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集（上）

　　7—1 沈家门德胜杂货铺夜 外
　　九娘匆匆地来到杂货铺门前，踏上台阶，发觉门从里面闩上了。她刚要举手敲门，忽然发现戴在手指上的那枚宝石戒指，便连忙顺手捋了下来。她小心翼翼地将戒指揣进了怀里，这才“砰砰”地拍响了门板。
　　
　　7—2 沈家门德胜杂货铺后宅卧室 夜 内
　　画外传来“砰砰”的敲门声。
　　古德胜装作没听见，兀自哼着小调，喝着小酒。
　　
　　7—3 沈家门德胜杂货铺后宅银儿卧室 夜 内
　　画外传来“砰砰”的敲门声。
　　银儿钻进被窝儿，一口吹灭了煤油灯。
　　
　　7—4 沈家门德胜杂货铺门口夜 外
　　九娘又敲了两下门，见仍然没有动静，不禁气得鼓鼓的。她扭身跑下台阶，转到了院墙边，费力地蹬着石头墙缝，爬上了院墙。
　　
　　7—5 沈家门德胜杂货铺后宅院落夜 外
　　九娘攀着墙头往里跳，“咕咚”一声摔在了地上。
　　
　　7—6 沈家门德胜杂货铺后宅银儿卧室 夜 内
　　银儿猛地探起身子，隔着窗棂仄起耳朵倾听。
　　
　　7—7 沈家门德胜杂货铺后宅卧室 夜 内
　　古德胜一下子站起来，扒着窗棂往外偷窥。
　　房门“砰”地一声被推开了，只见九娘黑着脸走了进来。
　　古德胜返身指指柜子上的座钟，先发制人地：看看几点啦？
　　九娘理也不理地坐在梳妆台前卸妆。
　　古德胜醉醺醺地凑了过来：这么晚了，你……你到哪儿去啦？
　　九娘仍然不理睬古德胜，起身洗了一把脸，便合衣躺在了床上。
　　
　　7—8 沈家门德胜杂货铺后宅院落夜 外
　　银儿披着一件衣服打开自己的房门，蹑手蹑脚地走了出来。
　　
　　7—9 德胜杂货铺后宅卧室 夜 内
　　古德胜冲到了床前，对着九娘吼叫着：你怎么不说话？
　　九娘忽地坐了起来，气呼呼地：你耳朵塞驴毛啦，没听见我敲门？
　　古德胜：嘿，你……你还有理啦！
　　九娘故意发威地：古德胜，这才刚刚九点，能有多晚，你们爷俩就想把我关在门外。你闺女成天搬弄是非，挑拨离间，我出去躲躲是非，怎么就戳你肺管子啦？柜台不叫我站，库房不让我管，左右不过嫌我是个多余的人。索性你就休了我，大家都讨个清静。
　　古德胜：九娘，你跟我讲……讲实话，外面是不是有相……相好的了？
　　九娘：又是你闺女告诉你的？好哇，那就算有了吧！
　　古德胜瞪起了眼睛：到……到底有没有？
　　
　　7—10 沈家门德胜杂货铺后宅院落夜 外
　　银儿蹑手蹑脚地来到九娘卧室的窗棂前，侧耳聆听屋内的声音。
　　
　　7—11 沈家门德胜杂货铺后宅卧室 夜 内
　　九娘穿鞋下地：我看你是不想叫我睡了。酒还没喝够吧？来，我陪你一块喝。什么时候你把酒话都吐露干净了，咱们再睡觉。
　　说着，九娘来到桌前斟满两盅酒，往古德胜的手里递了一盅：喝！
　　古德胜接过九娘递来的酒盅，眼睁睁地瞅着她一饮而尽，也一口把酒闷了下去：九娘，你……你别以为我喝醉了，我没醉！
　　九娘又往古德胜的酒盅里斟酒：没醉就好，省得老说混账话。
　　古德胜举着酒盅一饮而尽，已经很醉了：我……我……
　　九娘劈手夺下古德胜的酒盅：你已经醉了，有什么话留着明天说，睡觉吧！
