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集（上）

　　6—1 沈家门偏僻小巷 日 外
　　阿军头戴台湾草帽、鼻梁上架着墨镜，从一间木楼的门口走出来。
　　
　　6—2 沈家门天主教堂 日 外
　　阿军头戴台湾草帽、鼻梁上架着墨镜，走进了天主教堂。
　　
　　6—3 沈家门德胜杂货铺 日 外
　　九娘和古德胜从车上往下卸货，然后搬进了店里。
　　
　　6—4 沈家门德胜杂货铺店堂 日 内
　　九娘满头大汗地往店堂里搬货物，然后分别搬上货架。
　　银儿坐在柜台上往指甲上涂丹寇，漫不经心地瞟了九娘一眼，挑剔地：那些货还没入库下账，你怎么就摆上货架啦？
　　九娘白了银儿一眼：没瞧见货架空了吗？
　　银儿理直气壮地：那也得先入账！
　　九娘黑着脸：这会儿还轮不到你来支使我！
　　说着，九娘将一盆腌咸菜“砰”地放在柜台上，吓得银儿一个猴跳蹦到了地上。恰在这时候，古德胜抱着一箱货物走进店堂。
　　银儿大喊：爹！你管不管她？
　　古德胜：我的佛爷奶奶，又怎么啦？
　　银儿：我告诉她新进的货要先入库下账，她就对我使坏。你瞧，咸菜汤都溅到我身上啦！
　　古德胜：那是我叫她上货架的。
　　银儿：她把锡茶壶当瓷茶壶的价钱卖了，也是你教的？
　　九娘有些恼火地：你是两天不打，上房揭瓦。我跟你爹忙得汗流浃背，你却坐在柜台上涂猫爪儿。我不训斥你，你倒好意思挑剔别人！
　　银儿：你还老虎屁股摸不得啦！
　　九娘一拍柜台：你又想找抽是不是？
　　银儿吓得赶忙往柜台后面躲。
　　古德胜没好气地：够啦！你们俩整天这么针尖对麦芒，店还开不开啦？
　　九娘赌气地：你跟你闺女开吧！
　　说着，九娘把身上系的围裙摘下来，往柜台上一扔，气呼呼地走出了店堂。
　　银儿指着九娘的背影：瞧见了吧？瞧见了吧？这就是她！
　　古德胜焦躁地：你也够呛！眼下是什么日子？前街的几家店铺连遭海匪抢劫，后街的几家饭馆又让兵痞勒索，弄得街市人心惶惶，朝不保夕。哪一天招来灾祸，你们俩就老实啦！
　　银儿一跺脚：你自己开店吧！
　　说着，银儿也离开店堂，奔后宅去了。
　　古德胜气得连拍柜台：我这是遭的什么孽啊！
　　
　　6—5 沈家门青龙山 日 外
　　苍翠欲滴的山林之间，一条陡峭的石阶路直通山顶。
　　一个头戴台湾草帽、鼻梁上架着墨镜的男人，沿着石阶路往山下走。
　　
　　6—6 沈家门商业大道 日 外
　　繁华的商业大街，人来车往，好不热闹。
　　九娘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在路口的拐角处，不留神跟一个人撞了个满怀。九娘也没在意，往旁边一让又要往前走，却冷不丁被那个人一把拽住了。
　　九娘由不得一惊，下意识地使劲拽了拽胳膊，却没有挣脱开对方那只如钳的大手。九娘这才抬起头去打量那个人。可是还没等九娘看清楚，那人便不容分说，一把扯起九娘的手，拖着她匆匆地往街对面走去。
　　
　　6—7 沈家门商业大道酒馆 日 外
　　九娘被那人稀里糊涂地拖到了酒馆门口，她猛地挣开了那人的手，可没容她抬脚逃走，却又被一把抓住，硬是给拽进了酒馆。
　　
　　6—8 沈家门商业大道酒馆 日 内
　　九娘被那人拖到靠窗的酒桌前，按着她的肩头坐下来。此时的九娘，满腹狐疑地盯着那人看，慢慢地瞪大了眼睛。
　　九娘惊疑地：是你吗？
