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集：请李儒林来家看病

　　肖东家楼上。白天。
　　一会肖东把汤药端上来，放到朱之光面前，肖东爸也跟上来看看朱之光怎么样了。朱之光一见肖东爸也上来了，忙把正在看的一本书夹上书签，翻拢。肖东把一碗药汁端到朱之光面前来：“朱书记，药煎好了，你快趁热喝。”
　　朱之光一看肖东爸爸也上来了，忙起身感谢地说：“肖东阿爸，我叫你们辛苦了！又叫你们弄饭，又叫你们为我煎药，我到你家叫你们太辛苦了！太过意不去了！”
　　肖东爸说：“不辛苦，煎点药有什么辛苦的？你是阿菊的上级，我听阿菊说起过，她在上虞一时失去联络，只好上街卖酱油度日，亏你把她找到的，我家孩子在外面可全靠你们领导照顾她的啊！”
　　朱之光说：“我也没怎么去照顾她，以前她是在别人领导下工作的，后来她的上级一时找不到了，我才打听着去找她。肖东是个坚强的姑娘，她自己在上虞传递情报，后来又当区特派员，一直在上虞和余姚奔来碌去可辛苦了！后来找不到上级了还靠卖酱油生活，你的女儿是个了不起的好姑娘啊！”
　　肖东爸说：“我这三囡是个我管不住的女儿，在外面风风雨雨的，还亏你们照顾她了。”
　　朱之光说：“其实我也没有什么照顾过她。我当时在余姚，她在上虞，她长久在虞东独当一面工作，她是靠同志们、靠当地乡亲们照顾她的。我们同志们在外面都是靠大家互相照顾靠老百姓照顾的。这会我生病了还不是靠肖东靠你们一家人来照顾我？要不是我一个人来宁波是一点没有办法的。”
　　肖东爸说：“你们对她这么好，你生病了照顾一下这是应该的——周同志，你吃了这些药你身体好一些了吗？”
　　朱之光感激地说：“好多了，好多了。血不吐了，气也顺得多了，你们又照顾我吃这么好的饭菜，还会不好呀？”他望望肖东说，“家里事情很多，我想过两天就回去了。”肖东爸忙拦着说：“周先生，你好不容易来宁波看一趟医生，你来了就要把病看好去。你尽管在我家住着，好东西买不起给你吃，一口青菜淡饭总有得给你吃的。”
　　这时肖东也说：“周先生，既然到宁波来了就把毛病看看好。这七贴药吃完我再到望春桥去一趟。我把李儒林医生请到我家来给你再看一看，再开七贴药吃。”
　　朱之光：“又叫你多麻烦！你甭去了，就这药你再给我到就近的药店里去抓几贴来再吃吃就好了。”
　　肖东说：“既然来了就要看它好一些，回去就没有机会了。明天我去望春桥，据陆子奇说李儒林医生也是个开明绅士，在抗日战争时一直保护三五支队共产党，还为三五支队捐粮捐款，为人比较可靠。请到李儒林医师回来时我乘小划船来，从内河走回来会快一些。”
　　朱之光感谢地望着肖东说：“你到宁波来来去去也很危险的呀。”
　　肖东说：“我在自己家乡熟门熟路的不怕。再说西郊还有我们一个联络站，有什么坏人发现我，我有危险向联络站一钻，或向我姑姑家一钻，敌人就找不到我了。”
　　朱之光说：“肖东，你麻痹不得，这里现在毕竟也是国民党的天下。”
　　肖东说：“朱书记，你放心，我会小心的。”
　　于是一星期后，肖东穿着带毛皮领子的呢大衣来到翻石渡。
　　
　　北斗河边。上午。
　　肖东上岸找了一辆黄包车直接到望春桥。
　　
　　李儒林诊所门前。白天。
　　因为肖东已经跟陆子奇来过一次，来到李儒林诊所门前，轻轻地敲开了门，见一个穿着整洁清爽爽的中年妇人开门出来，肖东估计是李师母，就问：“请问李医师在吗？”
　　“哦，你找他呀，他刚刚从外面出诊回来，早一点他还没有来，你运气好。不过他已经在外边老半天了，不知他身体吃得消吃不消，能不能再出诊，你进来坐一会好了。”
　　肖东进门来到诊室。见李儒林正坐在诊室桌前休息，肖东忙恭敬地上去说：“李医生您好！听说您刚从外地出诊回来，我来打扰你真不应该！还请你原谅！我从茅山来的，一星期前，由我朋友带着我的先生来请你看过病。他吃了你开的七贴药后好多了，我想让他再治得好一些。他身体弱出来很不方便，所以只好我来请您去一趟了。听说您刚刚出诊回来，您很辛苦，我真不好意思开口，叫您辛苦一点，您能跟我再去茅山一趟吗？”
　　李儒林是个克自己奉公的人，即使累，他听说从外地来的人特地来请他去看病，他就会二话不说去出诊的。甭说他知道这是上次来看过的一个四明山的领导同志，就说：“好的，我马上就跟你去。”
　　肖东说：“您刚出诊回来，歇都没歇一下，我又来请您去出诊，真过意不去啊！”李儒林说：“为朋友看病，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走。”他马上提过他那只随身带的藤荚箱跟着肖东出来。肖东见李医师出来，她想叫黄包车让李儒林到北斗河边去乘帆船。李儒林说：“这太远了，不方便的，还是乘脚船去吧，脚划船也通你们你们茅山那面的。”
　　肖东抬头看看前面河上没有脚划船，对李儒林说：“好是好，一时脚划船到哪去找呢？”
　　李儒林说：“这河边就有的。我来叫。”
　　
　　望春桥河边。白天。