　　说着，九娘架着古德胜坐在床边，替他脱了衣服和鞋。古德胜从床上一倒，顷刻之间便打起了呼噜。
　　
　　7—12 沈家门德胜杂货铺后宅院落夜 外
　　窗棂前的银儿，悄然无声地离开了，向自己的房门蹑手蹑脚地走去。
　　夜空中，月亮钻出了云层。
　　昏暗的小院里，一下子变得明亮起来。
　　
　　7—13 沈家门西横巷街道 日 外
　　九娘穿着一双木屐走出德胜杂货铺的店门，咯哒咯哒地沿着石板路走去。
　　接着，杂货铺的店门口，又出现了古德胜的身影。只见他装作没事人似的，摆出一副懒散的样子，偷偷地跟在九娘的后头。
　　
　　7—14 沈家门渔港街道 日 外
　　九娘咯哒咯哒地趿拉着木屐，她早已发现古德胜在跟踪自己，便沿着大道朝渔港码头走去，专往人多的地方挤。这个情况，被一个叫化子注意到了。
　　古德胜失去了目标，急得叫唤起来：咦？哪去啦？九娘！九娘！
　　古德胜的喊叫引起了一旁叫化子的注意，只见他推了推戴在头顶上的被草帽，朝九娘走去的街道追去。
　　
　　7—15 沈家门渔港码头 日 外
　　泊岸的船姥，被九娘的美丽迷住了，瞧得两眼发直。
　　码头大道上，一个中年男人因为只顾着瞅九娘，一头撞在了电线杆子上，引来了哄堂大笑。
　　忽然间，一个叫化子来到九娘的跟前，还没等他开口，九娘就赶紧扔给他几个铜币。然而，那个叫化子却看也不看。原来，那个乞丐是乔装打扮的田连胜。
　　田连胜压低了声音：阿姐，你是九娘吧？
　　九娘着实吃了一惊，掉头就咯哒咯哒地往回跑。田连胜如何肯放过九娘，禁不住抬腿就追。躲在暗处的古德胜，这一下可耐不住性子了，他冲将出来兜头一把揪住了田连胜，举手就打。可是，连古德胜自己都没弄明白，怎么就一个跟头摔了个嘴啃泥？等到古德胜爬起来，叫化子不见了，九娘也没了。
　　
　　7—16 沈家门僻静小巷 日 外
　　田连胜在小巷里追上了九娘，一下子挡住了她的去路。
　　九娘生气地：你干吗追我？
　　田连胜直勾勾地盯着九娘：听刚才那个男人叫你九娘，是不是？
　　九娘：不是！
　　田连胜：不是？你不是我大哥阿军说的那个九娘？
　　九娘：不是！
　　田连胜：听我大哥说，九娘是海岛最美的女人。你就美得出奇！
　　九娘：不听你胡扯！
　　田连胜见九娘要走，连忙堵住了她的去路：我是阿军的生死弟兄——田连胜！我去黛山虎岙村找他，他老娘说，阿军到沈家门找你来了，我才追过来的。
　　九娘有些犹豫：我怎么知道你不是瞎眼团长的爪牙呢？
　　田连胜笑了：九娘姐姐，你把我带到阿军那一过堂，不就清楚啦？
　　九娘撇嘴一笑：哪个肯上你的当！
　　两人正在纠缠不清的时候，乔装打扮的阿军出现了。尽管田连胜满脸抹着锅底灰，阿军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两人相见，分外高兴。
　　阿军：连胜，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田连胜：回到老家待不下去，就到黛山东沙镇去找你。老娘说你来沈家门找九娘姐了，我便追到了这里。转悠了好几天，总算是见到你了。阿军，我在码头碰见过团副官，他是不是冲你来的？
　　阿军：我们已经交过手了。
　　九娘：谁叫你出来的！万一碰上他们怎么办？
