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集（下）

　　9—27 黛山岛高亭镇吴家大院后花园 日 外
　　九娘来到后花园门口，见栅栏门半开着，便侧身走了进去。她顺着园墙慢慢地走着，两只眼睛始终不离开地面。
　　
　　9—28 黛山岛高亭镇吴家大院后花园门口 日 外
　　特写镜头：一双手伸入画面，锁上了后花园的栅栏门。
　　
　　9—29 黛山岛高亭镇吴家大院后花园 日 外
　　老天不负有心人，九娘终于在湿地上又发现了新鲜的脚印。那脚印虽然不怎么连贯，却一直通向月仙的窗口。
　　九娘返身回到栅栏门前，发现门被锁上了。
　　这时候，画外不远处传来了“沙沙”的脚步声。
　　九娘陡然一惊，连忙紧张地用眼睛四处搜寻人影。
　　画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九娘急忙摇晃着栅栏门，企图拽开那把大铁锁。然而，大铁锁牢固得就像铜筋铁骨，任凭你怎样也挣脱不开它。冷不防，九娘听得身后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她慌忙恐惧地回头张望。
　　
　　9—30 黛山岛高亭镇吴家大院月仙房间 日 内
　　月仙正在收拾床上的被褥，也被那凄厉的惨叫声吓了一跳，她连忙奔到窗口向后花园里探望。
　　
　　9—31 黛山岛高亭镇吴家大院后花园 日 外
　　此时此刻，只见那个疯女人呲牙咧嘴地朝九娘奔了过来，立时把九娘吓得魂飞魄散。九娘顾不得多想，便赶忙离开栅栏门，拼命地逃窜着。那个疯女人如何肯放过九娘？她疯狂地大笑着，紧紧地跟在九娘的后头，穷追不舍。
　　就这样，九娘跟疯女人在偌大的后花园里，一个在前面猛跑，一个在后面疯追，两个人玩开了老鹰捉小鸡的游戏。
　　
　　9—32 黛山岛高亭镇吴家大院月仙房间 日 内
　　站在窗口前的月仙看得一清二楚，她不顾一切地跳进了后花园，向九娘和疯女人拼命地追去。
　　
　　9—33 黛山岛高亭镇吴家大院后花园 日 外
　　疯女人追着追着，忽然不见了九娘，便东一头西一头地四处寻找着。
　　九娘躲在茂密的丛树下，屏气凝声地监视着疯女人。九娘眼看着疯女人朝自己走来，又慌忙寻找新的隐蔽处。此时，九娘跟疯女人又玩开了猫捉老鼠的游戏。
　　疯女人终于发现了九娘，她伸出枯瘦如柴的两只手，向九娘扑去。疯女人的动作极快，竟然使九娘一时无法躲闪。眼看着满是长长尖指甲的手就要抓过来，九娘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紧急关头，一个身影突然闪进画面，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九娘。奇怪的是，与此同时，疯女人突然停止了进攻。
　　九娘慢慢地睁开了眼睛，这才看清挡在自己面前的人，竟然是月仙。
　　月仙冲着疯女人打了个手势：回去！
　　疯女人呆头呆脑地瞪着月仙，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月仙温和地：回去吧，她是我的好朋友！
　　疯女人似乎听懂了月仙的话，转身走去了。
　　月仙：九娘，你进后花园干吗？
　　九娘冷冷地：我要看看那双脚印是不是通向你的窗口。
　　月仙：脚印？
　　九娘逼视着月仙：这吴家大院的秘密，你是知道的，为什么不肯告诉我？
　　月仙刚要张嘴说话，好像忽然看见了什么似的，又把要出口的话咽了回去。九娘顺着月仙的视线望去，只见冯来水阴阳怪气地走了过来。
