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集（下）

　　16—34 定海中大街小酒馆 日 外
　　阿七背着包袱沿着大街来到了酒馆门前，他隔着门槛一眼看见了李云祥，便抬脚走进了酒馆。
　　
　　16—35 定海中大街小酒馆 日 内
　　阿七背着包袱来到了李云祥跟前，发现王老四也在场，禁不住愣了一下：师父，你怎么跟王老四在一块喝酒？
　　李云祥没好气地：我又没请他，是他赖着不走！（忽然发现了阿七背着包袱）阿七，你这是要去哪儿？
　　阿七：我是来跟师父告别的，去广州！
　　李云祥：去广州？不在定海干啦？
　　阿七：是，不在定海干了。
　　李云祥生气地：你个小兔崽子！看我李云祥走了背字儿，就背叛主子，另攀高枝儿！
　　阿七：师娘可不这样认为。
　　李云祥：她？她算个什么东西！
　　阿七：师父，你怎么能这样骂师娘？她为绸布庄没少操心呀！就因为不小心掉了孩子，你就这么耿耿于怀。她病成那样，你非但不去照看她，却天天在这儿喝酒，也太不近情理啦！
　　李云祥绰起酒盅，狠狠地将酒泼在阿七的脸上：滚！我再也不要看见你！
　　王老四始终愕然地注视着眼前的情景。
　　阿七向李云祥鞠了一躬，什么话也没有讲，默默地走了。
　　
　　16—36 定海裕昌布庄店堂 日 内
　　王老四一脚踏进了店铺的门槛儿。
　　谢赛花急不可耐地奔了过来：有戏没戏？
　　王老四摇了摇头。
　　谢赛花用手指戳了一下王老四的脑门儿：笨死啦！
　　王老四：不过，李记绸布庄真的完啦！
　　谢赛花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王老四：说呀！怎么完啦？
　　王老四：阿七离开了李记绸布庄，走啦！
　　谢赛花高兴地：真的？
　　王老四点点头：南下广州啦！
　　
　　16—37 定海码头 日 外
　　阿七背着包袱来到了定海码头，恋恋不舍地回头望去。
　　
　　16—38 定海李记绸布庄卧室 日 内
　　九娘坐在梳妆台前，看见镜中的自己是那样的憔悴，眼里不禁含满了泪水，却始终没有让它流出来。她对着镜子擦去了嘴角残留的血迹，打算梳妆，可是拿着梳子的手刚刚举起来，却又无力地垂落下来了。这时候，她才感到饥肠辘辘，便强撑着身体走出了卧室。
　　
　　16—39 定海李记绸布庄厨房 日 内
　　头发凌乱的九娘，几乎是扶着墙壁挣扎着来到了厨房，她东寻西找，最后从竹筐里找到了半碗干硬的米饭，然后用凉水泡了泡，就着咸菜吃了。
　　九娘觉得身体有了些力气，这才起身走出了厨房。
　　
　　16—40 定海李记绸布庄卧室 日 内
　　九娘孤零零地坐在梳妆台前，把自己梳理了一番。她在憔悴的脸上扑了扑粉，擦了擦胭脂，又在干裂的嘴角上涂了一层淡淡的口红。
　　此时，九娘望着镜中的自己，又恢复了姣美的容颜，眼睛里也多了几分神采。
　　蓦然间，镜中出现了波动的水纹……
　　
　　16—41 （闪回）岱山岛虎岙村娘娘庙大殿 日 内
　　患难与共的女孩子们，七手八脚地打扮着小九娘和小阿军，又将那块红布盖在了小九娘的头上。她们竟然忘记了忧伤，在海神娘娘的神龛前，高高兴兴地玩起了拜大堂的游戏。
　　小月仙高唱着：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这时候，几个女孩子又围着小九娘和小阿军，念诵起了舟山民谣：
　　
　　领：囡囡哎，侬要啥人抱？
　　合：我要阿哥抱，阿哥带来大红枣。
　　阿拉囡囡笑眯眯，揭下盖头吃个饱。
　　
　　此时，跪在蒲团上的九娘，玩得十分认真。尽管她并不完全理解婚姻的意义，但是她在默默地祈祷，盼望海神娘娘赐予她和阿军平安幸福。
