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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雨夜•又一鬼影再现

作品名称:福音路13号      作者:寒塘瘦石      发布时间:2022-03-02 13:47:45      字数:5106

  深夜时分,下起了淅淅沥沥的秋雨。在风雨中飘摇的枯叶,脱离了湿漉漉的树枝,凄凉地落满了一地。13号大院里,响着片“沙沙”的雨声,更加使人有一种神秘而孤独的感觉。
  幽暗的房间里,死一样的寂静。有几片枯叶,被风吹到窗户的玻璃上,粘贴在了上面。自制的简易小沙发上,坐着十分疲倦的武志魁。他把头枕在沙发背上,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昨天晚上,他和王蕾在这个房间里守了一夜,可是那个鬼影始终没有出现。今夜,他们又双双守在这里,由于连日来的疲劳,已经没有了昨日那般的精神。此时,王蕾半躺在长沙发上,瞅见武志魁昏昏欲睡,便用脚碰了碰他。
  “喂,”王蕾轻声说道,“你可别睡着啦。”
  武志魁依然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地说:“放心吧,我的耳朵没闲着。”
  王蕾偷偷地笑了笑,又忍不住打了一个呵欠,也学着武志魁的样子闭上了眼睛。可是,连半分钟也没有,便又把眼睛睁开了。她真怕自己会在不知不觉中,沉入梦乡。于是,她翻了一个身,侧脸望着黑蒙蒙的窗口,情不自禁地想着心事。
  今天下午,黄泰局长在刑侦处的会议上,宣布了皇甫煜的“潜逃”,是在执行他的命令。由于皇甫煜已经完成了他的特殊使命,因此对于他的通缉令不复存在了。王蕾感到这个会议不但开得让人心里痛快,而且非常及时,眼下正是需要皇甫煜公开活动的时候。当时,坐在房间角落里的耿文杰,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如丧考妣一般。很显然,这个会议伸张了正义,打击了邪气,美中不足的是,皇甫煜没有能够参加。她想,如果皇甫煜能在会议上讲几句话,那该多好啊!可是,一想到皇甫煜不准备将史剑慧认领回来,王蕾的心里就很难过。唉,皇甫处长的心地也太善良啦!在向姜宛卿了解情况的时候,王蕾明显地感觉到,每当姜宛卿谈到皇甫煜,便难以抑制住自己的爱慕之情。从王蕾的内心来说,她多么希望皇甫煜能够同姜宛卿结成美满姻缘啊!然而,这又使她想到了裴小岚,那个为了爱肯于牺牲一切的美丽姑娘。王蕾深知在爱神的面前,相识的时间与年龄的差异,无法拦阻两颗碰撞的心灵。况且,裴小岚执着地追求爱的理想和幸福,本是无可非议的。王蕾想到这里,不禁感慨万千,复杂的人生,偏生出无限的矛盾和烦恼。她真不知命运会让皇甫煜在姜宛卿和裴小岚之间,选择哪一位佼佼者。
  突然,楼道里传来“噗咚”一声,王蕾一惊,忽地坐了起来。她见武志魁依然闭着眼睛,把身体埋在沙发里连动也不动,不免有些着急。
  “志魁,”王蕾一把抓住武志魁的胳臂,压低声音说,“有情况!”
  “你呀,耳朵还没有猫灵。”武志魁微微地睁开眼睛,小声说道,“你再仔细听听那是什么声音?”
  王蕾侧耳细听,楼道里传来了“吱吱”的叫声。显然是老鼠在打架。玉蕾松了一口气,又回到原处躺下。此时,她不敢再胡思乱想了。可是,脑子一静下来,那“沙沙”的雨声听得分外真切。凄凉的秋雨声,不由得使人感到身上发冷。这般时候,若是在温暖舒适的被窝里,那才叫美呢!说来也怪,她这样一想,立时就觉得一服睏意涌了上来。于是,她又缩了缩身子,情不自禁地看了看腕上的夜光表,此刻已是深夜两点多钟了,那个鬼影还会出现吗?