　　只见那个人摘下了压得很低的台湾草帽，又摘掉了墨镜，果然是九娘朝思暮想的阿军。九娘做梦也不会想到，阿军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她又惊又喜，差一点连眼泪也掉了下来。
　　九娘用手抹了一下眼中的泪花：阿军！你怎么会在这儿？
　　九娘目不转睛地盯着九娘看：熬过了九死一生，我又看见你啦！
　　堂倌走过来：先生，用什么酒？
　　阿军：一坛女儿红！
　　
　　6—9 沈家门青龙山 日 外
　　葱茏的青龙山头，青云直上。
　　苍翠欲滴的山林，在蓝天之下旋转着。
　　
　　6—10 沈家门商业大道酒馆 日 内
　　九娘和阿军面对面地坐在酒桌前，相互凝视着。两杯黄酒，一对男女，那情景俨然是一对恩爱夫妻。
　　九娘喝着黄酒：阿军，这些年来，我嫁了两次，新郎都不是你，你恨我吗？
　　阿军：不恨！
　　九娘又喝了一口黄酒，俏皮地瞅着阿军：不是说假话吧？不是为了讨我的喜欢吧？不是怕我难堪吧？
　　阿军：不是！都不是！
　　九娘：那是什么？
　　阿军：娘全都告诉我了，那不怪你。
　　九娘叹了一口气：可我毕竟没有信守诺言。
　　说着，九娘端起酒碗，咕咚咕咚地大口喝着。
　　阿军一把夺下九娘手中的酒碗：九娘，黄酒有后劲儿，会醉的！
　　九娘眼泪汪注地：阿军，我们俩从没一起醉过。走出这个店门，不知什么时候还能再见。就这么醉一回，不该吗？
　　说着，九娘站起来一把抓起小酒坛，就往自己的碗里倒酒。
　　阿军慢慢地将手中的酒碗放下来，默默地看着九娘倒酒。之后，两人各自端起酒碗，大口大口地喝着。
　　九娘微醉地笑着：好痛快！
　　九娘掂起小酒坛，又要往碗里斟酒。正在这时候，忽见阿军脸色大变。九娘顺着阿军的视线朝窗外望去，只见饭馆外走来几个彪形大汉。阿军一把抓起九娘的手，就朝饭馆的后门冲去。
　　九娘手中的小酒坛落地了，摔得粉碎，里面的黄酒四溅。
　　
　　6—11 沈家门小酒馆后门 日 外
　　阿军拽着微醉的九娘，冲出了小酒馆的后门。没想到，对方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饭馆后门也有人蹲守。
　　顷刻间，阿军便跟对方撕打起来。九娘笨拙地帮着阿军，险些没帮了倒忙。
　　对方被阿军重重地打倒了，昏死在地上。
　　阿军一把抓住九娘的手，拖着就跑。
　　
　　6—12 沈家门街道 日 外
　　阿军和九娘七转八弯地拼命跑着。
　　两人跑着跑着，九娘早已上气不接下气，实在跑不动了。阿军一把扛起九娘，继续朝前跑，渐渐来到一处有几个巷口的地方。阿军犹豫了一下，钻进了一条狭窄的小巷。
　　追赶阿军的几名彪形大汉跑过来，为首的是团副官。
　　团副官面对几个小巷口，不禁踌躇不前：他们跑哪儿去了？
　　士兵某指着狭窄的小巷：准是往这条巷子跑啦！
　　
　　6—13 沈家门狭窄小巷 日 外
　　 阿军扛着九娘躲在狭窄小巷的暗处，紧张地聆听着外面的动静。
　　
　　6—14 沈家门偏僻小巷 日 外
　　团副官摇摇脑袋：不对，这边！
　　于是，在团副官的率领下，几名彪形大汉跑进了另一条巷口。
　　阿军扛着九娘警惕地走出狭窄小巷，迅即跑进了另一条幽静的小巷。
　　
　　6—15 沈家门幽静小巷 日 外
　　阿军扛着九娘跑进幽静的小巷，回头看看，确信已经摆脱了追赶他们的人，这才把九娘放下来。两个人面对面，忍不住笑弯了腰。
　　九娘忍住了笑：那是些什么人？
　　阿军不以为然地：抓我的。
　　九娘：你是逃兵？
　　阿军：比逃兵的罪名可大多啦！
　　九娘着急地：那是什么？
