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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被荐巡按(上)

作品名称:一片丹心照大明      作者:阿圣      发布时间:2022-04-08 19:54:13      字数:3949

  却说宣德帝登极不到两年,已轻易地平息了汉王之乱,巧妙地解决了赵王作乱的后患,史书的编纂也十分顺利,心中不由大喜,更是踌躇满志,激发了大干一番事业的壮志豪情。他很想让自己成为大明的一代英主,极想让政绩更为显赫。他是个十分务实的皇帝,深知政绩是做出来的,而不是靠两块嘴皮就能磨出来。趁着自己年纪轻精力旺,正应该脚踏实地,扎扎实实做些实事。
  于是,他收起了原来的玩耍之心,一门心思地把精力放在了勤政上。这日天色已晚,宣德帝还在御书房批阅奏章。厚厚地奏章,一叠一叠地堆放在书案上仿佛是一座小山,他一本一本地逐章批阅,看得头昏脑胀了,那奏章依然堆得高高的,丝毫不见减少,而且其内容基本大同小异,都是弹劾朝中和各地监察司法官吏。
  为了让昏昏沉沉的头脑得到少许休息,宣德帝突然想到那次在杨士奇家喝的茶颇有醒脑地作用,于是大声喊道:“王瑾!”
  “皇上,唤奴才有何吩咐?”宣德帝的话音刚落,王瑾就进来跪问道。
  “用杨爱卿给朕的庐山云雾茶,沏壶茶来。”宣德帝命令道。
  王瑾立即起身,不一会提着一壶茶进来,并斟满一杯,双手捧给了皇上。
  宣德帝将茶端在手里,却是嗅而不喝。茶水的腾腾热气,袅绕而上,直沁鼻息,顿时使昏沉的头脑为之清醒,他轻轻地啜了一口,慢慢理清头脑中纷乱的思绪。
  “为什么弹劾的都是都宪法司的官吏呢?”宣德帝陷入了沉思中。
  先帝建立的都察院,原本是大明最高的监察机构,其职责是监察百官、提督各道、辨明冤情,握有重要的司法、监察大权,可惜一直以来却成为藏垢纳污、贪赃枉法的机构。掌管都察院的左都御史刘观,是一个顶级型的贪官。早在太宗爷时,他还是嘉兴知府的时候,就暴露了他的贪婪本性,大肆收受嘉兴不法豪强大户的贿赂,当起了不法之徒的保护伞,竟然纵容辖内的豪强冯本、张瑾、王昶、蔡琳之流,滥杀无辜,强抢民女、盗窃官粮。可太宗祖却十分宠爱这个家伙,不但没有惩罚他,反而让他掌管了监察大权。
  刘观利用手中掌管的司法大权,更是肆无忌惮地收受犯罪人员数以千计的金银绮罗,弄权庇护,或援引轻例以物赎罪,或纵其逃匿免于受刑。甚至他还同儿子刘辐、刑部郎中许帷、御史严皑、李纶及办事官员杨大旺等人串通勾结,上下勾结,枉法舞弊,这些人利用手中权力,明目张胆地收受重贿,利用权钱交易,突然暴富起来。又用手中的钱,摆阔气、讲排场,天天吃请,每天还狎妓同行,影响极坏。竟使刑部、兵部、户部的一些官员也在刘观的带动之下相互宴请,饮酒狎妓,嫖娼淫佚,不理政务。一时之间群臣之中狎妓宴饮成风,贪污腐败成风,整个官场弄得一片乌烟瘴气。尤其令人气愤的是,就是在刘观的影响下,负责监察司法的中央各道御史、地方巡按御史也养成了贪赃枉法、庇护重犯,使朝廷威风扫地,官方风气越来越腐败。
  想到这里,宣德帝一拍御案,恨恨说道:“这个刘观败坏大明风气,如果不予以坚决打击,岂不会任由腐败成风,危及我大明江山。对!要端正大明的风气,就得杀鸡儆猴,用刘观的血,祭大明江山的旗。”
  端起茶喝了一口,平息了一下心中的怒气,脑子也变得冷静起来。他想这个刘观是太宗爷一手提拔,在官场混的时日不短,现今已是二品大员,上上下下势力不小,而且诡计多端,朝廷一有风吹草动,就会有人向他通风报信,他便利用手下御史四处散布谣言,推波助澜,兴风作浪,造成不必要的乱子。因此要动他,还得慎重其事。
  于是,宣德帝大声喊道:“王瑾,快叫金英来一趟。”
  金英来到御书房,宣德帝在金英的耳边悄悄地说了几句,金英点点头立即纵马飞驰。
  不一会,杨士奇、杨荣青衣小帽来到御书房。
  宣德帝开门见山指着御案上一叠奏章直奔主题:“两位爱卿,这上面都是举报官府贪贿的奏章,现在贪污盛行,危及大明江山,我们该怎么办?”