  猛可里,王蕾看见武志魁跳了起来,并用报话器向监守在楼外的人发出了“嘘嘘”的暗号。顿时,王蕾睏意全无,也翻身跳了起来。当他们两人刚刚隐蔽起来的时候,便听到了轻轻的开锁声。接着,房门“吱吜”一声开了,一条黑影从门缝里挤了进来。当房门又很快关上后,那条人影却站在门前一动不动。武志魁和王蕾都是很有经验的侦察员,他们十分沉着地等待那条人影的下一步行动。
  大约过了几分钟,一道微弱的光束射向了墙壁,人影开始向前移动了。“沙沙”的雨声,渲染了房间里阴森森的气氛,加重了神秘感。那条人影,终于停在一处不动了。俄倾,在微弱的袖珍电筒的光环下,紧挨墙壁的一处地板,渐渐露出了一个黑黑的洞口。当那条人影刚要往洞口里钻的时候,房间里突然一片雪亮,几乎照得人睁不开眼睛。
  “孙静文!”
  此刻,那人影浑身一震,手中的袖珍电筒,“咚”地一声掉在了地板上,又滚进了黑咕隆咚的洞口。与此同时,房门被人猛地推开,刑侦处长皇甫煜走了进来。
  “鬼影女士,”皇甫煜慢慢地坐在沙发上,并顺手点燃了一支烟,冷冷地笑道,“有幸在这里相见,想必你没有料到吧?”
  孙静文披散着的头发,遮住了半张蜡黄的脸孔。她浑身颤抖着,把身体紧紧地贴在了墙壁上。那双因恐怖而放出凶光的眼睛,死死地盯视着皇甫煜。
  “请坐吧!”
  皇甫煜说完,止不住微微地笑了起来。他虽然一副悠闲的样子,但那双沉静而冷漠的眼睛,却逼得孙静文避开了他的目兆。
  “孙静文,”武志魁搬过一把椅子放在孙静文的面前,说,“坐下!”
  孙静文感到两腿发软,便顺从地坐在了椅子上。然而,她的身子却仍然在不住颤抖着。
  皇甫煜问道:“你是否需要喝一杯水来镇静一下情绪呢?”
  “不需要。”孙静文生硬地回答道。
  皇甫煜吸了两口烟,说:“如此说来,尽管你的身体在不停地颤抖,但是你的情绪却很镇静。是啊,一个经常在夜间游来荡去的鬼魂,其胆量必然超乎常人。不过,我希望你的镇定的情绪,不会导致你的心理发生错误的变化。也就是说,不要出现对抗情绪。想必你能够理解,我们既然守候在这个房间,就料知你一定会来。换句话说,除了你会半夜进入这个房间,别人是不会这样做的。”
  孙静文抬起眼睛看着皇甫煜,有些不服气地说道:“警官先生,我不相信你真能料事如神。来个漂亮的马后炮,谁也会!”
  皇甫煜笑了笑,平静地说:“当然,我不是先知先觉,也不会掐指卜算。但是,我有一个能够分析问题的头脑,通过诸多现象,便不难得出你会来到这个房间的结论。尽管你已经觉察到了危险,但是你抗拒不了巨大财宝的诱惑力,因此宁愿铤而走险,也不肯放过这个唯一难得的机会。也许你还不知道,我们之所以用调虎离山计,在赵健勇出差的路上逮捕他,就是为了迎候你的光临。”
  “啊!”孙静文瞪大了眼睛,呆呆地盯着皇甫煜,失声叫道,“你们设下了圈套,引我上钩!”
  皇甫煜不屑一顾地说道:“中国有句老话,叫做姜太公物鱼,愿者上钩嘛。如果你不愿意,我能奈你者何?此刻,你一定很后悔,倘若不进入这个房间,不打开这个密室,我们即使对你有所怀疑,也无法追究你的刑事责任。这一点,倒是千真万确的。不过,眼下不是你后悔的时候,而是老老实实地交待你蓄谋已久的罪行。只有这样,才能求得政府的宽大处理。我想,你是一名医生,无须我多讲道理。何去何从,请你自己定夺吧!”
