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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风雪夜•不速之客

作品名称:铭门歪传      作者:寒塘瘦石      发布时间:2022-03-21 10:46:49      字数:3631

  这一天出奇的冷,西北风像刀子似的割人的脸。整整一天,海南路上看不见几个行人。冬季的夜晚来得早,还不到吃晚饭的钟点,天色已经很黑了。海南路本来就是一条僻静的小街道,此时更是冷冷清清。这条路上除了住着大画家野鹤闲云,还住着一位已经作古的著名大作家。在街道的那头儿,有一幢西式小洋楼,曾是民国贿选大总统曹三傻子的住宅。地下室长年封闭,无人敢入。据说,一个婢女得罪了曹总统最宠爱的四姨太,被四姨太关入其中,活活饿死。自此,每当阴雨绵绵的夜晚,常常传出婢女凄厉的哭喊声。不过,这只是一个传说,谁也没有亲身验证过那个哭喊声的真实性。
  夜色之中,一辆高档轿车从景园的方向驶来,拐入海南路,在那家大院门口停下了。车门一开,走出一位身穿黑色大衣,头戴鸭舌帽的神秘男人。之所以说他神秘,是因为他不但戴着大大的口罩,还架着一副大大的墨镜。他径直走进大门,沿着咯吱作响的楼梯来到二层楼,敲响了野鹤闲云的房门。门开了,野鹤闲云出现在了门口,他望着眼前的不速之客,一时分辨不出是哪一位朋友。那位客人也不做自我介绍,不请自入。直到走进屋里摘下了墨镜和大口罩,野鹤闲云才认出是弥勒大叔。
  弥勒大叔笑着拱拱拳:“久违久违,野老一向可好?”
  野鹤闲云捋捋胡须:“多年不见,怎么想起老朽来啦?”
  弥勒大叔脱下大衣,挂在了大衣架上,然后搓搓手,走到茶艺桌前坐了下来:“今天可真是冷的透骨啊!野老,泡壶龙井,暖暖身子吧!”
  野鹤闲云照弥勒大叔的话,沏了一壶“色泽翠绿,香气浓郁,甘醇爽口,形如雀舌”的西湖龙井。两个人好像在较量耐力似的,面对面浅斟酌饮,好半天谁也不说一句话。时间在一点一滴的悄然流逝,茶水在一盏一盏的饮了又斟满。双方僵持了好长一段光景,弥勒大叔终于沉不住气了,干嗽两声之后,颇不情愿地打破了沉默。
  弥勒大叔说:“恐怕也只有在你这里,才能享受到真正意义上的传统茶道。”
  野鹤闲云说:“你是大忙人,哪有闲情逸致欣赏功夫茶。”
  弥勒大叔说:“算是被你猜中了。要说忙,那还真不是一般的忙,整天价脚后跟打着后脑勺啊!哪一点你考虑不周,就要出乱子。出了乱子,就要被追责。被追责就要做检讨、受审查、甚至移交司法。如今当个领导同志,不易呀!”
  野鹤闲云笑了笑:“我虽说不在官场上混,倒也能想象得到。当今形势下,贪腐官员尤其活得不容易。台上一副面孔,台下一张嘴脸。尽管表演得维妙维肖,可总有露出马脚的那一天。整日里担惊受怕,那个罪儿确实不好受啊!豹爷不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吗?白天是公安局长,晚上是总经理。贪着堆积如山的银子,养着花枝招展的情妇。可结果怎么样呢?还不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害了卿卿性命’。”
  弥勒大叔嘬了两口茶:“言简意赅,切中时弊。不过,这样的官员终归是少数嘛!”
  野鹤闲云说:“当然啦!这样的贪腐官员要是占了大多数,那中国还有救吗?我就有些纳闷儿了,你一个画院的办公室主任,怎么会跳槽到城建系统当上建委主任,可谓是平步青云啊!不像我这老朽,混来混去,还是个穷画家。”
  弥勒大叔说道:“追求艺术的人,往往脱离现实,囿于成见,把自己封闭在虚拟的梦幻世界里。不是我批评你老哥,当初你要是听了我的话,出让了那幅美术作品,虎爷能亏待你吗?我告诉你吧,当时虎爷已经传下话来,要请你去市文联当副主席,兼美术家协会主席。多好的一次机会,就因为你的迂腐,白白的丧失了。”
  野鹤闲云慢慢地饮下一盏清茶,说:“古人云,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我虽然把文联、美协的主席泡汤了,而且还遭到了封杀,但我保住了自己的清白。过着平静如水、正直如绳的安乐日子,总比贪官提心吊胆地混时光强多了吧?我倒是有些想不明白,不过是一幅普普通通的画,何至于引得虎爷大动干戈?”
  弥勒大叔故作嗔怪地说道:“你这个人啊,只顾闷头搞艺术,一点儿也不懂得政治。你就是把画画得再好,没有大人物捧你,也只能做个出卖技能的画匠。算了算了,咱们不提过去那些烂事儿,就说说眼前吧!”
  野鹤闲云不禁呵呵一笑:“过去的事也好,眼前的事也罢,都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过得舒畅也好,我过得艰难也罢,也都是我个人去扛。咱们多少年前就已割席分坐,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鸡犬相闻,老死不相往来。今日蓦然光临寒舍,真叫我有些错愕。若说你是为了喝茶叙旧,恐怕连你自己都不会相信。若说你是胡天胡地,又难免有些话不顺耳。”
  弥勒大叔的脸上微微一红,但又很快地恢复了常态:“几十年过去了,咱们俩分别走上了不同的前程。孰对孰错,无从评说,人各有志嘛!当年的同僚之争,已经被时间所湮灭。矛盾先生所著《腐蚀》里有一句话,说得非常好,‘纵使我有千日的不是,也该有一日的好处’。今晚我来跟你叙旧,就是念着那一日的好处啊!”
