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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计斩王湖(下)

作品名称:一片丹心照大明      作者:阿圣      发布时间:2022-04-26 21:39:31      字数:4975

  刘掌柜双手一拱,一口拒绝道:“生就的贱命,求不来富贵的,女儿命薄,入不了官宦之家,恳请两位向王大人多多解释。”
  胖汉怒道:“给你脸不要脸,敬酒不吃吃罚酒,告诉你你家的闺女,我们大人娶定了,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好,都只能成为我们王家的人。”胖汉甩下话后,这才气冲冲地离去。
  刘掌柜一打听,才知道这两人是宁王府长史王湖的家奴,胖的叫秦龙,瘦的叫张虎。这一下可急坏了,南昌城里流传着一句话,叫做“不怕恶鬼进门,就怕龙虎登门。”这龙虎正是说的秦龙、张虎,听说宁王府的长史王湖是个玩弄女人的淫魔,只要他看上谁家的女子,不弄到手就不会罢休的,而且这家伙最是喜新厌旧,女人上他家,时间长的不过两年,短的只有三五个月,因此,王湖家的女人走马换灯似地,没几天就换了一个,比人家换衣还要勤。据说王湖每年至少要做两次新郎,这几年被王湖玩过又抛弃的女子简直不计其数。
  刘掌柜如何肯将女儿翠花送入火坑,可是龙虎已登门,大祸已临头怎么办。刘掌柜在家里翻来覆去想了一个晚上,唯一想到的办法就是一个“走”字,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只有将翠花送走,才是避免落入虎口的唯一办法。
  想到这里刘掌柜半夜与老伴商量,决定将女儿送到一个远方表姑那里去,唯恐夜长梦多,害怕一大早秦龙、张虎又找上门来,于是将女儿唤醒,将家中的现钱全部带在身上,没等天亮刘掌柜就悄悄地带着女儿出了门,只留下刘赵氏照看店门。
  哪知约莫过了两个时辰,刘掌柜跌跌撞撞回到家,仅对老伴说了句:女儿还是被王家抢走了,姓王的真狠毒,老夫做鬼也不放过你——话未说完,人已经气绝身亡。
  刘赵氏骤逢变故,五内俱焚,只会悲声大哭。好在刘掌柜平时为人忠厚,人缘极好,况且遭遇如此大祸,邻里乡亲都主动过来帮忙,一方面为刘掌柜料理丧事,一方面给刘赵氏出谋划策,让她上府衙鸣鼓喊冤。
  刘赵氏央求邻人写了一纸诉状,告上了府衙。府衙派人验了尸,证实刘掌柜确系被人殴打致死,但无法找到系王家所为的证据,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几天后,王家来人找到刘赵氏,问她女儿是否回家,说是王家武师在路上撞上几个土匪绑架了一名女子,故出手将土匪击跑,将女子救出,才知道女子叫刘翠华,便带回王家大院养伤,谁知女子的伤稍有起色,竟然不辞而别。
  刘赵氏听说女儿逃离了王家,心中略有安慰,心想女儿一定是躲在什么地方,等到事情平息后才回家。有了女儿的消息,心中多少得到些许慰藉,操办完丈夫的后事后,刘赵氏就静静地等待着女儿回家,一天过去了,一月过去了,一年过去了,女儿始终没有回来,刘赵氏几乎跑遍了南昌乃至附近的大街小巷,庵寺村庄,也没有找到女儿的踪影。
  刘赵氏在焦急地期盼中,在揪心的等待中,在艰难的寻找中,满头青丝变成了白发,家中所有的财产变卖当光,可是女儿依然没有回……还是好心的邻居提醒,她才想到找巡按大人来帮她找女儿。
  刘赵氏叙述完,已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丈夫的死去,女儿的失踪,让性格开朗的她变得忧郁愁闷,也使原本懦弱的她变得坚强起来。她用衣袖擦干了脸上的泪水,用乞求的目光望着于谦说:“青天大人,民妇已是走投无路,唯有请大人为民妇报仇雪冤,寻找女儿,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也让民妇在九泉之下,能够向丈夫告知女儿的下落。”
  用真情进行亲切的慰籍,以郑重的承诺打消心中的顾虑,刘赵氏这才平静下来,听从了巡按大人的劝告,这才肯跟着于康来到客房休息。
  于谦独坐在房里,抬头望着一闪一闪的星光,任凭有如天马的思绪,跳跃、奔腾……
  刘掌柜的死、刘翠花的被抓,无疑都是王家干的,按照王湖的心计,又何曾不会想到刘掌柜逃走,于是派人监视刘家的一举一动,只待他们跑出来,就十分轻易地坠入他们设置的陷阱里了。
  只是刘翠花的失踪令人费解,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刘翠花已经不在人世了。不然的话,无论怎么样,刘翠花也会回来看望母亲的。只是她到底是跑出王家,被坏人杀死,还是根本就是死在了王家,而所谓的来刘赵氏家寻找,只不过一个障眼法而已。
  想到诺大的一个王家大院,还有那么多的武师看护庄院,区区一个弱女子,如何能够轻易地从戒备森严的大院里逃出来呢,因此,于谦将答案锁定在死在王家大院上。
  于是连夜对秦龙、张虎进行了提审,很快就得到证实:刘掌柜的确是王家武师殴打致死,刘翠花当即被抢回了王家大院,但到底跑了还是死了,两人不得而知。
  于谦又对王家大院所有的老妈、女佣、丫环进行了询问,有一位老妈记起这样一件事,那天晚上她听到后院里有锄头挖土的声音,她感到奇怪,但是她知道王家大院的规矩多,也不敢问,第二天就听说了,头天抓回的新奶奶,晚上逃走了。老妈子心里奇怪,这王家大院里面的路,七弯八拐地,老妈子在这里干了两三年,大白天还常常走错路,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进来时还是被蒙着眼睛,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能耐,能够半夜里逃走呢?
