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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诅咒反噬

作品名称:山村沧桑      作者:霞中子      发布时间:2022-04-05 13:53:39      字数:4436

  元德与元彩的官司终于划了个句号。这场官司没有赢家,可谓两败俱伤,两家都大伤了元气。因为元德为了一定要赢,总共使了八百块大洋去行贿,家财耗去大半。元彩为了争口气,从村里告到县里,“砸锅卖铁”承担了所有的诉讼费,还丢了几块好地,从此,家庭经济变得越发困难了。这时候,元彩的长子桂化,已生有三女一子,最小的是儿子,名景朝,才两三岁。元彩的次子桂问,比桂化年小十多岁,尚未成人。这么多人口挤着住一间房子,人口多,劳力少,土地也少,所以家庭经济十分困难。后来元彩去世了,桂华为了给父亲开道场,他向房族各家借了好多钱,欠了一屁股的债。后来实在没办法,他只好将仅剩的一些土地和一间房屋全部卖给了元德,元德以合理的价格收购了。这时候,桂化在吞团没有了土地和房屋,他只好举家迁到弄敢屯,与仕明的后裔桂秀为邻,另起房屋,再谋生计。
  却说元亮自从生了儿子桂良之后,老婆身体一直不太好,小桂良又体弱多病,所以家庭生活也比较困难,他家的土地本来就不多,后来大部分卖给了元德。这时候的他,手头实在紧,逼不得已将房子卖了,元德又收购了他的房子。他只好借居于元规家的一角,住了大半年之后,便迁居于接学街头,投靠亲家去了。
  这时候,元德在吞团拥有七间房子。他用几间房子存贮大量的粮食,以待于“四月荒”来临时再高价出售。吞团和吞团周边的穷人家,每到四月青黄不接的时候,他们都来元德家求购粮食,以度饥荒的日子。
  前面已经说过,元德赢了官司,依法收了元彩的地以抵债。元彩又因为连告三级全都败诉,所以又负担了全部的诉讼费,没办法,他只好又去借债还债,这真是雪上加霜啊!这一场窝囊官司下来,使他一蹶不振,从此日渐贫穷。
  如今元彩也过世了,元德没有对头了,然而他们两家毕竟是隔壁邻舍,他与元彩的弟弟元安和元彩的子孙子们,朝夕相遇,早晚相逢,那真个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呐,彼此相见都觉得不好意思。另外,两家又是五福之内的同宗共祖,一家富得流油,一家穷的要死,元德左思右想,心中却也不安。更因为打官司之初,元德自己发的那句毒誓:“我若不赢就全家灭亡”,这句毒誓如山之重,日日绕声耳际,时时压在心头,终日总觉得不是滋味。
  这一天,元德想,这年头我家为什么这么不顺畅呢,是不是自己或全家人中谁走上了霉运。为了要做到心中有数,他将他家人的《生辰八字簿》拿出来,要去找他信得过的道公元合推算推算。他想,只有算清楚了,心中才踏实。
  于是,他拿着《生辰八字簿》来到元合家。元合正好在书房里忙着办理别人家的丧事文书,元德便走进书房去打招呼道:“哦!老哥在忙啊!”
  “哦!你来了,请坐,用茶。”元合说着,递过一杯热茶,元德接了。
  “老哥,我有一事相求,”元德从怀中取出那本簿和一块大洋,放在元合的书桌上,说,“烦老哥将我家这四五个人的命运推算推算,看未来几年内,各人所行的运气如何;看谁需要注意些什么事项。”
  “这样嘛,我现在正忙着办道场文书,明天就要用了,比较急。你那事不是很急的吧,你先把‘八字簿’放在这里留着,待我办完了文书,我就帮你算算,好吗?”
