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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梁晋巡抚(下)

作品名称:一片丹心照大明      作者:阿圣      发布时间:2022-05-09 17:16:27      字数:3333

  走在路上,于谦暗忖:“为人臣者,领受密旨,应立即察访才是。但河南水灾,数十万百姓流离失所,更急需安置,身为朝廷命官者,当以百姓为重!当今皇上圣明,必能体察为臣之忠心。”
  于是打定主意,策马直趋河南。一路晓行夜宿,披星戴月,仅仅四日就进入了河南省彰德府境内。为了探明实情,于谦并不惊动府州县衙,独与于康察访。路遇百姓,便于道旁访询,见村落便入内察看,进田间与农夫攀谈。一路所见,都是百姓扶老携幼,成群结伙,乞讨为生;田间村落,荒芜破败;黄河泛滥,房倒堤毁,民不聊生,惨不忍睹,心如刀绞。
  于谦一路察访灾情,心有所感,题诗为记,这一路留下了不少诗篇:
  《田舍翁》
  田舍翁,老更勤。种田何曾辞苦辛。鸡皮鹤发十指秃日向田闾耕且属。
  雨阳时若得秋成,敢望肥甘充口腹。但愿公家无负租,免使儿孙受凌辱。
  吏不敲门犬不警,老稚团圆贫亦足。可怜憔悴百年身,暮暮朝朝一盂粥。
  田舍翁君莫欺。暗中脧剥民膏脂,人虽不语天自知。
  《荒村》
  村落甚荒凉,年年苦早蝗。老翁俯纳偾,稚子卖输粮。
  壁破风生屋,梁颓月堕床。那知官府内,不肯报灾荒。
  《路傍老叟》
  路旁遗老亦堪悲。问着仓皇只泪垂。恒产卖余无业次,比邻逃尽少亲知。
  衰残满冀升平日,饥困乃逢旱涝时。见说朝廷宽赈恤,也来叩首拜恩私。
  《村舍耕夫》
  倚门皓首老耕夫,辛苦年年叹未苏。椿米运来桑柘尽,民丁抽后子孙无。
  典余田宅因供役,卖绝鸡豚为了逋。安得岁丰输赋早,免教俗吏横催租。
  《犬》
  护主有恩当食肉,却衔枯骨恼饥肠。于今多少闲狼虎,无益子民尽食羊。
  《怜农》
  无雨农怨咨,有雨农辛苦。农夫出门荷耕锄,村妇看家事缝补。
  可怜小女年十余,赤脚蓬头衣褴缕。提筐朝出暮时归,青菜挑来半沾土。
  茅檐风急火难吹,旋爇山柴带根煮。夜归夫妇聊充饥,食罢相看泪如雨。
  将奈何,有口难论辛苦多。嗟尔县官当抚摩。
  《延津县》
  县治萧条甚,疲民疫病多。可怜官失职,况是岁伤和?
  空廪全无积,荒田更起科。抚安才智短,独立奈愁何?
  于谦所题之诗,虽然无拘无束,但是却是句句见真情,字字浸血泪,感人肺腑!
  于谦轻装简从,遍巡河南州县,尽得百姓苦难实情,一路向年老长者讨教,也长了不少见识,这一路巡察一路琢磨,渐渐思得一赈灾之策,立即催马直奔开封巡抚大院。
  却说于义、梅云杰将于彦昭送到钱塘后,立即驱马直往河南鸡翅呢而去。两人知道于大人心系灾民,自然不敢耽搁,尤其是于义,心想:于大人一定是微服私访,沿途暗察,可河南遍地是灾民,有道是饥荒生盗贼,难免其中不会有亡命之徒,自己又不在身边,万一碰上了那些歹徒如何得了,因此心急如焚,恨不得一夜就能赶到大人身边。
  只是路途遥远,骏马虽快,也只能四蹄着地,步步前行,于义无奈,只好催马疾行。好在两人拥有皇上颁发的六品校尉腰牌,可在驿站换取快马,而师兄弟俩艺高人胆大,日夜兼程,甚至连一日三餐也在马上边吃边行,就是累了也只是在驿马站换马之际,打坐调息一两个时辰,因此不几日已赶到了河南境内。
  且按下梅云杰与师弟告辞,直赴山西不提。却说于义到了河南,一边打听于大人的行踪,一边沿途察访民情。并将察访情况牢牢记下。这日傍晚时分,于义来到黄河之畔的一个村庄,原想找几个村民问问灾情情况,谁知在村庄转了一圈,不仅没有人,连狗都没见一条。整个村庄找不到一幢像样的房屋,每间屋的墙都被洪水浸得东倒西歪,路上到处留下了被水浸过的痕迹,路旁的田地都被水洗涤得干干净净。望着荒凉的村庄,于义感概万分,心中叹道:“唉,都是洪水惹的祸,如果能够解除黄河之患,百姓将少受多少罪呀。”
  于义叹息一阵,这才上马前行。一路上满目疮痍,时不时看见一两具倒毙路旁的尸体,三三两两传来夜枭凄厉的叫声,于义虽然胆大,也难免心惊肉跳。于是,借助月光打马飞奔,隐隐约约看见前面似乎有一个村落,催马奔过去,似乎听到村里有声音,心中大喜,立即下马,将马拴在村口的一棵老槐树上,这才举步往村里走去。
  走了没几步,隐隐约约听到前面的屋子传来啼哭之声,立即循声而去。发现不远处的一个房里有亮光,哭声便是从那屋里传出来的。走进去似乎里面有着叽叽喳喳的人声,推了推门,门是虚掩的,他这一推之下,就听“丫——”的一声,门就开了,屋里坐满了人,每人的手里或提着竹篮、或端着盆子,一见于义进来,年轻人的脸上呈现出喜色,很快就有几个年轻人人将他围了起来,其中一个显得憨厚的年轻人,朝他一抱拳说:“谢谢客官替我父亲一死,说着拿着一把短刀靠了上来。”
