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集（上）

　　14—1 定海李记绸布庄店堂 日 内
　　九娘在店堂里支了一个案子，专门为顾客免费裁剪衣料。又专设了休息处，为等待裁剪衣料的顾客免费提供茶水。这样一来，店堂里老是有顾客逗留，显得绸布庄的生意颇为红火。
　　
　　14—2 定海李记绸布庄经理室 日 内
　　李云祥坐在办公桌前一边看着账簿，一边拨拉着算盘珠，高兴得合不拢嘴。
　　
　　14—3 定海裕昌布庄门前 日 外
　　谢赛花站在门口眼巴巴地望着来往的行人，当看见有两个女人说着话朝裕昌布庄走来，赶忙笑脸相迎。其中一个女人刚要进店，却被另外一个女人拉扯住了。
　　谢赛花：我家的布料蛮不错的，物美价廉！
　　两个女人也不搭话，径直从裕昌布庄的门前走了过去。
　　谢赛花瞪着走去的两个女人，气恨地翕动着嘴唇，不敢骂出声来。
　　
　　14—4 定海中大街 日 外
　　繁华的中大街驶来一辆黄包车，车上坐着一位摩登女郎，车的两旁跟着两名戴墨镜的保镖。
　　
　　14—5 定海李记绸布庄门前 日 外
　　黄包车在李记绸布庄门前停了下来。摩登女郎下车后，在两名保镖的簇拥下，款款地走进了店门。
　　
　　14—6 定海李记绸布庄店堂 日 内
　　摩登女郎走进店门，扫视了一眼店堂。
　　阿七瞧来人派头不小，赶忙迎了上来：小的给您请安啦！
　　摩登女郎：你家老板娘在吗？
　　阿七：您请坐，我这就去给您通报！
　　说着，阿七匆匆奔店后走去了。
　　
　　14—7 定海李记绸布庄经理室 日 内
　　九娘和李云祥正在商量着事情。
　　阿七匆匆走进来：师娘，来了一位摩登小姐，还跟着保镖，点着名要见你！
　　李云祥有点紧张地：还跟着保镖？
　　阿七：是！
　　九娘从容地：我去看看！
　　说着，九娘起身走出了经理室。
　　
　　14—8 定海李记绸布庄店堂 日 内
　　九娘走进店堂，笑吟吟地来到摩登女郎跟前：小姐，是你找我吗？
　　摩登女郎上下打量着九娘，然后亲热地拉住九娘的手：阿拉是从上海慕名而来的，老板娘果然是个人尖子哟！听说侬裁剪的海派旗袍相当别致，衣裙也别出心裁。叫阿拉看看侬设计的样品好哉？
　　九娘：当然可以。不过，都是一些随身穿的衣服，谈不上什么样品。小姐，请会客室坐吧！
　　摩登女郎欣然地随着九娘向会客室走去。
　　
　　14—9 定海李记绸布庄店堂 日 内
　　摩登女郎在九娘的引领下，走进了古色古香的会客室。靠窗的地方，挂着九娘缝制的一件件衣裳，引起了摩登女郎的极大兴趣。
　　摩登女郎：哇！这些衣服好漂亮耶！老板娘的手艺不得了！不得了！
　　九娘笑着：小姐夸奖了！如今是“鞋爱高跟走几遭，全凭衣服见时髦”。我也是硬赶鸭子上架，学着做几件衣裳。听说上海有专做中装的“本帮裁缝”，有专做洋服的“红帮裁缝”，还有专做布类制服的“大帮裁缝”。
　　摩登女郎：对，统称“三帮”！
　　九娘：听说时装分“黑白”两大派别。一派是北上的“硬货师傅”，擅长缝制女式呢大衣、西装和茄克衫；一派是南下的“软货师傅”，以缝制女式内衣、衬衫、浴衣、晨衣、夜礼服、连衣裙著称。
　　摩登女郎：对的！民国了，人们开始尊重女权了，表现最显著的就是女人服装的变化。（说着，拿一件旗袍在自己身上比试了一下）真漂亮！尤其这件改良旗袍配上美人肩，更显得时尚。老板娘，从侬做的服装上看，侬是一个不信命，又很追求女权的人。
