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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阴差阳错

作品名称:理宗皇帝真苦逼      作者:周不通      发布时间:2022-04-14 07:54:26      字数:3185

  兄弟三人撒开腿一跑,彼此之间的差距就显了出来。
  
  胖墩哪是他们俩的对手,没跑多大会就上气不接下气,在后头杀猪似的直叫唤:“哥...哥...歇歇脚吧...前面那户有亮光...”
  
  既然焚香磕头时念叨过有难同当的,那就得当真,不能落下谁,癞头和麻屌停了脚步,看看傍边还真有户人家亮着烛火,一闪一闪的,让癞头心里一下子亮堂了许多,这才想起了从女孩内裤里掏出的那个纸团儿。
  
  他急急忙忙掏出来,皱拉巴巴的,往前拱了拱,贴近人家窗台上,抖落开纸团儿,只见上面写着两个歪歪扭扭的字:清明。
  
  清明门?碰上了这么个彩门,晦气?还是天意?
  
  原来,赌馆里一年一度的重头戏押彩,共设五十门,每门各都是用一种事物或节气来象征,按照镇上彩馆的谣曲唱法,那就是:三月清明愁煞人,乌龟王八出冷门。
  
  “清明,愁人,清明,王八,清明,冷门......”癞头梦呓似的不停叨咕着。
  
  麻屌和胖墩都已经凑到一块,碎碎念着:“清明...清明?”
  
  胖墩是个实诚人,自己又不识字,自打癞头从娘家搬到他舅家,跟他交上兄弟后,就百分百的信赖于他,认定了癞头就是那种小事不计较、大事不糊涂的人,是那种故事里说的能成大事的人。既然自己个没多大本事,那么癞头就是他命中的真命天子,是他的贵人...
  
  所以胖墩还是那句话:“哥,你拿主意,你说啥就是啥,大不了就当那两只花瓶碎地上了...”
  
  麻屌咕噜咕噜的转着眼珠子:“哥,这事能成,就指它了!”
  
  癞头抿住嘴,皱着眉,显然已经拿定主意:“好,明天彩馆分钱去...”
  
  胖墩一听到分钱,高兴得跟孩子似的,一蹦老高,很快又重重的砸回地面:“喔!喔!分钱喽!喔!喔...”
  
  屋子里传出一阵叫骂声:“讨债鬼,在人家窗户下吵个毛啊...快死一边去...”
  
  三人散开,各回各家。
  
  ...
  
  癞头直到上了炕,才发现手里还死死的拽着那张皱不拉几的纸团,心里忽然一阵慌乱...
  
  这可是从黄花闺女档里掏出来的玩意...
  
  再也忍不住的他,手掌拢着纸团,慢慢的靠近鼻息,越贴越近,越贴越近,他闻到了,除了宣纸和墨水的气息,还有股子淡淡的尿味,确实有股子淡淡的尿味,中间还夹杂了一股子淡淡的清香,对,淡淡的体香...渗透鼻尖、沁入脑海...
  
  脑海里若隐若现出那个穿着花袄子、系着红带子的女孩袅袅婷婷、慢慢走来,一步一步的,红扑扑的脸模模糊糊(只因刚才慌乱之中,根本没能看清楚),她伸出小手,悠悠的伸出小手,手指一寸一寸的向前...
  
  癞头闭着眼睛,不忍睁开,既好奇又期待,就任凭她靠近...
  
  但是,她又不急于挨的太近、挨的太紧,好似蜻蜓点水般,若即若离的,癞头赶紧去抱她,不给她离开,越抱越紧...蓦然间,只觉一股浓浓的熔浆喷射出来,档部和大腿处都沾湿的到处都是,冰凉的一片,伸手去摸,黏黏稠稠的,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十三岁的少年,第一次射了...
  
  ...
  
  若干年后,赵与莒才明白,那晚留在纸团上的体香,是处子之香...
  
  这缕淡香,沁入脑海,深入骨髓...
  
  以至于此后多年,每次临幸于谁,赵与莒都要先闻其香,如不对味,哪怕是绝世佳人,他也绝然弃之。
  
  ...
  
  虽说龙王镇不算太大,这街上真够热闹的。
  
  特别是博彩馆那段,男女老少都往那挤,就连卖芝麻糖、花生米的也都排在彩馆大门两旁,喊买喊卖,嚷嚷个不停。
  
  赌厅里,执行的堂官正喊着催着大家伙押彩。
  
  癞头仨见到大人们成捧成捧的往账房交银子,自己的这二两碎银,还真不好意思给。最后还是胖墩仗义,大着胆子扒到账房柜台上,拿到一张押花凭证:清明二两,盖着戳...
  
  三人拿着这张凭证,仿佛跟捧着一堆白花花的银子似的,别提多兴奋。
  
  “芋头哥,芋头哥!”一个悦耳的女孩音传来。
  
  赵与莒四下一瞧,见是同村后院老沈家的小妹子红花,急忙应了一声,又冲红花摆摆手(赵与莒的“莒”字同“芋”字,老娘平时都叫他芋头)。
  
  红花小癞头三岁,平时总爱黏着他玩,癞头也没好感也不嫌弃,总是一付爱跟不跟的姿态...
  