　　阿军：我是不放心你啊！
　　九娘：我本来要去找船，却被你的这位生死弟兄撵到了这儿。好了，我这就去联系船，你们俩赶紧回屋去吧！阿军，晚上九点在沙角嘴埠头，不见不散！
　　说着，九娘便咯哒咯哒地匆匆而去了。
　　阿军和田连胜也走进了一条小巷。
　　
　　7—17 沈家门沙角嘴渔港埠头 日 外
　　九娘咯哒咯哒地来到了沙角嘴渔港埠头，那里停着一只绿眉毛渔船。几名渔民蓦地见来了一位漂亮的女人，都好奇地张望着。
　　九娘：哪一位是船老大？
　　一个渔民冲正在干活的男人努努嘴：找他！
　　九娘走了过去：你是船老大？
　　那人慢慢地抬起头来，原来是曾跟阿军一块在上海扛过码头的海叔。
　　海叔：有啥事儿？
　　九娘：租船。
　　海叔：太太，没瞧见这是条渔船？
　　九娘：渔船就不能租啦？
　　海叔：运货还是渡人？
　　九娘警惕地瞅着海叔：渡人！
　　海叔：大概不是什么好人吧？
　　九娘：好人不好人的，关你什么事儿？
　　海叔看了九娘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又低下头干自己的活计。
　　九娘：你说，如今这个世道，好人坏人分得清吗？
　　海叔：人心自有一杆秤。
　　九娘：我算是碰上明白人啦！我告诉你说，那是一个大大的好人，如今落难了，遭到兵匪的追杀。只要你把他渡到安全的地方，钱不是问题。
　　海叔抬起头来，看了九娘一眼：几时动身？
　　九娘：天黑之后。（淡出）
　　
　　7—18 （淡入）沈家门沙角嘴渔港埠头 夜 外
　　朗朗的月光之下，那条绿眉毛船停泊在海边。海滩上，望眼欲穿的九娘翘首以待。可是，安静的海滩上，始终没有出现阿军和田连胜的身影儿。
　　海叔走了过来：人怎么还没来？
　　九娘心神不宁地：他不该不来呀？
　　
　　7—19 沈家门破旧的木楼夜 外
　　阿军和田连胜刚走出破旧的小木楼，就被埋伏在附近的彪形大汉团团包围住了。于是，一场不可避免的激战发生了，双方杀得难分难解。团副官仗着人多势众，丝毫不给阿军和田连胜喘息的机会。
　　
　　7—20 沈家门沙角嘴渔港埠头 夜 外
　　静寂的沙滩上，九娘仍然在翘首以待，显得越来越不安了。
　　海叔：是不是遇上麻烦了？
　　九娘心里一惊，脱口而出：那帮人找到他啦？
　　说着，九娘再也沉不住气了，慌慌张张地向着黑暗跑去。
　　
　　7—21 沈家门破旧的木楼夜 外
　　木楼前的厮杀，越来越激烈。
　　穷凶极恶的团副官，掏出了手枪。
　　
　　7—22 沈家门僻静的小巷夜 外
　　九娘气喘嘘嘘地沿着小巷，急匆匆地奔跑着。
　　画外响起了清脆的枪声。
　　
　　7—23 沈家门破旧的木楼夜 外
　　田连胜被团副官一枪击中了腿部，“扑通”倒了下来。阿军不顾一切地赶忙扑过去，扶起了田连胜。此刻，阿军和田连胜势单力薄，寡不敌众。经过一番激烈的打斗，他们有些筋疲力尽了。
　　田连胜大喊：不要管我，你快走！
　　团副官指挥着那伙彪形大汉凶神恶煞般地扑了上来。
　　
　　7—24 沈家门僻静的小巷夜 外
　　九娘咬紧牙关跑上了小巷的台阶。
　　
　　7—25 沈家门破旧的木楼夜 外