　　阿军拉起了九娘的手：走，去我的住处，慢慢地告诉你。
　　于是，阿军拉起九娘的手朝前走去。
　　
　　6—16 沈家门青龙山小路 日 外
　　崎岖的山间小路，两旁是茂密的丛林。
　　阿军始终牵着九娘的手不肯松开，仿佛怕她跑丢了似的。两人沿着山路，弯弯曲曲地向山上爬去。
　　
　　6—17 沈家门青龙山牌坊 日 外
　　阿军牵着九娘的手跑上了“之”字阶梯。
　　九娘一下子甩开了阿军的手：都捏出汗啦！
　　阿军又重新握住了九娘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上，十分动情地：九娘，我真怕跑丢了你！
　　九娘深情地看着阿军。
　　
　　6—18 （闪回）虎岙村林宅院落 日 外
　　九娘掏出手帕递给阿军：擦擦汗吧！
　　阿军接过手帕放在鼻子底下深情地嗅了嗅，没舍得用，却拿袖口抹了一把脸。
　　九娘一把抢过手帕，替阿军擦拭着额头：这也舍不得！
　　阿军嘻嘻地笑着，充满深情地凝视着九娘。
　　
　　6—19 （现实）沈家门青龙山牌坊 日 外
　　九娘深情地看着阿军：我送给你的那个荷包，还在吗？
　　阿军从领口里摸出了挂在胸口前的鸳鸯荷包：看，一直就护在胸前！
　　九娘喟然长叹：你就这么痴吗？
　　阿军亲了一下九娘的手背，憨厚地笑了笑，又点了点头。
　　九娘自责地：我辜负了你！
　　阿军：这不是你的错，是这个世道太不公平了。我们走吧！
　　于是，九娘任由阿军牵着手，向郁郁葱葱的山腰走去。
　　
　　6—20 沈家门荒僻的小道 日 外
　　九娘和阿军手牵着手从山坡上下来，警惕地走在荒僻的小路上。阿军将九娘带到一座破旧的小木楼前，左右看了看，这才牵着九娘走进了木楼的门洞。
　　
　　6—21 沈家门破旧的木楼 日 内
　　阿军牵着九娘的手进入木楼的一间大堂屋，踏着没有护栏的楼梯，咯吱咯吱地走上楼去了。
　　
　　6—22 沈家门阿军的秘密居室 日 内
　　阿军“吱扭”一声推开了屋门，领着九娘走进了简陋的房间。
　　九娘背着身子关上了房门，默不作声瞅着阿军。阿军痴迷地站在那里，也默默不语地注视着九娘。
　　
　　6—23 （闪回）东沙古镇海滩 日 外
　　小九娘在沙滩上跑着，阵阵海浪卷着浪花在她的脚边翻滚。她猛地扭过脸，只见小阿军赤条条地从海浪里冒出来。
　　小九娘冲小阿军直刮脸：羞！羞！羞！
　　小阿军大喊：你是我媳妇，怕什么？
　　
　　6—24 （现实）沈家门阿军的秘密居室 日 内
　　阿军猛地冲过去，一下子将九娘拥在怀里。久别重逢，几乎使他们失去了理智。两人疯狂地亲吻着，仿佛世界已经不存在了。
　　阿军一把将九娘抱起来，房间开始旋转，两人一块摔倒在床上。
　　
　　6—25 空镜 日 外
　　破旧的木楼开始旋转；
　　葱茏的青龙山也在旋转；
　　大地与天空也跟着旋转起来。
　　
　　6—26 沈家门阿军的秘密居室 日 内
　　九娘和阿军衣衫不整地相拥坐在床上，激动的心情渐渐平息下来。
　　九娘依偎着阿军：阿军，他们为什么抓你？
　　阿军：因为团长克扣军饷，我去向他抗议，他就要枪杀我。万不得已，我先下手了，打瞎了他的一只眼。我被绑赴刑场临要枪毙时，是我的生死弟兄田连胜救了我。
　　九娘：所以你就逃亡了。
　　阿军：是！没想到他们跟得这么紧，这么快就找到了我。
　　九娘认真地：阿军，沈家门你不能待了，赶紧离开吧！
　　阿军痴醉地：咱们一起走！