　　九娘笑了笑：我本来也信命，后来有人对我说，女人的苦难跟命没有关系。男人欺负女人，女人不服，自然就要反抗。说来很叛逆，可我就是这样一个人。
　　摩登女郎：所以侬才是女权运动的维护者嘛！
　　九娘爽朗地：女权不女权的，我倒说不明白，反正反抗不是错，对吧？
　　摩登女郎：当然对啦！老板娘，阿拉想把这几件衣服买下来，侬可舍得哉？
　　九娘笑着：只要你喜欢，送给你都可以！
　　李云祥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他赶忙接过了话茬儿：九娘，这位小姐是上海见过世面的人，她怎么好随便接受别人的馈赠呢？我看这样吧，只收个成本费，两下都心安。
　　摩登女郎：OK！
　　九娘瞟了李云祥一眼，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却没有表示出来。
　　
　　14—10 定海李记绸布庄店堂 日 内
　　九娘和李云祥陪着摩登女郎走出了会客室，来到了店堂。两名保镖的手里，都拿着包装好了的衣裳。
　　摩登女郎来到柜台前，观赏着一卷卷花色鲜艳的丝绸面料：这几种花色挺不错，质地也蛮好的！
　　李云祥：这是刚从苏州进的货。
　　摩登女郎：阿拉怎么在上海勿有见过呢？老板娘，这几卷绸料阿拉统统包啦！
　　李云祥高兴地：阿七，快给包装起来！小姐，您还需要什么？
　　摩登女郎：够哉！够哉！
　　
　　14—1 定海李记绸布庄门前 日 外
　　九娘和李云祥热情地送走了摩登女郎。
　　李云祥：九娘，想不到你的名声都传到大上海了！
　　九娘并没有李云祥那么兴奋，语气却有点发冷地：那几件衣服说好了只收成本费，你为什么加收了手工钱？
　　李云祥：我们是生意人，不是慈善家。卖东西不赚钱，那还叫生意人吗？
　　九娘：难怪人都说“无商不奸”。连你这么老实的人，在金钱利益面前都是这副样子，那王老四、谢赛花不择手段，也就理所当然了。
　　说完，九娘转身走进了店铺。
　　李云祥刚要跟着九娘进店铺，忽然看见谢赛花在自家店门口，正探着身子朝这边张望，便学着京剧老生的表演动作，用手指头在鼻子底下轻轻一蹭，转身进了店门。
　　
　　14—2 定海裕昌布庄店堂 日 内
　　谢赛花猛地转过身子，瞪着眼珠子直个劲喘粗气：气死我啦！气死我啦！
　　王老四瞧见谢赛花那副样子，吓得忙将身子慢慢地往下缩，一直藏到了柜台后边。
　　谢赛花吼叫着：王老四！
　　王老四忽地从柜台后面站起来，吓得都变成了斗眼儿。
　　谢赛花又吼了一嗓子：怎么办？
　　
　　14—3 定海裕昌布庄卧室 夜 内
　　谢赛花盘腿坐在床上，闭着眼睛，口中念念有词。
　　这时候，只见王老四殷勤地端着一盆洗脚水，放在了床跟前。他想叫谢赛花，又怕她发脾气；不赶紧叫她洗吧，又怕水凉了。于是，他便冲谢赛花小声地吹起了口哨。
　　谢赛花睁开了眼睛：讨厌不讨厌？
　　王老四赔着笑地：洗脚水打好了，不凉也不热，正好！
　　谢赛花：碰上你这么个没心没肺的，气也气死啦！
　　王老四嘻嘻地笑着，凑到床边给谢赛花脱下袜子，又给她洗脚。
　　谢赛花：我早就料定，那个狐狸精一进李家门，准保会坏了裕昌布庄的生意，果然被我给说中了。眼看着李记绸布庄一天比一天红火，你着急不着急？