　　九娘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破旧的木楼前，阿军和田连胜已经被捆绑起来，押解着向九娘这边走过来。当阿军与九娘打了个照面时，阿军那歉疚的一笑，深深地印在了九娘的心里。连日来精心编织的梦，在严酷的现实之中，被无情地击碎了。
　　阿军和田连胜被五花大绑地押走了。
　　九娘由不得失声痛哭起来：阿军！阿军！
　　阿军强扭着身子回头大喊：九娘！你要保重！
　　阿军和田连胜被押解着越走越远，渐渐消失在黑暗之中了。
　　九娘用手抹去满脸的泪水，刚要抬脚去追，冷不丁身边冒出一个人，把她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原来是她的丈夫古德胜。
　　此时此刻，古德胜的愤怒已经达到了极点，他恶狠狠地一把揪住九娘的头发，拖着她就走。
　　
　　7—26 沈家门德胜杂货铺后宅院落夜 外
　　古德胜揪着九娘的头发，拖着她走过院落。
　　这时候，银儿的房门打开了，只见她出现在门口，一脸的鄙夷和不屑。
　　
　　7—27 沈家门德胜杂货铺后宅卧室 夜 内
　　古德胜揪着九娘的头发，怒气冲冲地把她拖进卧室，狠狠地往前一抛，怒不可遏地吼叫着：那个野男人是谁？
　　九娘站住了脚跟，十分平静地：我的第一个恋人。
　　古德胜：恋人？
　　九娘：用你的话说，就是相好的。
　　古德胜恼怒地：可你是我的老婆！
　　九娘：虽然我是你的老婆，但你并没有把我当成自己的亲人。
　　古德胜：什么？没把你当亲人？你的吃喝穿戴，哪一样不是我管的？
　　九娘加重了语气：你以为管我吃喝，管我穿戴，就算是尽到做丈夫的责任了吗？那我跟一只猫、一只狗还有什么区别？古德胜，我是人哪！我需要尊严，需要堂堂正正地活着。你懂吗？
　　古德胜挖苦地：一个女人不守妇道，想要得到的还不少。你是不是还想跟男人一样，也站着撒尿？
　　九娘鄙夷地：古德胜，你真叫我恶心！
　　古德胜突然歇斯底里地狂叫着：我叫你恶心吗？当你跟那个野男人幽会的时候，想没想过我也会恶心？啊？
　　九娘异常冷静地：想过。正因为想过，我今天就正式地告诉你，我决定跟你明明白白地分手。
　　古德胜邪恶地笑了：分手？你想得倒美！你叫我戴上了绿帽子，说分手就分手，还有我当男人的尊严吗？
　　说着，古德胜像只饿狼似的扑了上去，对九娘拳打脚踢。九娘索性横下一条心，任凭古德胜怎样打骂，只是默默地承受着，没有做出任何反抗。这时候，银儿出现在卧房门口，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情。
　　暴怒的古德胜简直发疯了，下手越来越重。九娘被打得东倒西歪，但她硬是不肯求饶。古德胜又狠狠地一巴掌下去，九娘一头撞在桌子角上，鲜血顿时顺着额头流了下来。古德胜一看见鲜红的血水，惊得顿时收住了手。他呆立在那里，傻愣愣地瞪着九娘。九娘慢慢地站直身子，依然一声不吭。
　　银儿发现父亲突然苍老了许多，赶忙走过去，搀扶着古德胜坐在藤椅子上，忍不住大声喊叫着：九娘！
　　古德胜喘着粗气：叫……叫姨娘！
　　银儿的声音变得颤抖了：爹！你还舍不得她吗？
　　古德胜起身把一条毛巾递给银儿：你……你去把她头上的血……擦擦！
　　银儿一把接过毛巾，眼里蓦地含满了热泪：姨……姨娘！你没感觉到，你对我爹有多么重要吗？你就不能跟我爹认个错吗？