　　九娘冷冷一笑：月仙，你是不是有什么短处被冯来水抓在手里？
　　月仙慌乱地摇着头：没……没有！真的没有！
　　九娘瞪了月仙一眼：哼，没有才怪呐！
　　说着，九娘看也不看走过来的冯来水，径直向后花园门口走去。
　　
　　9—34 黛山岛高亭镇吴家大院大厅 日 内
　　九娘坐下来刚刚端起茶碗，便见冯来水像幽灵般地走进来，毕恭毕敬地站在她的面前。九娘默不作声地只顾装作喝茶，看也不看冯来水一眼。
　　冯来水：太太，让你受惊了。
　　九娘不动声色地：为什么锁上后花园的门？
　　冯来水：我不知道太太进了后花园。
　　九娘冷冷地：真的不知道吗？
　　冯来水诚惶诚恐地：不敢跟太太撒谎，我确实不知道。请问太太，你为什么对后花园那么感兴趣？
　　九娘冷冷地笑了笑：你说错了！我身为吴家大院的女主人，不但对后花园感兴趣，对吴家大院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感兴趣。冯管家，以后再干偷鸡摸狗的事儿，别留下蛛丝马迹，免得到时候不能自圆其说，大家都显得尴尬。好啦，这没你的事了，你去吧！
　　冯来水一躬身：是！
　　说着，冯来水灰头灰脸地走了。
　　
　　9—35 黛山岛高亭镇吴家大院书房 日 内
　　吴天宝坐在椅子上兀自托着紫砂壶喝茶水。
　　冯来水：老爷，太太三番两次地冒险进入后花园，大概是想弄清杏梅的来历。
　　吴天宝：她当她的太太就是了，管啥屁闲事儿？
　　冯来水：说的就是嘛！
　　九娘一脚迈进门槛：既然我是吴家大院的太太，在我的眼里，屁闲事儿也是事儿，怎么就不能管管？
　　吴天宝：在这吴家大院里，我吴天宝就是土皇帝。我放个屁，能把地面砸出个坑儿。你一个回头娘子，还管到我头上来啦！
　　九娘猛地瞪起了眼睛：回头娘子怎么啦？嫌我是回头娘子，你当初为什么要把我娶进来？
　　吴天宝愣了愣：我不过说你一句“回头娘子”，你就气成这样？那个疯子是我的堂妹，爹娘死得早，一直靠我养活。这种事儿，你也要管？
　　九娘：你吴老爷可听明白了，你把你当成土皇帝，我可没把你看得比天高。既然做的是善事，那就要把善事做好。（冷峻地瞟了冯来水一眼）我再见有人拿鞋底子抽她，别怪我不给他面子！
　　说着，九娘抬腿走出了书房。
　　冯来水耷拉着脸子：老爷，敢不把你放在眼里的女人，她可是破天荒头一个！
　　吴天宝黑着脸：这不干你的事！眼下吴家大院缺钱花，你多往这上面动动脑筋。
　　冯来水眼珠子一转：去福建弄一船米回来，贱籴贵粜，准能赚上一大笔钱。
　　吴天宝：你抓紧去办吧！做生意的本钱，你自己去想办法。
　　冯来水：是！
　　
　　9—36 黛山岛高亭镇吴家大院庭院 日 内
　　一只鸟笼挂在树杈上，九娘站在鸟笼下方，吹着口哨逗弄小鸟玩。忽然间，九娘觉得有个人从身后悄悄地靠近了自己。她猛地一回头，发现是月仙。
　　九娘没好气地瞪了月仙一眼：你吓死我啦！
　　月仙：太太，我……
　　九娘：这跟前又没别人，你就把嘴改改吧！省得村里人知道了，说我翘尾巴。
　　说完，九娘又吹着口哨逗弄小鸟。
　　月仙：别说得那么冠冕堂皇！哪一次你在我跟前，不摆太太的谱儿？
　　九娘伸手就去拧月仙的脸蛋儿：我把你这小蹄子！哪个摆谱儿的太太，肯在厨房里帮你干活儿？
　　月仙躲着笑着：还说呢！当初那会儿，你敢骂我是小蹄子？还不是当了太太，才这么颐指气使！
　　九娘：说吧！找我干吗？
　　月仙有些扭捏地：其实，也没什么事儿。
　　九娘：那你就把话憋着吧！
　　说着，九娘扭扭搭搭地朝前走去，月仙也随着九娘走动起来。
　　
　　9—37 黛山岛高亭镇吴家大院花厅 日 外