　　王老四：我恨不得一把火烧了它！
　　谢赛花挖苦地：你可得有那个胆量！这些日子我仔细观察，终于闹明白了那个狐狸精发财的门道。不就是做几件破衣裳满街浪吗？老娘也会！
　　王老四一拍巴掌：好哇！照葫芦画瓢，跟他们比个高低！
　　
　　14—4 定海裕昌布庄店堂 日 内
　　谢赛花绰起剪子“嗤”的一声，一块布料扯下来了；接着又是“嗤”的一声，又一块布料扯下来了。就这样一连扯了好几块，她还没有停手的意思。
　　王老四心痛地：老婆，你做得过来吗？
　　谢赛花这才把剪刀往柜台上一扔，抱着一堆布料赌气走了。
　　
　　14—5 定海李记绸布庄店堂 日 内
　　阿七在打扫柜台卫生。
　　李云祥扒着窗户往裕昌布庄的店门口望了望：王老四没有什么动静吧？
　　阿七：没有！
　　李云祥回过身来瞅着阿七：你要撺掇师娘多做好看的衣服。每当她拿起剪刀“咔嚓咔嚓”时，那就是李记绸布庄最优美、最动听的音乐。
　　
　　14—6 定海裕昌布庄店堂 日 内
　　王老四在店堂里正洒水准备扫地。
　　画外突然传来谢赛花的叫喊声：老四！老四！
　　王老四慌忙扔下洒水壶，撒腿就往后宅跑去。
　　
　　14—7 定海裕昌布庄后宅天井 日 内
　　王老四奔进后宅天井，只见谢赛花身着鲜艳的时装，正冲他摆出一个造型。由于谢赛花胖得像头老母猪，衣服紧绷绷地箍在身上，前凸后凹，让人看着横竖难受。
　　谢赛花又换了一个造型，自我感觉良好地：喜欢吗？
　　王老四不敢实话实说：喜……喜欢！
　　谢赛花矫揉造作地迈动着双腿，一蹿一跳地走出了天井。
　　
　　14—8 定海中大街 日 外
　　谢赛花学着九娘的样子招摇过市，引来很多观看的人。她故意在人前搔首弄姿，结果丑态百出，惹来人们一阵阵的哄笑。谢赛花开始以为那是大家对她的赞赏，后来才听出那笑声不对劲儿。
　　王老四有点瞧不下去了，皱着眉头悄声地：快收场吧，别丢人现眼啦！
　　谢赛花正在做造型，闻听一生气，造型也就使过劲儿，只听“嗤拉”一声，紧绷的衣服在后背上裂了一道大口子。顷刻间，人们笑得前仰后合，还有人吹起了尖厉的口哨。谢赛花顿时羞得无地自容，赶紧往自家的店铺跑。可是刚跑上几步，衣服的肩头又开裂了，大家的哄笑声更热烈了。
　　
　　14—9 定海李记绸布庄店堂 日 内
　　李云祥和阿七望着窗外开心地大笑着。
　　李云祥：听过东施效颦的故事吗？就是这个样子！
　　阿七：这个谢赛花真是自不量力，就凭她那一堆肉，也敢跟师娘比试。
　　李云祥：阿七，你没发觉你师娘这两天老是闷闷不乐？
　　阿七：她是不是想家啦？
　　李云祥：她跟你说过？
　　阿七：没有。不过，她那天跟我讲起了岱山，讲得很动情。
　　李云祥意会地点了点头。
　　
　　14—10 定海李记绸布庄卧室 夜 内
　　九娘坐在梳妆台前卸妆。
　　李云祥走了过来，亲热地扶着九娘的肩膀：九娘，自从摩登女郎来过咱们店，生意更加红火了。这种局面是你打开的，我要感谢你啊！
　　九娘：你这么说，不是生分啦？
　　李云祥：九娘，这是我的心里话，一吐为快嘛！这些日子，你怎么不做新衣服了？
　　九娘：我做那么多新衣服干什么？
　　李云祥：你不是说，女人天生喜欢捯饬，就像小鸟喜欢梳理羽毛一样吗？
　　九娘笑了笑：那只不过是说说而已。我都半老徐娘了，哪还有心思捯饬。那些日子，无非是受了服装店模特儿的启发，做了几件衣裳，穿出去当活广告。如今目的达到了，再做新衣服就没有必要了。
