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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巧擒恶奴(下)

作品名称:一片丹心照大明      作者:阿圣      发布时间:2022-04-23 16:55:34      字数:3897

  于是,一拍惊堂木,大声喝道:“卞黑熊,卞黑豹你两人知罪么?”
  卞黑熊,卞黑豹跪在地下,浑身哆嗦地同声说道:“罪民知罪,不该抢人财物伤人性命。”
  “你抢劫这位客商财物,是早有预谋,还是临机起意。”于谦的声音具有威慑的力量。
  卞黑熊说:“是临时起意,临时起意。”
  卞黑豹补充说:“我们干这剪径的勾当,都是临时遇见了单身客人,就做上一票,没有遇上,就在山上打几只野物而已,是不是有客商过身,谁也不知道,是没办法预先设计的。”
  “既然如此,你们为何要指证李华武为你们之首,抢劫客商系他所指示呢。”于谦问。
  卞黑熊答:“大人,我们根本不认识那个李华武,是管牢狱的孙二爷要我们这么说的。”
  “胡说八道,牢头也是拿的朝廷俸禄,岂能要你一个罪犯,陷害指证别人。”于谦怒道。
  “是真的!”卞黑豹证实说,“那天我们在牢里,孙二爷来到我们的号子里说:‘你们的案件也不是怎么太大,我有心想救你们一把,不知你们家中还有什么人?’我说,家中还有老母妻子。孙二爷说:‘要想早日出狱,你们得扳出一个为首的来,我才好设法。’我兄长说:‘这案子本来就是我兄弟二人做的,我们扳谁为首。’孙二爷说:‘晚上过堂时,你将县东郊李府的李华武扳出来,说是以他为首,每次抢劫都是他预谋的,我保准你二人不用多久,就能回家与你们的老母与妻子相见。’为了早日回家,我们在过堂时,便指证了李华武。可是我们指证后,孙二爷再也没有来过,我们仍被关在牢房,看来是被孙二爷耍了。”
  于谦听到这里,立即派人将牢头孙二爷叫来,用不着多问,孙二爷便竹筒倒豆子般地讲述了事情的经过:“是县衙的曹师爷让我这么干的,那天我正在睡午觉,曹师爷让听差人将我叫去,说:‘我的一个朋友,想买盗扳赃,他的仇人叫李华武,如果你能把这件事办妥,我谢你一百两银子。’小的为了这一百两,就让卞氏兄弟指证了李华武。”
  曹师爷很快被带来,一询问却是秦龙、张虎找上门,请他帮忙,说他的主子看上了一位姑娘,可那姑娘的兄长坚决反对,请他帮帮忙,想个法子将他老兄放在牢里关上一两个月,只要将他妹子的事办妥,就放了他。为了办妥此事,他还拿出三千两银子来作为打点之用。
  顺藤摸瓜,层层剥茧,终于又落到了秦龙、张虎的头上。
  于谦想宁王府的长史如此蛇蝎心肠,卑鄙龌龊,不知宁王爷是否知道,不如先去拜见一下王爷,探探他的口风再说,想到这里于谦领着于义径往宁王府走去。
  宁王朱权是明太祖的第十七个儿子,杨妃所生。太祖在世时,曾就藩大宁,拥有甲兵八万,革车六千。太宗爷起兵靖难时,将他的兵甲夺去,曾许诺:“事成之后,当中分天下。”可是事成之后,太宗爷不再提起此事,而且将他封在边远的南昌。朱权知道自己遭到猜忌,稍一不慎将会惹上杀生之祸。于是玩起了蹈晦的游戏,从此沉湎于弹琴鼓乐,吟诗作赋之中,根本不问政事,也因为此,皇室之争,汉王之乱,他均置身事外,未受波及。不过汉王之乱后,宣德帝将他们召往京城,透露出一个信息,让他们老老实实地当一个享乐王爷,不要动什么歪心思,同时还赐给他一只白鹤。宁王原本就是聪明绝顶的角色,又如何不理解这位当上皇帝的侄孙的心思,从此更是寄情于山水游乐,埋首于吟诗作画,自号“臞仙”。