　　九娘走进花厅，大模大样地坐在了椅子，斜视着月仙：老跟着我干吗？
　　月仙：你是主子，不跟着你跟着谁？
　　九娘瞅了一眼茶壶，故意一努嘴，表示自己渴了。
　　月仙仿佛没有看见九娘对她的示意，笑模笑样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九娘只得端起茶壶，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水：也没你这么没眼力见儿的，知道主人渴了，就那么傻愣着。
　　月仙：哼，嘴里说还是当年的九娘，骨子里端着太太的架子！
　　九娘又给月仙斟了一杯茶水：这总可以了吧？
　　月仙笑了：这还差不多！（说着，自顾自地坐了下来）九娘，这么叫行吗？
　　九娘：行！一直跟我到这儿，有话憋不住了吧？
　　月仙：不过是问问你，昨天去我屋里，有事儿？
　　九娘：没事就不能去啦？
　　月仙：甭装！
　　九娘：那你说我干什么去了？
　　月仙：哼，就你那歪心眼儿，想抓我的短儿呗！
　　九娘端起茶碗不紧不慢地吹了吹，然后抿了两口茶水：月仙，咱俩打小就在一块玩耍，情同姊妹。虽说在这吴家大院里变成了主仆关系，但当年的情分还在。要不是你已经有了男人，说不定我就撺掇吴天宝把你也收进屋里了。
　　月仙：我可没想着跟你争宠！
　　九娘故意唬着脸：你跟我讲实话，是不是跟冯来水有一腿？
　　月仙凶巴巴地：没有！
　　九娘：没有？那你告诉我，冯来水的脚印，怎么会在你的窗根底下？
　　月仙慌乱地：我……我怎么知道？
　　九娘：哼，你不知道谁知道？月仙，你跟冯来水怎么样，我才不稀罕管。不过，你要是跟他捏巴在一块琢磨吴家大院，那可就有你好看的了！
　　月仙：你甭跟我敲山震虎的。你不就想知道后花园那个疯女人的事吗？我告诉你就是了，何苦呢！
　　
　　9—38 黛山岛高亭镇吴家大院书房 日 内
　　冯来水讨好地给吴天宝捶着肩膀：老爷，从福建往黛山买进大米，除了需要米钱，还需要运米的船钱。最好的筹资办法，就是一个字——借！
　　吴天宝：借？跟谁借？
　　冯来水：谁有钱，就跟谁借！
　　吴天宝：我可不去舍这个脸！
　　冯来水：这种事儿，怎么能让老爷出面？我去呀！不过，这借钱的字据可得老爷你来写，人家不认我。
　　吴天宝：那当然，还是我吴天宝有面子嘛！好，我这就写！（说着，起身拿起了毛笔，饱蘸了墨汁）写给哪一家？
　　冯来水：老爷，具体哪一家还真不好说，我得去一家一家地谈。所以这借据的抬头您空着，具体借多少钱您也空着。等我跟人家谈妥了，再临场去填。
　　吴天宝：那好！写几张？
　　冯来水伸出三根手指头：要是一家能都解决了，最好。一家解决不了，两家来凑，最多不过三家！
　　吴天宝便依着冯来水，大笔一挥，“刷刷刷”地写了三张空头借据。
　　冯来水高兴地捧在手里：老爷，您就擎好吧！
　　
　　9—39 黛山岛高亭镇吴家大院花厅 日 外
　　九娘坐在那里慢慢地喝着茶水，在有滋有味地听月仙讲吴府的故事。
　　月仙有声有色地：老爷过去曾娶过两房老婆。头房老婆娶进门，没过一年就得了肺痨，咳血死了。第二房老婆是个富家女，相貌平平不说，还遗传了羊癫疯，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犯病。所以长到二十好几，也没人敢娶她。她的财主老爹为弥补女儿的缺陷，不惜将大半家产，又搭上两条货船，给女儿做陪嫁。老爷贪图财产，便娶了她。迎亲的那天，却让唢呐手给搅和了……
　　
　　9—40 （闪回）黛山岛高亭镇吴家大院日外
