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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去涪城

作品名称:往来归一      作者:尔玛天空      发布时间:2022-05-06 20:01:53      字数:4849

  15、去涪城
  
  过两天要请何家两位女士吃饭,有姐姐在场,才不会太尴尬。敦周就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请姐姐初二同自己一同去涪城,看看新买的房,将来才找得到落脚的地方。
  姐姐很高兴:“地震几个月,四处不通,哪里都去不成,天天在张家场,人都要闷出病,早就想出去走走。”
  “不是你想的那样。”敦周看看姐姐的高兴劲儿,知道她想偏了:“人家请我几次,礼尚往来,我得还礼。”
  “我晓得,我晓得。”姐姐笑道:“明天我把燕娃带上,年轻人说得到一起。”燕娃是姐姐的女儿,刚刚二十出头,正在蓉城上大学。
  “要不得要不得!整复杂了,还以为干啥嘞!”
  “哈哈哈!没事,我和燕娃帮你掌掌眼!”姐姐很高兴,好像完成了一件大事,把先前的话题放下,转而劝告起敦周来:“书记村长说的事要小心,这两个人不错,也是为大家好,可不能犯错误,到处都说哪个贪了拿了,哪个进去了哪个挨处理了。可不能给妈老汉儿脸上抹黑。”也许每个家庭都是如此,大哥大姐总有操不完的心。在他们眼里,弟弟妹妹永远长不大,需要不停的叮咛和关照。
  初二一大早,敦周和姐姐燕娃就出发。刚过了年,外出的人很少,一路顺利,下午三点就到了涪城。新买的住房在城中心,120多平米,虽是二手房,才用了不到三年,一切都很漂亮。三室两厅,装修简洁大方,从权证到手到添置些家具入住,总共不到30万。姐姐和燕娃都觉得不错,燕娃劝母亲也买一套,将来老了离开张家场,一家人住到涪城来。山里太危险,不是地震就是洪水泥石流,随时都在垮方,道路又烂,进进出出,终归不是生活养老的地方。敦周也劝姐姐,地震后房价大降,正是入手的好机会,说不准哪天又要涨起来,到时多出十万二十万,也难买到这样的房子。将来儿女书读完了,无论如何不会回石泉,把房买在涪城,儿女回家再也不用担惊受怕。姐姐看着房子好,四周买啥都方便,也动了心,让敦周帮忙看看。可又一再说,两个娃娃读书,支出多,只有姐哥一个人挣工资,拿不出那么多钱。敦周清楚,姐姐一年种养产出,山林变现,收入的现金比姐哥还要强,莫钱只是姐姐的借口。即便差点钱,也可以用姐哥的住房公积金,关键是不是下定决心买。
  何幺女和何琪的到来,彻底改变了姐姐的态度。初三一大早,敦周就给何幺女打电话,请她和何琪吃午饭。何幺女在电话里推辞了几句,也就应允了。敦周便在附近订了一桌,一顿饭后四个女性就变得异常熟悉,相邀着一起去逛街,反倒把敦周一个人落了下来。来来往往的行人,成团成伙,行色匆匆。没有人像敦周,孤单一个,闲散无事,无处可去。
  敦周沿着街道慢慢走着,一家接一家的房屋中介不断地出现。姐姐如果买房,当然得买大一点儿,儿女虽说都在外读书,每年的寒暑假总会回家,至少得三室,如果条件允许,四室最为理想。有两种办法,选在城中心,各种配套完善,生活就医啥都方便,又与自己近,两家相互有个照应,就是价格高一点。选在其他几个区,条件虽然差一点,生活不是很方便,但是价格会相对优惠。敦周想着,便一家家看过去,仔细询问着每套房子相关细节,不知不觉就是一下午。还真的选定了几套房,大的140多平四室两厅两卫不到40万;小的110多平三室两厅一卫,布局合理,不到30万;两相比较,小的便宜10万,显得价格适中,性价比高。晚饭时,敦周就将情况做了介绍。
