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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吟诗明志(下)

作品名称:一片丹心照大明      作者:阿圣      发布时间:2022-03-17 15:26:42      字数:3092

  于谦道:“我刚才与一位采桑妇聊了聊。”
  高得旸道:“看你满腹心事的样子,一定又有新的收获。”
  于谦点了点头,深有感触地说:“的确很有收获。”
  眼前浮现出采桑妇的满脸沧桑,还有那双充满忧郁的眼神,尤其是那带有血泪的倾诉的《蚕娘苦》之歌,更让他感受到了一种来自心底的苦楚。他在心里默默地背诵着这首歌词,虽然桑妇的嗓音并不好,时而还冒出一两个暗哑的音符,可她出自心底的哭诉的歌声,如怨如诉,似悲似泣,让他的心灵感受到深深地震撼。
  采桑妇已经离他远去,可那幽怨的歌声一直在耳边回响:春季里来养蚕忙,蚕娘个个到蚕房。日夜勿困多辛苦,四分收成喜洋洋。夏季荷花透水长,蚕娘个个做丝忙。木头丝车笨又重,做得蚕娘手脚痛。秋季里来菊花黄,蚕娘卖丝到街坊。雪白细丝卖勿起,东讨西逼两手光。冬季里来过年忙,蚕娘出外做相帮。清早做到黄昏后,仍旧一身破衣裳。
  为了维持生计,一位采桑妇将承受着多少艰辛与磨难。
  当然,采桑妇也有她们的崇拜和幻想,比如那首《蚕花书》的民歌,就讲述了一个十分悲壮的故事:神爹郑百万,当年西番作乱,郑百万投军保驾,被围在西番国内。郑有三个女儿,郑妻施氏向天地祷告,谁救得夫君,就将三女儿许配给他。家中白马挣脱缰绳,疾奔来到西番,并将番兵尽行踏杀,这才将郑百万救回。回家后,白马要求履行承诺,将三小姐嫁给自己,可郑百万不允,而且还用铜棍将白马打死。把马皮挂在院中,三小姐出厅观看,突然刮起狂风,马皮囊住三小姐,飞到南庄,死在桑园,从此变成“花蚕”,观者将此事奏知玉皇,玉皇封三小姐为“马鸣蚕宝”,又称“蚕皇老太”。而且从此以后,当地的蚕农全靠这位蚕神的庇护,才能获得好的收成。
  这位采桑妇虽然不识字,她述说的逻辑也十分凌乱,可于谦却在这种朴实无华的讲述中,受益匪浅,他居然拥有与妇一番话,胜读十年书的体验。
  当高、王两位听到于谦的这一番感触后,都感到十分惊讶。尤其是高得旸,看到眼前年纪不大的于贤弟能够这么深切地体味民生的疾苦,这就说明他已经彻底告别了稚童期的天真烂漫,开始长大、成熟了。
  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和激动,用一种试探般地探询:“于贤弟从你的眼神里,说明采桑妇的故事,又进一步丰富了你的阅历,你是否有感而发呢。”
  于谦眼神明亮的一闪,眉宇里堆积了深思后的凝重,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刚才想出了一首杂言诗,名曰《采桑妇》只是对于采桑妇生活的记录。”说到这里,他用口水润了润喉,以低沉的声调吟道:
  “低树采桑易,高树采桑难,日出采桑去,日暮采桑还。归来喂叶上蚕箔,
  谁问花开与花落。二眠才起进三眠,此际只愁风雨恶。割鸡裂纸祀蚕神,
  蚕若成时忘苦辛。但愿公家租赋给,一丝不望上侬身。丁男幸免官府责,
  脂粉何须事颜色。收蚕犹未是闲时,却共儿夫劝稼穑。”
  于谦吟毕,两眼茫然地看着前面的桑林。
  高得旸从那茫然的目光里,却看到了同情、怜悯乃至刚毅的目光。高得旸看着心爱的于贤弟的变化,心中暗自高兴,不知为什么,在他心底里却滋生出一种莫名的不祥之感,他为这种思绪暗暗吃惊,却又茫然不知所解,他觉得自己的头脑从来没有这么凌乱过,很想静下心来思索一下,来理清一下头绪。
  “这桑林你们也看够了吧,该下山了。”王大用的催促,打断了高、于两人的思绪。
  于谦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日头,说:“是的,我们在这里呆了个把时辰,也该走了。”说完,举步往前走去。
  三人又往前走了半个时辰,看见路上行走着一群肩挑石灰的人们。
  看见一位挑夫坐在路边歇气,于谦走上前问道:“大叔,你这石灰是从哪里挑来的。”
  挑夫用手一指说道:“那里有一个石灰场,我们就是从那里挑的。”
  顺着挑夫的指引,纵目而望,只见半山腰上簇拥着涌动的人群,于谦转首望着高得旸说:“高兄,我们去石灰场看看如何?”