　　张灯结彩的吴家大院门口，锣鼓喧天，热闹非凡。披红戴花的吴天宝站在大门口，恭候新娘的到来。随着远处传来的唢呐声，鞭炮声响了起来。
　　随之，冯来水引着一顶花轿，在唢呐声中一路走来。
　　吹唢呐的大概是喝醉了，吹得竟然是《大出殡》曲牌。
　　花轿里的新娘子闻听，由不得放声大哭，当场羊癫疯发作，从花轿里摔了出来，一个劲地抽羊角风。
　　新郎官吴天宝追打着唢呐手：你他娘的，大喜的日子你吹《大出殡》！
　　唢呐手被打得叽哇乱叫：我喝醉啦！我喝醉啦！
　　
　　9—41 黛山岛高亭镇吴家大院花厅 日 外
　　九娘：怎么还有这种事儿？
　　月仙：尽管老丈人出了大厚礼，结果也没能笼络住女婿的心。结婚第三天，老爷就撇下新娘子不管，夜夜上水码头翠华楼吃花酒。岳父岳母眼看着女儿整日守空房，不禁悔恨交加。不到一年，老两口就先后归了天。这么一来，老爷更加有恃无恐了。
　　九娘：吴天宝这么做，那是伤天害理！
　　月仙：老爷只顾自己痛快不痛快，从来就不管那些！吴府的上上下下见主子都这个样儿，也就没有一个人拿正眼看她。她长期郁血攻心，病情越发加重了。那天半夜，老爷喝得醉酗酗的，公然将翠华楼的一个花姥带回家来留宿，而且还当着她的面，跟那个花姥轻薄。她突然一声怪叫，赤着脚跑到天井里又哭又笑，从此就彻底疯了。
　　九娘吃惊地：她就是那个疯女人杏梅？
　　月仙：就是她！老爷并不把杏梅当回子事，打发冯来水把她送到了后花园，关进那间阴冷破旧的屋子里。每天由我给她送点吃的，勉强活着吧！
　　九娘恍然大悟地：原来是这么回子事儿！
　　
　　9—42 吴家大院后花园 日 外
　　荒芜的花园里，疯女人杏梅在追扑蝴蝶。
　　
　　9—43 黛山岛高亭镇吴家大院花厅 日 外
　　月仙：也许老爷因为娶了个丑女人，迎亲那天又受了刺激，发誓非要娶个漂亮媳妇不可，这才让冯来水满世界地寻找美女。冯来水为了讨老爷的欢喜，不知跑了多少地方，最后找到了你。不过……
　　九娘：不过什么？
　　月仙：我寻思着，冯来水如今后悔死了。
　　九娘忍不住笑了：他后悔不该引狼入室？
　　月仙也笑了：可不是怎的！
　　这时候，房门突然被推开了，只见吴天宝走了进来。他见月仙坐在九娘的跟前，立时双眉紧蹙地瞪起了眼睛。
　　月仙慌忙站了起来：老爷！
　　吴天宝气哼哼地：我还是老爷吗？你都敢跟我的太太平起平坐啦！
　　月仙闻听，“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老爷！小的错了，我愿打愿罚！
　　九娘板着面孔：你这也值当吹胡子瞪眼？这不怪月仙，是我叫她坐下的，要罚你就罚我吧！月仙，你起来！
　　月仙犹犹豫豫地站了起来。
　　吴天宝：你尊为太太，怎么能这样放纵下人？
　　九娘冲月仙摆摆手：你去吧！
　　月仙仿佛遇到大赦似的，赶忙退出了房间。
　　吴天宝脸色阴沉地：听说你在变着法儿打听杏梅的事儿？
　　九娘面无表情地：家里有那么个疯女人，我不该弄个明白吗？
　　吴天宝：那也犯不上把个下人留在屋里，听她嚼老婆舌头。
　　九娘：老爷，你也用不着疑神疑鬼的。疯女人的事儿，我不过是当个故事听听，你怕什么？
　　吴天宝：杏梅命薄，享受不了荣华富贵。人疯了，倒不如死了的好，这叫活受罪啊！（说着，凑到九娘的跟前，用手一把搂住了她的腰）九娘，你跟杏梅不一样。男人在你的面前，没有不癫狂痴迷的！
　　九娘不屑地：哼，就你那沾花惹草的性子，新鲜一阵子，照样去青楼赌场鬼混。（说着，把吴天宝的手从腰间拿开）我有一点不明白，你把杏梅锁在后花园，她怎么会三番两次地跑出来呢？
　　吴天宝：你怀疑冯来水？这不可能。他是吴家大院的三代忠仆，怎么会跟我对着干呢？锁杏梅的钥匙，月仙也有一把，说不准是她粗心大意，忘了锁门。
