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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集

作品名称:高占英和他的狐朋狗友      作者:沧桑      发布时间:2022-04-24 08:40:08      字数:5670

  4——1国明家的厨房,夜,内。
  (国明的母亲柳叶正在案前忙着切菜,父亲振清则坐在锅台前烧火。本家兄弟现洲突然钻进屋里。)
  振清: 现洲兄弟吃过饭没有?
  现洲: 吃过了。你们还没吃吗?
  柳叶: 马上就好,菜调好就可以了。
  现洲: 咱的国明今年多大了?
  柳叶: 快二十啦,属猴的,国明是腊月二十八生的。
  现洲: 哦,我是想给咱的国明提亲……
  振清: 咦,好哇,孩他娘赶紧去堂屋抽屉里拿香烟,快点。
  柳叶: 好,好,(柳叶慌得手都没洗就向堂屋冲去。)
  现洲: 你看俺哥是个“老鳖一”,说这么长时间也不说拿香烟;一说提亲便赶紧拿香烟。
  振清: 当时只顾说话忘了,慢怠了兄弟,别见怪呀。
  柳叶: 吸吧兄弟,说成了明儿个请你吃“大鲤鱼”。(柳叶把香烟递给振清,振清从盒里抽出香烟递给现洲,振清又拿着还冒烟的火棍要给现洲点烟。)傻子,这么不懂礼貌,锅台上不是有打火机吗?(柳叶训斥振清。)
  振清: 咦,你看我这人一遇事就手忙脚乱,噢,这儿有火机。(忙把火机打着准备给现洲点燃香烟。)
  现洲: 我自己来,自己人还客气啥?
  柳叶: 是哪村的闺女呀?(柳叶笑眯眯地问。)
  现洲: 刘庄的。
  振清: 刘庄离咱村不远,也就五六里地。
  柳叶: 咱们是自家人就不摆外了,有啥说啥。三组的桂英看上咱的国明了,想让她妹子说给咱的国明,让我先来探探您俩的态度?
  振清: 人家女方先找着咱哩,只要孩子愿意,咱当家长的会有啥意见?是吧兄弟。
  现洲: 这是真的,哪有孩子愿意当老人的不愿意的?
  柳叶: 桂英长得不丑啊,胖乎乎的,个子也不算低,拿桂英的模样看,她妹子也差不到哪里去。
  现洲: 她妹子我没见过,应该也不错。不过是好是坏,咱们说了不算,还是国明说了算。咱们说得天花乱坠,那国明看不上眼也不行;咱们说不行,那国明说行,咱们也不当家。总而言之一句话,一切都由国明作主。婚姻是一辈子的大事,咱们只是出出主意,对吧振清哥?
  振清: 对,就是这么个理。
  柳叶: 现洲兄弟,咱也不是外人。你既然管这个闲事,你就管到底。啥时候让两个孩子见见面,见面的时候拿多少“见面礼”,所有这些事都由你一人安排,你说到哪,俺听到哪。
  现洲: 既然嫂子你这样说了,那我可作主了。明天上午我领着国明去刘庄,咱不能让人家女方跑到咱庄吧?咱不去她家里,尽叫人家忙张。见面地点就安排在村后的土岗上。
  振清: 那、那,您嫂俺俩还去不去?
  现洲: 依我看这“小见面”还是不去为好。为啥这样说呢?因为第一次见面不一定能成。等成功了,第二次“大见面”的时候,你们不去也得去。
  振清: 那是,那是。
  柳叶: 现洲兄弟,那见面礼咋说呢?
  现洲: 这个不好说,根据家庭条件定的。一般来说,“小见面”有拿一二百的;“大见面”吧基本上都是五百块。
  振清: 国明去也不能空着手哇。
  现洲: 还是俺振清哥想得周到,明天去带几斤瓜籽和几斤水果糖,空手多不好看呀。
  振清: 明天我就去买。
  柳叶: 要买就买那好的,别图便宜买差的。
  振清: 这事不用你交待,我知道事是咋办的。
  现洲: 事情基本上都敲定了,等国明回来了你们再商量一下。时间也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振清: 天有点黑,给你找个手电照照路吧。
  现洲: 不用,不用,这路经常走,我熟悉。好啦,您俩回去吧。
  