  于义突感杀气临身,心中顿时警觉起来,右手已握在剑把上,暗纳一口气,将真气布满全身,横目一扫,已知身后已有四五个人围了过来,心道:不好这些莫非是强人不成,可是看到前面几个病态恹恹的老头,的确又是村民无疑。
  正思忖时,持短刀青年,已来到身边,说道:“对不住了!”挥起手中刀,用力扎了过来。
  于义身子一偏,躲过扎来的刀刃,抬脚轻轻一勾,就听“扑通”一声,青年已倒在地上。一闪身,剑已出鞘,目露寒光,朝一拥而上的人怒声喝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于义的气势已将众人压倒,只见那几人后退了一步,从墙边拿起锄头、扁担,而在人群中又上来十来个手持棍棒的汉子。其中一位年约四旬身材瘦削的男子说:“实在对不起,这位外乡过来的客人,不是我们想要你的命,而是饥荒使我们不能不用此下策。”说完,朝众人喊道,“围上去,用乱棍打死他。”
  这群人呼啦一声,围了过来,扬起手中的棍棒,纷纷砸了过来。
  于义运功将手中之剑舞出一个圆圈,只听“嚓、嚓、嚓!”涌上来的人,手中的木棒都变成了半截,就在众人一愣之际,于义挥指疾点,将这群人的穴位点住。这才说道:“你们闹饥荒,与在下有何关系,为什么要在下的命?”说着从身上拿出一把碎银,道,“你们想要银子的话,在下给你就是。”
  瘦削中年人苦笑一声,说:“客官我们要你的银两干嘛,它又不能填饱肚子。”
  于义谈然一笑说:“可你们打死在下,也无法填饱肚子呀,莫非你们还能吃了在下不成。”
  瘦削中年人长叹一声,说:“不怕吓坏你,我们将你杀了后,就会将你的身体剁碎,每户分一块,也许又能熬过几天。”
  于义大吃一惊,问:“难道你们连人肉也要吃。”
  瘦削中年说:“有什么办法,黄河决堤,断绝了我们的生路,这些日子来,树皮、野菜我们都吃光了,无可奈何之下我们吃死人的肉,死人的肉吃完了,我们将村里的老人召集在一起,用抽签的办法,抽到是谁就杀谁,今天本来是要杀柱子他爷爷的,正好客官过来,我们就想现将你杀了,对付几天,过几天再说吧。”
  于义一听,浑身一阵颤栗,如果不是亲眼目睹,亲耳所闻,只以为这是天方夜谭中的故事呢。摇了摇头,说:“这样怎么能行,不仅惨无人道,而且也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呀。”
  “唉,人活到这个份上,还能想多远,熬过一天算一天。虽说杀人食肉,太过残忍,可是用一条濒临死亡的生命,能够挽救村里这么多人的生命,也是一件大功德呀。其实,都是在一个村生活了几十上百年,不是沾亲带故也是乡里乡亲,杀谁我们都心疼呀,可为了让更多的人活下去,也只能走上这条路了。”中年人说到这里,已是泪流满面。
  于义说:“在下是河南、山西巡抚于谦大人手下的校尉,于大人已奉圣旨来河南赈灾,相信很快就会采取措施,帮助大家渡过饥荒。”
  瘦削中年目光一亮,问:“是否就是在江西任巡按的于青天。”
  于义答:“正是!”
  瘦削中年目光一黯,说:“这位大人来了,河南就有救了,只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我们黄村等不到那个时候,也许都饿死了。”
  “难道你们就没有别的办法么,比如说可以组织村民去河里捕鱼捞虾,也能挺过一阵呀。”于义在为他们提供自救的办法。
  “于校尉所言极是,只是我们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我们这些人都已经好多天没吃过东西了,怎能去捕鱼捞虾,我们黄村也曾是武术之乡,如果不是饿得四肢无力,校尉武功再高,这些人也不会如此不堪一击呀,也就因为走投无路,这才想到杀人度饥荒的荒唐办法来。”瘦削中年满脸写满了无奈。
  于义听到这里,低头想了一阵,这才下定决心说:“这样,在下有一匹坐骑,就拴在村外的树上,我这就牵来送给村民做食粮,不过你们得答应再也不做杀人而食的事,而要采取其他的自救办法。”
  见村民点了头,于义俯身解了那些人的穴位,对瘦削中年说:“好吧,你们来两人跟我去牵马吧。”
  瘦削中年和柱子立即跟了过来,于义来到村口解开栓马的缰绳,递给了柱子,问明了前往开封的路径,提气疾往开封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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