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集（上）

　　13—1 定海老城 日 外
　　九娘挑着嫁妆箱来到了定海城下，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步履轻松地走进了城门。
　　江南小调《定海城》歌声起：
　　
　　小小定海城呀
　　盘古到如今
　　东西南北处处繁华景呀
　　自古末有一个祖印寺呀
　　腊八粥年味浓
　　寺内排长龙呀
　　
　　定海去来往呀
　　坐船真便当
　　风光的绿眉毛换成了大火轮呀
　　汪洋末大海呀真辽阔呀
　　风里来浪里来
　　来逛定海城呀
　　
　　小小定海城呀
　　自古出英雄
　　提起了当年抗英的三总兵呀
　　禁鸦片抗敌寇摆下战场
　　精忠末报国呀
　　打响了头一枪
　　
　　歌声中，九娘挑着嫁妆箱，潇洒自如地走进老城区西大街；
　　歌声中，九娘挑着嫁妆箱，从祖印寺山门前走过；
　　歌声中，祖印寺巍峨的大雄宝殿；
　　歌声中，海上行驶着绿眉毛帆船，叠化成旧式轮船；
　　歌声中，刻有“泰山石敢当”的小型古石碑；
　　歌声中，繁华的中大街街景；
　　歌声中，苍翠的竹山。
　　歌声中，抗英阵亡将士墓碑，上书“奉旨”二字；
　　歌声中，九娘挑着嫁妆箱，潇潇洒洒地走在老城区中大街。不远处，李记绸布庄的招幌十分醒目。
　　
　　13—2 定海李记绸布庄 日 外
　　九娘挑着嫁妆箱来到了李记绸布庄门前收住了脚步，她抬头看了看匾额，
　　街道斜对面的裕昌布庄探出一颗胖女人的脑袋，好奇地注视着九娘的背影。她是布庄老板王老四的老婆，名叫谢赛花。
　　王老四也探出了脑袋：哇，好漂亮耶！
　　谢赛花一巴掌把王老四的脑袋打了回去。
　　九娘挑着嫁妆箱抬脚走进了绸布庄。
　　
　　13—3 定海李记绸布庄店堂 日 内
　　九娘走进棉布绸布庄的店堂，将嫁妆箱放在了靠墙脚的地方，站在那里直用手帕扇风。这时候，站柜台的伙计阿七走了过来。
　　阿七奇怪地：大嫂，你是买布还是推销商品？
　　九娘：我找李云祥师傅。
　　阿七：他不是师傅，是我家老板。这会儿他有客人，你先请后堂歇歇脚。
　　
　　13—4 定海李记绸布庄后堂 日 内
　　九娘随着阿七来到后堂，在靠墙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阿七殷勤地送上了茶水。
　　这时候，从客厅里传来了李云祥的说话声：二位老哥，李记绸布庄的绸布、棉布花色品种齐全，质优价廉，这是有目共睹的。
　　阿七悄声地：说话的就是李老板！
　　九娘意会地点了点头。
　　
　　13—5 定海李记绸布庄客厅 日 内
　　李记绸布庄老板李云祥正在接待两位客人，他们一边喝茶一边聊天。
　　李云祥：我一向秉承“人无我有，人有我优”。同样质量品种的布，全城最低价。你们也知道，棉布、丝绸是有伸缩性的。同样一匹布，店员手松手紧，每次量的结果往往就有很大的差距。我严格要求店员量布时，不能“拉紧”，必须给顾客以足够的尺寸。
　　
　　13—6 定海李记绸布庄后堂 日 内
　　九娘一边慢慢地喝着茶水，一边仄着耳朵听客厅里的说话声。
　　李云祥OS：……我还规定每量好一块布，都要再放两三寸。如果店员卖完一匹布有“渗溢”，不但得不到我的夸奖，反而要受到批评。这就是我的经营之道！
　　
　　13—7 定海李记绸布庄客厅 日 内
　　李云祥：我还再三叮嘱店员，对顾客要笑脸迎送，服务周到。对农村进城或者城内路较远的顾客，要先请到后堂小憩、喝茶，然后再看货，购货。
　　客人甲：难怪李记绸布庄生意红火！
　　李云祥：诚信的商业道德，是经营之本嘛！
　　客人乙：李老板，听君一席话，胜读万卷书。跟你这样的人做生意，我放心！刚才谈的那笔交易，咱们明天就签合同。
