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集（下）

　　5——4西屋里，日，内。
　　（西屋分里外两间，中间房梁上吊着布帘子，把房间一分为二，里间为卧室，外间屋里摆着两个沙发和一个茶几，旁边还有两个椅子，桂莲手扶着椅子站在那里。）
　　国明： 你，你有意见吗？（国明有些紧张，说话有些结巴。）
　　桂莲： 你有意见吗？（桂莲不回答却反问道。）
　　国明： 我没意见！（国明鼻尖上沁出了汗珠。）
　　桂莲： 那我也没意见！
　　国明： 给钱。（国明掏出四百块钱准备递给桂莲。）
　　桂莲： 俺不要你的钱。
　　国明： 你既然没意见就接住钱。
　　桂莲： 俺不要。
　　国明： 你这是啥意思呀？
　　桂莲： 没有啥意思。
　　国明： 接住吧。
　　桂莲： 俺没见过钱？
　　国明： 你不接钱，俺爹妈那儿交不了差。
　　桂莲： 口是心非，反正你不是真心的，你也别看这个那个的面子，不愿意就直说，别以后再反悔弄得都不好看。
　　国明： 真心，这回是真心。（国明言不由衷地说。）
　　桂莲： 哼，真心？我不是傻子，看得出来。
　　（美云手拿扫把走了进来。）
　　美云： 聊得咋样？（美云笑盈盈地问国明。）
　　国明： 我给她钱她就是不接。
　　美云： 咋会不接呢？这是钱呐，四百块哩，能买好多时髦衣裳，像那紧身裤、连衣裙、羊毛衫还有嘎嘎响的高跟皮鞋……拿上吧妹子！（说着接过国明手里的钱硬塞进还在扭捏着的桂莲的口袋里。）
　　国明： 嫂，我走了。
　　美云： 别急，听我说几句话。今天咱既然成亲戚了咱就是一家人，俺这个妹子虽然不是很漂亮但也不算丑，不过人挺好，家里地里样样精通。到以后结了婚，你啥事不用操心。你看她已经开始做布鞋，开始打毛衣了，这些都是给你准备的……
　　桂莲： 嫂子，你别瞎说了，没影的事。（桂莲羞涩地露出了笑容。）
　　美云： 你去堂屋吧，到堂屋见了俺公爹公婆就喊爹妈，叫得声音大一些，声音越大他们越高兴。
　　
　　
　　5——5堂屋里，日，内。
　　（堂屋里几个人正在聊着农业经。）
　　振清： 你家种了几亩地？
　　桂英的父亲： 俺家七口人也就十多亩地，俺刘庄一人一亩半地。你高庄每人分多少地？
　　振清： 前几年每人分一亩半地，现在人口越来越多，土地越来越少，只能分一亩多点。你都种的啥庄稼？
　　桂英的父亲： 种了一亩豆子和一亩玉米，剩下的全是棉花。
　　振清： 棉花可缠手哩。
　　桂英的父亲： 可不是嘛，从春天开始一直忙到下雪。你像育苗、移栽、打枝、喷药、施肥和除草哪样不是费时又费工？桂生在社办厂上班，美云在学校教学，这庄稼活全靠桂莲一人支撑。兄弟不瞒你说，我不是夸我闺女好哩，跟她同样大的姑娘谁都没她能吃苦会操持家务，以后到了你家，桂莲这孩子会把家给料理得顺顺当当、井井有条。
　　振清： 放心吧，老哥，这孩子去了俺家，我会当自家闺女看待，不会亏待他的。
　　国明： （正在说话间，国明来到堂屋。）爹、妈。（然后红着脸递上香烟，一转身又看见桂生。）哥，给你香烟。
　　（桂生和父母亲高兴地合不拢嘴，竟也忘记答应了。）
　　（不一会工夫，桂莲从西屋来到堂屋，父亲说：“桂莲叫您爹妈一声。”桂莲羞红了脸一转身钻进了里间。）
　　桂英的父亲： 你看这孩子不懂事理连个招呼都不打，钻进里边去了。
　　桂英的母亲： 这孩子没见过世面，害羞。
　　振清： 没事的。
　　柳叶： 年轻人嘛都这样。
　　振清： （从囗袋里掏出钱，又用胳膊肘碰了碰柳叶，柳叶看到钱后恍然大悟，赶忙把钱掏出来。）给闺女的见面礼。
　　桂生： 不用给了，有这种心意就行了。
　　柳叶： 见面礼一定要给的，这是规矩。
　　振清： 是呀，是呀。
　　桂英的父亲： 桂莲过来，看您爹妈给你的见面礼，快来喊爹妈。（桂莲只在里边哼哼两声，并未出来。）
　　桂英的母亲： 闺女小，不懂事，您二老可别怪罪呀。
　　振清： 都成自己家的孩子了，哪会怪罪？
　　现洲： 今天的事办得顺利、干脆，叫我说俺几个回去吧！有啥话咱以后再说，客走主人安嘛。
　　美云： （拿起桌子上的几盒点心说）你们把点心带走几盒。
　　柳叶： 放这里吧，这是国明孝敬你公爹公婆的，他们养闺女养这么大不容易。
　　美云： 那也不能都留下呀，俺留一半您带走一半。（美云硬塞进自行车前面的蒌子里。）
　　柳叶： 她嫂子你别让了，按理应该全放下，你要再往车子上塞我可生气了。（两个人撕扯开了。）
　　现洲： 叫我说你俩别争了，这礼物是不能带回去的——俺村有规矩，不收礼物就代表心里不愿意。