  元德听了,有些迟迟疑疑的样子,他怕元合家来往人多,文书庞杂,会弄丢他的本子。元合明白了,他是不想将“八字簿”留在这里的。元合意会,便说:“那我先将你们家各人的生日抄在纸条上,‘八字簿’你收回吧。”元德听了说:“那好的。”于是元合就把元德家各人的出生年月日时记录了下来:
  元德生于光绪戊寅年(1878年)旧历十一月十八日午时;元德正室生于光绪癸未年(1883年);元德长男桂仪生于光绪丙午年(1906年)旧历前四月十七日酉时;次男生于民国五年丙辰年(1916年,未成年夭折。)三男生于民国己未年(1919年)旧历九月十七日辰时。
  元德还生有二女,长女名“达升”,次女名“达爱”。在旧时代一般女孩子的八字是不太受关注的,因为她们一旦成人都要出门嫁人的。元合没有将她们的“年庚”抄写下来。
  “达升”后来嫁于今高岭乡的云游村;“达爱”则嫁于高岭乡巴汉村,做人家二房。此是后话,在此不提。
  元德这年头是吞团屯首富,也是吞团周围十几个村屯数一数二的富裕人家。这时他家有五间大瓦房,吞团屯中的土地大部分是属于他家的。他家在附近村屯也买有土地,在接学平原地区,他有近百亩水田。他家有成群的羊,养几栏猪,每街都卖几头猪给屠户。他常年雇几个长工为他耕地、打柴、喂猪、做杂活。元德虽富,但他对长工极为吝啬,常煮无油之菜给长工们食,长工们多有怨气。
  元德虽然有满屋的粮食,却餐餐煮粥吃。元德婆对待桂仪桂平两个儿子的媳妇也百般挑剔。每天在餐桌上,她就唠唠叨叨,一边吃饭一边教训她们,说什么“你们今天所干的活儿,能抵得这碗饭吗?”等等。这使她们吃一口饭都不得安宁,每天吃饭都是她们最难受的时刻。
  元德本性也是刻薄的,他老婆对儿媳妇的常加训责,他不闻不问,听之任之,习以为常。元德婆常于饭桌上,找媳妇们的岔子,用筷子指着儿媳们的眼睛,严厉地数落她们。她经常找各种话头,含沙射影、指桑骂槐,极尽淫威。这两个儿媳妇,对这位家婆的德性十分反感与厌恶,但她们却不敢怒、更不敢言。因为在旧时代,家婆相当于家里的太上皇,儿媳妇相当于她的奴隶。这是封建社会的恶习一代代传承的结果,各家各户,不外于此。是故汉族人也有“小媳妇熬成婆”的说法,由此可见,“婆”与“媳”几乎成了反义词。婆媳关系的紧张,在富豪人家尤其突出,相反的,在贫寒人家就没有那么严重。
  元德公婆俩是不是每天喝稀粥呢?,不是的。每当这两个儿媳下地干活之后,元德婆再煮干饭和好吃的,与元德公暗中私吃。这样的糗事做的多了,终于有一天被两个儿媳妇发现。两个儿媳妇对此非常反感,就到处告诉屯里的人家,屯里人都说:“这太不像话了!”。后来桂仪桂平两个儿子也都知道这件事,都觉得他们的父母这样做太过份了。但是,在旧时代,哪有儿子对父母说“不”的份儿呢,他们只好装做不知道。
  长期以来,元德家的婆媳关系一直都很紧张。两个儿媳妇对元德婆十分不满,她们常暗地里将一些粮食装入小袋,偷偷从梁上递到隔壁家,以较低的价格卖给他们。桂仪之妻(名叫达逢)极不满元德婆的极度刻薄和吝啬,每当她去元纪家借用樁碓舂谷子时(在他们家的樁碓也在使用的时候),她常偷出一些米低价卖给元纪家,她还常常偷出一些大米和饭豆去元纪家煮豆饭,与元纪公婆一同分享。
  元德婆也常常瞒着两个儿媳做好吃的给元德吃。有一回,元德婆煮一碗腊肉,用“苦麦菜”覆盖于腊肉上,送到堂屋叫德公在那另食。这事却被桂平妻黄爱珍无意中发现。元德婆恼羞成怒,吼道:“你看什么看?小心我刺瞎你的眼睛!”一家人就这么吵吵闹闹、尔虞我诈地过日子。
  元德节省粮食,用以大量养猪,还将大量粮食出卖赚钱。他家积累了大量钱财,富甲一方。可是元德家经常吃粥的事儿,也是远近闻名的,这引得弄任屯的人在坳上唱山歌嘲讽他们。他们唱道:“省米却卖粮,喝粥充饥肠;上天若销簿,空腹见阎王。”元德听到了,怒火中烧,但也无可奈何于他们。人们对元德追求和积累那么多钱财却清平度日很不理解,不知道他积累那么多钱财干什么。
