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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作品名称:人约黄昏后      作者:独钓清波      发布时间:2022-04-23 10:27:51      字数:3510

  秀珍听我问,一把抱住我:“你咋猜出来的,我是要结婚了!”她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彩。
  我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问道:“你说谁要结婚了?”
  “我呀,是我,我要结婚了。”
  “你要结婚了?你和谁结婚?”我惊讶地问。
  “他呀,你旁边站着的那个呀!”
  “李江?你说你俩要结婚了?”我一下子明白过来了。
  “对呀,就定在五一那天。”
  “是吗,那我祝贺你俩啊,真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啊!”
  “秀芳,你是不是没有想到,觉得不可思议?”
  “也是,也不是,我想这可能就是天意吧。”
  李江说他还有些事情要办先走了,让我们慢慢聊,晚上来接我们去吃晚饭,老伴儿送他下楼。
  我问秀珍,怎么这么短的时间就定下来和李江结婚。
  秀珍沉吟了一刻,未语先流泪,向我道出了她从不愿提起的,也是我始终不解的谜团。
  
  原来,秀珍的丈夫还在世的时候,她儿子和一个女孩儿处了对象。她儿子身高一米八十多,在一家医院保卫科工作,长相继承了她和丈夫的优点,魁梧英俊大方洒脱;小姑娘是医院急诊科的护士,个子矮小长相一般,家还是农村的。所以无论是从家庭来讲,还是从长相上去说,两人一点儿也不般配。她和老伴儿坚决不同意儿子和小姑娘交往,但是儿子根本不听他两口子的话,背着她和老伴儿继续与小姑娘相处。
  终于有一天儿子对他俩说要结婚了,什么都不用她们老两口儿管,自己在外边先租房子过,等条件好了再买房子。她和老伴儿还是不同意儿子的婚事,儿子说没办法婚期都定了,饭店也定了,请柬也发出去了,所以这个婚必须结。
  儿子连结婚这么大的事儿,都不和她俩商量,这简直是大逆不道。老伴儿本来身体就不太好,一听这事儿一股急火上来得了急性心梗,住进了医院没抢救过来。
  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这婚当然就不能结了。
  从此后,小姑娘不来了,儿子借口值班也不总回来住,就是回来了,对她也是待搭不理的。
  秀珍擦了一把眼泪,把脸扭向窗外,沉浸在痛楚的回忆中。
  我默默地拉着秀珍的手,在心里陪着她哭泣。
  过了一会儿,她似乎平静下来。
  老伴儿走了不到两年,有一天儿子说让她去给看孩子,她问给谁看孩子,儿子说是他的孩子。她一下子就蒙了,这太突然了。
  实际上,儿子口头说不结婚了,其实已经和那小姑娘住在一起了,老伴儿死后一年多就举行了结婚仪式,怕她拦阻没有告诉她,现在孩子已经快十二个月了。
  她一听儿子说的话,就觉得五雷轰顶。这个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从小到大她和老伴儿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吓着,含辛茹苦地把他拉扯大,花钱找门子让他进了医院,当上了人人羡慕的保卫干事,有了稳定的工作。他们两口子从没向儿子要过一分钱,儿子的工资都由他自己支配,哪承想这个不孝子竟干出这样忤逆的事来,她心一下子就寒到底了。
  可毕竟是自己的骨肉啊,她也不能看着不管啊。儿子又把岳母从乡下接来,没过多长时间岳父也从乡下来了。房子小住不下那么多人,儿子又在旁边租了间房,让岳父岳母住。儿子嫌岳母做饭不好吃,就安排她买菜做饭收拾房间,岳母看孩子。
  就这样她成了儿子家不开工钱的佣人,每个月还要从有限的退休金里拿出一大部分贴补他们。但是为了孙子她都能忍,就是儿媳那张脸她忍受不了。因为她不同意他们的婚事,儿媳在心里记恨,从没管她叫过妈,也没和她说过几句话,就好像她是空气一样。亲家母也和女儿一样,对她指手画脚旁敲侧击的用话刺激她,最不能容忍的是儿子有时也拿话怼她。
  听了秀珍的讲述,才知道为什么我第一次和她见面的时候,她说话时吞吞吐吐的,原来她心里有这么大的痛苦。我一时不知用什么语言劝她才好,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肩膀。
  “你说,这样的儿子我还能指望他什么?我从小就要强,无论什么事儿都要站在头里,现在我这么大的岁数了,每天还要看着儿子儿媳的脸色做事儿,这还有我的活路吗?”
  我无言对答。
  “那次在你家碰到了李江,后来知道他老婆在好多年前就没了,唯一的女儿也得了白血病没了,现在他和我一样,也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寡之人啊,所以我决定和他一起走完这后几十年的路。”
  “是李江主动找的你,还是你找的李江?”
  “都不是,开始的时候我并没有这个想法,是张姐和狗子找的我,说是李江拜托他俩找我,问我能不能和他一起生活,并保证一定对我好,一定让我快乐。我考虑再三,想想我眼下的处境,我一咬牙就同意了,但必须要正式登记结婚,我要的是一个家,不是找一个搭伙过日子的伴儿。”
  “那李江怎么说?”
