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黄河之水万古流/贺北丞
　　第77章
　　辛母说完就要起身行动，常怀玉赶紧起身阻拦，说:“大娘，不用，不用，我们来看一看就走，大家工作都挺忙的，我们就不麻烦你们了。”
　　常怀玉说罢，便从包里掏出一沓钱来，五十元钞票一百张，对李杏花说:“这是给勇先上学的钱，以后有什么困难就及时给忆珍打电话，可不敢一个人硬撑着。”
　　常怀玉把钱递到李杏花手里，李杏花眼泪汪汪，竟然说不上半句话来。
　　辛母见状，赶紧说:“大侄子，老花你的钱也不合适，你挣钱也不容易，现在杏花母子俩还能过得去，等以后为难的时候再问你张口哇。”
　　常怀玉说:“没事，大娘，前年杏花和勇先到我家，我媳妇就对杏花说了，勇先上学如有困难就说话，我们随时资助，并且承诺勇先将来上大学的一切费用，都由我们来出，所以，你们也不要多心，咱们共同把孩子培养成才就是目的。”
　　辛父辛母老两口听后，顿时，老泪纵横，激动的竟无语凝噎。
　　之后，辛家老小再三挽留吃饭，常怀玉再三推辞，司机掉头把车开出大门外，常怀玉和刘贵生与二老及李杏花一一握手告别。常怀玉临上车前对李杏花说:“不要忘了，等放了寒假带上勇先去河川，常远想他哥。”
　　小车子卷起一股黄尘，向村外驶去。
　　辛父辛母和李杏花招手送走客人，连同邻居又回到家里。众人坐下之后，邻居说:“那个姓常的战友出手就是五千块钱，看来来头不小啊。”
　　李杏花说:“人家老婆汉子屁股底下坐的小车子都在一百万元以上，资产大概有几个亿，你说来头小不小？”
　　邻居听后，直咋舌头，说:“看看咱们不是瞎活得了，就是种上一辈子的庄稼也不够买人家一辆车。”
　　辛父说:“人比人活不成，毛驴比马骑不成。唉，凑合地活着吧，还能怎么样？”
　　邻居把脑袋摇成个拨浪鼓，怏怏地离去了。
　　常怀玉回到工地项目部，项目经理告诉他说:“常总，有个妇女在办公室等您。”
　　常怀玉推门进了办公室，一看是孙改枝，便说:“你来了，坐，坐。”
　　孙改枝坐下，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常怀玉说:“怀玉哥挺忙的，我等了你一上午，你去哪里了？”
　　常怀玉在办公椅子上坐下后，答道:“我和刘贵生去了一趟辛二圪旦村，看了一下辛二蛋的老婆李杏花，唉，也是孤儿寡母的，着实可怜，没有想到辛二蛋这么聪明的一个人，竟然做出这种事情来，为了外头红火，把老婆孩子都给抛弃了，简直不像话。”
　　孙改枝接话说:“怀玉哥你大慈大悲，菩萨心肠，你能同情李杏花，就不能同情一下我？”
　　常怀玉惊愕，看着孙改枝说:“你怎么了，遇到困难了？”
　　孙改枝说:“困难倒是没有，这几年在王富贵的关照下，我领着几个工人包些水电暖安装工程，经济上还能过得去，我是说，你过去对我们的大恩大德，我们一直无以为报，如今玉良已经走了，报恩的事自然而然就落在了我的头上，我是愁我该如何报答你的恩情了。”
　　“就为这事？”
　　“嗯。”
　　常怀玉说:“改枝，如果你就为了这事，那就大可不必了，我帮助过好多人，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让人家回报，我之所以热心帮助别人，那是有两个因素促使我这么做的，第一，我正好有这个能力，经济上比别人宽裕；第二，是我有过苦难的经历，深刻体会到了人在马高镫短的时候，那是多么盼望有人能扶一把跨上马，所以，我才有此义举的，并非图人家回报。”
　　孙改枝说:“你的想法是对的，但是，受你恩惠的人总觉得欠你人情，心有不安。”
　　常怀玉笑着说:“依你这么说，那你打算怎么回报我？说来听听。”
　　孙改枝羞涩地说:“你经济实力雄厚，不缺钱，再说了，就是缺钱别人也帮不了你的大忙，因此，别人在经济上回报不了你，那就得想办法在别的事情上回报你，那就的，那就的，咳，我干脆就恬不知耻地说了，那就的在情字上回报你了，你来阴山县单身一个人，生活上没有人照顾，我看了心疼。”
