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

　　身体发育尚不完全成熟，青春却已萌动的陈兵被郝霞的美貌吸引，只要一看到她就浑身发痒，全身燥热，在荷尔蒙的冲击下，不止一次大着胆子向郝霞发出求爱的信息。不管是递纸条，还是找别人带话，统统如石沉大海。痴迷的他不得不亲自出马，除了挑逗，竟然斗胆冲天在半路上拦着放学的郝霞。郝霞根本不拿正眼夹他，陈兵好话说了几车，郝霞撂下一句：“我是天上飞的……”而后不屑一顾地一甩头，扬长而去。
　　被甩在那里的陈兵直愣愣的发呆，想了半天也不明白什么意思。直到有一次听到了一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才恍然大悟，原来郝霞把他比作癞蛤蟆。“你长得漂亮比作天鹅没错，难道我陈兵真就像赖蛤蟆那样让人恶心？”不服气的陈兵的长相算得上是一表人才，不过长得再精神，和人家郝霞突出的美貌相比算不上一瓣蒜，关键是人家心里根本就没你。
　　郝霞不答应，陈兵却念念不忘。高考如愿以偿地考进大学，和郝霞一个混出来的初中毕业，打工妹相比，条件太优越了。没想到感觉良好的“天之骄子”，郝霞连正脸都不给他，自尊心受到严重打击。通过其它渠道得知郝霞之所以不理他，是因为心里装着裘逸安，放假时堵住下班的郝霞，大言不惭地质问：“裘逸安比得上我精神嘛？”陈兵还嫌说得不够，进一步刺激道，“裘逸安是重点大学的大学生，眼长在脑瓜顶上，能看的上你这个只有初中毕业的半文盲土丫头吗？”
　　“你操这份心累不累啊？”郝霞觉得可笑，不咸不淡地说，“别自作多情的胡思乱想，好好想想自己搞个嘛样儿的媳妇吧。”
　　“想什么想，你不是明摆在这了吗！”为了把郝霞追到手陈兵不顾一切，即便是热脸贴冷屁股也高兴。“脸面是什么东西，得到手才是最大的脸面，得不到狗屁不如。”在郝霞面前还好意思提脸面，憨皮赖脸人家还不愿意理你呢。
　　“瞧你那德行，恶心不恶心。不如找个沟边趴着去。”郝霞说完扭头便走。
　　“裘逸安才是癞蛤蟆……”
　　陈兵的话让郝霞笑的喷饭：“裘逸安再不济身上是干净的，你比他能耐，身上多点东西……”
　　天有不测风云，就在陈兵失去信心时，竟然有人登门提亲，女方竟然就是他朝思暮想的郝霞；更令他没想到的是，郝霞竟然答应了。他苦思冥想也想不明白，郝霞为什么会在突然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结婚后有一次陈兵说了媳妇一句，他妈妈告诫他：“郝霞嫁给你绝对是委身，进了你的家门儿就捡了大便宜，没事儿偷着乐吧。还管起人家来了，小心把人家惹恼了，再把你‘休了’，到时候想哭都找不到坟头。”
　　吃完晚饭的孩子回自己屋里做作业。郝霞在厨房里收拾好碗筷，看时间差不多了，来到客厅对陈兵说：“我有点事儿，出去一趟。”
　　陈兵娶上郝霞这个漂亮媳妇一直洋洋得意，这是他骄傲吹牛，在人前卖弄的资本：“你有嘛牛的，别说我看不起你，你能娶上这么漂亮的媳妇吗？”媳妇漂亮引来风言风语并不奇怪，陈兵认为那是别人娶不到这么漂亮的媳妇眼红，吃不到葡萄才说算呢，心生嫉妒，编造闲言碎语是为了恶心他。随着时间的拉长，说他媳妇跟别人有染的人越来越多，越传越广，越说越凶，竟然有鼻子有眼儿，这不能引起他怀疑。
　　陈兵认为，郝霞要真和别人有染只能是裘逸安，当初郝霞拒绝他，就是因为心里装着裘逸安，之所以又嫁给他，是因为裘逸安的妈妈死活不同意，阴错阳差地让他捡了一个天大的便宜。郝霞与裘逸安藕断丝连令陈兵心里发火，气哼哼地问媳妇：“你是不是还忘不了裘逸安，和他还有来往，不把我放在心上？”
　　被捅到疼处的郝霞先发制人：“你是听那个嚼舌头根儿子的说的？”郝霞怒气冲冲，“别人往你媳妇身上泼脏水你高兴是吧，谁的话你都信？你有没有脑子，好好想想，我这几年对你怎么样，难道你还不知道吗？我告诉你陈兵，别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成心找茬，疑心生暗鬼，明白吗？”
　　媳妇信誓旦旦，陈兵想放下，外面的传闻反而越传越邪乎，竟然有人说儿子都不是他的。男子汉当了王八的气儿可不好喘，陈兵为了弄清事实，曾好几次在暗中跟踪，结果有始无终。
　　外面瞎传也就罢了，他的朋友也跟着推波助澜的起哄架秧子，一次几个人在一起酒喝多了，口无遮拦：“谁比得上你陈兵有福气，娶了这么漂亮的媳妇，我就没这艳福，搂不到这么一个大美人。”
　　“红颜祸水，媳妇漂亮了，谁知道是福还是祸呢。”另一个仗着酒劲儿，“福人有三宝：丑妻、近地、破棉袄。我那丑媳妇搁在家里绝对放心，没人惦记，脑袋上就干净。”
　　这些话搁在没毛病的人身上只当笑话听，陈兵却受不了了，满脑袋酒劲儿的陈兵一进家门，冲着郝霞披头就是一句：“你，够有，能耐的，竟然，给我，戴上绿，帽子了……”