　　
　　16—42 （现实）定海李记绸布庄卧室 日 内
　　镜中的幻影渐渐消失了，依然是九娘姣美的面容。
　　此时，情真意切的《断肠红》歌声起：
　　
　　阵阵的春风吹开了断肠红
　　片片的甜蜜记忆重回到我心中
　　阵阵的春风撩起了旧时梦
　　唤回那逝去青春只有这断肠红
　　
　　以前的衣香鬓影如今是一片凄清
　　恁教那春花如锦只剩下寂寞空庭
　　阵阵的春风撩起了旧时梦
　　唤回那逝去青春只有这断肠红
　　
　　以前的衣香鬓影如今是一片凄清
　　恁教那春花如锦只剩下寂寞空庭
　　阵阵的春风撩起了旧时梦
　　唤回那逝去青春只有这断肠红
　　
　　歌声中，九娘对着镜子轻轻地描着眉；
　　歌声中，九娘把在李记绸布庄做的一件件衣裳叠好，整整齐齐地放在了床上。又打开了两只红色的嫁妆箱，把李云祥送给她的首饰统统取了出来，摆在了整齐的衣服上；
　　歌声中，九娘对着穿衣镜，换上了一身鲜艳的衣服；
　　歌声中，弱不禁风的九娘，在屋子里试着走了几步，便打开了卧室的门走了出去；
　　歌声中，九娘缓缓地走过了后宅小院，打开了旁门；
　　歌声中，九娘走在中大街上，缓缓地从裕昌布庄门前经过。
　　
　　16—43 定海裕昌布庄店堂 日 内
　　谢赛花躲在门框后面，目不转睛地看着九娘从店前款款地走过。
　　王老四凑过来惊叹地：我的娘耶，还是那么神气活现的！
　　谢赛花：她怎么就不倒架子呢？
　　王老四：这才叫女人！
　　谢赛花瞪起了眼珠子：放你娘的屁！
　　
　　16—44 定海东大街 日 外
　　九娘来到卖字老先生的摊位前。
　　老先生：太太，写家书？
　　九娘慢慢地坐了下来：我念，你写吧！
　　
　　16—45 定海中大街小酒馆 日 内
　　李云祥头发蓬乱，目光无神，一副颓废的样子。他依然坐在酒馆的角落里，默默地喝着闷酒。
　　
　　16—46 定海东大街 日 外
　　坐在摊位前的九娘从卖字老先生的手里接过文书，顺手将几枚铜板递了过去。
　　老先生不解地：太太，你们到底是谁休谁呀？
　　九娘惨淡地一笑：自己休自己。
　　老先生更加奇怪了：你可不要拿我老汉开玩笑啊！
　　九娘：怎么会呢！
　　说着，九娘拿着那封休书起身走了。
　　老先生摇摇头，不禁叹了一口气：这世道真的变了，母鸡也要争着打鸣啦！
　　
　　16—47 定海中大街小酒馆 傍晚 内
　　李云祥已然喝醉了，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向酒馆门口走去。
　　
　　16—48 定海中大街 傍晚 外
　　李云祥摇摇晃晃地走在大街上，忽然看见小巷口有一个初学走路的胖小子，摇摆不定地朝自己走来。
　　李云祥情不自禁地伸开双臂迎向那个孩子：儿子！儿子！
　　小孩儿的母亲一瞧李云祥那副样子，吓得赶忙冲上前去，抱起胖小子慌慌地逃也似的走了。
　　李云祥失神地望着：我的儿子呢？我的儿子呢？
　　画外童音：爸爸！爸爸！
　　李云祥猛地转过身，渴望地扫视着。然而，街道上并没有小孩子。他不禁失望地叹了一口气，又向前摇摇晃晃地走去。
　　
　　16—49 定海李记绸布庄后宅小院 傍晚 外
　　李云祥走进小院，只觉得口渴得不行，便几步走到厨房外面的水缸前，掀开缸盖舀水喝。
　　这时候，画外伸进一只女性的手，一把夺下水瓢又扔进了缸里。李云祥扭头一看，原来是九娘。
　　九娘也不说话，强拉着李云祥朝卧室走去。
　　
　　16—50 定海李记绸布庄卧室 傍晚 内
　　九娘拽着李云祥坐在了椅子上，然后给他斟了一杯茶水。李云祥负气地一把推开九娘的手，茶碗砰然落地，摔得粉碎。
　　九娘极为冷静地：请你喝茶，是为了解酒，醉醺醺的不得说话。