  “他说就等我这句话呢,他和我想的一样,就是想在今后的几十年互相搀扶走下去,要是找搭伙过的,他就没有必要找我这么多年了。”
  我点点头。
  秀珍又说:“李江那天上你家找你,就是想跟你打听知不知道我的消息,结果就和我碰上了,你说这是不是有缘千里来相会。”
  我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天空有点儿阴沉,虽说已经过了清明节,但是温度还是很低的,柳树还没有发芽,路边的枯草在凄风中发抖,远处山坡的背阴处还有积雪没有融化。
  车子跑了大约一个小时,下车时天已经快黑了下来。
  我问李江这是哪儿?吃顿饭怎么跑这么远?李江说这是宾县,今天请我们吃东北农家饭。
  我想既来之则安之,客随主便,只是苦了老伴儿这个南方人了。
  和小城豪华的“海鲜大酒店”相比,这“农家小院”真是土得掉了渣,就连服务员都是红袄绿裤的农家女打扮。每个包房的门两侧都贴着对联,什么“富贵满屋,吉庆有余”啊,什么“人和诸事顺,家和万事兴”等等;门心贴着福字,门楣上写着张三家、李四家等,最有趣的是一个门楣上居然写着“妇女主任翠花家”,隔壁的门楣上是“队长老王家”,灶房写着“外屋地”,卫生间写着“茅楼”。
  我看了暗自发笑,老伴儿更是云里雾里的小声问我,等我解释给他后,他竟暗暗地伸出大拇指说有创意,这经营者在装修上下了不少苦心,居然把一个村子都搬到这个饭店里面来了。
  我们进了“队长老王家”,老猫两口子和狗子夫妇(应该改口叫毛厂长和苟老师了,但咋改都是猫和狗,不管了,还是叫老猫、狗子吧,顺嘴儿。)也都到了,说点儿长两口子得稍晚一会儿才能到。
  一铺大炕,炕上摆着四个小炕桌儿拼起来的大炕桌,炕角放着“火盆”,窗台上摆着“烟笸箩”和“袜底板子”,墙上糊着旧报纸,上面贴着“庆丰收”和“连年有鱼”旧年画,房梁挂着红辣椒、大蒜、苞米……地上靠墙角处放着一摞子“土篮子”。我好奇地上前都摸了摸,原来全是塑料模型。
  炕上铺着地板革,会盘腿的屁股底下有小绵垫子,不会盘腿的有小木凳,大家嘻嘻哈哈地找到各自的位置。
  老猫喊道:“队长,你家来客(qiě)了,赶紧盛饭端菜上来。”
  外边有人瓮声瓮气地答应:“一会儿就来,现在炖小鸡儿呢,灶坑不太好烧。”完了就听哧哧地笑声。
  “快点儿,要不把你家烟囱堵上。”老猫喊道。
  外边答应道:“嗯呐,中了,马上,孩子们麻溜地,有点儿眼力见儿,咱们惹不起啊。”
  不大一会儿外边传来无奈的抱怨声:“咳,你们这帮城里人啊,真是太邪乎了,等一会儿都不行,还要堵我家烟囱,这上哪讲理去。”
  门帘一挑,进来一个戴狗皮帽子,穿老羊皮袄、紧腿裤拿着旱烟袋的胡子拉碴的“老汉”。
  “老汉”进屋憨声憨气地说:“都来了,大兄弟,弟妹。”
  老猫答应道:“来了,你老舅也来了。”
  “老汉”上前怼了老猫一下,说:“你老舅。”回头冲门外喊道,“老猫、狗子、二虎、三丫,给你老舅、老舅母、大姨、大姨夫端菜啦。”
  噗,二丫猛一下子把嘴里的茶水喷了老猫一头;咣啷,狗子媳妇把茶杯扔到桌子上;啪啪,李江笑得直拍炕沿儿,这几个人笑得是上气儿不接下气儿,老猫两只手在脑袋上划拉着,狗子手忙脚乱地擦桌子,那个老汉笑得蹲在地上用手指着老猫的头。只有我和秀珍还有老伴儿蒙在鼓里,不知他们笑什么。
  秀珍推了李江一下问笑什么,李江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用手捂着肚子喊岔气儿了。
  老猫跳下炕,一把把“老汉”的狗皮帽子拽下来,狗子也过来帮着老猫把“老汉”的胡子薅下来。
  “这不是三子吗?”还是秀珍记性好眼神尖,一下子就认出来是谁。
  老猫和狗子不依不饶地按着三子让他叫老舅。
  “服了,我服了,你俩都是我老舅行了吧。”三子一边笑一边认输求饶。
  “又咋了?”门帘一挑,点儿长和张姐进来了,“三子,又挨老猫收拾了?”张姐问道。
  “可不是咋的,这回连苟老师都不像老师了,一会把基干民兵喊来,把他俩绑到公社去,真是反了,连队长也敢打。”
  “我看行。”点儿长说完脱鞋上炕。
  不一会儿菜就上齐了,这次真是农家饭菜,不过要比下乡那时的农家菜强上几千倍几万倍。那时的农家菜不过是大白菜、土豆、大萝卜、酸菜什么的,一年也看不到几块儿肉,做菜时没酱油,用大酱代替,真是缺油少盐没滋没味的,看见就想吐。现在所谓的农家菜,不过是坐在仿照农村的房子里,把一些大鱼大肉用大铁锅炖了,把干豆腐抹上鸡蛋酱,再配上小葱香菜卷起来,本来是鸡蛋,非要冠以笨鸡蛋,土鸡蛋,溜达鸡蛋等,反正是越土越值钱,越土越像农家菜。
  我想要是真正的农家菜,这饭店恐怕早就关门歇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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