  杨士奇虽然知道皇上对大贪官刘观极为反感,可摸不清皇上是否真的下了决心惩治他,于是试探性地回答说:“贪污之风始于永乐年间,如今可是愈演愈烈了。当时太宗自从永乐十五六年后,几次患病不能临朝,于是扈从大臣们便公开请托贿赂。”
  杨荣补充道:“那时只有方宾最负贪名。”说到这里,戛然而止。
  宣德帝知道杨荣还有下文,还是沉不住气地问道:“现在何人最贪呢?”
  “刘观最贪。”杨荣直截了当地挑明主题。
  “是的!”杨士奇趁热打铁道:“刘观之贪,较之其他官员的贪,更为恶劣。”
  “为什么呢?”宣德帝不解地问。
  “监察部门是整肃百官的,可主管官员如此之贪,上行下效,下边的御史也会跟着贪污。御史又奉命巡按地方,自然就会将贪贿之风带到地方,地方的官员也会跟着贪污腐化。于是这贪污之风就如乱飞的苍蝇,飞到哪里,就将腐败的病菌带到哪里,留下无尽地后患,时间拖得越久,危害越大,乃至积重难返,因此,微臣以为当断不断,定受其乱,因此必须马上采取强力措施,遏止贪风就得斩草除根。”杨士奇回答得十分干脆。
  “两位爱卿说得好,这个刘观我早就准备动他了,只是还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可惜于爱卿资历浅了点,不然的话让他主管这项工作是最合适的了。”宣德帝不无遗憾地说。
  “有一个最佳人选。”杨士奇、杨荣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哦,两位爱卿同声说有最佳人选,看看你们心目中的人选是不是同一个人。”宣德帝说着将书案上的纸笔推给两人说,这样你们将认定的人选写在纸上,再交给朕,看看两位所写的是不是同一个人。
  杨士奇、杨荣听宣德帝这么一说,同时点点头,拿着纸笔,一挥而就,叠好交给了皇上。
  宣德帝打开纸一看,两人所写的正是同一个名字——顾佐。心中喜道:“两位爱卿素以知人善任而著称,这个顾佐能够得到两位的赏识,一定不寻常了。”
  在两位爱卿的禀告下,宣德帝这才对顾佐其人有了粗略的认识:顾佐建文二年进士,初为除庄浪知县。永乐初入为御史,七年召为应天府尹,洪熙元年召为遗政使。顾佐性情严毅,操履清白,刚直不挠,持法深沉,吏民畏服,人比之包孝肃。
  杨士奇十分肯定地说:“皇上如果任用此人,定能肃清贪风,澄清吏治。”
  宣德帝大喜,即欲擢顾佐为右都御史,掌都察院事。
  杨荣道:“顾佐掌管都察院确是好钢用在刀刃上,只是还须稍缓一下。因为刘观虽贪,可毕竟系几朝元老,根深蒂固,如果没有充足的证据,就无法治他的罪,而如果被他发现有人取代他,他一定会千方百计进行干扰扰、破坏。微臣以为,不如采取循序渐进的办法,步步为营。先找一个充足的理由,将刘观调离京城,调离都察院,斩断断其耳目与爪牙。尔后下旨任命顾佐,并让顾佐大力肃贪,整顿吏治,同时收集刘观罪证,一旦罪证确凿,皇上就可以按律治刘观之罪了。”
  宣德帝略微思忖,拍掌笑道:“杨爱卿此计甚佳,好!正好下面有奏,请求朝廷派遣要员巡视河道,朕就买他一个面子让他替朕跑一趟吧。”
  杨士奇会意,立即起草诏书,敕令刘观代皇上巡视河道。