  4——2国明家里,日,外。
  (国明正在压水井旁洗漱,擦干净手脸准备吃饭,被父亲叫住。)
  振清: 国明你过来,我给你说点事。(国明把毛巾挂在铁丝上晾晒。)
  国明: 啥事?
  振清: 您现洲叔给你提亲,说的是桂英的娘家妹子。
  国明: 我不让别人说我自己找哩。
  振清: 尽说傻话,人家女方找着咱,你还摆啥臭架子?您小孩子家会办啥事?离了大人你们啥事也不成。
  柳叶: “半吊子”你赶紧去买瓜籽和水果糖。国明你赶紧吃饭,吃过饭赶快打扮打扮,把那雪花膏多抹点,把好衣服都穿上。就是这头发黄得跟牛毛一样,现在染也来不及了。一会您现洲叔该来了。
  国明: 你看您俩都慌得跟那啥一样。
  柳叶: 咦,看你这该子说话,我快该当婆婆了,我能不高兴吗?啥都别说了,赶紧吃饭,一会您现洲叔马上就过来了……
  
  4——3厨房里,日,内。
  (国明和母亲柳叶正在吃饭,振清拎着一袋瓜籽和水果糖放在桌子上。)
  振清: 我买的都是好的,差的即使便宜我都没要。
  柳叶: (柳叶看了看觉得满意,便问道。)咋没买几包香烟呀?
  振清: (用手朝自己眉头上拍了一下。)你看我这脑子,忘性大。
  柳叶: 啥事不交待就想不起来,这事还用说吗?
  (振清自知理亏,转身急匆匆地朝代销店走去。)
  
  4——4院子里,日,外。
  (头门咣当一响,现洲推着自行车进来。)
  现洲: 嫂子吃了饭没有?
  柳叶: 还正在吃。(柳叶听见声音端起碗从厨房跑了出来。)现洲兄弟你的饭挺早。
  现洲: 给俺侄儿说媳妇呢,我也高兴得小辫子朝前悠着,我叫您兄弟媳妇提前做好饭,吃过饭我便跑过来了,生怕耽误了正事。啥事紧前不紧后嘛。
  柳叶: 你看看,叫你忙前忙后的,让我心里过意不去。等事成了非请你喝几杯不行。
  现洲: 那倒不用,国明是咱自己的孩子,我当叔的该管这个闲事。
  (正说话间振清拿着香烟闯了进来。)
  振清: 现洲兄弟过来啦。(边说边递过来一颗香烟,然后又塞给现洲两盒香烟。)
  现洲: 你给我干啥?我不要。(说着又从兜里掏出来放在凳子上。)
  振清: 我买了四盒,国明你俩各装两盒。见了人总不能光掐指甲吧?赶紧装起来。(现洲还在犹豫,振清不由分说硬塞进现洲的兜里。)
  现洲: 那好吧。国明吃好没有?
  柳叶: 马上就结束。国明快点吃,你现洲叔在等你哩。
  国明: (国明边用手抹嘴边从屋里走出来。)现洲叔吃过饭了?
  现洲: 我吃过饭在这里都等你好长时间了,我比你还心急哩,你倒稳坐钓鱼台。
  国明: 现在就走,让我换件新衣服。
  现洲: 对,把那好衣裳穿上,打扮得干干净净利利索索,让女方第一眼就相中你。
  国明: (国明没说话,抿嘴笑笑。穿戴整齐后说道。)咱俩走吧……
  
  4——5土岗上,日,外。
  (刘庄南边的土岗不算太高,坡度比较平缓。岗上长着桐树和槐树,上面还堆着好多麦秸垛。现洲和国明停住车,把自行车立好。现洲让国明先等着,自己先到前面看看情况。)
  现洲: (现洲往前走,走到岗顶看到桂英和父母还有哥嫂在一起说话,旁边站着一位二十岁左右的姑娘,不用说是桂英的妹妹。)哟,让你们久等了。
  桂英: 现洲哥来啦!
  现洲: 刚来到。(现洲赶紧给桂英的父亲和桂英的哥哥递上香烟。)桂英,国明己经来了,在那边等着,你看怎么安排?
  桂英: 先让她俩见见面,说说话,没意见了,咱再往下进行;如果两人都没看上对方,那往下啥都不说了。
  现洲: 对,对,就这么着。让你妹子去中间那堆麦秸垛旁边等着,我让国明过来。
  
  4——6岗南边,日,外。
  现洲: (现洲快步来到国明身旁。)你现在去中间那堆麦秸垛旁边,桂英的妹子在后边等着哩。(国明刚走出几步便被现洲叫住。)把瓜籽和糖带上,让人家吃。到那里该说啥就说啥,别噘着嘴不说话,现在的女孩都喜欢嘴甜的。光嘴里噙着冰块却化不出水,那人家女孩都不喜欢。
  国明: 好,好。(国明边走边回答。)
  
