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黄河之水万古流/贺北丞
　　第102章
　　在刘贵生的努力下，除了按照规定的丧葬费用以外，他千方百计地套了一些政策，挤出几千块钱来，连同党委政府抚恤的五万块钱，一并交给了马莲花。四个被救孩子的家属每家给马莲花拿来五千块钱，算起来马根柱出得多一些，老爹的寿材寿衣就算是给苏子全的补偿吧。
　　三天以后，各党政机关及企事业单位来了几十辆小车子。苏子全所在乡党委政府，率领各村社干部全部赶到。邻近村社的许多乡亲们自发地前来参加苏子全的追悼会，送英雄一程。一时间，院子里挤满了人群，院墙外面也是人山人海，葬礼规模前所未有。前来凭吊的人群按照丧仪程序在苏子全的灵堂前点纸钱，鞠躬，一拨下去再上一拨，足足半个多小时才把点纸钱仪式进行完。然后，追悼会开始。
　　哀乐响起，大家默哀三分钟。之后，钱登云代表阴山县党委政府致悼词。
　　“尊敬的各位亲朋，各位来宾，父老乡亲们，风吹寒水起悲波，哭声裂肺添惆怅。今天，我们怀着沉痛的心情悼念我们的英雄苏子全同志。苏子全同志生于一九五八年，卒于二零零八年，享年五十岁。苏子全同志于一九七八年响应国家的号召，光荣地参加了中国人民解放军，保家卫国贡献了自己的青春岁月，在几年的军旅生涯中，他磨炼了坚强的意志，塑造了高尚的品德，为部队的建设立下了汗马功劳。苏子全同志退役回来后，勤勤恳恳地务农种地，几十年来，他生活节俭，艰苦朴素，为人忠厚，襟怀坦荡，和睦乡邻，友好同志。他在困难面前从不低头，为了给妻子看病，他花光了所有的积蓄，生活曾经极度贫困，但是，就在这种情况下，他也不向政府提过任何要求，而且婉言谢绝了低保户的指标，这就是一个退役老兵的本色，退役不褪色，退伍不退志，仍然保持着革命军人无私奉献的风范。就在四天前的上午，为了抢救掉到总排干冰窟窿里的四名小学生，他奋不顾身，舍身忘死地从冰窟窿里救出了四名小学生，最后献出了自己宝贵的生命。同志们，父老乡亲们，这是怎样的人品，这是怎样的情怀，我们说，苏子全同志生的伟大，死的光荣，他是人民的好儿子；他是共和国的好战士。他的这种高尚品德，永远值得我们学习和发扬。介于苏子全同志的英雄事迹，阴山县党委政府决定追认他为烈士，现在已经上报自治区政府审批，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苏子全同志的英灵就会得到应有的荣耀和慰藉。与此同时，党委政府决定在全县范围内，掀起一场学英雄，树品行，弘扬正能量的群众运动，要使大家都知道，社会需要英雄，民族需要脊梁，我们的生活中就是有了像苏子全同志这样成千上万的英雄，才顶起了中华民族的一片天。苏子全同志的牺牲，让我们失去了一位好同志，好战友。今天，苏子全同志虽然离开了人世，但是，他的光辉形象永远活在我们的心中。让我们化悲痛为力量，抓好生产工作，再创业绩来慰藉苏子全同志的在天英灵。苏子全同志安息吧，你的英灵永垂不朽！阴山县党委政府，二零零八年十一月三十日。”
　　追悼会结束后，开始动灵出殡。人们排着长长的队伍护送英雄下葬……
　　流动餐车准备好了午宴，但是，战友们面对这凄凉景象，谁也吃不下去，只是草草地添了一下肚子，再就不动筷子了。挨到其他人都相继离去后，战友们心情沉重地安慰了一番马莲花，然后，伤心地离开了总排干旁边的这个小村庄。
　　常怀玉、卫自如、刘贵生、王富贵、郭楞小、王喜恒、弓建强和萧岐山，八人相跟着回县城，常怀玉的小车子走在最前面，在快进城的时候，他让司机把车停在了路边，其他五辆车也跟着停下。众人从车上下来，常怀玉招呼说:“中午大家都没有吃喝好，都是年近半百的人了，不能亏了自己的身体，现在已经快五点了，我看咱们到迎宾大酒店再吃一口吧。”
　　众人赞同。于是，大家各自上车，来到了迎宾大酒店。
　　在雅间坐定之后，还是刘贵生点菜，不大工夫，雅间里就上齐了饭菜。但是，众人看着桌子上的饭菜，谁也不动筷子，还是一脸的沉重表情。常怀玉见状，说:“大家不要难过了，人死不能复生，再悲伤也无济于事了，面对这种突发事件，咱们谁遇上也不会袖手旁观的，因为昔日的三点红军装把咱们已经塑造成了这种秉性，所以，不冲上去自己的良心都说不过去，唉，不说了，吃饭吧。”