　　九娘：你甭拿月仙说事儿！她是个精细人儿，不会那么没深浅。倒是那个冯来水，叫我有些放心不下！
　　吴天宝不以为然地：你就把心搁在肚子里吧！
　　九娘无意间摸了一下条案上摆放的青花瓷瓶：这对瓷瓶色彩多漂亮啊！
　　吴天宝：乖乖！这是一对明代景德镇青花古瓷瓶，值老鼻子钱啦！
　　九娘由不得拿起青花古瓷瓶仔细端详着。
　　
　　9—44 黛山岛高亭镇酒楼日内
　　餐桌上摆着丰盛的酒宴，冯来水在请客。在座的三个人，都是镇上的财主。
　　财主甲：冯管家，你家老爷娶了那么漂亮的媳妇，怎么还去逛翠华楼？
　　冯来水：唉，你是不知道啊！别看这第三房太太美艳绝伦，却是个海盗的女儿，野得很呢！头一天晚上，她就闹着跟我家老爷分房睡觉，沾都沾不得。我家老爷不去翠华楼，那才怪呐！
　　财主乙：要说怪，那要怪吴天宝的命不好。娶了三房太太，没一个能给他带来好运的。混来混去，竟混到跟我们伸手借钱。就他那副德性，吃喝嫖赌都沾全了。家里就是有座金山，也得叫他嘚瑟没了。
　　财主丙：说得没错！创业难，守业更难。他祖上好不容易创下来的偌大家业，生生叫他给挥霍光了。如今找我们借钱，照样还是花在青楼楚馆里，日后拿什么还我们？
　　冯来水：老几位，说错了不是？我家老爷这一次伸手跟诸位借钱，那是为了去福建进一批大米，弄到黛山来卖。籴贱粜贵，善相机宜嘛！
　　财主甲：你家老爷忽然想做起生意来了，这可是太阳从西边升起来啦！
　　冯来水嘿嘿地笑着：浪子回头金不换嘛！
　　财主乙：他要是赚不了钱呢？
　　冯来水：您这可是杞人忧天啦！他就是不赚钱，也得还钱是不是？
　　财主丙：赔了个球的，他还拿什么还？
　　冯来水：这你就抬杠啦！你知道吴府的家底儿吗？你光看见吴府卖了田产、卖了货船，没瞧见吴府里面藏着多少古玩宝贝。跟您这么说吧，他就是古玩宝贝都卖光了，那处大宅子值多少钱，您知道不知道？
　　财主甲：他肯卖宅子？
　　冯来水：要是逼到了节骨眼儿上，他不卖又怎么办？
　　财主乙：说吧，借多少？
　　冯来水：每人五百大洋，统共一千五百块！到时候还不起钱，拿古玩折价抵债。
　　财主丙：好，就这么说定啦！
　　
　　9—45 黛山岛高亭镇翠华楼客房 日 内
　　几名花枝招展的女人，在殷勤地陪着吴天宝划拳行酒令。他们正闹得欢天喜地，冯来水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一名妓女喊叫起来：冯管家，怎么做贼似的？
　　冯来水“嘻嘻”地笑着：我怕惊着我家老爷！
　　另一名妓女：你可真不愧是吴老爷的忠仆哇！
　　冯来水：那当然！那当然！
　　吴天宝高兴地笑着：你们先每人灌他三杯，再叫他说话！
　　几名妓女闻听，起哄似的举起酒盅，把冯来水团团围住了。你一盅我一盅，把冯来水灌得有些招架不住了。
　　冯来水站在那里两条腿直打晃：老……老爷，籴米的款子都凑齐了，明天一早我就动身去……去福建，您还有什么吩咐？
　　吴天宝：三张借据，放出去几张？
　　冯来水：都……都放出去了，每张二……二百大洋，总共六百块。
　　吴天宝：别都拿走了，给我留下一半。
　　冯来水：老爷，这……这可是籴米的钱呐！
　　吴天宝生气地：混账！
　　冯来水唯唯诺诺地：是！是！给您留下一半！
　　几名妓女高兴地欢呼起来。
　　
　　9—46 黛山岛高亭镇吴家大院厨房 日 外
　　九娘摇着团扇从月亮门里走出来，径直迈进了厨房的门槛。
　　
　　9—47 黛山岛高亭镇吴家大院厨房 日 内
　　九娘走进了厨房，见月仙正在淘米，便动手洗菜。
　　月仙：你又想叫我挨骂是不是？