  4——7麦秸垛旁,日,外。
  国明: (国明走到麦秸垛旁看见桂英的妹妹背对着国明,一只脚在地上轻微地划拉着。国明看不清她的正面。)让你久等啦。
  姑娘: 也是刚来到。
  国明: (姑娘扭过头看了看国明,便羞怯地垂下眼睑。国明此刻才看清楚,姑娘中等个头,有些微胖,圆圆的脸盘,一双眼睛很大但不水灵,嘴唇有些翘,脸上似乎还有些不易察觉的“蒙脸痧”,总之,给国明的印象是相貌一般,即中等人才。)你今年多大了?
  姑娘: 属鸡的。
  国明: 属鸡的是多大?
  姑娘: 十九啦,连这都不知道?(姑娘抢白了国明一句,便不再言语,两只脚轮换着在地上不停地划拉着。)
  (国明本来想问好多话,此刻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说什么好,也就干脆不说话,两个人就这样僵持了十多分钟。这边可急坏了现洲,他看情况不妙,便朝国明摆了摆手。国明趁机溜了过来,姑娘也转身朝家人的方向走去。)
  
  4——8桐树旁边,日,外。
  现洲: 咋样呀?(现洲问道。)
  国明: 啥咋样啊?
  现洲: 他娘的,人你也看了啦,感觉咋样?
  国明: (国明心里不愿意,但又不好意思说出来。)没看清楚。
  现洲: 咦,你气死我吧,你没看清楚?让你去干啥哩?相亲就是让你看的,哦,你去了半天啥也没看到,你,你呀……(现洲气得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国明: 现洲叔,咱先回去吧。
  现洲: 回去咋办?这事办得不利索,不上不下的这两边我怎么交差?你说的怪容易,让我骑虎难下,你知道吗?要没看清楚,再去看一遍。
  国明: 让我回去再考虑考虑。
  现洲: 那好吧。(现洲气得也没啥好办法了。)
  
  4——9院子里,日,外。
  (振清坐在屋檐下抽烟,柳叶坐在厨房门口数落起国明。)
  柳叶: 傻孩子,见面礼你给人家没?
  国明: 我没相中她,所以没给她。
  柳叶: 人家女方长得怎么啦?
  国明: 反正我没看上。
  振清: 差不多就行啦,要多好哇。这是人家女方主动来找咱的,你还有啥不愿意的?
  国明: 你们说的话我不想听。(国明转身走出院子不再理会父母的唠叨。)
  