　　孙改枝说罢，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话到这里，常怀玉总算明白了，便说:“改枝，你不要胡思乱想，我可以把你当妹妹看待，但是，你让我做那种事，那是万万不能的，不瞒你说，我和我老婆感情很深，我之所以能有今天，不是因为我有多大本事，而是因为我娶了张忆珍才发迹的，这在算卦中叫做娶妻得财命。你也知道，我出生在穷山村，从小到大是在穷窝里生活的，多亏我们成家以后，得到了忆珍她外公的一笔财富，在八十年代的182万元人民币，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那是个天文数字。后来，我们又开了综合商店，这才积累了大笔资金，再后来收购了宏安建筑公司，这才一步步走到今天。倘若没有这笔财富，我就是浑身绑上刀子也杀不了几个人，你说是不是？所以，我不能做出对不起老婆的事，假如那样做的话，我不是成了见色忘义的小人吗，你说是不是？”
　　孙改枝听后，顿时，眼泪就下来了。她平静了一下情绪，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怀玉哥，你是正人君子，都怪我一时糊涂，把你和社会上的有权有钱人等同看待了，请你原谅我吧。这些年来，我一直很敬仰你，尤其是玉良走了以后，我在寂寞的时候，想入非非，把对你的敬仰之心不知不觉地转变成了爱慕之情，是我错了，今后，我还把你当成我的兄长，请你给我留住脸面吧。”
　　常怀玉一看孙改枝如此诚恳，说:“这就对了，我认你这个妹妹，以后有解决不了的困难你就说话，我会鼎力相助的。”
　　说话间，常怀玉的手机响了，孙改枝趁此机会说:“怀玉哥，你事多，你忙吧，我就不打扰你了，我先走了。”
　　常怀玉摆了一下手势，送走了孙改枝。然后，接起电话，对方说:“怀玉，我是萧岐山，中午咱们两个再叫上刘贵生，在迎宾饭店小坐一下，不知道你顾上顾不上？”
　　常怀玉说:“你看这，我来了把你们众人麻烦的，下回来了我就不通知你们了，省得给大家找麻烦。好吧，那就中午坐坐吧。”
　　萧岐山说:“那就一言为定，到时候我去把刘贵生接上，你直接到迎宾饭店就行了。”
　　“好。”常怀玉挂了电话。然后，他到两个工地上转了一圈，安顿两个项目经理一些注意事项，便和司机赶往迎宾饭店。
　　今年以来，由于一下子增加了两处大项目，所以，常怀玉做了人事调整。他让王建国现场抓阴山县的两个项目，让张忆珍任宏安房地产公司总经理，给她配上了副手，就是当日在市党政大楼工地上的那个技术员小刘。常怀玉经过这些年的培养，把小刘从项目经理的岗位上提拔成了副总经理。常怀玉本人两头跑，在他来了阴山县当日，就叫王建国回家休息几天，毕竟老首长岁数大了，得让他劳逸结合，有做有歇。常怀玉还是很能体谅下级的。
　　此时，萧岐山和刘贵生在雅间里已经点好了凉菜，萧岐山把从自家商店里带来的河川老窖酒摆在桌子上，只等常怀玉的到来。
　　常怀玉和司机进门后，萧岐山迎接常怀玉进雅间，把服务员叫来，安顿给司机在大厅里上菜，叫司机想吃什么点什么。然后，三人落座开宴。
　　萧岐山把三个酒杯斟满酒，然后，端起酒杯站起来致开场白，说:“欢迎怀玉光临故里，这么多年了，老是没有机会答谢怀玉，这回终于等到机会了，来，祝你事业昌盛，兴旺发达，同时也祝贵生工作顺利，干杯！”
　　三人碰杯，一饮而尽。常怀玉和刘贵生坐下，萧岐山赶紧又给三个酒杯斟满酒，然后，端起酒杯又说:“你俩是我的大恩人，贵生是把我从南京调回来，怀玉是出钱帮我给闺女看病，真的是太感谢你们了，什么也不说了，一切尽在酒杯中，来，我敬你们，干杯！”
　　三人又碰了酒杯，一饮而尽，各自落座。稍后，常怀玉端起酒杯站起来说:“感谢岐山的盛情款待，祝你的买卖日进斗金，财源滚滚，也祝贵生更上一层楼，来，干杯！”
　　三人又碰了酒杯，一饮而尽。这时，服务员逐渐地上齐了热菜，三人坐下开始自由吃喝。常怀玉是见盘见样品尝家乡的席面，刘贵生是埋头自饮，萧岐山是吃一会儿间段性地提一个酒。不大功夫，就见刘贵生醉意浓浓，说话开始卷舌头了，他醉眼朦胧地看着萧岐山说:“你，你，你萧岐山今天发，发财了，你能反过来帮助别人吗？我，我看你办不到。”
　　萧岐山突然听了这话，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刘贵生说得什么意思，便问常怀玉，说:“贵生在说什么事情，我怎么感到莫名其妙？”