　　李云祥：谢谢姜老板的抬举！
　　客人甲：二位合作成功，我也没有白忙乎！李老板，明天上午九点，我跟姜老板在德顺坊恭候大驾。
　　李云祥：好，一言为定！
　　
　　13—8 定海李记绸布庄后堂 日 内
　　李云祥送两位客人走出客厅，径直奔前店而去。
　　九娘从怀里掏出那封信，站起来欲跟出去，却又坐了下来。
　　
　　13—9 定海李记绸布庄 日 外
　　李云祥送两位客人走出店门，连连拱手：二位走好！
　　两位客人辞别李云祥，双双走去了。
　　
　　13—10 定海裕昌布庄店堂 日 内
　　王老四和谢赛花扒着店门口一直在注视着李记绸布庄的动静。
　　王老四羡慕地：那个留胡子的，就是无锡世泰盛的大老板！
　　谢赛花嫉妒地：你还有脸说！他李云祥能请来，你为什么就请不来？
　　王老四斜眼瞅了谢赛花一眼，把脑袋缩了回去。
　　
　　13—11 定海李记绸布庄店堂 日 内
　　李云祥站在柜台前浏览着货架上的布匹。
　　阿七：师父，后堂那个女人说是找您的！
　　李云祥“噢”了一声，便朝后堂走去。
　　
　　13—12 定海李记绸布庄后堂 日 内
　　李云祥走进后堂打量着九娘，十分客气地：夫人，你找我有事儿？
　　九娘也不说话，默默地将那封信递给了李云祥。
　　李云祥看罢信，显得很高兴：我跟海叔好几年没见面了，他近来可好？
　　九娘点点头：挺好的！如今在岱山高亭镇开了个茶馆，生意还不错。
　　李云祥：那就好！那就好！海叔信上交待的事儿，全包在我身上，你放心好了！
　　九娘高兴地笑着：那就给李老板添麻烦啦！
　　李云祥：不麻烦，不麻烦！离这里不远有一条麻衣巷，那里正好空着一间房。原来是我的一个伙计住着，他辞职回家了，所以就闲了下来。我现在就带你去看看？
　　九娘：好！
　　
　　13—13 定海李记绸布庄 日 外
　　九娘挑着嫁妆箱随着李云祥走出了店门。李云祥冲路边一个打杂的招招手，那个打杂的赶紧跑了过来。
　　李云祥摸出两个铜板给了那个打杂的：挑着箱子跟我们走。
　　打杂的赶忙从九娘手里接过挑子担在肩上，跟在他们两人的身后走着。
　　
　　13—14 定海裕昌布庄店堂 日 内
　　王老四羡慕地：哎哟，哎哟，李云祥的艳福不浅啊！
　　谢赛花整整衣容就往店外走。
　　王老四一把拉住了谢赛花：你干啥去？
　　谢赛花一把打开了王老四的手，头也不回地扭搭出了店门。
　　
　　13—15 定海麻衣巷 日 外
　　李云祥引着九娘走进了麻衣巷，打杂的挑着嫁妆箱跟在他们后头。
　　巷口探出了谢赛花的脑袋。
　　李云祥引着九娘走进了一家小院。
　　巷口处，谢赛花缩回了脑袋。
　　
　　13—16 定海裕昌布庄 日 外
　　谢赛花扭着腰肢匆匆地走进了布庄店门。
　　
　　13—17 定海裕昌布庄店堂 日 内
　　谢赛花扭着进了店堂，神秘地扒在王老四的耳边：李云祥把那个女人领进麻衣巷了！
　　王老四：他要干啥？
　　谢赛花绘声绘色地：李云祥先后娶了三个老婆都没保得住，连个狗崽子也没留下。他娘今年临死的时候对他说，儿啊，李家就你一根独苗，这香火是万万断不得的！你要赶紧再娶个女人，生个儿子，不然我死不瞑目啊！你猜李云祥怎么着？
　　王老四：他怎么着？
　　谢赛花连说带比划地：他“扑嗵”一声跪在床前，（说着，自己仿佛入了戏，竟然也“扑嗵”地跪下了）娘，我记住了！他娘听后脑袋一耷拉，走了！
　　王老四一把将谢赛花拉了起来：你跪啥子嘛！
　　谢赛花：李云祥找不着对心思的女人，都快急疯了！他急疯了好呀，光顾着找老婆，就没心思跟咱们抢生意啦！
　　王老四：这不是又找着了嘛！
　　谢赛花：算命瞎子给他批过八字儿，说他是个和尚命，娶多少死多少！
　　王老四担心地：那么漂亮的女人，可千万别叫他给克死了呀！