　　九娘态度坚决地：不！
　　古德胜颓然地坐在了藤椅上，精疲力竭摆了摆手：你九娘从来就没把这里当成家，既然这样，那就走吧！
　　
　　7—28 沈家门渔港码头 日 外
　　头上缠着白纱布的九娘，坦然地挑着嫁妆箱，踏上了绿眉毛帆船。
　　船老大高亢的声音：开——船——喽！
　　绿眉毛船的桨划动起来，并慢慢地升起了帆。
　　眼看着，绿眉毛帆船向大海驶去。
　　码头上的人群中，蓦然钻出了古德胜，他一边呼喊着九娘的名字，一边奔跑着。然而，绿眉毛帆船越行越远。
　　银儿跑过来，一把搀扶住古德胜：爹，既然你离不开她，干吗还要放她走？
　　古德胜哽咽地：我……我……我也要尊严呐！
　　
　　7—29 黛山岛东沙镇码头 日 外
　　九娘回头望了望在海浪上颠簸的绿眉毛帆船，挑着嫁妆箱头也不回地走了。
　　九娘：我又回到了黛山岛，恍恍惚惚地如同做了一场梦。我不知道跟古德胜分手，自己究竟要承担多少责任，但我并不以为自己错了。
　　
　　7—30 黛山岛虎岙村海塘 日 外
　　九娘挑着嫁妆箱，走上了长长的海塘。塘下宽阔的海滩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海榛树。大片大片金黄色的海榛花瓣，在风中飘飘摇摇，雪花似的飞落在九娘的身上和嫁妆箱子上。
　　不远处，就是魂牵梦萦的虎岙村。
　　
　　7—31 黛山岛虎岙村林宅院落 日 外
　　阿宝的媳妇小翠腆着大肚子，正在院中凉鱼干。九娘挑着嫁妆箱，风尘仆仆地走进了院门。
　　小翠一怔：九娘姐！
　　九娘放下了嫁妆箱，亲热地拉着小翠的手，又抚摸了一下她的肚子，笑吟吟地：怀上啦！
　　小翠高兴地点了点头，扭脸冲堂屋门口喊：娘！九娘姐回来啦！
　　随着小翠的喊声，云姑一脚迈出了堂屋的门槛，不错眼地瞅着九娘。
　　九娘：娘，我又回来啦！
　　云姑看了一眼嫁妆箱，眉头一皱：又被人家休了？
　　九娘淡然地一笑，没有言语。
　　小翠知趣地岔开话题：九娘姐，快屋里歇息吧！
　　说着，小翠就要替九娘挑嫁妆箱，被九娘一把夺下了扁担。
　　九娘打趣地：可不得了！撅着个大肚子，也敢拿腰使劲儿？
　　小翠嘻嘻地笑着，看着九娘挑起嫁妆箱，也随着一块走进了堂屋。
　　
　　7—32 黛山岛虎岙村林宅堂屋 日 内
　　九娘打开嫁妆箱，从里面取出两块布料：娘，这一块布料是给您的，这一块给小翠。
　　云姑接过布料：就没有你弟弟的？
　　九娘：瞧您这个偏心眼的！没有谁的，还敢没有阿宝的？（说着，又从另一个嫁妆箱里取出一块布料，递到母亲手里）给，阿宝的！
　　云姑把其中的两块布料交给了小翠：你跟阿宝的，拿走自己做去。
　　小翠：娘，干脆连您的也交给我，一块做了吧！
　　九娘：这么孝顺的儿媳妇，娘，您该知足啦！
　　云姑：谁说不是！小翠，晚饭多加俩菜，给你姐接接风！
　　小翠高兴地答应一声，把手里的两块布料往桌子上一放：娘，您先收着，我去做饭。
　　说着，小翠兴高采烈地走出了堂屋。
　　
　　7—33 黛山岛虎岙村林宅厨房 日 内
　　九娘走进厨房，帮着小翠炒菜做饭：小翠，家里过得还好吧？
