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集 联动日之济水⑻

　　05、东海省信访局人民来访接待室
　　铁拐李等几个代表走进接待室，不老县的信访接待员小周十分热情地让座，她给每一位代表送上一杯热水。做完这些事情后，安静地坐在一边旁听。
　　密处长：请问，你们是哪的？
　　杜东文：领导，我们是不老金泉钢厂的。
　　密处长：（态度和蔼地问）为什么来上访？
　　杜东文：县里不叫厂子生产了，厂子发不上工资了，我们吃不上饭了。没办法，我们就来请领导帮忙。（这四名代表中，杜东文发言最活跃。小杜一边说着一边把上访材料递给密处长），领导，这是我们的上访材料，请您看看。
　　密处长接过材料，认真地看着，待他浏览完毕，抬起头来，目光很慈祥地看着大家。
　　密处长：你们递交上来的这份材料，我看了，发现也没什么新鲜内容。这些天，我收到的和你们这份一模一样的材料有一大撂了，你们看，我办公桌上的这些都是。这些材料，是不是都是你们厂子的人递过来的？
　　杜东文：是，领导，您说对了，这些人都是我们厂子的。我们厂子现在来了三百多人，为了上访，都住在信访局附近的宾馆里。
　　密处长：你们这些天采用车轮战术轮番上访，来了一拔又一拔，而且今天来的人更多，怎么回事，是不是幕后有人指使操纵？
　　杜东文：没有人指使我们，领导，我们来上访是自愿的。
　　密处长：哦，好，请说出你们的诉求。
　　杜东文：领导，我们厂发不上工资了，我们的诉求就是想把厂里拖欠的工资要回来，公司拖欠我们工资已经二个多月了。我们去找厂里领导要工资，厂领导说发不上工资与厂里无关，是因为政府让我们停产。如果能复工复产，我们就能发上工资。我们去县里上访，县里推脱，我们去市里，市里也推脱，没办法，我们总得吃饭吧，就只好来这里找大领导。
　　密处长：厂子为什么停产？
　　杜东文：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听说县里不给办手续。
　　张玉宝：县里不但不给办手续，还硬把厂子给关了。领导，您说，这县里突然来这么一下子，也不管我们死活，也不考虑他们这样做是不是违法。你说我们怎么办？八千多人面临着失业，我们突然丢了工作，没了生计，饭碗没了，让我们怎么活下去？
　　密处长：呵呵，你们说了半天，我也没听明白，厂子开得好好的，县里为什么硬给关掉？
　　铁拐李：是因为办不出环保手续来。
　　密处长：为什么办不出来？这环保手续你们一直没有？
　　铁拐李：一直有，从前年开始手续就没有办出来。原因好像是因为厂里污染问题，说是环保不达标，上边不让开了。
　　密处长：哦，还有这事？环保不达标肯定不能生产呀，手续办不出来很正常。这事怎么能怪罪到政府头上？
　　铁拐李：说来话长，我们是招商引资过来的。当初建厂的时候，合同规定所有手续都是县里办。可是自从环保法出台后，县里就找各种理由不给办手续，今天拖明天，明天拖后天，一直这样拖着。拖着就拖着呗，没想到前几天，县里不顾正在生效的合同，悍然下了死命令，直接把厂子给关了，你说气人不？这厂子一关，我们还怎么吃饭？
　　胡适：领导，我们全公司上下男女老少对县里的做法都不服，都很气愤！县里单方撕毁合同肯定是违法的，我们这次上访是有正当理由的，请领导明察，请领导给我们排忧解难，领导，您行行好，就受理我们的案子吧，我们会对您感恩戴德的。
　　密处长：哦，你们说了半天我终天听明白了，你们来就是要工资的对吧？
　　众：对。
　　密处长：工资发不上，你们怪政府，对吧？
　　众：对，只要不停产我们肯定能发上工资。