　　美云： 还有这种规矩？（美云一时不知所措。）
　　柳叶： 放这里吧她嫂，俺来时也没带多少礼物，你再让俺拿回去一部分，不是让俺丢人吗？好啦，俺几个走啦。
　　桂生： 你们不再歇会吗？
　　振清： 不啦，俺几个早点回去吧。你们几个不用送了。
　　桂生： 你们慢些走哇。
　　（振清几个人边走边答应，渐走渐远了……）
　　
　　5——6屋子里，夜，内。
　　（晚饭后几个人又聚在一起。）
　　国明： 来吧，孩子乖！不是想吃喜糖嘛。（说着从兜里掏出一把水果糖撒在桌子上。）
　　占营： （占营剥开包装纸塞进嘴里一块糖。）不让吸一颗香烟吗？
　　国明： 吃着糖还想吸烟，那嘴可别闲着。
　　金波： 俺家卖糖，我不稀罕。给老家伙上颗烟。
　　国明： 娘那腿，该叫叔不叫叔，还敢称老子，你吸球吧！
　　金波： 这是喜烟呀，你让我吸了，我祝福你俩幸福长久，白头偕老。
　　国明： （国明把香烟递给金波。）你不是说俺媳妇长得不好吗？
　　金波： 行，挺耐看的。（金波猛抽一口香烟，把烟雾从鼻孔里喷出来。）
　　国明： 你要再说俺媳妇丑，我就不要了，转手倒卖给您爹当二奶，你就多了个后妈。
　　金波： 龟孙儿。（金波笑笑。）我给你出个主意保证你一家人都不吃亏。你要是对你媳妇不满意，娶回来让给你哥国强多好，国强反正也娶不上媳妇，肉烂了还在锅里，这就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国明： 龟孙出的啥主意？听说过兄弟娶嫂子的，没听说大哥娶兄弟媳妇的，你真他娘的狼腿拉到狗腿上。
　　建全： （边抽烟边说。）您俩开起玩笑没边没沿的。
　　占营： 今天又去相亲，感觉咋样？
　　国明： 咋说呢？俺父母都挺满意的，再者说俺哥也没有媳妇，生怕我再当光棍。这桩媒情事是人家桂英亲自找着咱，又是俺本家现洲叔管的闲事，即使我心里一百个不愿意，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建全： 差不多了就行啦。
　　金波： 这就是命，婚姻没有配错的，该给谁过一家人那是天定的，谁也改变不了。
　　国明： 反正我心里不痛快，跟塞块砖头一样。
　　占营： 骑马找马，先定下，以后遇到合适的再换了她。
　　国明： 就是硬逼着结婚，我也不跟她睡觉。
　　占营： 其实啥事想开了就行了。人不都是一样的人，灯一拉你还能看清她是丑是俊？身上的零件跟别人一模一样，你把她当成电影明星就行了。
　　建全： 是这样。
　　金波： 好主意。
　　占营： 我再给大家讲个故事，你们听了就会明白一个道理。说的是古代有一个叫王孬的人，他嫌自己的老婆又憨又丑，总想去占己是寡居多年的嫂子的便宜。嫂子聪明贤惠而且还很漂亮，在经受不住王孬的多次骚扰后说：“今晚来我家喝酒吧。”王孬急不可耐地等到夜里悄悄地溜进嫂嫂家里，看见嫂嫂正襟危坐，一脸严肃。饭桌上放了一瓶酒，酒瓶旁边摆了两只酒杯。奇怪的是一只酒杯是土制的瓦杯，虽然上了劣质的釉子，或许因为年代久远的缘故而更显得丑陋粗糙；而另一只上面不仅有造型精美的古代仕女图，而且还是用细瓷制作的高脚杯，让人爱不释手。嫂子打开瓶盖先往低矮丑陋的杯里倒满酒递给王孬说，“兄弟干了它。”王孬端起杯子一饮而尽，嘴里念叨着：“好酒。”嫂子笑而不语，拿起酒瓶又倒进精美的高脚杯里，王孬这次没有猛饮，而是边喝边欣赏飘渺俊逸的古代仕女。嫂子问他：“两只杯子里的酒哪个好喝？”王孬不假思索地说：“一样的味道。”嫂子说：“这不就对了嘛，杯子的好坏跟酒没有关系，都是盛酒的器皿，最终目的是喝酒。滚回去好好想想！”后来王孬再也没有非分之想了。
　　建全： 有道理。
　　金波： 说的对，你是喝酒的，杯子好看和不好看，反正倒的都是一样的酒，又不是说杯子好看，酒喝着就香，又不是喝杯子哩。
　　占营： 这故事听了有啥启发？（占营笑着看向国明。）
　　国明： 咦，看不出来高占英还会编故事。
　　占营： 这不是我编的，还是俺振清爷讲的。
　　国明： 去你爹的头吧。
　　占营： 吔，你别骂人，这是真事，这是你爹不好意思给你说，让我传话给你的。
　　建全： 这是振清爷的良苦用心。
　　金波： 我这一看呐，俺振清爷年轻的时候肯定是个“骚胡蛋”，是个“二烧包”。你听听他说的话，掀开尾巴一看是母的就行。
　　国明： 你他娘的胡扯，他是说男女不配错就行。
　　金波： 但意思是这样的。
　　国明： 啥话到你嘴里都变味了，不跟你个龟孙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