　　众人听后，开始动起了筷子。只有刘贵生还是不动筷子，接话说:“光说吃饭了，这叫干饿没有食欲，总觉得心口被什么东西堵着，你说这么好的一个战友，才几天工夫，说走就走了，下个月战友聚会又少了一个人，叫人心里真不是个滋味，就像做了一场噩梦一样，恍恍惚惚的。从我到民政局上班以来，跟下面的战友们走动得比较多，人心留下个品，日久见人心，苏子全确实是个正直人，他老婆做了搭桥手术后，我是有心要给他办个低保的，可是，却被他婉言谢绝了。我能看得出来，他之所以这么做，那是怕我因此而受到影响，得不偿失。大家说这还不是正应了毛主席在纪念白求恩一文中所说的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话吗？今天仔细回想起来，真叫人心里惭愧得慌。虽然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是，它却反映出了一个人的道德品质，早知道是这么个结果，当初我就应该坚持自己的想法，给他办了低保，至少今天不为这码子事愧疚了。”
　　常怀玉说:“贵生，你不要自责了，你做得已经很到位了，在你的努力下，阴山县党委政府作出了英明决策，从精神到物质都给了苏子全在天之灵一定的安慰，这就很不错了。我最近在百度浏览器上看到某地有个见义勇为的人，为了救一个姑娘，被歹徒捅了两刀子，血流不止，你想最后的结果是什么？那姑娘脱身以后跑得无影无踪，歹徒也逃之夭夭了，过路的很多人都事不关己，麻木不仁，没有一人站出来帮一把，你说现在的人都怎么了？人人都冷若冰霜，道德沦丧，毫无一点正义感了，真是人心不古，世风日下了，这和大集体的时候相比较，简直就是两个世界，那时候虽然人们的光景过的穷，但是，人们的精神面貌却充满了正能量，这事要是发生在那个年代，人民群众都会争着抢着擒拿歹徒的。可是现在呢？恰好相反。事后，当地公安局破不了案子，政府不予任何补偿，那人治伤的医药费都是自己掏的，好在那人捞住了性命，你说叫人寒心不寒心？苏子全比起那个人来，已经是幸运的了，能有今天这个结果，那都是你努力的结果。至于没有给他办成低保，那也不是你的过错，而是他深明大义的结果，再说了，你就是给他办成了低保，无非就是每个月能拿到五十块钱的困难补贴，顶什么用，还不是杯水车薪？所以说，你不要为此事耿耿于怀了，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要赶紧从苦恼中走出来，不能老带着情绪，趁热吃两口吧。”
　　刘贵生叹口气，说:“我这人心小，不由人，慢慢克服吧。”
　　萧岐山接起话来说:“政府也太抠门了，一条人命只给了五万块钱，还不够买一套楼房交首付的钱，长此下去，今后谁还会见义勇为，舍身忘死去救人呢？要我说国家应该定出一个明确的道道来，凡是类似苏子全这样的人，国家就应该出大价钱来抚恤死者家属，不能让人寒了心，否则的话，这样的英雄就会越来越少的。”
　　刘贵生听后，生气地说:“你这话就不对了，人活一辈子不能光想着钱，钱再多也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一个人如果没有一点正义感，那和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
　　常怀玉一听这话，知道刘贵生把气往萧岐山身上撒，担心他们之间把矛盾闹大了，众人脸上都不好看。于是，他就赶紧扯开话题，说:“好了好了，咱们不谈论这些伤感的话题了，还是换个话题聊一会儿吧。我最近在百度浏览器上看了一些网络报道，今年以来，全国十大贪官的排名出台了，看后令人触目惊心。四月份，上海市原市委书记陈良宇，因受贿罪、滥用职权罪两项罪名被判处有期徒刑18年。还是四月份，吉林省人大常委会原副主任米凤君，光情妇就超过一百位，因受贿和作风问题被双规，民间称其为“米老鼠”，意指贪欲十足。五月份，黑龙江省七台河市原副市长赵恒太，因受贿罪被判处有期徒刑14年。六月份，国家开发银行原副行长王益，因受贿和违规被中央纪检委专案组双规。七月份，江苏省徐州市泉山区原区委书记董锋，因贪权、贪财、贪色被双规，这家伙实行一夫二妻制，每天晚上睡觉，他在中间，一面一个女人陪睡。八月份，最高人民法院原副院长黄松受贿50万元被双开，移交法院审理。十月份，江苏省苏州市原副市长姜人杰，因挪用公款罪和受贿罪，被判处死刑，这家伙两项脏款就达1亿6千万元。还是十月份，全国人大财经委原副主任委员朱志刚，因涉嫌经济受贿问题被中央纪委监察部双规。十一月份，湖南省郴州市原市委书记李大伦，因受贿1400多万元，还有1700多万元的家庭财产来历不明，被判处死刑。还是十一月份，湖南省郴州市原市委副书记曾锦春，因受贿罪和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两罪并罚，被判处死刑。看看，一个市场经济牵出多少人的贪欲来，一些私营企业老板唯利是图，用尽手段，拉拢腐蚀官员那是不惜血本，一掷千金。贪官是自以为是，觉得受贿是秘密交易，神不知鬼不觉，殊不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纸里包不住火，棉里藏不住针，收受不正当的钱财，那就是一团邪火，早晚会引火烧身的。”
