
　　还有：如果，当时的厂里；当时的小区；当时的社会的呢……那是不可能回放、倒退和回避，以及规避的也！
　　其实，我们有许多事情，都不是——马后炮了。问题是：在当时特定的环境、背景、心情、心态和认知的情况下，以及对未来、对他人和对家庭，以及对社会还很不了解的情况下，那么，我们惟一能做到的就是——我们自己各自所肩负的责任呢？！
　　还是——
　　其实，最最主要的还是老柳自己的事情呢……就是这个——命呢！冥冥之中，命中注定的呀？！
　　人世间，有许多事情，其实，都是可遇不可求的。特别是在——有妇之夫、有夫之妇——之间。还有就是——回头看，那么，你什么都知道、明白的啦……
　　难道，不是么？
　　
　　有诗为证:
　　大事大非有人家，
　　不痛不痒无名他？
　　同心同德好人在；
　　柳暗花明满枝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