　　九娘：私奔？不！我可是有一个开杂货铺的丈夫，怎么能那样做呢？我没有恪守妇人之道，已经感到很羞愧了。我用身体报答你的相爱之情，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阿军：你跟我讲实话，你爱你的丈夫吗？
　　九娘的语气又变得温存了：他怎么能跟你比呢？
　　阿军恳求地：九娘，那就跟我一块走吧，你本来就应该是我的妻子。
　　九娘颇慌乱地：不！阿军，我已经嫁过两次了，不是过去的九娘啦！
　　说着，九娘跳下床，整整衣容，就要开门出去。
　　阿军冲过去，一下子堵住了门口：九娘，你不答应我，我就不让你走！
　　
　　6—27 沈家门破旧的木楼 日 内
　　夜幕垂降，西横巷街道两旁的商店，早早地就打烊了。静悄悄的街道上，偶尔有人匆匆地走过。
　　德胜杂货铺的窗口，闪亮着昏黄的灯光。
　　
　　6—28 沈家门德胜杂货铺店堂 夜 内
　　杂货铺的店门已经关闭了，古德胜却在店堂里不安地踱来踱去。
　　银儿从后宅走进店堂：爹，吃饭啦！
　　古德胜有些心神不定地：都这般时候了，你姨娘怎么还没回来？
　　银儿：哼，指不定到哪儿野去啦！
　　古德胜忧心忡忡地：听说孙传芳的队伍已经进入江浙一带，帮着齐燮元打卢永祥，那仗打得是越来越邪乎。沿海溃败的兵痞和打劫的盗匪也泛滥成灾。不少店铺遭到抢劫，闹得人心惶惶。天一黑，谁还敢出门？
　　银儿：可她就敢呀！
　　这时候，只见九娘娉娉婷婷地回来了。
　　古德胜没好气地：兵荒马乱的，你跑哪儿去啦？
　　九娘白了古德胜一眼：许你训斥我，就不许我出去散散心？
　　古德胜：你看看都什么时候啦？
　　九娘理也不理地径直朝后宅走去了。
　　
　　6—29 沈家门德胜杂货铺后宅堂屋 夜 内
　　九娘、古德胜和银儿在吃饭。
　　银儿：爹，以后轮流做饭，不能老叫我侍候你们！
　　九娘冷冰冰地：我以后吃饭馆，不用你侍候。
　　古德胜吝啬地：那得花多少钱呀？
　　九娘用鼻子哼了一声：那就管好你闺女那张臭嘴。
　　说着，九娘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撂，站起来走了。
　　银儿气鼓鼓地：瞧见了吧？脾气越来越大了，连话都不许人说啦！
　　古德胜无可奈何地：唉，家不和外不顺啊！
　　银儿也生气地把筷子一摔，忽地站起身子，板着面孔走了。
　　古德胜摇摇头长叹了一口气，下意识地哼着越剧曲调，“嗞”地喝了一盅酒。
　　
　　6—30 沈家门德胜杂货铺后宅天井 夜 外
　　月光如洗，将院落照得亮堂堂的。
　　九娘半躺在藤椅上，痴痴地仰望着天上的月亮，一动不动。
　　
　　6—31 沈家门德胜杂货铺后宅卧室 夜 内
　　古德胜因为喝了几盅闷酒，独自躺在床上呼呼地大睡了。
　　
　　6—32 沈家门德胜杂货铺后宅天井 夜 外
　　九娘半躺在藤椅上，依然在痴痴地仰望着天上的月亮。
　　夜空的月亮，仿佛在云端间徜徉不停。（淡出）
　　
　　6—33 （淡入）沈家门僻静的小巷 日 外
　　僻静的小巷里，团副官带领着几名彪形大汉东张西望地走来。
　　彪形大汉甲：团副官，你说阿军这小子，怎么突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啦？
　　彪形大汉乙：他会不会见着了咱们，吓得溜啦？
　　团副官：他能溜到哪儿去？那天在小酒馆里陪他的那个漂亮女人，肯定就住在沈家门。为了那个小娘儿们，他也不会轻易离开。
　　彪形大汉甲：有道理，有道理，英雄难过美人关嘛！
　　彪形大汉乙：团副官，咱们歇一天吧！