　　谢赛花忽地把脸一沉，直直地瞪着王老四。把个王老四吓得直往后退，一下子绊在店门槛上，“扑嗵”一声摔了出去。
　　
　　13—18 定海麻衣巷九娘房间 日 内
　　李云祥殷勤地帮着九娘打扫房间。
　　九娘：李老板，你快别动手了，歇歇吧！
　　李云祥：海叔在信中叮嘱，一定要把你照顾好了。这间房子实在简陋，等我再帮你找一间舒适点的。
　　九娘：这就不错了！
　　李云祥：九娘，晚上我在西大街请你吃生煎包子，给你洗尘接风。
　　九娘：我真的不好意思了！
　　李云祥：那里是定海的“清河坊”，你一定要给我面子。
　　九娘盛情难却地：好吧！
　　
　　13—19 定海裕昌布庄卧房 夜 内
　　王老四和谢赛花躺在床上，两人干瞪着天花板，谁也睡不着觉。
　　谢赛花忽然翻身揪住了王老四的耳朵：你今天这是怎么啦？都快后半夜了，还跟个耗子精似的！
　　王老四：你不是也没睡嘛！
　　谢赛花：老娘没睡，那是在琢磨着怎么对付李记绸布庄，你瞪着耗子眼，咔巴咔巴地琢磨谁呢？
　　王老四：你就说啊，自打那个女人住进麻衣巷，李云祥就跟打了鸡血似的，精神得不行。老见他往麻衣巷跑，也不知道个累。
　　谢赛花：我已经打听清楚了，那个狐狸精叫九娘，是岱山人。哼，你们这些臭男人呀，都是些爱吃腥的骚猫。别看李云祥斯斯文文的，跟谁都是一团和气相，可是见了漂亮女人，照样找不着北。
　　王老四：古人不是早就说过了嘛，好色之心，人皆有之。
　　谢赛花：放你娘的屁！
　　王老四：我要是不好色，不喜欢漂亮女人，怎么会看上你呢？
　　谢赛花：真的？
　　王老四：可不是真的怎的！
　　谢赛花嘻嘻地笑了。
　　王老四：情人眼里出西施，男人都这个熊样儿！
　　谢赛花又瞪起了眼睛：我到底漂亮不漂亮？
　　王老四：实话实说？
　　谢赛花：说！
　　王老四：那要看跟谁比。要拿我二婶子跟你比，肯定你漂亮。要拿你跟九娘比，可能就有点费劲！
　　谢赛花一脚把王老四从床上踹到了地上：滚！
　　
　　13—20 定海麻衣巷九娘房间 日 内
　　九娘悠闲地坐在窗下绣花，顺口唱着流行小曲《卖相思》：
　　
　　我这心里一大块
　　左推右推推不开
　　怕生病偏偏又把病儿害
　　无奈何只好请个医生来
　　…………
　　
　　13—21 定海李记绸布庄 日 外
　　李云祥手里提着一包糕点，心情愉快地从店门里走出来。对面的裕昌布庄门口，又探出了王老四和谢赛花的脑袋。
　　九娘的歌声如旧：
　　
　　医生与奴看罢脉
　　说了一声不碍
　　不是病来可也不是灾
　　不是病来可也不是灾
　　………
　　
　　13—22 定海麻衣巷九娘房间 日 内
　　九娘坐在窗下绣着花，被自己唱的《卖相思》触动了心思：
　　
　　这就是你的多情人
　　留给你的相思债
　　蹩医生庸庸无法把方儿开
　　且让你只好把那相思害
　　………
　　
　　13—23 定海城中大街 日 外
　　繁华的中大街，两旁的商铺鳞次栉比。
　　李云祥手里提着一包糕点，步履轻松地走进了麻衣巷。
　　九娘的歌声在继续：
　　
　　从今不把相思害
　　猛然害起相思来
　　怕相思偏偏入了相思寨
　　无奈何只好把这相思卖
　　………
　　
　　13—24 定海麻衣巷九娘房间 日 内
　　九娘一边绣花一边欣赏自己的女红，《卖相思》的歌声又变得轻松起来：
　　
　　大街过去小巷来
　　叫了一声相思卖
　　谁肯来买我的相思去害
　　谁肯来买我的相思去害
　　
　　李云祥OS：九娘！
　　九娘赶忙收住了口，推开窗棂朝外面张望：李老板，请屋里坐吧！
　　门帘一挑，李云祥提着糕点笑吟吟地走了进来。
　　九娘放下绣花撑子，便去给李云祥沏茶。
　　李云祥将糕点放在了桌子上，然后拿起绣花撑子，颇有兴趣地欣赏着绣花图案：九娘，你的女红真不错！
　　九娘笑着：你可别夸奖我！我笨死了，鸭子的爪子不分绺儿。（说着，将沏好的茶放在桌子上）李老板，请用茶！