  曾奉敕辑《通鉴博论》二卷,作《家训》六篇、《宁国仪范》七十四章、《汉唐秘史》二卷、《史断》一卷、《文谱》八卷、《诗谱》一卷,其他著纂数十种。人们称之为“才宁王”。
  宁王不仅在著书立卷中守住了平安,而且也从中领悟了无穷的乐处,如果说刚开始的读书写诗,只是出于一种无奈,一种明哲保身的伪装,其中拥有许多勉强的成份在内,那么现在的读书吟诗作赋,乃是发自内心,出自心灵的愉悦与满足。而且中国文化历史悠久,博大精深,你投入的精力越多,你的收获越大,你就越会有着学无止境的深切体会,你就越加更为努力地读书、写作。
  宁王既然登上了求知的轻舟,就只能任凭轻舟在知识的海洋里扬帆疾驰,根本无力再去理会王府中的事,而将王府大小事务全部交给世子与长史王湖打理。世子体弱多病,每天卧床吃药,自己的身体还管不好,又怎能管理王府的事务呢,所以一应事务的实权全在王湖的手里了。王湖为人极为狡诈,尤善揣摩王爷的心理,每每处理事务,颇能迎合宁王的心意,因此宁王对他信任有加,甚至形成了王湖办事,宁王放心的思维定式。
  只是这王湖却是品行低劣之人,刚开始在王府办事时,还有所收敛,尽量做得面面俱到,一旦王爷完全信赖他之后,便露出了他的狰狞面目,贪淫成性,恃宠横行。只要瞒住宁王一人,他可以为所欲为。借助王府的虎威,他横征暴敛,贪得无厌,在家中养奴百人,妻妾成群,田产百顷,蓄财万贯。宁王之子,尚且对他畏惧几分,地方官吏无不仰他鼻息,对他不敢有丝毫冒犯。倘若有人对他稍有逆拂,轻则贬黜罢官,重则下狱杀头。永乐末,监察御史弋谦,察知王湖劣迹斑斑,欲张其罪,可是还没动作,就被王湖察觉,王湖便蒙蔽宁王,借宁王之手,参弋谦一本,说他“欺凌王室,藐视皇权。”不久,弋谦就被贬至峡山,终老于此。自此以后,江西官吏再也无人敢招惹他,他更恣行无忌了。
  于谦巡按江西,来到南昌,按照惯例,无论京官还是外地官员,到了南昌都要到宁王府来拜码头,所谓拜宁王实际上就是拜他王湖,可于谦到了南昌,连王府的门都没登,王湖心中就有些想法。不过,他想一个小小七品,即便皇上再怎么信任,又能有什么多大的能耐。因此,也没将此事放在心上。谁知道到江西不到半年,先是将他兄长王江治罪,后又将他的亲外甥斩首,王湖这下可气得头脑冒烟,狠狠地说道:“这于谦为何有这么大的胆,本史没去招惹他,他居然欺到本史的头上,简直是自寻死路。”于是王湖故伎重演,这日趁宁王高兴,便煽风点火说,“于谦巡按江西,到了南昌也不来拜见王爷,可见他藐视王室,而且他独断专行,擅自治卑职兄长之罪,擅斩卑职外甥之头,分明未将王爷放在眼里,此人如果不给他一点厉害,他可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了,王爷我们参奏他一本。”
  宁王问:“这于谦何许人也?”
  王湖说:“于谦永乐十九年进士,曾钦命出使安南。”
  宁王恍然道:“哦,就是那个赴安南不费一兵一弹平息安南之乱,囚马骐、斩钱宏、斥汉王的那个于谦么?”