  红花见癞头应了,象个小黄狗似的,一撒欢儿,就跑到他跟前,做了个鬼脸:“芋头哥,你怎么来了?”
  
  癞头一笑:“这儿多热闹呀,兴你来就不兴人家来。”
  
  两个小伙伴说话,不觉放慢了脚步,直到红花她爹回头唤女儿,红花才嘱咐癞头一句:“别忘了,呆会儿,咱们一块儿回去。”
  
  “嗯。”癞头心不在焉的答应了一声,紧随着人流往彩厅里走。
  
  好不一会,只听开彩的执事干咳一声,清了清嗓子,拉着长声喊道:“开彩啦,头彩...立...夏...”
  
  人群中一阵骚动,但谁也没说什么,都知道前两个彩名不算数,都是押一赔一的平赔彩。唯有喊出第三个彩门才算一赔四十六的大彩。
  
  “松...玉...”
  
  人群又是一阵骚动。这骚动顷刻间便停息了,唯有押“立夏”和“松玉”两门彩的人不安起来,他们知道,第三个彩门重复前两个的时候几乎是太少了。
  
  真静啊,连人们的喘气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
  
  有人淌下了汗;有人的腿肚颤抖起来。
  
  兄弟仨更是瞪圆两只眼睛,紧紧地盯住执行的那两片薄薄的嘴唇,仿佛“清明”两个字已过了嗓子眼儿就掖在两片嘴唇后面的牙缝里。
  
  执事的终于喊出了第三个彩名:“三...潭...”
  
  人群中“哄”地发出一身呼喊,往前挤的,往出退的,乱糟糟的一片。
  
  兄弟仨的手,几乎是同一时间从向上捏紧着拳头,到无力的垂下来。
  
  一声叹息:“哎...”
  
  二两银子丢了,这还不算惨,反正这桃园三只鼠,目前都是一无所有的小汉子,多二两银子也发不了财,少二两银子要丢不了命...
  
  最惨的人,却是红花她爹,萧老六。
  
  这个老赌鬼,输跑了花儿她妈,输没了家产,也输没了人性。他今天是把花儿抵给了彩馆老板,赊了五十两银子,一股脑儿都押在“春分”一门子上。
  
  当执事的喊出了第三个彩名:“三...潭...”时,他仿佛被人打了一闷棍,只觉眼前金花四冒,一片昏黑。
  
  一瞬间,萧老六才察觉到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了亲人,没有了欢乐,没有了痛苦,没有了生存的依托,他直楞愣的倒了下去……
  
  癞头是看着赌鬼萧老六挂了的,照说也是彩馆里常有的事,见怪不怪。
  
  但是红花妹子毕竟是他迁来舅舅家后的玩伴,平时又特别依赖,此刻肯定还押在彩馆老板那儿,癞头觉得有必须去看看...
  
  红花确实是坐在老板陈秉元后院堂屋里的摇椅上等着爸来领她一起回家。
  
  忽听外面吵吵嚷嚷,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她惦记着爸,站起身想出去看看,但没敢挪动脚步,因为刚才陈掌柜临出去时说过,不兴她出去,再说,掌柜的老伴——那个穿着蓝软缎面棉袄的胖婆老娘撇着杆大烟袋,坐在靠椅上一动也不动,她只好悄悄地坐回摇椅上。
  
  红花这会儿心里乱糟糟的,隐隐约约的不安起来,她后悔不该跟爸到这个鬼地方来,竟跟关了禁闭似的,呆呆的坐在屋里受这份罪。正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猛听窗外有人轻声唤着她的名字。
  
  是芋头哥哥。
  
  红花扭过身子,面对着窗外,瞅着芋头哥的身影。
  
  终于,窗台下慢慢的伸出半个脑袋,那两只黑亮的眼睛里闪射出一股焦急、疑虑的光。红花一见这目光,更按耐不住焦急的心绪,这要现在能出去该多好啊!可当她的目光转回到靠椅上的胖婆老娘脸色时,顿时气馁了。那胖婆老娘正死盯盯地看着她,两片厚厚的嘴唇夹着汉白玉烟袋嘴不住地吧嗒吧嗒着。
  
  红花再扭回脸去看芋头时,他已直挺挺站在窗前,并冲她大声说:“花儿,你爸他——”
  
  “爸怎么了?”红花“嗖”的下子立起身来。
  
  “你爸他死了!”芋头大声小气地嚷起来。
  
  红花在也顾不得许多了,一个箭步蹿出门外,随着芋头直奔彩馆大厅。
  
  萧老六已经被平放在一扇木板门上,两眼死死地闭着,脸色铁铁地青着。
  
  红花一头栽倒爸爸身上,放声大哭起来......
  
  陈秉元碍着面子,差人到棺材铺买了口杨木棺材,又叫人刷上廉价的红泥漆,好歹算把萧老六打发走了。
  
  老六死后,连一个熟人都没看见,只是芋头噙着眼泪扯着花儿的手想带她到家去,结果让陈秉元瞪着眼珠子给撵走了。
  
  红花再无别的去处,只有呆在了陈家......
  
  这陈家大门大户的,也不在乎多萧红花一个人,倒是萧红花聪明伶俐,手脚勤快,会说话,会来事,没有半点讨人嫌的地方,天长日久的,竟成了陈家的千金小姐。
  
  癞头想再见她时,已经不那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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