  4——10屋子里,夜,内。
  (几个人躺在床上闲聊,国明心情郁闷得晚饭都没有吃。)
  占营: 今天去刘庄相亲了?
  国明: 嗯。(国明话都懒得多说。)
  建全: 去相亲了还不拿喜糖。
  国明: 都没成功,吃啥喜糖?
  金波: 咋回事呀?
  国明: 看不上眼。
  建全: 谁家的姑娘?
  占营: 桂英的娘家妹子,好像叫桂莲。
  金波: 哦,原来是桂莲,我见过,长得确实不怎么样,还没桂英好看呢,我都没看上她,倒贴钱给我都不要。
  建全: 金波,你说话不经过大脑,桂英知道了不骂死你!
  占营: 金波,不是我说你,人家国明还在犹豫不决,你这话一说,可去球啦。
  国明: 别埋怨金波,我确实也没看上眼。
  金波: 我说的是实话,咱这人不会玩心眼弄虚作假,有啥就说啥。
  (几个人正议论间,振清和柳叶推门走进屋里。)
  柳叶: 国明,你说怎么办吧?
  国明: 我不愿意,看着不顺眼。
  柳叶: 今天我没有去,没见到桂英的妹子桂莲,有桂英的模样在那放着,她妹子也差不到哪儿去。
  国明: 你没看见你咋知道长啥模样?
  柳叶: 人家不是人吗?有鼻子有眼的。这事由不得你,你还是小孩子,得听大人的话。明天您爹俺两个都去,看看桂莲长得到底有多丑。
  国明: 要去您俩去,反正我是不去。
  柳叶: (柳叶一听顿时恼火了。)龟孙儿子,你现在长大了,中用了。大人的话你也不听了?不行,这种事你当不了家。(柳叶几乎要哭出声了,气愤得要用拳头往国明身上砸,被占营和建全挡开。)
  振清: 你走吧,打他能解决问题吗?(振清连推带拽把柳叶劝走,然后坐在床沿抽起烟来。)国明,你今天去相亲了,回来了也不给我们说一下情况,到底是咋回事哩?
  国明: 长得不齐整(漂亮)。
  振清: 人嘛都是庄稼人,不缺胳膊不少腿,鼻子眼睛只要周正就行。要多齐整呀?差不多就行。画上的美女齐整,她会给你缝衣服还是会给你做饭?老辈人常说,不要颜色只要贤德,下雨只要知道往屋里跑就行。人是要过日子的,脸长得再好看它是能顶吃还是能顶喝……
  国明: 你别说恁些,我不想听。(国明生气地打开房门从屋里走出去。)
  占营: 振清爷,国明年纪也不小了,他自己也会拿主意,你就别管他了,随他的便吧。
  振清: 咦,你说的不对,婚姻这种事是人一辈子的大事,您小孩子当不了家,没有俺大人撑着您啥事都办不成,你信不信?
  占营: 信,信。
  振清: 现在你们这些年轻人找媳妇还挑三拣四的,我给您说说解放前是咋找媳妇的。那时候年轻人到成亲那一天两人还不认识,娶到家才看清啥模样。好歹是一摊泥,你也得撮回家,这就叫隔着布袋买猫,是好是坏听命运安排。我再说说好多年前的旧事了,金波的曾祖母是双胞胎,大的叫小云,小的小秀,小云聪明伶俐长相也好,小秀呢脸上有麻子还有些傻乎乎的。相亲的时候是小云,娶回来的时候是小秀。那时候不兴退亲、也不兴离婚。到现在你看看,一大家子也有几十口人了,人丁兴旺的多幸福。
  金波: 振清爷你不说我还不知道这件事哩。
  振清: 别说你不知道连你爹恐怕也不了解,我也是听俺爹说的。婚姻这种事呀,只要男女不配错就行。我年轻的时候在乡政府院里打扫卫生,国明他妈柳叶在乡里开拖拉机,柳叶年轻时候长得俊,两条辫子又粗又长,追她的人很多,都是些机关干部。那时候开拖拉机比现在开小轿车都风光,最后还是叫我给骗回来了。你想我是个打扫卫生的会有啥出息?人家柳叶会看上咱?于是我就有事没事就找她闲聊,给她买些小零食、小花手卷等东西……
  占营: 振清爷年青时候本事不小哇。
  振清: 占营,不是跟你吹牛,别看我现在老了,那年轻时候也可帅啦。白洋布衫一穿,翘边的礼帽一戴,那也可像回事呀……
  占营: 啥是白洋布呀?是“的确良”吗?
  振清: 你们小,啥事没经历过,也没见过。“的确良”是七十年代才有,我说的是六十年代。那时候最好的布料也就是白洋布了,平常人都穿土布。土布就叫粗布,洋布就叫细布。是日本进口的布。那时候凡是外国的东西都得加个“洋”字,比方说铁钉叫洋钉,架子车叫洋车,铁锨叫洋锨,铁盆叫洋盆,火柴叫洋火,还有好多好多……
  金波: 振清爷年轻时候你骚不骚呀?
  振清: 嗐,奶奶的腿,这孩子问得叫我没法回答。咋说呢?谁都打年轻时候经过,不都是一样嘛。哪像现在看见人家闺女长得好,大白天都敢去拉。那时候的人比较保守,男女走在一起眼睛都不敢斜着看。
  建全: 振清爷,你是怎么把柳叶奶奶骗到手的?
  振清: 呵呵,那时候家里穷没有粮食吃,我就用苇席圈了一个大麦屯,下面填满麦糠,上面覆盖一层麦子。柳叶一看这是个“陈实户”,那时候钱多少没关系,只要有吃的就行。结婚回娘家三天,回来一看傻眼了,麦屯没有了,全是一堆麦糠。柳叶气得要离婚,我会让她走吗?磕头作揖好话说尽连哄带骗糊里糊涂地也过了一辈子。现在儿女都有,瓦房也盖了两所,这还不行吗?其实我可满足,不愁吃喝又有瓦房住着,你还想啥?过去的地主也没有咱现在过得好。
  占营: 现在的年轻人不愁吃喝,也得追求感情和爱情。
  振清: 哈哈,说那没用,啥感情啥爱情?那男女就是凑合在一起过日子哩。俺那时候不兴离婚,有的夫妻吵吵闹闹不也过了一辈子吗……
  (门被推开,国明跨进屋里。)
  国明: 爹,你回去吧,别在这瞎说了。
  振清: 你这孩子不懂事,咋能说您爹我是瞎说呢?
  国明: 没瞎说,几百年的事也让你给翻出来了。
  振清: 我是用过去的事来教育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对了,我还没教育你呐。
  国明: 明儿回咱自己家再教育吧,你给他仨说有啥用?走吧,回去吧。
  振清: 我知道您这些年轻人不待见老年人说话。(振清边说边走出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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