  元德公长男名桂仪,人长得也算高大,他长得大头大面庞。他初生时得了轻微的小儿麻痹症,导致他长大成人后,走路时左脚还是有点儿跛的样子;还导致他的一只眼睛视觉模糊,看东西时常有些误差。桂仪只有一个男儿,但在童年时就夭折了。桂仪三十五岁时得了一场重病,不治身亡,他先死于其父,元德公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心中隐藏着深层的伤悲。富家开道场,一般都极度地铺张。元德为了风风光光地给长子桂仪办丧事,却舍得花费了很多的钱财。
  元德的次男名叫桂平(小名特总),娶妻黄氏,名为爱珍,是定福村吞则屯黄英院之妹妹。自从嫁到元德家,婆媳关系一直不睦,受元德婆之训尤甚。后来爱珍怀孕了,胎儿未满九月,尚未出生,其夫桂平却患肺病不治而死。桂平死时才二十五岁。
  元德又为了风风光光地给次子桂平办丧事,又舍得花费了很多的钱财,为此他卖了平原地区一部分田产。
  不久,元德婆又过世了,元德决意把老婆的丧事办得比儿子们还要风光,所以他更舍得花钱,他又将平原地区的田产再卖掉了一部分。
  元德公现在已是孤家寡人了,但他的意志并不因此消沉,他还憧憬着他的东山再起。可是最令他心中不甘的是,老天爷却嫉妒于他,不但没给他“海屋添筹”,却对他“夺其纪算”。桂平过世后的第二年,他这位富翁也归天去了。当初他与元彩打官司之时,他发的那句毒誓:“我若不赢就全家灭亡!”想不到如今的他却被这句毒誓反噬了。因为,尽管“人官”判他是赢的,然而“天官”却判他是输的,毕竟人的吉凶祸福是老天爷定的更加准确一些。
  这老翁过世了,这时他家已经没有男人了。他的两个女儿“达升”和“达爱”都早已嫁人,元德公的治丧大事,完全落在桂仪和桂平两位遗孀的身上。这两位寡妇,在元德夫妇在世时,他们是说不得话的,如今元德公婆都不在了,按理说她们应当是元德公家的继承者和主人,那么元德公的丧事,应当是她们说了算的。可是事情却不是这样,元德公一死,他家在世的只有“达逢”和“爱珍”两个寡妇,元德的三个老弟元规、元修、元纪,自认为该轮到他们说话了。他们说,那两个寡妇是“外姓人”,是做不得元德公丧事之主的!于是他们联合起来,对元德公家事指手划脚、说三道四,说什么元德公的丧事,是他们兄弟的大事,他们不可能不管,不可能由两个“外姓人”自作主张,他们非介入管理不可。
  元德公这三个老弟,历来对元德的发财是羡慕嫉妒恨,元德公一死,他们就认为有机可乘了,他们就开始觊觎他的遗产了。这三个老弟就凑在一起商议。
  元规道:“即使我们兄弟无法分享二哥的遗产,我们也要作主,把二哥的道场办得极至的风光!反正他家有的是钱!不花留它干什么?”
  元修道:“我主张再把桂仪桂平和德婆的旧亡灵一并引来跟着开道场,做的越大越好!做的越大,我们家族面上越有光!”
  元纪道:“我们兄弟最好要参与这场白事的采买和财务管理!要把二哥的家财尽量用完,决不能便宜了这两个外姓的妇人。”
  这三个老弟主意已定,他们在元德公刚咽气的时候就来到元德的家,他们作威作势、宣宾夺主,指指点点,俨然一家之主人翁。他们以元德公地位高、名声大为由,强加主意,对丧事的一切程式和陈设均以最高规格办理,大操大办、极尽奢华,把元德公的家财几乎耗尽,剩下的,唯有山林土地和七间房屋之不动产。
  这前后不到十年的时间里,元德家经历了巨大的变故,先是桂仪儿子夭折,后到桂仪病故,继而桂平又撒手人寰。后来元德婆、元德公接着过世了。这十年之间,他们家接连开了四次大道场,家财几乎耗尽了。他们家的威势一落千丈,立刻跌至谷底。现如今只有两位寡妇在支撑着他们已经衰败没落的家庭。
  俗话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又说,“死了骆驼比马大”。这时的元德家,虽说不比当年的风光和富裕了,但光靠吃平原地区五六十亩水田的租子,也足够让这两位寡妇的日子过得滋润的,何况吞团屯中还有她们家不少的山林和土地,还有七间大瓦房。
  元德过世之后,他的三个老弟,不但没有消除那种羡慕嫉妒恨的心理,反而对他遗产的觊觎,越发是变本加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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