  老妈子的话,给了于谦很大的启示,于是立即派人开挖后花园,没多久挖出一具尸体,虽然事隔一年,尸体并没有腐烂,面目清晰可辨,请刘赵氏一看,正是刘翠花。当即进行验尸,系一剑刺穿心脏致死,伤口很窄,断定凶器为极为锋利的尖刀。将王湖随身佩带的短刀拿来对比,十分吻合。毫无疑问,刘翠兰正是王湖亲手所杀。
  于谦想王湖杀死刘翠兰,一定会有目睹者,通过再次传讯,综合众多丫环的只言片语,大致了解了具体情况。
  原来,那日武师将刘翠花抢来,王湖一见她花容月貌,愁容惨淡之中,更有一种夺人心魄的诱惑,早就欲火如焚,正想上去来个霸王硬上弓,正好宁王派人来,令他速去王府,王湖无奈,只好喝了一大碗凉水,将升腾的欲火压下,这才来到王府。谁知那日王爷宴请江西几位名士,令王湖作陪,一场酒喝了几个时辰,王湖心里惦记着家中没人,因心不在焉在餐桌上屡屡失态,不仅挨了王爷的责备,而且还被罚了酒,故而回家时,人已是醉眼朦胧了,家奴将他搀扶到家,倒头便睡,一觉睡到三更时分,这才醒来,忽然想起抢来的二九佳丽,那股欲火又窜了出来,便带着满身的酒气,跌跌撞撞地来到刘翠花的屋里,只见刘翠花和衣歪倒在床上,脸色白里透红,显得娇媚动人,伸手朝她的脸上摸去,但觉滑腻柔软,舒服无比,于是,淫心大起俯身用嘴凑上了樱唇。
  刘翠花被抓进王家,一直处于深深地戒备之中,根本不敢合眼,可熬到半夜时分,实在撑不住了,这才靠在床上打了一个盹,刚合上眼不久,就被一股浓烈的酒臭呛醒,睁开眼睛才发现一个男子压在自己身上,猛然一惊也不知哪来的劲,奋力一推将王湖推倒在地。
  王湖爬起来嘴里笑道:“小美人,大爷就喜欢你的这股倔劲。”涎着脸靠了上来。
  猛然,刘翠花在枕头下摸出一把剪刀,怒气冲冲地说:“你靠前一步,我就杀了你。”
  王湖料定对方不敢杀人,便嘻嘻笑道:“你要杀我,那剪刀可不管用,大爷这里有尖刀,你想不想要。”说着将随身携带的短刀连鞘一起拿出来,递了过去。王湖本想乘对方拿刀时,将对方剪刀夺下。
  谁知刘翠花根本不理王湖的诡计,见他靠近将手中尖刀猛地扎下,正好扎在王湖的左肩上,只见血流如注,痛彻心肺,王湖一怒之下,拔出短刀往前一刺,正好刺中刘翠花的心脏,当即毙命。
  在公开审判日前,已将王湖所有罪行核实,并完成取证,已是万事具备,只欠东风了。
  公开审判这一日,宁王朱权及三司都来到巡按大堂,许多百姓一大早就等在大堂门外,都想亲眼一睹王湖恶贯满盈的可耻下场。
  刚开始,王湖态度傲慢,只向宁王及三司见礼,站在堂上昂立不跪。于谦喝道:“大胆王湖见了本院,为何不跪!”
  王湖眼一横,大声吼道:“本官乃堂堂五品,岂能跪你一个小小的七品巡按,本史还得告你一个以下犯上,擅拿朝廷命官之罪。”
  于谦一拍惊堂木,怒道:“好一个五品官员,你多行不义,横行乡里,欺男霸女,巧取豪夺,抢劫杀人,无恶不足,血债累累,罄竹难书,现今已是铁证如山,还不老实交代。”
  王湖振振有词地强辩道:“本官为王府主管多年,秉承王爷之命,府中事无巨细皆由本官亲力亲为,日理万机难免纰漏之处,某些事处理不当倒常有之,纵然如此,也只是有小错而无大过,何罪之有。”
  “哼!”于谦冷冷一笑,说,“好一个油嘴利舌的狂徒,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没有真凭实据,本院岂会拿你!带秦龙、张虎!”