　　李云祥：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才三十多岁，正是最美好的时光，把自己打扮得漂亮一点儿，理所应当嘛！
　　九娘：生意刚刚好转，你就省着点钱吧！
　　李云祥：别的钱都可以省，唯独看望丈母娘的钱不能省！
　　九娘回过头来怔怔地看着李云祥：什么意思？
　　李云祥：自你嫁进李家门，算算也快一年了，该回家看看啦！
　　九娘感动地：谢谢你这么体谅我！
　　李云祥：应该的！应该的！
　　九娘：绸布庄刚刚有了起色，裕昌布庄还在跟咱们较劲，不能大意了。我看这样吧，我一个人回去看看也就行了，你还是留在家里吧！
　　李云祥：不，我跟你一块去！
　　
　　14—11 （空镜）大海 日 外
　　碧波万顷的海面上，一只帆船在乘风破浪地行驶。
　　
　　14—12 岱山岛虎岙村口 日 外
　　马车载着九娘和李云祥驶进了虎岙村，立时轰动了村民，孩子撵在马车后头又喊又叫，简直热闹透了。
　　
　　14—13 岱山岛虎岙村林宅院落 日 外
　　一位村姑高兴地跑进林家小院喊着：云姑婶！云姑婶！九娘姐姐回来啦！
　　村姑的话音未落，便见堂屋的门帘一挑，云姑和小翠奔了出来。
　　云姑喜出望外地：九娘回来啦？
　　这时候，只见九娘和李云祥走进了院门。
　　九娘穿的是绫罗绸缎，一身的珠光宝气，她几步上前，“扑嗵”跪下给母亲云姑磕了一个头：娘！
　　李云祥也学着九娘的样子跪了下来：李云祥拜见岳母大人！
　　云姑赶忙扶起了九娘和李云祥：起来！起来！
　　九娘：娘，我离开高亭镇以后，去了定海；看云祥是个老实人，我就嫁给了他。
　　云姑不错眼地打量着李云祥：好！好！
　　小翠：九娘姐！
　　九娘：小翠越来越漂亮啦！阿宝呢？
　　小翠：阿宝在东沙镇跟人合伙开了个小饭馆，隔三差五回来看看。
　　九娘：你怎么没去呀？
　　云姑：小翠是个孝顺孩子，硬要在家陪我。
　　这时候，一个灰头土脸的小男孩跑进了小院，偎在小翠的身边，瞪着大眼睛骨碌碌地瞅着九娘。
　　小翠：小宝，快叫姑姑、姑夫！
　　李云祥赶忙掏出一张钞票塞进了小宝的手里。
　　九娘拉着小宝的手：小宝，姑姑给你带好吃的来了。走，咱们进屋去吃！
　　说着，一大家子人说说笑笑地走进了堂屋。
　　
　　14—14 岱山岛虎岙村林宅堂屋 日 外
　　李云祥将一张百元银票双手呈递给云姑：岳母大人，这是小婿孝敬您的！
　　九娘：你叫娘不就行了！岳母大人，岳母大人，你绕不绕口？
　　李云祥笑着：是——娘！娘！
　　九娘打开了随身的皮箱，从里面取出一块花色鲜艳的布料：娘，云祥是做绸布生意的，给你们带来几块布料。（说着，将几块绸布料分别递给母亲和小翠）娘，这两块花色素雅，适合老年人，是孝敬您的；这一块花色鲜艳，是送给小翠的；这两块是阿宝和小宝的。
　　云姑和小翠高高兴兴地收下了布料。
　　九娘又从箱里取了一盒巧克力，塞到了小宝的手里：这盒巧克力，是专门托人从上海买的，送给小宝！
　　小翠：快谢谢姑姑！
　　小宝拿着巧克力，扭扭捏捏地就是不肯说。
　　九娘：别难为小宝啦！
　　说着，九娘帮助小宝打开了糖盒，把巧克力塞进了小宝的嘴里。
　　小宝嚼着巧克力，高兴地：谢谢姑姑！
　　云姑：这是尝到甜头啦！