　　李云祥藐视地瞪着九娘，故意拿腔拿调地：我喝醉了吗？
　　九娘：没醉更好！
　　蓦然间，李云祥发现屋里的气氛不对头，床上整整齐齐地摆着一叠叠衣服，衣服旁边还有一些首饰，不禁感到有些纳闷儿。
　　李云祥警惕地：你又要耍什么花招儿？
　　九娘将那张写好的休书递给李云祥，语气沉稳地：我已经请人写好了休书，就麻烦你摁个手印吧！
　　李云祥仿佛被蝎子蜇了一下似的，忽地跳了起来：休书？什么休书？
　　九娘平静地：我连只下蛋的母鸡都不如，请你休了我吧！
　　李云祥冷笑着：九娘，你也是快奔四十岁的人了，一旦离开了这个家，靠什么生活？
　　九娘：你从来就没把我看成是人，只不过是当个传宗接代的机器养活着。这样的家，不要也罢！
　　李云祥又气又恨，把桌面捶得“咚咚”响：不，不，这个手印我决不能摁！自古以来，只有男人休女人。你倒别出心裁，把它颠倒过来啦！我堂堂的一个大男人，居然叫老婆给休了。这要是传扬出去，还有什么脸面见人？
　　九娘：李云祥，你不摁这个手印也可以，只是你要好好想一想，强按牛头喝水，又有什么意思呢？我不是个逆来顺受的女人，这你是知道的。当初没有女人敢嫁给你，是因为她们害怕，害怕你会尅死她们。可是我敢来，我不怕你尅我，因为我也是嫁过几个男人的女人。或许就因为我嫁过几个男人，你便打心眼里瞧不起我，嫌我是个“贱女人”，对吧？你不肯摁这个手印，其实并不是留恋我，而是害怕你做为一个大男人的尊严受损！
　　李云祥极力地抵赖着：不，不是！我还没有……没有……
　　九娘：没有什么？说呀，没有那么卑鄙，还是没有那么无耻？我一直就把你看得那么忠厚老实，直到你那一巴掌，才把我彻头彻尾地打醒了。李云祥，我还指望你什么呢？
　　李云祥：这么说，你是一点不念我们夫妻情义了？
　　九娘：你不要说得那么冠冕堂皇好不好？你但凡念及夫妻情义，你就不会用那么恶毒的语言，咒骂你的妻子；也不会挥起粗野的巴掌，无情地打在妻子的脸上；更不会扔下病重的妻子不管不顾，整天去外面喝酒。李云祥，你干吗还要伪装自己呢？在这个世界上，你的眼里只有你自己！
　　李云祥近乎绝望地：九娘，你真的要走吗？
　　九娘：我当初图你诚恳忠厚，能够相敬如宾一辈子。而你图我漂漂亮亮，能够给你传宗接代。如今，你我的愿望都落空了，这夫妻的名号，还有必要维持吗？
　　李云祥的目光变得越来越黯淡了，他绝望地伸出手指在印泥盒里蘸了一下，然后在那张写好的休书上，哆哆嗦嗦地按下了手印。
　　九娘把那张休书拿在手里，忍不住地失声痛哭起来。
　　李云祥也止不住地泪流满面：九娘，九娘，你后悔了吗？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呀！
　　九娘极力地抑制住了自己的哭声：不，不，我后悔当初为什么看错了你！我曾经发誓不再结婚了呀！
　　李云祥一声长叹，眼角沁出几滴浑浊的眼泪，踉踉跄跄地走出了卧室。
　　
　　16—51 定海李记绸布庄经理室 夜 内
　　李云祥走进经理室，颓然地坐在了沙发上。
　　画外蓦地响起了一个沙哑声音：你就是和尚命！和尚命！和尚命……
　　李云祥紧紧地抱住了脑袋，佝偻着身子缩成了一团。
　　
　　16—52 定海中大街 夜 外
　　夜空看不见月亮和星星，一阵阵大风呼呼地刮着。在街道的黑暗处，时而显现出几条大汉的身影，他们只是那么一闪，就又不见了。
　　
　　16—53 定海裕昌布庄卧室 夜 内
　　谢赛花和王老四躺在床上刚刚入睡
　　忽然间，从什么地方传来了异响，谢赛花和王老四一下被惊醒了。
　　谢赛花胆怯地：什么声音？
　　王老四摇了摇头。
　　谢赛花：死人，去看看呀！
　　王老四也害怕得不敢钻出被窝儿。