　　李云祥将桌子上的糕点往九娘这边推了推：这是岱山的蓬莱三宝倭井潭硬糕，你尝尝定海的做法儿，跟岱山的一样不一样？
　　九娘：又让李老板破费了。
　　李云祥：区区几个小钱儿，不值一提，不值一提！九娘，以后不要再叫我李老板了，就叫我云祥吧！
　　九娘默默地望着李云祥没有回答。
　　
　　13—25 定海海滩 日 外
　　九娘和李云祥沿着海滩慢慢地行走着，海风吹拂着他们的头发和衣袂。
　　九娘：李大哥，你老是这样陪着我，我倒是不寂寞了，可你的生意还做不做了？
　　李云祥：我活到不惑之年，整天围着柜台转，早就腻歪透了。与其说是我陪着你，倒不如说是你在帮我排解忧愁。
　　九娘颇为坦诚地：人这一辈子，实在活得不容易啊！就拿我来说吧，曾经历了几桩婚姻，结果都是有始无终。不是我不想把日子过好，是生活逼得我走投无路。那会儿，看着我当太太、当老板娘挺风光的，可哪里知道我的苦处呢？这一次要不是海叔相救，我早被卖进窑子啦！
　　李云祥话外有音地：那是因为你没有碰上一个真心疼你的丈夫！
　　九娘摇摇头，颇有些伤感地：不，不是这样的！跟我青梅竹马的阿军，他可是真心对我好，但是结果怎么样呢？命运倒了还是把我们拆散了。李大哥，几次失败的婚姻，已经叫我心灰意冷，我懒得再嫁人了。
　　李云祥：我能理解，我能理解，我以前也是这么想的。接连娶了三房太太，都没有守住，竟然连个孩子也没留下来。我也是心灰意冷，不想再娶了。可是，自从你住进了麻衣巷，我的想法蓦地变了。就好像……就好像一个走夜道的人，在他筋疲力尽，眼看就要倒下去的时候，忽然看见了有灯光的人家。
　　九娘意会地笑了笑，寓意深长地：不要把一个人想得那么美好，其实人的表里往往并不一样。到头来，接触长了会失望的。月亮很崇拜太阳，对他说，我每天都在紧紧地追随你，累得腰酸腿痛，却总也撵不上。太阳回答说，其实我更羡慕你，每当你在天上出现的时候，有那么多星星围绕着你。
　　李云祥深情地注视着九娘：我也听过两句诗，“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九娘语重心长地：李大哥，只怕我要辜负你啦！
　　
　　13—26 定海麻衣巷九娘房间 日 内
　　九娘在收拾东西，床板上放着捆绑好了的铺盖卷。
　　
　　13—27 定海麻衣巷九娘小院 日 外
　　李云祥走进了小院，来到九娘的门前：九娘在吗？
　　
　　13—28 定海麻衣巷九娘房间 日 内
　　九娘将东西都已经收拾停当，正坐在床板上喝水，听到李云祥的喊声，猛地受到震动似的站了起来：在！
　　李云祥撩开门帘走了进来，一下子愣住了：你要搬家？
　　九娘有些慌乱地：我……我又找了一处房子！
　　李云祥：你是要躲避我吗？
　　九娘连忙摇手：不！不是！
　　李云祥：你为什么不敢承认呢？九娘，我并没有强迫你嫁给我嘛！
　　九娘颓然地坐了下来。
　　李云祥：九娘，我……我保证，保证以后再也不胡思乱想了！好不好？好不好？
　　九娘有些黯然神伤地：李大哥，我是一个受过很深伤害的女人，心已经死了。你是一个好人，我不想连累你。
　　李云祥：这都是我不好，不该生非分之想。九娘，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来麻衣巷，再也不登你的门了。但是你不要搬走，将来海叔问起来，叫我怎么回答？
　　九娘叹了一口气：好吧，我留下来！
　　
　　13—29 定海中大街小酒馆 夜 内
　　李云祥独自坐在酒馆的角落里，闷闷地喝着小酒。
　　
　　13—30 定海麻衣巷 日 外
　　伙计阿七背着一袋米沿着麻衣巷走来，进了九娘住的院门。
　　
　　13—31 定海麻衣巷九娘小院 日 外
　　阿七背着一袋米走进了小院，来到了九娘的门前：阿姨！