　　李儒林看了看河边，见刚才乘回来的脚划船杂在一只空闲的农船边上等生意。他便走近河边叫：“阿牛，你还在，你再去一趟南乡茅山会去吗？”
　　还在河边的叫阿牛的划船佬大在他的小划船船后艄坐着，听得叫抬起头来说：“李医师你刚回来又要去出诊？”原来刚才李儒林就是乘阿牛脚划船回来的。
　　李儒林说：“对，我刚回家正好有南乡的人来找我。走，去南乡和益乡前董村。”
　　肖东说：“李医师，你刚回来又出诊这也太辛苦了呀！”李儒林说：“乡亲们来叫我是看得起我呀，我理该上门去看的呀。”
　　肖东听了说：“李医师你和这脚划船佬大很熟啊？”
　　李儒林说：“是啊，我和阿牛已经很熟了。阿牛是绍兴人，他就住在这就近半路庵，他爸是捕鱼的，他改行了。我来来去去出诊总乘他的脚船。他不会敲竹杠的。我去你家看了病人，拿药你就不用再跟来了，我就叫阿牛送去好了。”
　　肖东听了说：“啊呀，这可多麻烦您了。”
　　李儒林说：“不麻烦。阿牛你听见了吗？这下来回还要再划两趟呢，今天可叫你辛苦了！”
　　阿牛高兴地说：“我不怕辛苦，只要有钱赚整天划我也会划的。”
　　于是李儒林医生来到河边的阿牛脚划船上，并立刻给了划船佬大一元大洋：“阿牛，今天要叫你辛苦些了！”阿牛说：“没有事。”
　　肖东扶着李儒林医生跳上划船，划船佬大见两个客人都进了船舱，便坐到船后艄，用他夹在腋下的小划桨在河埠石上顶了一下，小划船离开河岸，他又用双脚提起长长的大划桨一伸一缩地咯吱咯吱响地向大塘河划去。胳肢窝里夹着小划桨一会向左动一下，一会向右动一下把着小划船的方向。随着两只脚一伸一缩地推着划桨一桨桨地在水里有力地扳动着，只听得小划船在水上头抬得高高地哗哗地向前滑行。碰到狭狭的桥洞，他就把划桨的头推到前面去让划桨收拢来擦桥边而过。从望春桥到茅山前董村，船在密密河网中湾来湾去大约划了两个钟头才到。待两人上了岸后，阿牛的脚划船便停在前董村河边等李儒林。
　　
　　前董村董开颜家楼上。白天。
　　肖东带李儒林医师从脚划船上来到岸上。上岸后，肖东带着李儒林医师慢慢地向肖东家走去。肖东向李儒林先生悄悄地说：“李先生，我实话告诉你，上次陆子奇和我带来请你看病的周先生是一位从四明山来的领导，他就是朱之光。为革命他的父亲最近给国民党反动派杀害了，自己又有病，所以吐起血来，吃了你开的七贴药好多了，血也不吐了，气也顺了点，想再请你看看，想着我们老去宁波不方便，所以我想请你到我家来看了。真是太对不起您了！叫你辛苦了！”
　　李儒林听了对她：“我已经知道一点了，抗战时他是南山县县长；他父亲也是余姚当地的一位乡绅，抗日战争时我去过四明山，我见过朱之光，他不认识我，我却认识他。我再忙也要给他来看的。”
　　
　　李儒林来到董家楼。白天。
　　朱之光见李医师来了。向李儒林点头说：“李医师这么远的路请你来为我看病，真是过意不去。叫你辛苦了！”
　　李儒林尊敬地望着朱之光，他坐到床沿上侧身给朱之光搭脉。一面把脉一面看着朱之光的脸色，又让朱之光伸出舌头看了一下，说：“周先生，你的病已经好了很多了。你心火较重，脾胃也并不很好，这是你长期劳累又碰上突发事件，急火攻心一时心里承受不了造成的。我再给您开七贴药吃了会更快好起来的。周先生我听说了令尊的事了，你要节哀顺变，想得开一点，国民党天下不会长了。我已经看出来了，他们这是垂死挣扎。你要化悲痛为力量，心放宽一点毛病就会好得快一点。”朱之光感谢地望望着李儒林，他明白肖东大概已经告诉他自己的事了，他感激地说：“谢谢你，李医师！我会正确对待自己的变故的。我是担心南山的同志南山的群众啊！他们还会受国民党残酷迫害。”李儒林说：“随着北方形势的好转，在你们的努力下，这里形势也会很快好起来的。您还很年轻，以后还有许多重大事情等着您去做呢。你一定要放宽心养好身体才行。”
　　肖东和朱之光同时说：“谢谢李医师，谢谢李医师！”肖东要给他钱，他生气地挥挥手说：“你们为人民奔来跑去都累得吐血，你父亲都牺牲了，我给你看看病还要钱？”肖东说：“还有来回脚划船的船钱啊，这总不能让你贴啊！”
　　李儒林说：“脚划船没有几个钱，我和阿牛熟悉，阿牛不会敲我竹杠的。”并对肖东说，“这七贴药我会叫划船佬大送来的。你就不要再去望春桥了。”说着就走下楼去。
　　肖东感激地送李儒林到河边的脚划船上。心里说：“这回陪朱书记来家乡看病，还亏得碰上了李儒林这样的好人，要不来回脚划船路费，还有中药费，得要好几元大洋呢，可是李医师却一分也不收，还让他倒补贴药费和划船钱。真是碰到好人了。”
　　
　　董家。白天。
　　傍晚三点多钟，有人在档下叫：“拿药了！拿药了！”肖东听了赶快走下楼去，果见划船佬大在河边拿着药在等她。肖东走下去谢过了划船佬大，把药拿上来对朱之光说：“李医师还真把药送来了。这个医师真好！”朱之光说：“素不相识，对我这样，这个李儒林还真是个难得的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