　　小翠：老百姓过日子，只图个温饱。可如今兵荒马乱的，哪一家也是吃了上顿愁下顿。不过，咱们家虽说也紧紧巴巴的，倒也勉强糊口。这还得感谢你，时常往家里周济点钱。不然的话，日子就惨啦！娘常常在街坊四邻面前显摆，说你嫁了个多么多么有钱的好老公。
　　九娘默默地听着，一声也不吭。
　　小翠忽然意识到自己说走嘴了：姐，你可千万别多心，我不是那个意思！其实……
　　九娘宽容地：姐不多心！小翠，阿宝对你好吗？
　　小翠颇感幸福地：可好啦！他还对我说，如果没有姐姐，他根本就娶不上我这么好的媳妇。其实，我更感激你，不然我也嫁不了这么好的老公！
　　九娘笑了：难怪我老打喷嚏，都是你们俩念叨的！
　　小翠忍不住嘻嘻地笑了起来。
　　
　　7—34 黛山岛虎岙村林宅堂屋 傍晚 内
　　九娘、阿宝、小翠和云姑一家四口围坐在桌旁吃饭。
　　阿宝：姐，你怎么又叫人家给……
　　小翠急忙在桌子底下踢了阿宝一脚，阿宝赶忙把下面的话咽了出去。
　　九娘：没关系，我不在乎，说吧！
　　云姑：那些话，留着以后再说吧！九娘，你的房子阿宝住了，他的那一间当了柴房。你就在我屋里加张床吧！
　　九娘：娘，我已经琢磨好了，咱们家不是在村东头有一间房子吗？我干脆就住在那儿吧！
　　阿宝叫嚷起来：这怎么可以？姐，你还住你那间，我跟小翠搬回我原来的屋子。
　　九娘：小翠腆着大肚子，你就别折腾她了。
　　小翠：姐，没事儿，我经折腾！
　　云姑嗔怪地：你经折腾，那肚子里的孩子也经折腾？
　　九娘：就这么定了吧！
　　
　　7—35 黛山岛虎岙村东九娘小屋 傍晚 内
　　这是一个小独院，屋内虽然很简陋，经过收拾以后，倒也干净整齐。
　　云姑：阿宝，你跟小翠先回去吧，我跟你姐说说话儿。
　　阿宝和小翠跟九娘打过招呼，便一块走了。
　　九娘：娘，您也早点歇着吧！
　　云姑：这次叫人家休了，也不想告诉我为什么？
　　九娘给母亲斟了一杯水放在桌子上：但凡我能混得下去，也就忍了。
　　云姑：就你那性子，我怎么会不知道？从小就犟，不肯逆来顺受。九娘啊，成人不自在，自在不成人。尤其做女人，不把那性子磨一磨，嫁十个男人，九个容不了你。
　　九娘笑了：娘，那我就一个人过吧！
　　云姑瞪了女儿一眼：那也由得了你？
　　九娘奇怪地：怎么就由不了我？
　　云姑：你又不是住在荒岛上，挡得了人家嚼舌头？
　　九娘一笑：试试吧！还记得我爹常说的话吗？此处不养爷，自有养爷处。处处不养爷，爷去走江湖。
　　云姑：你呀！也老大不了，当娘的还是操不完的心。
　　
　　7—36 黛山岛虎岙村海滩 夜 外
　　一轮清冷的月亮，悬挂在大海的上空，显得十分苍白。
　　
　　7—37 黛山岛虎岙村东九娘小屋 夜 内
　　案头上供奉着观音菩萨的佛像，香炉里青烟袅袅。
九娘跪在垫子上，双手合十，虔诚地祈祷着：观音菩萨，阿军落在瞎眼团长的手里，不知给折磨成了什么样儿。如果当初我不嫁给赵尔青、不嫁给古德胜，那么阿军就不会离开我。是我玷污了海誓山盟，所以才落得这样的下场，这或许是上天对我的惩罚吧！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请你告诉我，他是不是已经离开人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