　　密处长：嗯，你们说的也对。但是厂子生产和发工资是两个问题，即使厂子正常生产也有发不上工资的时候。
　　杜东文：领导，我们厂效益很好，我们的工资在当地属于高的，关键是厂里的活还不累，大家都说比在家里种地蒙大棚蔬菜轻快多了。
　　密处长：小伙子，你说的这个事我相信，厂子效益很好我也相信。（密处长突然严肃起来）可是同志们呢，你们厂环保不达标呀，环保不达标这是硬伤。现在新环保法落地实施之后，像你们这种不达标的企业只有两种选择，要么先罚款后整治，要么直接关掉。在你们整个南山，经过一年多的整治之后，像你们这种不达标的企业，全市只有你们一家还在生产，还在不达标生产。一直不达标怎么办？只好直接关掉，县里的做法没什么毛病。
　　杜东文：那我们怎么办？难道这事领导不管？你们当大官的难道不关心我们小老百姓的疾苦？
　　密处长：小伙子，此话不能这么讲，我也没说不管这事。我的意思是说你们到这里上访要工资不妥。政府不让厂子生产了，理由是厂里排污没有达标，不符合现在的国家要求和法律法规要求，这个问题谁也没办法更改，咱们都是中国公民，都得遵纪守法，对吧？
　　
　　06、信访局大门口，外
　　还是大门口外边的人多，这些人都分散在大门口两侧，他们或三或五地扎着堆，或站或坐或蹲，有的谈笑风生，有的漫不经心，也有的就地溜达，还有的拿着手机乱拍乱照。高婶和毛春花从里面走出来，高婶看见在大门口西侧的花池子沿上坐着好几个人，就对毛春花说。
　　高婶：老毛，咱们坐到这边花池子沿上吧？
　　毛春花：上边坐着好多人呢，要不咱们去别地儿？
　　高婶：这些人都是咱们制氧厂的，怕啥！你看，那地方还有空，足够咱们俩坐的。
　　毛春花：（笑着）行，去就去，谁怕谁呀。
　　俩人一块过来，坐到了花池子沿上。
　　高婶：坐在这里啥事也没有，大眼瞪小眼的，闲得慌。不如到处走走，溜达溜达。
　　毛春花：你看看，头还在这里呢，能随便走吗？还是好好地待在这里吧。再说了，这是大省城，你长得这么漂亮，万一丢了怎么办？
　　高婶：这话我爱听，就我这模样，我发现在大省城，也不丢人。
　　毛春花：对，如果再倒饬倒饬，就更好了。
　　齐营利也坐在这里，他正和几个男的拉着闲呱，看到高婶和毛春花坐在这儿，顺口问道。
　　齐营利：高婶，你们咋的出来了？那几个代表谈完话没？
　　毛春花：没呢。我们在接待大厅外边正和咱们不老信访局的那个女局长说着话，从里面出来一个领导，他拿着小喇叭喊话，让我们都过去，说是有话要对我们说，我们俩一听，觉得准没好事，就偷偷出来了。
　　
　　07、信访接待大厅，内
　　密处长把所有进来的职工都召集在了大厅内，他拿着小喇叭站在人群面前开始喊话。
　　密处长：同志们，刚才我和你们选出的代表谈了一个多小时，你们的诉求我都知道了。这几天，你们金泉的职工，来了一拔又一拔，你们的诉求都一样，递交的材料也都一样。你们的要求就是要回拖欠的工资对不对？
　　众：（稀稀拉拉地）对。
　　密处长：同志们，你们要工资的心情我理解，你们辛辛苦苦地干了这么久，结果工资泡了汤，将心比心，这事搁在谁身上谁也不好受。有句话是这样说的，叫“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人言才二三”，这说明人活着，遇到这样那样的烦心事很正常。还有句话叫作“人不伤心不落泪，人无难事不上访”，这说明，一个人不到万不得一，是不会大老远地跑到省城上访，你们肯定是遇到难处才来找政府，这说明你们相信政府，把政府看作希望，你们大老远地跑来向我们反映情况，说明你们是信任我们的，在此，我表示由衷地感谢，谢谢你们对我的信任。说实话，我作为一名信访接待人员，能代表政府来给大家排忧解难，我感觉肩上的责任是沉甸甸的。你们有什么不平事，找我来诉诉苦，我帮你们想想法子，替你们解决揪心事烦心事，这都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