  “大姐啊,梁领导能干,他看准的,肯定莫问题,买买买!”何幺女爽快的说:“我昨年就买了,住在城里是比乡下安逸,啥都方便,也不怕垮岩塌方。地震好不容易捡了条命,后半辈子得享受享受!”
  “明天不转街,我们去看看。”燕娃最积极。
  “说得轻巧拿根灯草。几十万啊,我可下不了决心!”
  “大姐,钱要用了才是钱,不用就是纸。”何幺女说:“举个例子莫见怪。石泉那么多大老板,钱该多嘛,地震埋了,又咋样?给别人做了好事!”
  “道理是道理。银子钱硬头货,要拿得出来嘛!”姐姐慢慢说:“买房不说了,来城头过日子,站要站钱坐要坐钱,坐吃山空,天上不落地上不生,哪里去找钱。”
  “你想得太远了,你老公捧着铁饭碗,将来有退休金,还操心这个啊!”何幺女说:“儿女都成器,操心啥!我是你的话,早就放心大胆的操,该吃吃该喝喝,莫亏了自己。”
  “他还有几年才退休,我还做得动,总不能一天光耍不做事。房子买到又不住,浪费不说,还每个月要交钱!”
  “房子要涨,我买的时候一千多,现在涨了几百,买到就赚了。这个位置,涨起来快得多,比我那儿划得着。少说也涨了上千嘛。再说,即便不住,还可以租出去,就算一个月1000,一年就是一万多,物管费不要你出,租房的人交,在石泉一年哪里去找一万多?”何幺女地震后住不惯帐篷,在城里租过房子,熟悉行情。
  “去年买两千多,现在都快三千了。”敦周说。
  “就是嘛,存房比存钱强。”何幺女转向何琪:“琪琪,你也该想想,存钱亏死了。”
  “你们买的时候我就想买,一天上班,哪有时间嘛。再说,我又不懂,多大一笔钱,可不敢乱动。”何琪回答。
  “梁领导,帮帮忙,给琪琪出出主意。”何幺女说:“地段买好点,将来好卖。结婚时,男方总该买个房子嘛,卖了钱就是自己的,不卖租出去就是自己的零花钱。可大可小,小点也行,一个女娃娃住,有个两室就行了。”
  “就是,梁叔帮我出出主意嘛!”何琪看着敦周。
  “几十万,自己作主哦。”敦周说:“整错了,不是小事。”
  “就是,一套房子几十万,不是小数目!”姐姐帮腔到。
  “何姐有钱,是富婆!”燕娃也不闲着:“买个小房子嘛!照你们这样,莫把她说虚了。”
  “又不是做买卖,弄不对血本无归。买房子不会错。”何幺女说:“买来自己住,也错不到哪里去,无论如何,房子在那里嘛!”
  天南海北说着,又没喝酒,很快就吃完了饭,不知道去哪里,何幺女就嚷着到敦周家里去参观新房子。敦周不好拒绝,只得在前边带路。四个女人,跟在后面,说着说着声音就小了许多,慢慢地同敦周拉开了距离。敦周知道,肯定在说自己,也就加快步伐,早早回到家,打开灯烧好水,准备好茶杯器具。何琪和燕娃先进门,燕娃就充当了主人,跑前跑后的照应,何琪却显得有些拘束,坐在沙发上,放不开手脚。等到何幺女进门,四个女人就四处转悠,叽叽喳喳评论。
  “梁领导,房子大位置好,好得很。”何幺女边喝水边称赞:“现在就缺个女人,正儿八经过日子,找没得?”
  “找啥哦,你每次来都看到的,忙得毛发儿不沾背,哪有时间,到哪去找。”敦周习惯了何幺女的直接:“还不想说这些,过下再说。”
  “工作重要,成家也重要。”姐姐插嘴道:“你也不小了,等不得,早找晚找早晚都要找,不如早找。”
  “就是。大姐说得对,反正都是一场事,早比晚好。”何幺女笑道:“早栽秧子早打谷,早生儿子早享福,早有早的好。”一句话把大家说得哈哈大笑。
  