　　九娘闻声撩开了门帘：阿七！
　　阿七：阿姨，师父让我给你送来一袋米，放哪儿？
　　九娘：真不好意思，就放屋里吧！
　　阿七背米袋迈进了门槛儿。
　　
　　13—32 定海麻衣巷九娘房间 日 内
　　阿七将米袋放在了墙根下。
　　九娘：喝点水歇歇吧！
　　阿七：不歇了，我得赶紧回店，忙着哩！
　　九娘：老板也挺忙吧？
　　阿七：这些日子，不知师父碰上啥事了，晚上老去酒馆喝闷酒。阿姨，我走啦！
　　九娘把阿七送出了房间。
　　
　　13—33 定海麻衣巷 日 外
　　九娘把阿七送到了小巷口，慢慢地往回走着。
　　九娘OS：自从李云祥离开麻衣巷之后，时常派阿七给我送来一些生活必需品，自己再也没有来过。他遵守了自己的诺言，却令我越来越感到不安。想一想嫁过的几个男人，还没有一个像他么个样子的。眼瞅着他在沉沦，我真有些于心不忍。
　　
　　13—34 定海中大街小酒馆 夜 内
　　李云祥独自坐在酒馆的角落里，闷闷地喝着小酒。这时候，他无意地抬起头，一下子愣住了。
　　九娘来到李云祥的跟前，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
　　李云祥尴尬地笑了笑，想说什么，又张不不开口似的。
　　九娘：李大哥，你好潇洒啊！
　　李云祥：潇洒？
　　九娘：这般悠闲自在，还不潇洒？
　　李云祥苦笑着：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啊！
　　九娘：这些日子，我倒埋怨起海叔来了。他既然救了我，就不该把我支到你这儿来。救了我，反倒害了你！
　　李云祥摆了摆手：可不能这么说！你来我这儿，是救了我，怎么是害了我呢？
　　九娘：给你带来了这么多烦恼，闹得你来这里借酒消愁，还不是害了你！
　　李云祥：九娘，这不是借酒消愁，是自我反省啊！我李云祥在这人世间，坎坎坷坷地走了四十个年头。回头一看，一片空白。你说，我不该反省反省吗？
　　九娘：你本来过得挺平静，是我把你的平静打乱了。
　　李云祥：这就是你的可贵之处。我过的日子平静倒是平静了，但那是一潭死水啊！借着几盅酒劲儿，我给你说说我过去的事儿。我的第一房老婆，是我家的童养媳，还没来得及跟我圆房，就得痨病死了。第二房老婆倒是怀上了孩子，却因难产娘俩都丧了命。这第三房老婆不是个规矩人，跟着外地布商私奔了。为了顾全脸面，撒谎说她在老家病死了。这件事对我的打击很大，所以不想再娶老婆了。
　　九娘：哦，原来是这样！
　　李云祥：我娘临终的时候，苦苦地叮嘱我，不能叫老李家断了香火。娘的遗嘱，我不敢不听，可……可一想到那个私奔的老婆，我的心就冰凉冰凉的。
　　
　　13—35 定海麻衣巷 夜 外
　　九娘和李云祥走在夜色笼罩的街道上。
　　李云祥感慨地：街坊四邻不明真相，把我说成了一个阴气十足的人，不然怎么会尅死三房老婆呢？传来传去，连我的布庄也被蒙上了一层阴影。唉，人的这张嘴啊！
　　九娘抬起眼睛朝前望去。
　　路边的石台上，坐着一位衣衫褴褛的老人，他正孤独地拉着伤感的二胡曲。
　　九娘走过去，将几枚铜板扔进了老人身前的破碗里。
　　
　　13—36 （空镜）晴朗的夜空 夜 外
　　晴朗的夜空繁星点点，一弯如钩的月牙悬挂着。
　　伤感的二胡曲在继续。
　　
　　13—37 定海麻衣巷九娘房间 夜 内
　　伤感的二胡曲在继续。
　　九娘躺在床上凝视着窗棂外的月牙，心中充满了哀伤。
　　九娘OS：我开始同情李云祥了，挺老实的一个人，怎么却碰上那么一个不争气的女人？对于男人来说，杀父之仇，夺妻之恨，那是最刻骨铭心的了。他忍受着屈辱，忍受着世态炎凉，也算是难为他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