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集：热心帮助林雪照顾病人

　　林雪家。白天。
　　肖东跳上航船按上虞敌工部老王告诉她的余姚联络站地址，边走边问，朝南边方向再走一里路光景，来到余姚县城后街一条弄堂，这条街都是一些平房，木板房；房屋简陋，行人稀少，是一条不起眼的小街。当肖东走到一间窗沿上摆着一盆淡黄色的晚菊花的人家，她停了下来，那就是她要找的目的地了。她来到这家窗前望望屋里，看看里面有没有人？只见有个二十五六岁穿着芝麻布棉袄的女人手上抱着一个一岁多点的孩子坐在那里，她有点怀疑，怎么还是一个带孩子的女人？这做联络工作方便吗？所以她犹豫了一下，但是看老王给她讲的地址和记号，觉得不可能错，于是她就问：“这位阿姐请问，有个叫林雪的大姐是住在这里的吗？”
　　那抱着孩子的妇女走到门前来问：“你是从哪里来的？”
　　肖东说：“我从百官来的。”
　　那女人上上下下打量她一会说：“你是干什么的？”
　　肖东说：“我是做单帮的，卖点零头布。”她指指自己背上的那个包袱。
　　那女人说：“你有什么样的零头布？”
　　肖东说：“有土布，有洋布，也有本地织的余姚布。”
　　那妇女听了点点头，又望着她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董，叫董鸣九。”
　　那女人抱着孩子高兴地走上前来打开矮门说：“喔，好，董鸣九同志快进来，快进来，我正等着你呢。”她把孩子放到一个竹制的旧坐车里，来接过肖东背在背上的包袱。
　　肖东立即拨开辫子，她从盘着头发的头上发结里挖出一张小纸条交给那女人说：“这是昨夜何畏送来的情报。”
　　林雪接过小纸条，展开来约略看了看小心地把它揣到自己的衣袋里，并对肖东说：“鸣九同志，今夜你就宿在这里，就在后间，和我一起睡好吗？”
　　肖东望望林雪住的那朴素的平房的后间，放下大包袱说：“好好，我只要有地方睡就好。这房子蛮好的。”她喜欢地望望她抱着的孩子又疑惑地望望林雪说，“这是你的孩子？”
　　林雪点点头说：“是呀，已经一周岁多了，还是不肯自己坐座车，一天到晚要我抱，我只好抱着他做家务，累死了。”林雪说的也是余姚话，但她说得慢，肖东能听得懂。
　　肖东喜爱地望着那头上还只有稀稀疏疏的一点点头发胖嘟嘟的小男孩说：“这小囝多可爱呀，他多大了，会说话了吗？”
　　林雪说：“还不会呢，只会叫妈妈，其他话还都不会说。”
　　肖东说：“慢慢来，有的孩子开口比较迟，但长大后却很聪明。你们余姚明朝时有个叫王阳明的人，据说他小时候就坐在爷爷旁边的坐车里，到七岁才会说话，但一说话他就会把爷爷读过的《四书五经》都能背出来，后来还成了个大学问家。”
　　林雪说：“我是余姚人却没有听说过这个古典，你不愧是当老师出身的啊！听你这样说来，说话迟的孩子长大后也不会笨？我怕他长大后会是个傻瓜呢。”
　　肖东接过林雪的软绵绵的孩子她喜欢地抱着他，那孩子也不怕生，她望着孩子胖胖的可爱的小脸说：“哪能呢？我看这孩子长得眉清目秀的，长大后准是个聪明伶俐的俏后生。”
　　林雪望着抱着她儿子的肖东说：“你在航船上乘了八个钟头坐得累死了吧？航船上也没有饭吃的，你中午也没吃饭一定很饿的了，来，你把孩子给我，你先洗把脸，等下我们就开饭。”
　　肖东望着林雪说：“好好！我早上出来买了大饼油条吃了，现在还不饿，慢慢来好了。”又望望那孩子问，“他爸爸呢？他还没有下班吗？”林雪说：“他爸爸在嘉兴一家南货店里当伙计，逢年过节才来家看看，平常没工夫来的。明天我妈会过来帮我带孩子。只是我这里没有什么好的给你吃，肯定没有你在宁波吃得好。宁波海鲜多，我们这里没有海鲜，平常只有一些萝卜干和咸菜，猪肉是有，但很贵，平常我也很少买，只有过年时才买几斤，平常只能让你吃些青菜淡饭了。”
　　肖东说：“只要有饭吃就好了。我从小在农家出身，我家平常吃的也是青菜淡饭，宁波鱼蟹是有，行贩挑得来在屋门口叫卖，但也很贵，我家也不常买，也是逢年过节或割稻时才买点吃。买点咸雷鱼、海蜇皮、龙头烤，这就算开荤的了；平常也是吃些自己种的青菜淡饭。我什么饭菜都会吃。当年我在壮丁训练班，一个月里我们每天也就吃些大白菜糙米饭，我们也吃得很有味道，所以我什么饭都能吃。”
　　林雪说：“你还参加过壮丁训练班？”
　　肖东说：“是啊，日本鬼子打进来之前，国民党来征兵，说我大弟轮到了壮丁，我爸年纪大了家里全靠我大弟劳动的，我爸好着急，于是我就代我弟弟到壮丁训练班去受训。后来我就参加了国军部队，还当报务员，可是后来我为我家乡自卫队搞点武器暴露了，上级只得把我调到这里来当情报员了。”
　　林雪听了望望她敬佩地说：“董鸣九，看你年纪不大，却已有这许多经历，原来你还是个国军部队里的报务员，会发电报的，这技术很不好学啊，说明你文化很高呀，你很不简单，只是来我们余姚让你当个做单帮的小贩，要你奔来碌去地跑腿当个交通员，叫你辛苦叫你委屈了。”