　　谢赛花气鼓鼓地：亏你还是个男人！
　　画外的响动声越来越大。
　　谢赛花：听，那响声好像是从店堂里传来的！
　　王老四侧耳听了听：我听着也像。
　　谢赛花着急地：快去看看呀！万一是贼呢？
　　王老四在谢赛花的催逼下，只得披衣下床，悄悄地打开了卧室门，走了出去。谢赛花独自一人留在黑咕隆咚的屋里，不禁感到害怕。
　　突然，传来了王老四杀猪般的惨叫声，吓得谢赛花一下子滚到了地上，直往床铺底下钻。接着，又响起了两声惨叫之后，周围突然变得一片死寂。
　　画外传来王老四歇斯底里的喊叫声：谢赛花！快来呀！
　　谢赛花从床铺底下探出了脑袋，侧耳聆听着屋外的动静。
　　
　　16—54 定海裕昌布庄店堂 夜 内
　　店堂的大门敞开着，货架、柜台上的布疋几乎被洗劫一空，
　　五花大绑的王老四扯着脖子叫喊着：谢赛花！快来呀！布疋都被抢光啦！
　　
　　16—55 定海裕昌布庄卧室 夜 内
　　谢赛花闻听，不顾一切地从床铺底下爬出来，冲出了卧室。
　　
　　16—56 定海裕昌布庄店堂 夜 内
　　谢赛花没命地冲进了店堂，果然看见原本货源充足的货架和柜台上，此时已经空空如也。
　　谢赛花冲着王老四喊叫着：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呀？
　　王老四疯狂地喊叫着：你自己看不见吗？
　　谢赛花：这是谁干的？
　　王老四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哭大叫：都是黑衣黑裤，我怎么知道是什么人？报应啊！这都是你干缺德事的报应啊！
　　谢赛花：店被抢了，不是那些打败仗的丘八，就是海盗金八，要不就是抵制日货的学生，你怎么怪到我头上来啦？
　　王老四：为什么不抢别人，单抢咱家？还不是你伤天害理，害得九娘掉了孩子，老天爷才报应你！
　　谢赛花一头撞过去，跟王老四扭成了一堆儿。这一次王老四也急了，他抡起鞋底子，没头没腚地一通乱抽，打得谢赛花哭爹喊娘，满地打滚。
　　
　　16—57 定海中大街 夜 外
　　天上没有星星月亮，夜色笼罩着寂寞的街道，狂风摇曳着街道两旁的树木。
　　在呼呼的风声中，可以听得见谢赛花声嘶力竭的哭声。
　　
　　16—58 （空镜）定海城 日 外
　　一轮红日升上了城楼的上空，放射出金色的光芒。
　　
　　16—59 定海李记绸布庄卧室 日 内
　　金色的阳光从窗棂照射进屋里，九娘坐在梳妆台前已然化完妆。她站起身来环顾了一下房间，便挑起那两只嫁妆箱走出了屋子。
　　
　　16—60 定海裕昌布庄店堂 日 内
　　裕昌布庄的门前围了好多看热闹的人，两名警察象征性地勘查了一下现场。此时，谢赛花像霜打的茄子，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警察打量了谢赛花一眼：你那脸是歹徒打的？
　　谢赛花没好气地：不知道！
　　王老四：警爷，还能把布找回来吗？
　　警察也没好气地：去哪儿找？你就认倒霉吧！
　　谢赛花闻听，由不得嚎啕大哭起来：天哪，还叫我们怎么活呀！
　　
　　16—61 定海裕昌布庄门前 日 外
　　九娘挑着两只嫁妆箱，旁若无人地从裕昌布庄门前走过。
　　围观的人群，纷纷将目光投向了九娘，几多好奇，几多赞赏，又有几多羡慕。
　　九娘迈着从容不迫的脚步，渐渐远去了。
　　九娘OS：离开了李记绸布庄，就像是离开了一个歇脚亭，我又得往前赶路了。
　　
　　16—62 定海城 日 外
　　九娘挑着嫁妆箱走出了城门洞，忍不住留恋地收住脚步，回头朝城门楼望去。然后，她又茫然四顾荒郊野外，便挑着箱子向苍茫的大地缓缓地走去，越走越远了。