　　可是，尽管这样，也不是所有的事情信访局都能管，都管得了，信访局也有职责范围，比如你们向我反映的事情就不属于信访局管。也许大家会问，既然不属于你管，你为什么还要磨破了嘴皮子，还要这么不厌其烦地向大家解释呢？这是因为，你们反映的事，关乎到国家的大政方针，关乎到国家的法律法规，我想尽我所能，给大家解释清楚，让你们明白事理，不要再听信一些胡言乱语，千万不能再犯糊涂。
　　同志们，凡事要透过现象看本质。大家想过没有，公司拖欠你们的工资，公司为什么不找找自身的原因？为什么把全部责任都推给政府？为什么花钱雇你们来上访？刚才你们的代表还说，厂子开的好好的，县里硬给关了，要是不关，我们的工资肯定照发不误。可是同志们呐，你们就不想想，县里为什么强行关掉你们厂？还不是因为你们的厂子一直都排污不达标嘛，对不对？你们公司是因为排污不达标才造成今天这样的被动局面，这个问题，你们企业领导难道没有责任吗？前年，你们的厂子就被省环保厅列为全省重点污染企业挂牌督办，可是你们厂领导根本就没当回事，照样生产不误，去年，环保法出台后，环保要求越来越高，你们南山实行铁腕治污之后，截止到今天，全市只有一家企业还在不达标生产，这个不达标还在生产的企业就是你们厂。这个时候，你们还能蒙混过关吗？大家好好的想一想，公司拖欠你们工资，这责任由县里来承担，公不公平？国家出台法律，首先考虑的是大局，是大多数人的利益，其次才兼顾个人利益或局部利益。说句实在话，我也亲身感受到，环保法的出台，确实让有些重污染企业、某些地方政府以及职工利益受损，有些企业主甚至蒙受更大的损失，这些都在所难免，这就是转型期的阵痛。
　　（说到这里，密处长话锋一转）大家看到没，我手里的这封信，就是离金泉钢铁公司最近的仙居庄村村民写来的。我念一段给你们听听。
　　尊敬的省信访局领导：我们是不老县仙居庄村的村民，前些天，得知县政府将金泉钢铁公司强制关停，我们无不拍手称快。自从建厂开始，我们饱受污染之害，这四年多来，我们到处上访，终于盼来了胜利的这一天。可是，我们刚刚高兴没几天，就听说公司领导为了挽回自己的投资损失，不甘心厂子关门，就怂恿职工去济水北京等地上访，对外美其名曰是旅游，对内则鼓动职工说只要上访成功，拖欠的工资保证一分钱也不少。公司领导这样做，无非就是想利用这些职工闹事来达到他们复工复产的目的。唉，真是犯糊涂呀，这些人怎么就不动脑子想想，公司没钱给你们发工资，却为什么有钱雇你们上访？尊敬的省领导，县里的决定我们举双手赞成，你们千万别被这些上访人员蒙蔽了。
　　密处长：因时间关系，我就念这些。你们听了这些之后，还觉得县里的决定是不对的吗？同志们，咱们不要听信别人的鼓动，脑袋长在自己的头上，咱们得自己说了算。该说的我都说了，总之，你们的这次上访既属于越级访、重复访，而且还没有站得住脚的正当理由。县里不会因为公司拖欠你们的工资就让公司恢复生产，县里也绝对不会置国家法律于不顾，再让排污不达标的企业恢复生产，这是不可能的！请你们不要在这里闹了，你们赶紧回去吧，别在这里耽误时间了。至于你们以后的生计问题、就业问题，我相信当地政府会给你们妥善安置的，我也会尽我所能和你们当地政府沟通，尽力帮助当地政府解决好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