　　九娘也不理会月仙，洗干净了菜，又放在案板上切。月仙将淘好的米续上水，坐到了铁锅里。
　　九娘：这两天怎么没见着冯来水？
　　月仙：老爷叫他去福建籴米去了。
　　
　　9—48 黛山岛高亭镇吴家大院餐厅 日 内
　　九娘坐在餐桌旁，看着月仙将饭菜端上桌：冯来水去了福建，这大院里少了一双监视你的眼睛，显得平和多了。月仙，你坐下来一块吃吧！
　　月仙担心地：老爷回来不？
　　九娘：这会儿正在赌场狂赌呐！我就纳了闷儿了，吴天宝手头那么紧，怎么就忽然有钱了呢？
　　月仙这才坐了下来：那钱准定是冯管家给变来的。
　　九娘：变来的？怎么个变法？哼，说是变，只怕是骗来的吧！
　　月仙：管他呢！
　　九娘：要依着我以前的脾气，那钱是怎么来的，我还真不管。可我自从弄明白了杏梅的遭遇，我就不能不多几个心眼儿了。
　　月仙：杏梅跟你有什么关系？
　　九娘：关系大啦！你看啊，杏梅带了那么多嫁妆来到吴家大院，结果怎么样，还不是给逼疯啦？保不齐哪一天他们嫌我碍事了，也会把我锁进后花园。（突然灵机一动，心血来潮）两个臭男人都不在家，我们干吗不奢侈奢侈？去，把女儿红拿来，咱们也来一个海海的喝，迷迷的醉！
　　月仙高兴地：好！
　　
　　9—49 定海城某客栈客房日内
　　讲究的客房里，冯来水坐在摆满酒菜的方桌旁，又吃又喝，十分惬意。这时候，房门打开了，店伙计引着一名花花绿绿的姑娘走进来。
　　店伙计：先生，条子叫来了。
　　冯来水冲那位姑娘招招手：坐！坐！
　　姑娘扭扭捏捏地坐下了，伸手就给冯来水斟酒：相公，你可要一醉方休啊！
　　冯来水：我要在这里住上个把月，你要一直陪着我，听见了没有？
　　店伙计：我已经给她交待过了。
　　冯来水这才发现店伙计还站在那里：咦？你怎么还不走？
　　店伙计“嘿嘿”地笑了，用两根手指做着点钞票的动作：先生，你还没有意思意思呢！
　　冯来水从衣兜里摸出两张钞票，有些不耐烦地：拿去！拿去！
　　店伙计接过钞票，高高兴兴地走了。
　　
　　9—50 黛山岛高亭镇吴家大院餐厅 日 内
　　餐桌上杯盘狼藉，九娘和月仙都有些微醉了。
　　九娘：月仙，还记得吗？咱们十来岁的时候，被赶到娘娘庙过大年三十。大家凑在一起，过得还挺热闹。如今那几个小姐妹，也不知道都混得怎么样了。
　　月仙：女人生来命苦，能像你这样衣食无忧，再找不出第二个。
　　九娘：你以为我就过得好哇？
　　月仙：起码比我们强吧！
　　九娘：你也不是瞧不出来，我活着有多累心！月仙，过去跟着赵尔康那会儿，我从来没琢磨过如何往怀里划拉钱。打跟了古德胜，我才明白连柴米油盐的钱你都得去争。而到了吴家大院，我更懂得不把钱把紧了可不行。人家都是往里划拉钱，吴天宝却由着性子往外撒钱。哪一天他把吴家大院折腾光了，我就得喝西北风去。
　　月仙：我就跟你说这么一句话吧，只要你留心仓鼠，吴家大院就败不了。吴家大院败不了，你就平安无事。
　　九娘：仓鼠？
　　月仙：对，仓鼠！我不说，你也知道是谁！
　　九娘嘻嘻地笑了：那种事我也干过！在杂货铺那会儿，古德胜叫我看管仓库，我为了给阿军凑盘缠，就把仓库里的东西拿出去偷偷卖了。
　　月仙惊异地：真的？
　　九娘坏模坏样地笑着：所以说，留心仓鼠，我蛮有经验哩！
　　月仙：九娘，你可别小瞧了他，他跟老爷的关系可不一般。
　　九娘：我听吴天宝说了，冯来水祖上三代都是吴家大院的忠仆，他跟吴天宝又是起小一块长大的，虽说是主仆关系，却比亲兄弟还要亲。对付这样的人，我怎么敢掉以轻心呢？
　　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