  皇甫煜的一席话,说得孙静文哑口无言。此时此刻,她才真正懂得人们为什么要称誉皇甫煜为“活钟馗”。
  “不过,”孙静文冷冷地问道,“有一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请讲,”皇甫煜说道,“我愿意回答你的任何问题。”
  孙静文茫然不解地说:“我承认,我确实久已盯住了密室里财宝。但是,我自认没有露出任何马脚,你是通过哪些迹象发现我的呢?”
  皇甫煜胸有成竹地说道:“你总还记得,那天晚上陈天保有声有色地讲述日本兵在这幢楼房里‘炸营’的故事时,你是怎样出色地渲染了鬼影再现的恐怖气氛的吧?然而,你并不相信什么鬼影的存在。甚至当夜我们的侦察人员被打伤之后,你仍然独自睡在房中,没有一丝的恐惧。这说明什么问题呢?你曾经偷听了赵炳祥和姜宛卿的谈话,被发现之后,便慌忙地逃走了。但是你没有想到,史剑慧一下子就认出了你。可以断定,你并不止一次地在深夜里,窥视着赵炳祥的动静。而且明了有一个陌生的男人,经常于深夜出入赵健勇的房间。请问,这又说明了什么问题呢?目前,我还不能肯定你是单独作案,还是合伙作案。然而,我可以断定陈天保不是你的同案犯。你很瞧不起他,所以不会把自己的秘密告诉给一个酒囊饭袋,此其一;半夜三更冒险进入这个房间,只有你一个人,而没有陈天保,此其二。你看,我没有让你失望,而是很坦率地满足了你的要求,你不想也坦率地告诉我一些什么吗?譬如说,你是怎样得知在赵健勇的房间里,藏有巨大财宝的?又是怎样搞到了房间和密室钥匙的?”
  孙静文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忍不住暗暗地叹了一口气,随后又睁开眼睛看着皇甫煜,慢慢地说道:“我还有什么可隐瞒的呢?我是一个好奇心很强的女人,早就注意到史宏强家里的婴儿,不像是他的孩子。尽管我曾千方百计地打听,也没有得到一个确切的结果。史宏强死后不久,他的妻子也患了不治之症。有一天夜里,史剑慧慌慌张张地去找姜宛卿,引起了我的好奇,于是悄悄地躲在门外,偷听了她们的谈话。史宏强的妻子在弥留之际,把丈夫去世的真相告诉给了姜宛卿,并请求姜宛卿收养史剑慧。当时,我为了看清屋里的情景,便冒着细雨趴在她家的窗口上,往里面偷看,结果被史宏强的妻子发现了,不得不赶紧躲开。但是,我终于明白了史剑慧确实不姓史,而且还得知在这幢楼房里,藏有一幅价值昂贵的古画。多年来,我一直在寻找藏古画的地方,却始终没有找到。半年前,赵炳祥在院里乘凉时说漏了嘴,我才知道古画藏在一个密室里,却不知道密室在什么地方。后来,杨萍多次对我说,她的房间里经常出现鬼影,并把鬼影时常隐现的地方指给我看。于是,我便断定那个密室,就在她的房间里。记得有一次,杨萍拿出一把奇怪的钥匙给我看,我立刻想到那把钥匙就是用来开密室的。我灵机一动,便趁杨萍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把钥匙的形状按在了一块面团上,并很快照模型配了一把同样的钥匙。”
  她说的有些累了,便无力地靠在椅背上深深地喘了几口气,才又继续说道:“我曾经诱使杨萍跟我换房,但是没有成功。杨萍死后,我一直在等待着赵健勇出差的机会。可是,当这个机会来到的时候,楼里又住进了公安人员。我知道,此时进入这个房间是很危险的,但是我抵抗不了那幅名贵古画的诱惑力。而且,从赵炳祥和姜宛卿的谈话中,我听出好像赵健勇也在寻找那幅古画。我担心不赶紧下手,一旦赵健勇出差回来,就会失去一个难得的好机会。可是我却没有想到,这是你们故意安排的圈套。”
  皇甫煜淡淡地说道:“也许你还不知道,在那个密室里,不但藏有一幅名画,而且还有不少的金银珠宝。同时,赵健勇及其同伙,并在那个密室里开办了一个地下工厂,私印假钞。你丈夫陈天保拾到的假钞,就是这个地下工厂的产物。”
  孙静文不由得怔住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案件会如此复杂。然而,她更没有想到,坐在她面前的刑侦处长皇甫煜,就是那幅名画的主人。甚至连做梦也不敢去想,皇甫煜就是史剑慧的亲生父亲。当然,对于这些事情,皇甫煜是不会告诉给孙静文的。
  “孙静文,”皇甫煜又点燃了一支烟,问道,“你认识小神仙吗?”