　　这话也太狠了吧，郝霞的火儿一下子就窜上来了：“你个王八蛋，竟然敢跟着别人一起往我头上扣屎盆子。”她指着陈兵的鼻子，“你说说，我怎么给你戴绿帽子了，你要是说出来是谁，我认剐认罚，你今儿要是拿不出来，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陈兵仗着酒劲儿，“是……”他本想说是裘逸安，话到嘴边又不敢说了，他怕真的把媳妇惹恼，赶紧改口，“你，你要是，没这事儿，别人怎么，怎么都说儿子不像我……”
　　这句话真的戳到了郝霞的疼处，但又是绝对不能承认的：“放你娘的狗臭屁……”郝霞一听陈兵说出这种话来，觉得应该来个先发制人，“你仔细看看，他不像你像谁，你倒是说出来，让我也开开眼……”
　　“外面的人都说，都说，是，是想裘逸安的……”话出口后感到胆怯的陈兵不敢正眼看郝霞。
　　郝霞指着陈兵的鼻子：“你说像裘逸安是吧，那好，我再给你生一个看看，到底像谁。”她知道陈兵的短处，才敢说这种大话，“你还是不是个男人，耳朵根子软得不如老娘儿们儿，别人说嘛你就信嘛。”郝霞越说越来气，一把揪着陈兵的脖领子，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你要认为我跟裘逸安有来往，干脆咱们就别过了，离婚……”郝霞顺手抄起沙发上的一个垫子就朝陈兵拽了过去，嘴里大声地喊着，“离了心静，既省了你带绿帽子，也免得为我背黑锅，一离两便，一了百了……”
　　陈兵一听郝霞提离婚，酒劲儿吓跑了一多半儿，傻不愣登地看着郝霞，刚才还满肚子的气一下子全泄的没影儿了：“别，老婆，咱有话好说，别提离婚行不行……”
　　“不离婚……这日子能好过吗……”郝霞还嫌不解气，抬起一脚，朝着茶几玩儿命的踹去。由于用力过猛，倒在了地上。茶几上摆放的东西飞的到处都是，半壶还没喝完的茶水，洒了满地。
　　陈兵看到郝霞倒在地上，酒劲儿被彻底吓醒了，眼前的情景他真的是害怕了，顾不得许多，赶紧过去就想把倒在地上的郝霞抱起来。郝霞并不给他面子，回胳膊想挡开陈兵，没想到却打在陈兵的脸上。这一个大嘴巴子虽不坐实，但那也是打脸啊。陈兵用手捂着脸，想发作却不敢发，顾不得自己，上去就抱坐在地上的媳妇。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郝霞没想到失手打了陈兵的脸，这搁谁身上都是一种羞辱，心里多少也有点过意不去。见陈兵抱，也就半推半就地起身。郝霞个子高，身体重，酒后的陈冰抱着郝霞腿发软，两个人同时跌坐在沙发上。郝霞一边抹泪，嘴里还一边数落。
　　陈兵活到这个岁数，可以说没有他怕的事儿，唯一害怕的就是郝霞和他离婚。他心里明白，好不容易把这么漂亮的媳妇娶到手，怎么能放手，说走就让她离开自己呢。郝霞和陈兵结婚这么多年，早就把他吃透了，你怕嘛就专门跟你来嘛，出手专往陈兵的软肋上打。陈兵离不开媳妇的原因是他真的太爱她了，但他却不知道还有短儿攥在郝霞的手里。
　　一次夜里陈兵来了情绪，郝霞正是着床的日子，让他等会儿采取措施再亲热，等不及的陈兵说完事儿吃点药。事儿完了，郝霞也忘了吃药了，几天后才想起来，在提心吊胆中，大姨妈却如期光顾。郝霞感到奇怪，那么准的日子，怎么就没事儿呢。后来这种情况又出现过，郝霞前后联系起来一想，觉得陈兵可能有不育症。为了得到证实，郝霞冒险连续几个月在准确的日子和陈兵热乎时不采取措施，结果什么情况都没有。一直感觉自我良好的陈兵对此一无所知，这个只有她一个知道的秘密，一旦说出，陈兵这一辈子就毁了。
　　陈兵心里明白，郝霞和他结婚不是情愿的，但离婚绝对是真的，只要他一吐口，郝霞绝不含糊，到时候肯定来个鸡飞蛋打。
　　人们说郝霞嫁给他就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陈兵却说就是因为他这堆牛粪养分充足，花开的才那么香，那么好看迷人。
　　陈兵不管他在郝霞心里是嘛分量，在他心里只有郝霞一个人是真真切切的。以前是梦中情人，现在是爱不够又舍不得的媳妇，晚上睡觉搂着这么漂亮的媳妇，浑身舒服的不能自制，那叫享受。
　　舍不得离婚就得俯首帖耳，蹲在石榴裙下才能享受。陈兵的幸福绝对是郝霞赐的，郝霞就是他的上帝，掌上明珠，那是活菩萨，得供着。他最怕的就是她不高兴，只要郝霞一嘟噜脸，就条件反射的发懵，而如今一听离婚二字，差点吓得尿了裤，不由自主地打哆嗦。
　　人，不管是暴躁还是软绵都是有脾气的，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一个有血有肉的大活人。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郝霞生来就是降伏陈兵的，是他的克星——陈兵是气球，郝霞是针，在郝霞面前，陈兵永远也鼓不起来。“什么兔子急了咬人，扯淡，咬人容易，咬了人后会落个什么悲惨的结果，是牙被打掉，还丢了命，都不由兔子说了算。”
　　这就是陈兵的逻辑。引而不发是涵养，陈兵的怯懦是占有中的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