　　卫自如和王富贵听了这番话，再也吃不下去了，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放下了筷子，然后，两个人几乎是同时掏出了中华牌香烟，点燃后，急促地吸了起来。
　　常怀玉吃了几口菜，接着又说:“有些人大代表向中央提出建议，那就是在全国建立完善官员财产的申报与公示制度，可是，贪官太多了，他们大多数都是实权派，从上到下掌握着各级政权，此项提议根本通不过。另外，既使通过，将来执行起来困难也相当大，你想啊，首先，由谁去查办，如果选择不好查办的人，很可能去查办贪官的人就是个贪官，或者他在查办贪官的时候，又成了新的贪官，这种情况是很可能发生的。因为私有制造就了人们的贪欲，谁都想让自己拥有财富。所以，选拔查办贪官的官员就是个大难题。其次，既使把贪官查处了，那么，贪官原来的位置由谁来接替，这又是一个大难题，一旦选拔不好，很可能接替的人本身就是一个贪官，只是还没有被查出来而已。所以说，查处贪官太难了。介于干部队伍的普遍贪腐现象，我个人认为，第一，要想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还需恢复毛主席创立的全民所有制，官员们的工作对象是公有制单位，也就是公对公的关系。这样一来，就能消除很多私心杂念。第二，实行军管制度，从军队中选拔出忠于党的事业，清廉正直的干部查处贪官。第三，鼓励行贿人举报受贿人，免于追究行贿责任。第四，实行全民财产登记，凡是不登记的财产都归国有。第五，实行明查暗访机制，深入群众调查。封建社会都能微服私访，我们社会主义社会为何不可呢？我看完全可以。第六，加强全国人民的思想教育，弘扬毛泽东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思想体系，让全国人民都觉悟起来。也许有人会说，这不是天下大乱了吗？我说不会的，乱是乱坏人，乱不了人民，只要人民军队掌握在党的手里，枪杆子里面出政权，只有天下大乱才能得到天下大治！不过，我们也就是闲聊而已，我们主宰不了乾坤，说说罢了。但是，我们要有信心，也许中国以后还会出现像毛泽东那样的伟人，让全国人民过上平等富裕的生活。”
　　这顿饭吃得寡淡无味，卫自如和王富贵是被常怀玉的一席话说得忐忑不安，心有余悸，没了胃口。其他人还是沉浸在怀念苏子全战友的思绪之中，也没有多少食欲，没过多长时间，这次聚餐就草草地结束了。
　　阴山县展开了轰轰烈烈的学英雄，树品行的群众运动，大街小巷，人们都在谈论苏子全舍身救人的故事。
　　有人说:“当下社会，像苏子全这样的人不多见了，说实在话，除非是自己最亲近的人掉进冰窟窿，那是迫不得已，舍出命来也得救，否则的话，给多少钱也没人愿意这么做，你想啊，跳进冰冷刺骨的水中，即使侥幸不死，那也得落下一身的毛病，医院又不给你免费看病，到头来还不是白白地苦了自己吗？所以说，这个退役老兵的思想境界太高尚了，难能可贵啊。”
　　也有人说:“苏子全当时有点冲动了，失误在没有冷静地动一动脑子，要是我的话，我就赶快跑回村里喊人，拿绳子，然后，把绳子甩进冰窟窿，让娃娃们抓住绳子，众人往上一拽，既救了人又减少了不必要的牺牲，这有多好，所以说，遇事冷静非常重要。”
　　还有人说:“一条人命换来五万块钱，也就是大公司高管的一个月工资，太可怜了。”
　　更有人说:“死了谁苦了谁，地球照转不误，用不了多长时间，谁还记得苏子全是何许人也，就连毛主席那么伟大的人，人们都逐渐地淡忘了，看看每年十二月，什么狂欢夜，圣诞节，中国人把个虚无缥缈的外国老头当成神去崇拜，倒是把中国人民真正的大救星毛主席的诞生日不当回事了，简直就是人心叵测，道德沦丧，世风日下啊……”
　　不久以后，自治区政府相关部门批准了阴山县党委政府的请求，追认苏子全同志为烈士。河川市党委政府下达了红头文件，介于苏子全同志舍己救人的高尚品德，特事特办，等苏子全的儿子苏昌大学毕业后，政府破格录取他为国家公务员。
　　这正是，生前潦倒无人问，死后刮起赞美风。可怜莫过农村兵，奢求待遇盼名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