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六章

　　司马浩云刚一退朝便已接到报告了。他担心素素，马上赶回明乐宫。
　　“素儿，今日受累了！”司马浩云把阎素素拥在怀中，温柔地亲吻。阎素素浅浅一笑：“王上，臣妾身子粗笨，倒也没怎么累着。只是，臣妾把王上的元配妃子打了，王上心里难道就没有一点点责怪臣妾的意思么？”
　　司马浩云正色道：“素儿，你我早就在朝日星君前焚香盟誓，拜了天地，孤王的元配妻子本就是你呀！那贺之莹，充其量，最多也只是后来贺家送入宫中的一名小妾罢了，与其他嫔妃并无两样。更何况她后来还行为不端，辱我门庭，她早就是死罪了！”
　　阎素素轻轻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道：“其实，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与贺之莹为难。她不来明乐宫行礼，在我看来，本也没有什么。大家不见更好，免得尴尬。只是，我实在是想不通，她为何要在太后面前如此行事？难道她心里真的以为，我阎素素是个软弱可欺之人么？再说了，私下里倒也罢了，太后难道还能当着那么多嫔妃和奴才的面护着她无法无天不成？”
　　司马浩云在她唇上狠狠地亲了一口，笑道：“是呀，孤王的王后娘娘可是这天底下最天不怕地不怕之人了！她真是看走眼了！”
　　“世人都以为，我阎素素的娘家力量薄弱，没有靠山，便不敢轻易得罪人，日常做事都得仰人鼻息，谨小慎微，以免一时大意酿成后患。”阎素素淡淡一笑。
　　司马浩云轻轻刮了刮她的小鼻子，笑道：“却不知这位王后娘娘却胆大包天，无所畏惧！”
　　“却不知我阎素素背后有一个最大的靠山！”她嫣然一笑，“若没有王上为臣妾撑腰，臣妾也是不敢的。只是……”
　　“只是什么？”
　　“可能会害得王上受贺尚书埋怨了。”
　　司马浩云冷笑道：“埋怨？他还好意思埋怨孤王？如果他知道他的宝贝女儿做下的那些丑事，他就该引咎自尽了！孤王没有把贺氏打入天牢，仅是降为贵人，如此厚恩，他们贺家就该对孤王感激涕零以死相报了！”
　　阎素素叹了一口气，说道：“其实，她也挺可怜的。册封那日袭击之人就是她的情人吧？如此一来，他们岂不是……”她不禁有点恻然，因为司马浩飞那日的行径是不可能会被赦免的，那么她本想帮助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希望便落空了。
　　“你呀，就是心软！”司马浩云一面说着一面把她抱起来，往寝殿走去。
　　素素抱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浩云，说真的，如果没有我，如果你当年不去永州做那个大将军，而是直接回京大婚，那么，你一定会好好待她的，对不对？她如今定是这宫里的王后娘娘，对不对？”
　　司马浩云停了下来，深深地看着她：“素儿，没有如果。不要去想那些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可是，我总觉得，好象是我抢了她的东西一般。”
　　“小傻瓜！”司马浩云用前额抵着她的前额，轻声说道，“如果老天真的不想让司马浩云遇到素儿，那么，去永州的念头就不会突然出现在当年的太子的脑袋里；如果老天真的不想让司马浩云遇到素儿，那么，当年兵部就绝不会发出那样的一道命令，那命令真的是来自刘尚书之手的；如果老天真的不想让司马浩云遇到素儿，那么，当年太上王刚为太子指了婚，就该马上大婚，而不应该让梁兵突然大举进犯楚境，以致太子亲自领兵前去而拖延婚期……所以，这一切都是天意！素儿，我必然会遇到你，不管事情如何发展，我们都会相见的！”
　　两人四目相对。
　　“素儿，你知道么？第一眼看到你，我就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我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感觉，但是，我当时真的很想很想和你在一起，无论做什么都好，只要和你在一起，便一切都是好的。”
　　“浩云……我知道的……”她深情地看着他。
　　“素儿，你知道？”他惊喜地看着她。
　　“我想，我的心里是知道的，虽然我并不清楚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但是，我在你面前随便使性子，对你乱发脾气，就是因为心里知道，你是不会对我生气的，不管怎么样你都会对我好的！”
　　“素儿，宝贝！”他激动地把她紧紧地贴在胸前，“所以，我真的觉得，我们上辈子上上辈子也一定是夫妻！我们生生世世都会是夫妻！”
　　
　　次日早朝，朝堂上群情激动。两名御史更是当场吵了起来。
　　“启奏主上，贺贵妃虽然冲撞了王后娘娘，确实不对。但是，贺贵妃毕竟是主上的元配太子妃，臣恳请主上念在多年的夫妻情分上，赦免了贺贵妃吧！”宣贵平首先发难。
　　“启禀主上，贺氏目无法纪，胆大包天，居然敢和太后娘娘一起接受王后娘娘的跪拜，实乃罪大恶极，其罪当诛！绝不可姑息了事！臣请主上立刻下旨赐贺氏一死。”姚昆马上出列奏道。
　　宣贵平怒了：“姚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竟敢挑拨主上伤害贺贵妃性命？”
　　“宣大人，你刚才又是何意？平民家中小妾冲撞正室也得处死，更何况如今被冲撞被大不敬的是一国之王后？这与宣大人不对主上行跪拜之礼反而要主上给你行礼，有什么两样？你为官多年了，你可知道这可是抄家灭门之罪吗？”