　　常怀玉笑着回答说:“贵生喝多了，在说醉话，别管他，来，咱们再干一杯，贵生你就不要喝了，赶快吃点饭菜吧，不能光喝酒。”
　　刘贵生端起酒杯来，说:“我，我没喝醉，谁说我喝醉了，干！”
　　“咕噜”一声，刘贵生又见底清了酒杯。然后，他卷着舌头结结巴巴地说:“当，当日你，你闺女看病，人家怀玉二话没，没说，给你掏了，掏了两万块钱支援你，你，那，那时的钱多，多值钱，顶现在的二，二十万，你今天有钱了，你敢支援怀玉二，二十万吗？我，我看你没有，这，这个胆量。”
　　常怀玉赶紧制止刘贵生，说:“我说你喝多了，你还嘴硬，说这些干什么，各人有各人的难处，你哪能这么说话，再说了，战友之间互相帮助一下就想得到回报，那还讲什么战友情谊，对不对？”
　　刘贵生朦胧着眼睛看向常怀玉，抢话说:“我，我是佩服人家丁，丁海生两口子，当年在，在他们困难的时，时候，你，你只支援了他，他们两千块钱，人家今天就，就，就拿出一百万来支，支援你，那，那才叫知恩图报，报了。光，光嘴上说感谢，吃喝上，上一顿饭就是知，知恩图报了？简直就是，就是笑，笑话。”
　　萧岐山这回终于弄清楚事情的原委了，但他最终不敢挺起腰板做主，不敢说句硬气话，因为惧内，所以，他只能脸色红一阵子，白一阵子。
　　这些年来，刘贵生对萧岐山有很大的看法，他给萧岐山调动工作的时候，没少给当时的田有平主任和祁国栋部长送人情。当时，刘贵生的心理是这样的，一来萧岐山确实困难，两地生活不容易，挣点工资全扔到探亲路上了，叫他掏钱送礼，战友之间不好张口。二来既是没有萧岐山这码子事，他也会照样送礼的。因此，刘贵生就什么也不说了，这事就算稀里糊涂过去了，战友嘛，还能咋的？但是，后来萧岐山发得流油了，也没说有一点表示，哪怕逢年过节提上两瓶烧酒拜个年，也算够意思，然而没有，铁公鸡一毛不拔，这就使得刘贵生的心理不平衡了。再加之上次领着陈得意去借钱，不料想却被萧岐山的老婆给打了脸，所以，刘贵生今天是葱上没油蒜上报仇，借题发挥，用他山之石来攻玉，绕着弯子说事罢了。
　　常怀玉一看萧岐山这般尴尬景象，便赶紧扶起刘贵生，说:“明显喝多了，越说越没谱了，简直就是胡说八道，走，我送你回家。”
　　常怀玉搀着刘贵生往外走，边走边回头对萧岐山说:“我送他回家吧，他今天喝多了，尽说些胡话，你不要计较他，改天咱们再聚。”
　　萧岐山目送二人离去，镇定了一下情绪，叫服务员拿来食品袋，把剩下的饭菜都打包起来，把分酒器里的剩酒慢慢地倒入瓶中，然后，提上残酒剩饭，到收银台把账结了，也不考虑酒驾的后果，开车就回家。
　　还好，萧岐山没喝多少酒，也没碰上交警，不大功夫就回到了家。进门后，他把酒菜放在柜台上，然后，懊恼地坐在凳子上抽起闷烟来。
　　韩巧丽见状，说:“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一脸不高兴？”
　　萧岐山又接上一支香烟后，就把事情的前情后理叙说了一遍。韩巧丽听后，沉默不语。萧岐山看一眼老婆，八字眉耷拉下来，说:“咱们也确实做得不到位，先不说常怀玉那码子事，就说刘贵生帮我调动工作的事吧，人家办成了手续才通知的我，你说办调动工作这么大的事，难道事先不逐级打点能办成吗？肯定不能，所以说，刘贵生当时一定没少给咱们贴人情，这是不难想象的事，当时咱们也困难，这事也就过去了，可是，自从咱们发迹以后，从来也没有对刘贵生有过任何表示，你说将心比心，假如你是刘贵生的话，你会怎么想？”
　　韩巧丽叹了一口气，说:“咱们确实是失礼了，都怪开了这个买卖，大年三十晚上都得营业，尽顾挣钱了，把人情世理都给忘了。”
　　萧岐山上挑一下八字眉，看一眼老婆，又说:“再说常怀玉这疙瘩事，人家丁海生因为当年常怀玉给送去两千块钱救了急，今天就拿出一百万来支援常怀玉，你说咱们在最困难的时候，常怀玉义无反顾地拿出两万块钱来帮助咱们，你说咱们今天应该支援常怀玉多少钱？”
　　韩巧丽听了，半天不说一句话，直到关门打烊也闭口无语。人常说，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只有在金钱面前才能看透人的骨头和本性，真是金玉良言。
　　这正是，舍得之道论人性，古今从来说不清。施恩不遇感恩人，浪费资源枉费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