　　大家都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14—15 岱山岛虎岙村林宅云姑卧房 夜 内
　　亮堂堂的煤油灯下，云姑和九娘在促膝谈心。
　　云姑：……那天晚上，家里忽然闯进来一伙人，说是找你的。看他们一个个横眉竖眼的，我就猜想你可能出事了。后来月仙偷偷摸摸地来了，说吴天宝把你卖给了窑子。这个天杀的！
　　九娘：我怕家里受牵连，所以没敢回来，让您惦挂了。如今事情已经过去快一年了，我这才敢回来看望您。
　　云姑：李云祥对你好不好？
　　九娘：人倒是不错，就是太小心眼儿，处事不大度。
　　云姑：哪有十全十美的人？凑合着过吧！
　　九娘笑了：我可不跟他凑合！这段时间，我也在学着做生意，一心想把绸布庄开得红红火火。娘，过去我是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如今不了，老想着找点事做，您说怪吧？
　　云姑：你呀，这是不想靠男人吃饭了！
　　九娘：对，不想靠男人吃饭了，太累心啦！
　　
　　14—16 岱山岛虎岙村林宅东厢房 夜 内
　　李云祥躺在床上已经入睡了。
　　
　　14—17 岱山岛虎岙村林宅云姑卧房 夜 内
　　九娘：娘，您不是说过吗？吃人嘴短，花人手短。吃丈夫的饭，花丈夫的钱，就得看丈夫的脸。
　　云姑：从古至今，三从四德，女人就是这样过来的。
　　九娘：每嫁一个男人，我都想跟他好好过日子，可过来过去，越过越糟。这一回帮着李云祥开商店，我才咂摸出味来，敢情女人也能做主意。要是做好了，还能得到丈夫的尊重。娘，您跟阿军娘还有来往吗？
　　云姑：平时不怎么来往。偶尔去一趟东沙镇，也难得碰见她。你还惦记着阿军？
　　九娘有些黯然地：惦记着他干什么呀？
　　云姑：有一次在镇上碰见阿军娘，她说阿军回来过一次，撂下一些钱就又走了。
　　九娘：断了线的风筝，扯不住了。娘，明天我去看看阿军娘，就回定海了。
　　云姑：这么急着走？
　　九娘：店铺交给伙计不放心。本来我不想叫李云祥来，这样我就可以在家里多住两天，可他非跟来不可。下一次回来，我一定多住几天。
　　
　　14—18 岱山岛虎岙村口 日 外
　　云姑、小翠和小宝一直把九娘和李云祥送到村口，大家才依依告别。
　　马车载着九娘和李云祥渐行渐远。
　　
　　14—19 马车 日 外
　　九娘坐在马车上，望着母亲和小翠还站在村口挥手，颇为怅惘地：日子真不经过，娘的头发都白了。
　　李云祥：我们也会老的，赶紧生个儿子吧！
　　
　　14—20 岱山岛东沙镇莲花巷口 日 外
　　载着九娘和李云祥的马车在莲花巷口停下了。
　　九娘提着一个小包袱跳下了车：云祥，你去前面那家茶馆等我，我去去就来！
　　说着，九娘径自走进了莲花巷。
　　马车载着李云祥又向前走去了。
　　
　　14—21 岱山岛东沙镇莲花巷 日 外
　　九娘走到周家门口，敲响了门环。俄顷，门开了，门口站着一位十六七岁的大小伙子，他竟然还认得九娘。
　　路生：姆妈！
　　九娘喜出望外地：路生？
　　路生点点头，然后回冲院里喊：奶奶，姆妈来啦！
　　阿军娘闻声忙走出堂屋，奔到九娘跟前一把拉住她的手：九娘！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快屋里坐吧！
　　路生接过九娘手里的小包袱，跟在九娘和阿军娘的身后，走进了堂屋。