  不一会,役卒已将秦龙、张虎带上大堂。昔日王湖手下的哼哈二将,原来倒是狗仗人势,威风凛凛,此刻却有如刚被阉了的狗,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王湖一见秦、张带上,心里一愣,暗忖:糟糕,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这两个不争气的奴才果然被于谦抓到,心中暗暗后悔,平时不该让这两个家伙知道那么多的秘密,只是事已至此,后悔也无济于事,唯一的只能寄希望于王爷开口相助了,有道是打狗欺主,自己在王府鞍前马后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倘若自己被定罪,王爷也会面上无光呀。想到这里,便把求救的目光转向了王爷。
  王爷看过王湖的罪状,对他已是恨之入骨,自己如此信任他,将王府大权全交给他,可他不思尽忠报效,反而打着王府的招牌,干了如此多的令人发指的违法勾当,还得自己也受到牵连,现在还想本王替你说话,没门!于是对着王湖怒目而视,说道:“于大人已掌握你所犯的所有罪行,已是铁证如山,抵赖是没有用的,不如老实交代,免受皮肉之苦。”
  王湖听王爷这么一说,心里明白,最后的靠山也已靠不了,反正不撑也有罪,撑下去也是罪,也许硬撑的话,对方找不到证据,还有一线生机呢,于是,露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斜着贼眼看着于谦。
  当秦、张叙述完王湖在庙会上看中李瑞兰,不择手段将李抢到府中的经过后。王湖强词夺理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此天经地义,本官对李姑娘一见钟情,故三番五次请人说合,而且采取了一些过激的手段,也只是想让李姑娘同意这门亲事,至于买盗陷李华武入狱,夜闯李府杀人之事,都是秦龙、张虎所为,本官一概不知,而且李瑞兰来王家月余,本官一直是请人说服,从未用强,可见本官虽有过错,身无血案,并没有犯下大罪。”
  “哼,你指使属下所犯的种种罪行,已是血债累累,居然还有脸说身无血案。那么我问你指使武师掳抢刘翠花,将刘掌柜殴打致死,你又作何解释。”于谦双眼冒火怒视王湖。
  一听到刘翠花的名字,王湖浑身一震,不过很快又镇静下来,装作回忆般地说道:“这个刘翠花,好像是他的父亲刘掌柜欠了王家的钱还不起,他想逃走,被巡夜的武师发现,发生争执,被武师失手打伤,刘翠花则是自愿来王家做工抵债,管家来询问本官是否可以,当时因王府有事一直到很晚才回,原本等第二天再处理此事,谁知她竟然连夜逃走。”
  “一派胡言!”于谦一拍惊堂木,厉声喝道,“大胆狂徒,狡言强辩!你见色起意,仗势强娶。逼得刘家父女出逃,你又派人暗中监视,半道将刘掌柜打伤,将刘翠花抢到王家。原想强暴刘翠花,恰因王府有客,不得其便。晚上回来,又因饮酒过量,倒床而睡。一直睡到三更时分,淫兴大发,又来到刘翠花房间,见其睡着,意欲趁机奸淫,不想刘翠花突然惊醒,用剪刀扎入你的左肩,你一怒之下,拔出佩戴之短刀刺入刘翠花心脏,当即毙命,你又连夜将刘翠花尸体埋在后花园,为遮人耳目,故意放出风声说刘翠花逃走,甚至还派人故意上门找刘赵氏要人。现在证据确凿,你还有何话可说。”
  于谦声音洪亮,自有一股逼人的气势,而且对整个案情过程的叙述,详详细细宛若亲见。王湖虽然狡诈异常,可在于谦的威慑之下,已经胆颤心惊,面对铁的事实,再也无词可辨,只有老老实实签字画供,俯首认罪。
  问明案情,于谦向宁王拱手问:“元凶王湖已服罪,请王爷指示,如何判决?”
  宁王回答:“于大人乃皇上钦命巡按,应由大人便宜处置。”
  于谦当即请出尚方宝剑,将王湖斩首示众,同时将王湖家产籍没,根据百姓诉状实况,予以清退赔偿,李华武当堂释放,刘翠花立牌旌褒,刘赵氏从王湖家产中拨足资金,颐养天年。并对秦龙、张虎等负有血债的帮凶,判处斩刑,其它助纣为虐的武师打手,给予了处罚,同时对昏庸的巫知县、为虎作伥的师爷等一干人等,均依律给予处罚。
  判决一下,当即将王湖、秦龙、张虎等人绑缚法场问斩。南昌百姓拍手称快,齐赞圣上英明,于大人廉明。数百受害百姓,来到法场,哭泣唾骂,历数王湖之罪。南昌豪强见王湖被斩,无不胆颤心惊,自此之后,能够自行约束,再也不敢胡来妄为了。
  于谦当即起草奏章,将王湖一案细细写就,呈报皇上,并在奏章中极力赞扬宁王公正严明,大义除恶之功。奏章写好,派快马急送京师。
  于谦趁着等候京师批复之际,又带于康、于义或察访民情,或审理狱案,并平反冤狱数百起,江西百姓呼之为“于青天”,许多百姓还设生主牌奉祀。江西诉状日见稀少,于谦便欲回京复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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