　　“姚大人，你，你，你不要血口喷人！老夫万死也绝不敢对主上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姚昆喝道：“宣大人，你既然不敢，却为何觉得贺氏对王后娘娘大不敬是理所当然的呢？”
　　“这，这，”宣贵平急得扑通跪在地上，“主上，臣一片忠心，请主上明鉴！”
　　司马浩云皱着眉头，只是淡淡地看着他。
　　姚昆也扑通跪下，奏道：“主上，王后娘娘宅心仁厚，温良恭德，令臣等敬服。但是，为了整肃宫规，请主上严惩贺氏，以儆效尤！”
　　贺章林慢慢走了出来，伏在阶前，向上拱手奏道：“主上，老臣教女无方，以致小女娇纵任性，在宫中对王后娘娘失礼，此乃老臣之首过也。请主上免去老臣这顶乌纱，赐老臣归田终老。恳请主上免去小女死罪！”说完，他保持向上作揖之势，双目直视着楚王的双腿。
　　司马浩云仍是沉默不语，他当然明白贺章林的意思，这是以退为进之法。朝中有很多官员都是贺章林的门生，如果就此准了贺章林的告老归田，那么势必会令朝中贺氏一派对他有怨言，说不定贺章林还会在暗中与他捣乱呢。而且，凉州之乱还没有查清，也许，这其中也有贺章林的一笔，他若就此离去，也正好逃避即将到来的追究。
　　这时，上官英杰也走了出来，奏道：“主上，贺贵人有失，而王后娘娘并没有加以严惩，可知王后娘娘仁厚心慈。若主上反而再对贺贵人重罚，想必也会伤了王后娘娘的一番好意。主上既已谪降其封号，贺尚书也愿为贺贵人请罪，然贺尚书在朝中任职多年，为朝廷尽忠职守，是大楚之良臣，如今仍应继续为朝廷尽忠尽力，不宜退居归老。不如，请主上谪降贺尚书之官阶，以作惩戒。”
　　司马浩云扫视了一下朝堂上百官，问道：“众位卿家，以为如何？”
　　兵部尚书刘震出列奏道：“主上，上官尚书所言极是，臣附议。”
　　司马浩云思考片刻，点点头，说道：“上官爱卿所奏有理，既如此，孤王准奏，谪降贺章林为吏部侍郎，在新任吏部尚书上任前，暂代吏部之事。”
　　散朝后，司马浩云直接回了后宫。阎素素闻讯走出宫门来迎接，后面还跟着几名嫔妃，她们一大早就过来给王后娘娘请安了，而且还有人带了自己亲手做的小糕点来孝敬。自昨日在凤藻宫亲眼目睹了那一幕之后，如果还有人对这位王后娘娘心存藐视那就真的是傻了。
　　“臣妾恭迎王上回驾。”阎素素盈盈下拜。
　　司马浩云上前把她扶着，柔声说道：“素儿，孤王不是说过了么？不用你出来迎接。孤王进去见你不是一样的么？我们夫妻之间无需这些虚礼。再说了，你如今身子也不应这么操劳……”
　　素素轻声说道：“王上难道也不用她们出来迎接么？”
　　司马浩云这才注意到后面跪着的几名嫔妃，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自从王后娘娘入主中宫之后，这些嫔妃们便时常过来请安问候，且总是赖着不肯走，经常要等到楚王回宫，拜见楚王之后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阎素素有时候便会故意嘟着小嘴对他说，这些妃子们大概并非是为了来看王后娘娘的，只不过是为了王上而来的，一个个地比赛着打扮得花朵儿似的招摇，不知道王上究竟看中了哪一个？早早说清楚了，免得其他人白忙活。害得司马浩云百般地辩解，他从来没有正眼看过其他人一眼，以前没有看中什么人，以后更加不会看中她们中任何一人。
　　司马浩云看着众妃说道：“你们都退下吧，孤王累了。”
　　“是，王上，臣妾告退。”嫔妃们只得依依不舍地拜别。难得王上这么早就回宫了，怎么就累了呢？王后娘娘怎么不再留嫔妃们一起用膳了呢？对了，定是昨日王后娘娘在太后那里受了气，王上今日特意早点回来陪伴王后的。嫔妃们心中只能怀着百般的醋意和心酸离开明乐宫，各自回去了。
　　司马浩云和阎素素携着手慢慢走回寝殿，重新更了衣。晏喜等人又重新把茶点都换了。司马浩云挥手让他们都退下了。
　　“浩云，今日怎么会这么早就退朝回来了？”阎素素斟了一盏香茶，双手捧到他面前。
　　司马浩云就着她的手，低头喝了一口茶，叹了一口气，然后把今日朝堂上的事和她说了，又叹道：“孤王本以为，贺章林会纠缠不休，然后，孤王就可以趁机把贺之莹发还其家了！可惜！”
　　“以这种情况被发还，那她岂不是要以死谢罪么？”
　　“她本来就是死罪啊！”
　　“浩云，她以前确实是对不起你，但是，你也是有负于她的，况且，她也受到惩罚了，你就别再生气了，把自己气坏了，不值得！”
　　“对，素儿，为这种人而烦恼，确实不值得。所以，以后，我们就当她不存在好了。反正她如今只是一名普通的贵人，不能再和以往那样随意到母后宫中去了，而且，如今也被关在碧罗宫里思过了。她也不能过来借口向你请安而故意惹你生气了。”
　　“嗯，我倒也不担心她来与我捣乱。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
　　“是，孤王知道，孤王的王后娘娘是一名强将，不过，孤王还是不想让王后娘娘生气呀，孤王会心疼的！”
　　“哼，也不知道是心疼哪一个呢？”素素嘟了一下小嘴。
　　“素儿，你又在故意气我了，是不是？”司马浩云凑上去狠狠“咬”了一口。
　　独孤太后闻说贺章林被降为侍郎，不禁叹了一口气。而贺之莹被降为贵人，贺夫人就不能如以往那样随意进宫探望女儿了，只能借拜望太后的机会顺便看一眼女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