  王大用诧异道:“石灰场有什么好看的,碰碰撞撞,吵吵嚷嚷,人员繁杂,灰尘满天,又没有什么景色可观。”
  于谦说:“自与采桑妇接触,小弟感到受益不浅,同时有了新的心得。”
  “哦,有何心得,说来听听。”高得旸问。
  “长知识,增见识,并非只靠书本和先生,而在寻常百姓中,也有意想不到的良师益友,他们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每天都在生活的边缘上挣扎、煎熬,他们对社会的认识最为深刻,这种用血汗凝聚的经验,不是我们这些书生甚至是士大夫所能拥有的,因此要想掌握治国安邦的才干,就得多向他们学习。”于谦说话时,双眼溢满了诚恳。
  高得旸用欣赏的目光看了于谦一眼,说:“好,我还从没有见过采石场的场面,正好今天去长长见识了。”说完举步往前走去。
  穿过一段崎岖的小径,很快来到采石场,里面人头涌动,人们来来往往,忙忙碌碌,但听锤声叮哨,火星四飞;采石场的工匠们,腰中系着麻布进进出出,躬身搬出碎石,堆放场中。又有数十名工匠从石场向山下运石,或背,或抬,或挑,或推,十分繁忙。
  于谦等三人夹于工匠之中,也跟着沿路下山。将近山脚之处时,工匠将青石卸放于平坦空旷之处。于谦上前细看,就见平坦的四周,有石垒窑十余座。众多工匠聚集在此,人虽多却是各司其职杂而不乱,有的往窑中添石块者,有的向窑下送木柴,还有的人正满头大汗地蹲在窑灶旁往里添柴烧火呢。
  于谦蹲下去与烧火的工匠搭讪道:“大叔,窑里的火这么大,怎么还往里添柴呀?”
  “烧这石灰呀,火越旺越好,旺火才能烧透,火力一小没烧透,就会变成夹生石灰,不仅造成浪费,而且烧出石灰质量也不好。”见于谦询问,烧火大叔不厌其烦地解释道。
  “哦,石灰就是将石块用柴火烧出来的么?”于谦虚心地问。
  “当然,不过也没有这么简单。”烧火大叔指着不远处的石山说:“你看,工匠们先从那大石山上采取石头,又用铁锤一锤一锤砸小,然后又一担担挑过来,垒在石窑里,再用旺火日日夜夜烧着,这才成就使用的石灰。”
  “大叔,这里有刚出窑的石灰么?”于谦又问。
  “有哇,你看那边就在出窑呢。”
  顺着烧火大叔指出的方向看去,不到五十丈的地方正有人从窑中取灰。
  于谦疾步走向前,看那出窑的石灰。有的呈灰白色粉末状,有的呈块状。石窑下面空地中,挖着十几个深坑。工匠们将石灰倒于坑中,注上清水,坑内霎时似油锅沸腾,热气扑面。还有部分日前已泛好石灰的坑内,灰膏洁自如雪。
  于谦一言不发地盯着出窑的石灰出神,思绪陷入深深沉思之中。
  王大用一见于谦沉湎的神态,十分诧异地问:“于贤弟,又在想什么,如此专心。”
  高得旸问道:“莫非贤弟看了石灰场,又有了新的诗句。”
  于谦道:“看了之后的确又有新的感触,你看这山中青色石块,进窑锻烧之后,便成灰白粉末,注入清水,又呈洁白之色,用于粉墙刷壁,洁白一新,赏心悦目。小弟因此思得一诗,还望两位兄长指教。”
  高得旸道:“贤弟快吟来,愚兄当洗耳恭听。”
  于谦朗声吟出一首《石灰吟》:
  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身碎骨全不怕,惟留清白在人间。
  高得旸听后,在心里一琢磨,顿时拍手叫绝道:“好诗,真可谓千古绝句,传诵千古!古人曰‘诗言志’。于贤弟此诗,借物喻志,立意高深,足见贤弟节操。愚兄佩服之至!”
  于谦道:“高兄谬赞,小弟实不敢当,还请大哥不吝赐教才是。”
  高得旸道:“贤弟聪慧过人,才学超群,春闱考试,必然高中,且敏捷机智,见地深邃,将来必为栋梁之才,刚才听了贤弟作的石灰吟,更显出高洁节操,仁德厚义,定能成为安社稷,拯百姓的贤臣良士。”
  听了高得旸的话,于谦涌动着难以抑制的激动,豪情在胸中翻腾,他双眼正视前方,目光中闪烁着无比的坚定与刚毅:“谢高兄吉言,只要真有那一天,兄弟定当竭尽全力为国为民,虽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说完长长地嘘了一口气,似乎已将胸中浊气吐出,浑身上下奔涌着一股清流,他感觉自己成熟了许多,宛如投胎换骨,不再是那位只会读书,不管民间世事的懵懂少年了。
  于谦的《石灰吟》,因其脍炙人口,志向不凡而广为流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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