　　九娘OS：……不知道为什么，我很留恋定海城，也很留恋在李记绸布庄的那段日子。或许，我是第一次把“歇脚亭”当成了自己的家，倾注了那么多的心血，所以才有些恋恋不舍吧！我一次一次地嫁人，又一次一次地出走，真不晓得是命中注定，还是我的性格使然。
　　
　　16—63 定海李记绸布庄客厅 日 内
　　围着毛毯半躺在沙发上的李云祥蓦地从梦中惊醒了，他癔癔症症地环顾着房间，忽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死也不该做的事情，便猛地把毛毯一掀，冲出了房间。
　　
　　16—64 定海李记绸布庄卧室 日 内
　　李云祥一下子撞开房门，冲进了屋里。当他看见此时已是人去屋空，由不得失声痛哭：九娘！九娘！
　　李云祥几近疯狂地冲出了房间。
　　
　　16—65 定海城 日 外
　　李云祥跌跌撞撞地冲出城门洞，茫然四顾望着苍苍茫茫的荒野，“扑嗵”一声跪在了土地上，痛苦地呼喊着：九娘！九娘！我对不起你！
　　
　　16—66 定海中大街 日 外
　　李云祥失魂落魄地走在街道上，行人和车辆碰到他，都急忙躲开绕行，而他却一点也没有知觉。
　　当李云祥经过裕昌布庄的门口时，竟然没有发觉店门上赫然地贴着封条。
　　
　　16—67 定海李记绸布庄卧室 傍晚 内
　　李云祥坐在床边的地上，怔怔地看着头顶的天花板，脑子里一片空白。他的脸色发灰，眼眶深陷，头发乱成了一团鸡窝。
　　这时候，门开了，走进来一个人。
　　李云祥抬头一看，是九娘，他欣喜地爬行了几步，一把抱住了九娘的双腿：九娘！九娘！你回来啦！
　　然而，来人并不是九娘，而是一身沧桑的海叔。
　　海叔：云祥，你这是怎么啦？
　　李云祥满面惭愧地：九娘走了！她抛下了这家，走啦！
　　
　　16—68 定海中大街小酒馆 傍晚 内
　　李云祥和海叔坐在小酒馆里，桌子上几样小菜，一包花生米，两人边喝边聊。
　　海叔：云祥啊，当初我把九娘委托给你，是想请你给她安排一个住处，免得她露宿街头。九娘是个苦命人，好不容易逃出了虎口，却又落入了你这个狼窝儿。你既然娶了她，你就要善待她。孩子流产了，这怎么能怪她呢？她去祖印寺祈祷，还不是为了你这个家吗？可是你呢，却辜负了她的一片真情，毫不留情地伤害了她。云祥，九娘可不是个一般的女人，她虽然出身海岛穷苦人家，却有着宁死不屈的性格。你那么毫无忌惮地羞辱她，她岂肯忍受？
　　李云祥叹了一口气：海叔，我知道我错了，我去哪里才能找到她？
　　海叔：人哪，当一件珍品捏在自己手里的时候，并不懂得珍惜。一旦失去了，才知道它的珍贵。再回头想要得到它，却已经晚了。云祥，九娘既然迈出了你家的门槛儿，她就不可能再回来啦！
　　李云祥禁不住哽咽起来。
　　海叔：云祥，跟我去天津吧！
　　李云祥：天津？你什么时候去的天津？
　　海叔：送走九娘的第二天，黄麻子到处抓我，我就离开岱山去了天津。天津卫那个水早码头，跟上海差不多，是北方第一大商埠。到那里换个环境，重新开始生活吧！
　　李云祥：好吧，我跟你走！
　　
　　16—69 定海码头 日 外
　　李云祥提着大皮箱，随着海叔登上了轮船。
　　
　　16—70 轮船右舷甲板 日 外
　　海叔和李云祥站在右舷甲板上，眺望渐渐远离的定海码头。
　　李云祥：九娘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海叔叹了一口气，颇为感慨地：她一个女人家，在这乱世之中，又能怎么样呢？
　　这时候，传来了一阵沉闷的汽笛声。
　　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