  野鹤闲云说:“只怕把盏香茗,言不及义,倒辜负了我这上好的西湖龙井。”
  弥勒大叔颇显得有些尴尬,故意哈哈大笑:“下次再来,我自带茶叶,总不会比你的龙井差了就是。至于说起‘言不及义’,你倒不必担心。我现在就给你说一件大事,看你怎样回答。”
  野鹤闲云说:“在下洗耳恭听。”
  弥勒大叔说:“我且问你,墙上那幅《盛世危图》是怎么回子事?”
  野鹤闲云说:“那不过是一种居安思危的忧患意识。望着拔地而起的铭门银座,由于官商勾结,政府失职,如今变成了烂尾楼。你做为市建委主任,难道不感到痛心吗?”
  弥勒大叔说:“冤有头,债有主。由于豹爷充当了赵驴子的保护伞,这才造成了铭门银座眼下进退维谷的局面。当初,虎爷也曾积极主张复建,但终究没有顶住资金链的断裂。看到铭门银座变成烂尾楼,我能不痛心吗?”
  野鹤闲云说:“你说造成铭门银座眼下的局面,是因为豹爷充当了赵驴子的保护伞。那么请你回答我,难道‘建筑五证’也是由豹爷颁发的吗?”
  弥勒大叔一时语塞了:“这个……”
  野鹤闲云又接着问:“项目的监管资金也控制在豹爷的手上吗?”
  弥勒大叔翕动着嘴唇,难以回答。
  野鹤闲云说:“万物乾坤一杆秤,问天问地问良心。赵驴子办‘五证’的时候,你做为建委主任,当时是怎么把关的?如今出了问题,你就把自己头上的虱子,往别人的脑袋上摘。”
  弥勒大叔有些着急了:“你……你怎么能这样讲话?你的意思是说,造成铭门银座烂尾,都是我的错啦?我敢对天起誓,我没有拿过赵驴子一分钱的好处。不然的话,我还能坐在这儿跟你叙旧吗?”
  野鹤闲云说:“你也用不着对天起誓。眼下推行的‘退房退款’方案,是你主使的吧?”
  弥勒大叔说:“你老也太高看我了吧!没有虎爷的口谕,我敢自作主张吗?再者说了,‘退房退款’有什么不好,起码把购房人的房款保住了吧?”
  野鹤闲云说:“你也好意思说得出口,好像你成了购房人的保护神似的。泱泱沽州城,广厦千万间,如何大庇寒士尽欢颜,这是政府份内的事。怎么就把铭门银座弄成了这个样子,就好像一群盲流哄抢粮仓似的,举城上下,手忙脚乱。当官的睡不踏实,买房的提心吊胆,都好像跌进了万丈深渊,黑古隆冬的找不着北。”
  弥勒大叔说:“老哥,咱们的话题扯远了。刚才是在谈你的《盛世危图》,怎么说起‘退房退款’来了?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跟你谈《盛世危图》吗?有人把它发到了QQ群,引起了有关方面的高度关注,认为这幅画有很严重的政治问题,说它歪曲了当前的大好形势,似乎有恶意攻击国家政权之嫌。”
  野鹤闲云笑了笑:“这种论调,已经很长时间听不到了,今日又从你的嘴里冒出来,我颇感吃惊啊!就凭有人信口雌黄,说我利用一幅画恶意攻击国家政权,那罪名就成立啦?扣帽子、打棍子的年代已经过去了。摆不出我犯了哪款法条,那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弥勒大叔有些生气了:“你怎么还不明白我的意思呢?我是看在当年咱俩是同事,又得到过你的帮助,所以才这般苦口婆心。你看看,这段时间你都接触了一些什么人?除了个体户,就是无业游民和家庭妇女。不是我说你,你老哥是一位有头有脸的大画家,怎么能跟那些人混迹在一块呢?”
  野鹤闲云说道:“当初在沽州画院的时候,你就两眼只往上面看,瞧不起这些低层民众。如今当上了市建委主任,观念还是一点都没改变。指望一个心中没有人民群众的官员去解决民生问题,那真是瞎子点灯白费蜡啊!”
  弥勒大叔瞪了野鹤闲云一眼说:“你甭站着说话不腰疼。叫你来当当这个建委主任,看你能拿出什么好办法。”说着,语气又陡然变得缓和了,“同志哥哟,咱们客观地说,铭门银座事件闹得满城风雨,业主维权,政府维稳。双方各说其辞,莫衷一是。咱们说句大实话,乱哄哄的一场纠纷,抽丝剥蚕,无非一个‘钱’字。购房人狮子大开口,你叫建委去哪里抠钱去。你说,把你夹在中间,你怎么来断案?”
  野鹤闲云说道:“单纯就为一个‘钱’字吗?铭门银座问题,只要遵照国家的法律去办,没有解决不了的。这个道理,其实你比我更懂。那你为什么不照此去做呢?说白了吧,是怕揭了那块羞于见人的疮疤。可你也不琢磨琢磨,反腐倡廉是长治久安的国策,一门心思地死护着那块疮疤,你能捂得住吗?”
  弥勒大叔说:“我来找你谈心,本来是想跟你商量一些现实问题,现在可倒好,成了你声讨我的控诉会了。我说老哥,你能不能不这么慷慨激昂?”
  野鹤闲云淡然地笑了笑:“我们不是一直在谈现实问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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