  16、动心思
  
  第二日,敦周便领着姐姐和燕娃,真的就去看那几套房子。姐姐觉得110平的房子很合适,左右都够用,计划回家同姐夫商量,争取尽快买下来。一路上,姐姐说得最多的不是房子,却是劝敦周早下决心,早点成家:“马上四十了,趁早结婚,人上了年龄带娃不好。你想想,就算现在结婚立马怀上,也要明年才出生,明年你就三十九,等你退休,儿女都还在上大学,没工作没成家,当家长的就算没交脱手。况且,人年龄大了做啥都力不从心,同儿女沟通也不容易,将来关系不好。只要儿女没安排好,一个家就不好。反正得再找一个,总得生儿育女吧,人一辈子就是这样。走的走了,活着的总得活下去,日子总得过。要找就找一个年青的,将来有照应,主要是有人管儿女。两个人年龄都大,相互没个照应不大好。况且年龄大的,能不能生育也是问题。这个何琪就不错,长得好,话不多,心里有货,又是老师,工作又好。我看何大姐也有这个意思,就是不好说。”
  敦周听着,满心凄楚。年青时找不了对象,是姐姐操心,十多年过去了,还要姐姐操心。妈不在了,姐姐也四十好几,照看着一大家子,儿女的事、姐夫的事,屋里屋外都少不了谋划。唉!十几年白过了,当了领导,决定着公家的大烦小事,却对自己的事情不用心,真是不长眼不省心!该动动脑子,想想未来,别总是一副长不大的样子,总让姐姐心焦,看着姐姐那久经风霜不再年轻的容颜,敦周忍不住眼泪就要下来了。这个世界上,只有姐姐还像小时候一样的疼着自己。至于何琪,敦周以前从没想过。经姐姐一说,才觉得这女子长得确实不错,文静不张扬,安静有教养。可毕竟晚了一辈,又这样年青,不知道心中有些啥想法。
  敦周也就多了个心眼,上班后就注意各局办有哪些单身女性,前前后后观察了好几个,从侧面了解情况,总觉得不合适。敦周的要求很简单,找一个能生育,最好是行政事业单位的,有工作有依靠,地震就是活鲜鲜的例子,有单位就有人管,无单位就自生自灭。眼见范围内的单身女性,都有单位,好多还有一官半职,可大多四十好几不可能再生育。敦周也就灰了心,不再去花心思,一切随缘吧。
  好多人都同敦周的想法差不多,到处弥漫着悲观气氛,县委书记非常痛心,一再地号召要求抓重建首先得从重建家庭开始。重组了家庭,大家才有归宿,才有生活工作的信心和目标。干部要带头抓家庭重组,带领所有受灾的群众走出灾难的阴影。县委很快成立了灾后重建关爱办公室,专门关心干部群众的家庭重建,主要集中力量支持再婚和再生育。又出台政策,全县上下实行帮扶制度,县级领导帮扶科级领导,科级领导帮扶普通干部,普通干部帮扶群众,层层压实责任,要把生活的信心找回来,让灾难深重的大地重显生机。帮扶干部任务明确,就是帮助因灾破碎的家庭,组织建立新家庭,积极开展再生育。各单位各乡镇各村社,对幸存的干部群众登记造册,需要再婚的,需要再生育的,一一对应到人头,积极组织开展各种帮扶活动,三八节五一节专门组织群众活动,效果不佳,六月份又举行专门的相亲会。分管群团工作的同志,三番五次安排敦周去参加。一则实在抽不开身,二则没有预定的目标,敦周一次也没成行。
  联系敦周的是县委副书记,副书记在地震中失去了配偶和孩子,联系副书记的是书记。副书记就请敦周吃饭,也不讲大道理,只说我们是干部,你我都差不多,人生还有几十年,不可能单独过,还是找一个吧。然后两人就喝酒,喝得称兄道弟,意气风发。副书记说,书记联系帮扶我,我得给书记争气,也得给自己争气,我下定决心,重建家庭要干在实处,结婚得走在前列,给全县的父老乡亲做个榜样,早结婚早生子,早早完成家庭重建,好放开膀子搞重建。敦周也忙着表决心,紧跟领导步伐,加快找对象进度,早成家早脱单,一门心思搞发展。
  相关部门再组织活动,敦周也就去参加。组织部、妇联、工会、关爱办的同志见了敦周,礼貌客气道:“梁主任,全县的灾后重建重要,家庭重建更重要。这是书记的原话。县委发的文,你签的字。终于来参加了,谢谢梁主任支持关心我们的工作。我们给你介绍几个,好好选,觉得可以给我们说,帮你传消息,见面先谈谈。”随手就递过来一本册子,敦周看看名单,都是县委政府委室部门的女性,大多认识,有的还很熟悉。想起以前的种种场面,熟人熟识的,低头不见抬头见,从来没想过人生还会有这种可能,便有些尴尬,心中就不太愿意亲近。
  不是看不起关爱办介绍的女性,好几个不但长得漂亮,还当着领导,人前人后都是人们称赞夸耀的对象。可她们年龄偏大,丈夫去世后留下男女双方父母和子女。如果同这样的同志结婚,两人再生一个,就得照看四个老人,养育两个孩子。敦周觉得自己没那个能力,无论如何养活不了这样一大家人。如果害怕压力,两人不再生儿育女,又觉得自己没那样伟大,不会无怨无悔照顾别人的父母养育别人的子女。如果自己不再生育,无论如何对不起列祖列宗,无法向九泉之下的母亲交待。最好的办法,还是找一个年青姑娘过日子,就当地震前的十几年如沙上作画,一把抹去从头再来。不自觉就想起何琪,两人条件相似,孤苦伶仃无牵无挂,算得上门当户对,说不定真能过到一起。可真要面对何琪,主动提出交往,又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某个地方翻不过去,过不了心里这道坎。
  敦周在心中打着小算盘,就不正面回答,害怕别人说自己眼界太高看不起人,只推说还得想想。大家心知肚明,慢慢就没人再整天找敦周说事。敦周没法将自己想的说与别人,只得闷头做事,在外人眼里,他是愈加的自我封闭与世隔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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