  刘观接旨,可谓心花怒放,只觉得新皇上对自己器重无比,哪里还会有什么戒心,于是乎狐假虎威,耀武扬威的炫耀排场一番,这才一路吆喝,风风光光的离京而去。调派要员巡视地方,本是朝廷例行公事,因此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三天后,宣德帝出人意料地任命正三品官通政使顾佐为正二品官右都御使。宣德帝在任命顾佐的时候,很是动了一番心思。因为朝廷历来都是以左为尊,因此右都御使虽与左都御史都属正二品,可右都御史就得听从左都御史的,这样任命是有深意的,其一,既然是右都御使,那么御史的第一把交椅还是刘观的,这样刘观的爪牙也不会产生怀疑;其二,既然左都御史不在,右都御使就能名正言顺全权负责都察院的工作。因此,这一任命十分巧妙地回避了可能引起的矛盾。当然,宣德帝对顾佐是寄予厚望的,故颁敕令:
  都察院受朝廷耳目之寄,掌国家纪纲之任,用得其人,则庶政清平,群僚警肃;用非其人,则百职怠弛,小人横恣。必尽公廉,乃称斯职。近年以来,在京诸司奸弊纷出,其司风宪者非惟不能纠举,且实与之和同,若此所为,国何赖焉?尔佐刚直廉正,简在朕心,今特畀斯任,其竭诚尽力,必公必明,格恭夙夜,毋惮勤劳,弹劾愆谬,毋避权要,毋枉良善,毋纵奸宄。庶几人知警畏,弊以清革,副朕简任之意。其各道见任御史,宜审择之,凡廉勤公正、老成惇厚者,俱留在职;其不达政体、不谙文移、贪淫无耻及曾犯赃罪者,悉送吏部降黜。公差给假丁忧者亦如之。务尽致公之道,所缺御史,即行吏部慎选,自今不许滥授。
  顾佐蒙皇上重托,感激涕零,昼夜勤劳,果然不负众望,仅用了一个月时间,便查明都察院系统的状况,当即将那些贪淫不法、不通政体者三十余人开列名单,上奏圣上。宣德帝果断作出处理决定:将贪淫不法的监察御史严皑等人发往辽东军卫,终身充吏;将不通政体者李孟瑄等人降职为一县典吏;将年老患病的冯斌等人罢职为民。在十三道御史共一百一十余人中,一下子就处理了三十多人,这种大刀阔斧雷厉风行的举措,令朝野震惊,而且受到严厉惩处者,都是刘观的得力干将。
  敲山震虎,打狗伤主。这么一来朝中群臣终于恍然大悟,明了了皇上的意图,一些早就看不惯刘观之流飞扬跋扈的官员,此刻终于找到了反击的最佳时机,宛如火山口的迸发,一下子燃起了熊熊大火,于是揭发刘观父子贪污受贿、徇私舞弊的奏疏如雪片纷纷扬扬,声讨刘观父子的呼声,如江河波涛一浪高过一浪。一时之间,朝廷上下掀起了一股惩治腐败、惩治刘观的飓风,而且来势越来越凶猛。
  宣德帝看了群臣揭发刘观父子的奏章后,怒发冲冠拍案而起,当即下令逮捕刘观父子。刘观被押到北京,还心存侥幸,上书为自己鸣冤叫屈:大摆老资格,宣称得过历代皇帝的嘉奖,劳苦功高,并无过错,所谓贪污受贿全系顾佐指示御史诬陷的罪名。
  刘观的狡辩,引发了宣德帝的雷霆震怒:“朕看你是一个老臣,本想网开一面,不加罪于你,可你不思悔改,反而强自狡辩,你自以为可以一手遮天,可没想到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自己来看看你的罪证吧!”言毕,命人将揭发刘观的奏章摔了过去。
  刘观拿起一看,只见里面一条条一件件罗列得仔仔细细清清楚楚,只觉浑身冷汗直冒,哑口无言,只能不停地叩头请罪,认罪伏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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