  孙静文摇了摇头,说:“我只听杨萍对我说起过这个人,可是没有见过面。”
  皇甫煜目不转睛地看着孙静文,说道:“那么,你总该认识吴妈吧?”
  “吴妈?”孙静文不明白皇甫煜的用意,不禁问道,“她是市委副书记家的保姆,并没有参与盗宝,问她干什么?”
  “是啊,她没有参与盗宝。”皇甫煜说道,“可是,她对于13号大院出现鬼影很感兴趣,尤其喜欢打听有关杨萍的事情。所以,我想动问一下,你对吴妈没有谈过杨萍的什么事情吗?”
  孙静文感到很诧异,想了想说:“我曾经对吴妈谈起过13号大院闹鬼影的事,求她托林副书记给我弄一套房子,我好趁机让杨萍搬出那个房间”
  “这倒是一个侵占那个房间的好主意。”皇甫煜嘲谑地说道,“除此之外,你还谈到一些什么呢?”
  孙静文不以为然地说:“记得有一次,我和吴妈闲聊,说杨萍的前胸上有一颗朱砂痣,恰恰长在两个乳峰之间,像是特意点上似的。还说她的左脚心上,生有一颗黑痣,一辈子都得东跑西颜,想闲也闲不住。而且,我还对吴妈说过,杨萍是个最爱信神拜佛的人,只要房间里一出现鬼影,准保在第二天下午要去静宁寺。我同吴妈谈的,都是一些扯闲篇,难道这也犯法?”
  皇甫煜站了起来,严肃地说道:“正是由于你谈到了这样一些扯闲篇,才使杨萍白白地丢了一条性命。”
  “我……”孙静文呆呆地说,“我并不是有心要害她,我没有害她呀!”
  皇甫煜摆了一下手,说道:“我们的谈话就到此结束吧!不过,我想顺便问一句,在你临离开这里的时候,不打算和你的丈夫见一面吗?”
  “不!”孙静文猛地抬起了头,“我永远也不想再见到他!”
  皇甫煜并不感到愕然,又冷冷地问道:“那么,你认为在什么时候,同你的儿子陈家祥见面合适呢?”
  孙静文仿佛被人猛击一棍似的,不由得痛苦地呻吟了一声,说:“我企图得到那幅名贵的古画,然后卖上一笔数字可观的钱,全是为了他啊!我的儿子,不止一次地怨恨我和陈天保,嫌弃我们没有足够的钱供他玩乐。可是,当他知道我如今成了囚犯,便会远走高飞,忘掉我这个为他而犯罪的母亲!”
  皇甫煜闻听后,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走出了罪恶累累的房间。他清楚地看到,在孙静文的眼睛里,涌出了痛苦而浑浊的泪水。他不禁想到,这难道也叫母爱吗?
  此时,淅淅沥沥的秋雨,仍然在不停地下着。凉意侵漫在人的心头,不知是冷还是愁。飘零的落叶铺在湿漉漉的路面上,雨滴落在上面,发出了一片“沙沙”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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