　　
　　14—22 岱山岛东沙镇周宅堂屋 日 内
　　路生给九娘斟了一杯茶水端上来：姆妈，喝水！
　　九娘接过茶碗：几天不见，路生都长这么高啦！
　　阿军娘：可不是嘛，这两年疯长，都穿他爹的衣裳啦！
　　九娘解开小包袱：大娘，这几块布料，是送给您和路生的。（说着，拿起一块布料在路生身上比了比）这个颜色喜欢不？
　　路生：喜欢！
　　阿军娘：老让你破费！
　　九娘：这算什么呀！大娘，日子过得还可以吧？
　　阿军娘：阿军时不常打发人送点钱来，马马虎虎地混吧！
　　九娘拿出一张银票交给了阿军娘：大娘，路生从小没有娘，怪可怜的。这点钱您替他收着，说不定会派上什么用场。您要是不收下，就是嫌少！
　　阿军娘无奈只好收下了银票：路生，快谢谢你姆妈！
　　路生冲九娘一鞠躬：谢谢姆妈！
　　九娘：大娘，我还要赶路，就不多坐了。日后有机会，再来看望您跟路生。
　　
　　14—23 岱山岛东沙镇莲花巷 日 外
　　阿军娘和路生把九娘送到大门口。
　　九娘：大娘，就送到这儿吧！
　　路生：再送送你嘛！
　　九娘抚摸着路生的头，眼里泪光闪闪地：路生，姆妈真想把你带走，可奶奶年纪大了，没人守着不行。你在家要听奶奶的话，出格的事咱不做。啊！
　　路生点着头：嗯，我听姆妈的话！
　　九娘从脖子上摘下翡翠观音玉坠，戴在了路生的脖子上：路生，这个观音坠请普陀山大和尚开的光，戴上它一生吉祥！
　　路生：姆妈，长大了，我一定去找你！
　　九娘把路生揽在了怀里：好！好！
　　阿军娘：九娘，你也要自己保重自己！
　　九娘点点头：大娘，我走啦！
　　说着，九娘一步三回头地沿着莲花巷走了。
　　九娘OS：阿军的母亲只知道我对路生的感情很深，却并不知道为了什么。路生是我的亲生儿子，我始终没有告诉任何人。我不想说，是因为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同时也是为了避嫌。我跟阿军已经分道扬镳了，要是认了路生，人家就会说我是为了扯住阿军，才编造了这么一个荒唐的故事。路生已经叫我“姆妈”了，这就够啦！
　　
　　14—24 岱山岛东沙镇茶馆 日 内
　　古色古香的茶馆里，李云祥坐在靠窗的座位上，一边喝着茶水，一边不时地朝窗外张望。
　　
　　14—25 岱山岛东沙镇街道 日 外
　　九娘走出莲花巷，沿着繁华的街道一路走着，直奔不远处的茶馆。不经意间，九娘看见路边跪着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乞丐，在可怜巴巴地向过往行人乞讨。九娘觉得那个乞丐有些面熟，仔细一看，竟然是吴天宝。
　　吴天宝见一位阔太太朝自己走过来，却没认出那是九娘，便赶忙匍匐在地，可怜兮兮地：好心的太太，可怜可怜我这个落魄之人吧！好心的太太，我已经三天没吃东西啦！
　　九娘拿出两块银元，放在了脏乎乎的破碗里。
　　吴天宝看到银元，呆滞的眼睛不由得一亮。他连忙像条狗似的爬过来，在九娘的脚下频频磕头。
　　这时候，画外忽然伸出一只手，拉着九娘就走。原来，那人是李云祥。
　　吴天宝一把抓起两块银元，把打狗棍一扔，一溜小跑地朝一家烟馆跑去。
　　九娘惊愕地站住了，目不转睛地注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