　　肖东说：“辛苦我倒不怕，小时候放牛割草、插秧、割稻、拖稻草，那可真辛苦呢，现在做这些工作不过走走路算什么，这和上学、放牛一样，不辛苦。”
　　林雪望望她结实的身体说：“原来你还是种田人家出身，小时光还看过牛，怪不得你身体这么好。种田是比较苦的，你不怕辛苦那就好。”林雪感到这个姑娘很会说话，而且脾气也很直爽，喜欢说话的人是很好相处的。其实肖东在航船上怕自己说话暴露自己宁波口音都不与人说话。现在到了林雪这里，她觉得林雪像似她的姐姐，感到很亲切，和林雪说话也比较投机，就打开了话盒子说个不停。林雪望望这个新来的宁波姑娘身体结实，脸面姣好，对人诚恳，心直口快，很喜欢她。
　　肖东就这样在林雪家里住着。
　　
　　林雪家。白天。
　　肖东一早起来，帮助林雪扫地、拖地板、到河里提水等像在自己家里那样做起家务来。
　　看林雪起来了，她帮林雪抱过孩子，让林雪弄早餐。林雪在灶间烧点稀饭；下饭就是一点炒萝卜干，还有一块豆腐乳。稀饭是昨夜吃剩下的米饭加点水烧一下。然后让林雪给孩子喂奶，肖东就拿来碗筷从锅里盛来稀饭就着萝卜干吃了两碗稀饭，背起零头布包袱准备回上虞百官了。
　　
　　余姚航船埠头。白天。
　　吃好早饭董鸣九就向林雪辞行回到百官去，她背起包着零头布的大包袱，到航船埠头就熟悉地乘上去百官的航船，到航船上找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坐下来，让零头布包袱放在左角干净些的船舱角落上，拿出一本从林雪家里拿来的小说看起书来。
　　
　　林雪家。白天。
　　几天后，她又来到林雪家里，这次发现林雪家里又多了一个人，是个比林雪大一点的年轻妇女，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精神委顿，病病怏怏。林雪告诉她，这是她的一个表姐，因为小产了，家里没有人照顾她，她把她叫过来在她家休养。其实这个林雪的表姐也是做民运工作的地下党的一个女同志，因小产了住在林雪家里休养。可是林雪自己养着一个吃奶的孩子，够忙的了；所以肖东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于是她有事做了，一会帮林雪的表姐烧面，一会帮林雪的表姐洗衣服，一会帮林雪的表姐烧鸡蛋。那躺在床上的表姐不好意思地叫她：“这位妹子，多不好意思呀，还叫你烧点心给我吃，又叫你洗衣裳。”肖东说：“我是林雪姐的表妹，你是林雪姐表姐，也就是我的表姐呀，你只顾放心休养好了，没有事的，有什么要做的事你尽管叫我做好了。”
　　林雪的表姐感激地望望肖东。一会林雪来了，她对林雪说：“你这个表妹对人真好，你不在，她又给我洗衣裳，又给我烧点心，真会照顾人。我和她非亲非故，对我这样热心，真难得！就像我另一个表妹一样，让我很过意不去的。”
　　林雪说：“表姐，没有事，鸣九是我们自己人，你让她忙去好了，不要不好意思。让她忙，让她做事她才会高兴，她没有事做就会觉得难受，她就生成这么个性格，你不让她做反而不高兴；她就以为你不把她当作自己人呢。”
　　林雪的表姐望望肖东笑了。她觉得这个“表妹”真可爱。
　　
　　林雪家。白天。
　　过几天，肖东又送信来林雪家里，这会见林雪家里来了一个做地方工作的区委书记陈湃在林雪姐姐家养病，他不时咳嗽，还喘气，饭吃得很少；肖东就给他煎药、洗衣服，如待亲兄弟一样。林雪去梁弄送情报时，三餐饭菜给他弄得调调匀匀的，还烧点心给他吃。陈湃刚来时身体骨瘦如柴，极度虚弱，走路慢腾腾的，没有一点精神，大小便都得扶着他，不能行走。他的家又不在这里，没人照料他。那次林雪带他到她家，林雪说：“鸣九，你自己这么忙，我真的不好意思交给你，可是我进进出出事情很多，我实在照顾不了他，叫你添麻烦了。”肖东说，“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他的。”她打扫干净一间小厢房，里面临时搭一个铺，把陈湃放在小厢房里。
　　肖东就像对待自己的哥哥一样，替他洗衣服、端饭，倒茶弄水，甚至给他倒大小便。
　　在肖东和林雪照顾下，陈湃的身体逐渐恢复健康，有时在屋里走来走去，他还能帮助林雪做点家务。
　　两个月后，他的战友们来接陈湃时，见他身体白白胖胖的，脸上红扑扑的，气色也很好，叫人不能相信，像换了一个人似的，陈湃逢人便说：“肖东这姑娘真好，对人真热情，我与她一点也不认识，我住在林雪家里休养，林雪有事出去了，全亏肖东护理我。她就像我自己妹妹一样尽心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