  王湖说:“正是此人。”
  宁王笑道:“是他呀,本王知晓,据说他自幼就有钱塘神童之称,少年的那首明志的《石灰吟》,本王十分欣赏。永乐十九年,科考他原本是当科状元,只因殿试时言辞犀利,引起皇兄的不快,这才将他贬低,不过皇兄对此人评价十分高,说他只要邵经磨砺,将成为国家栋梁之才,果然,平安南、斥汉王,已显露其才智,来到江西后,本王也风闻他来江西半年,已经理清疑案数百起,百姓称之为于龙图,于青天。故而,令兄、令外甥受罚定有违法之事,你切切不可插手过问其事,否则对你恐有不利。”
  王湖听宁王如此一说,宛如跌入寒潭,浑身湿透了,心底凉透了。虽然无法再追究,可是却不可能放下心中的仇恨,他在琢磨想个什么办法激怒王爷,再让王爷参他一本。
  就在王湖这么暗自琢磨的时候,门公来报:“说是江西巡按于谦前来拜见王爷。”
  王湖心想,我还得在拜见王爷的事上做文章呢,可不能让他与王爷见面,于是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朝门人说:“告诉那于谦,王爷偶有不适,现已睡下,概不见客,请改日再来。”
  于谦只能无功而返,就这样,一连跑了三天都被种种借口挡回,心中已明白,完全是王湖从中捣的鬼。暗忖:既然你王湖从中作梗,有意阻止我与王爷见面,那么我现将你的罪证核实,到时以钦差身份拜见王爷,你一个小小的长史,岂能阻挡得了。
  于是,让于义带几名官兵穿着便服,并让邵清莲女扮男装与之同行,他们一行暗暗地守在王府大门附近,只要一见秦龙、张虎出门,就将他们秘密逮捕,押往巡按院。只可惜他们一连守了几天,也没有见到那两人。
  于谦苦苦思索,既然这两人没在宁王府出现,莫非并不是王府的人,而只是王湖的家奴。想到邵清莲曾经暗暗跟踪那两人来到一家大院前,心里一动,忙派人叫来邵清莲,问:“李夫人,记得上次你说过,那天晚上你一直跟踪秦龙到了一个大院前,那个大院你能找到么?”
  邵清莲低头想了想,说:“那天晚上天很黑,路径不是太熟,不过大致方向还是记得,而且那个大院的大门很豪华,民妇自信能够找到。”
  “于义,你带上十个精壮军士,跟着李夫人,化装前往王湖的大院前守候,一旦秦龙。张虎出现,立即将他们诱往僻静处擒获,注意切记不可惊动王家大院。”于谦慎重嘱咐。
  功夫不负苦心人,就在当天傍晚时分,终于看见秦龙、张虎大摇大摆地从大院走了出来。擒获的过程十分简单,当秦、张两人行至拐弯处,于义施展点穴之法,将两人点倒,军士上前将两人装入备好的布袋里,扛着进了巡按院,真个是做到了人不知,鬼不觉。
  进了巡按院的秦龙、张虎,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威风,此刻就如待宰的小鸡,浑身颤栗不止,将两人是分开关押,分别提审。这就轻易地攻克了凶悍秦龙与狡诈张虎之间的攻守同盟,用不了几个回合,两人就一一交待了所作的罪孽,当然也就是王湖所犯的一切罪行了。
  王湖罪恶累累,但是,唯有这次买盗枉扳陷害,深夜抢人、杀人的手段最为卑鄙与恶毒。于谦准备就以此案为由,强行进入宁王府,将王湖捉拿归案。尽管带上尚方宝剑,进王府拿人,谁也不敢阻挡,但考虑宁王爷的感受,此招只是下下之策。手中有尚方宝剑,自然可以通行无阻,可对王爷而言,却是大伤体面的事,因此还得慎重,如果能够说服王爷,让他主动将其交出来,那才是上上之策,只是王湖千方百计阻止自己与王爷见面,如果不采取非常手段,又如何将罪大恶极的王湖绳之于法呢。
  就在于谦苦苦思索两全其美的办法时,于康推门而入,说:“大人,我刚才听人说,宁王爷明日邀请南昌名士秋游庵山。”
  “天助我也!”于谦一听,十分高兴地吩咐道,“明日本院亦去庵山游览,快去做好明天之行的准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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