　　团副官淫笑着：又他娘的想花姥啦？
　　几个彪形大汉由不得都笑了起来。
　　团副官：团长限期让咱们把阿军抓回去，还是办正经事吧！
　　几个人说着话，匆匆地走过了偏僻的小巷。孤寂的小巷里，又恢复了平时的宁静。
　　
　　6—34 沈家门阿军的秘密居室 日 内
　　躲在小阁楼里的阿军，一听见院中有脚步的声音，便赶忙扒头往外张望，而哪一次都现出很失望的样子。
　　阿军心烦意乱地实在待不下去了，于是拿起台湾草帽和墨镜，开门走出了房间。
　　九娘OS：阿军像一条冬眠的蛇，一连两天蛰伏在小阁楼上，躲避着追踪他的人。他焦急地盼着我去，可是我却不敢去。一想起那天的情景，我的心就在颤抖。我毕竟是有夫之妇啊！
　　
　　6—35 沈家门街巷 日 外
　　阿军东张西望地走在街巷上
　　九娘OS：……我可是有一个开杂货铺的丈夫。
　　阿军看见一家杂货铺，便径直走了进去。
　　
　　6—36 沈家门街巷杂货店 日 内
　　阿军走进了杂货店。
　　伙计：先生，您买什么？
　　阿军：有人托我给老板娘送一封信。
　　伙计：老板娘？
　　阿军：你们老板娘是不是叫九娘？
　　伙计：找错了！
　　阿军失望地转身欲走。
　　伙计：你说的那个九娘，是不是个大美人儿？
　　阿军：好像是不太难看。
　　伙计：你去西横巷德胜杂货铺看看吧！
　　阿军：谢谢啦！
　　说着，阿军抬腿走出了杂货店。
　　
　　6—37 沈家门德胜杂货铺店堂 日 内
　　九娘心不在焉地站在柜台前。
　　一位女顾客走进来，把瓶子往柜台上一放：换一瓶酱油。
　　九娘转身却拿来一瓶醋，放在了柜台上。
　　女顾客：醋？我要酱油！
　　九娘仿佛惊醒了一般，又赶紧拿来一瓶酱油。
　　柜台另一边，银儿冷眼地注视着。
　　九娘看着那个女顾客拿起酱油瓶子走出了店堂，便索性坐下来，双手托腮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又一个五大三粗的男顾客走进店堂，来到银儿的跟前。他刚要张嘴，却见银儿冲着九娘那边努努嘴，那男顾客便大步来到了九娘的跟前。
　　男顾客把小酒坛往柜台上一撂，粗声粗气地：酒！
　　九娘顺手抓起小酒坛，满满地给灌了一坛子黄酒，然后放在了柜台上。
　　男顾客：我要烧酒！
　　九娘给打错了酒，心里发慌，表面却显得挺平静，只见她笑容可掬地：我知道你要烧酒！嗳，这可是新进来的绍兴女儿红。看你是老主顾，特地赠送你品尝品尝。老烧酒什么时候喝不行，干吗非赶这会儿？你要是不识抬举，我再给倒回去。
　　说着，九娘就要去捧小酒坛，却被男顾客一把摁住了。
　　男顾客：谢谢啦！
　　说完，抱着小酒坛兴高采烈地走了。
　　银儿忍不住了：有你这么做买卖的吗？
　　九娘针锋相对地：那你就记住了，以后再往我这支顾客，他要什么我就白送他什么！
　　银儿刚要还嘴，忽见阿军头戴台湾草帽，鼻梁上架着墨镜，潇潇洒洒地走进了杂货铺，眼睛顿时一亮，连忙笑脸相迎地：先生，您买点什么？
　　阿军连也不看九娘一眼，故意提高了声音：来两瓶六十五度的老白酒！
　　银儿笑嘻嘻地：客官，怎么喝这么高度的酒哇？
　　阿军瞟了九娘一眼：相好的两三天没露面了，喝点烧酒浇浇愁。
　　银儿将一瓶老白酒放在柜台上，讨好地：一瓶吧！何必自己折磨自己呢？我这可是为了你好！
　　阿军把老白酒拿在了手里，旁敲侧击地：你倒会体贴人！好吧，喝完了这瓶酒她还是不来，我就再来买。
　　说着，阿军付过钱，掂着老白酒瓶扬长而去了。
　　
　　6—38 沈家门阿军的秘密居室 日 内
　　阿军坐在桌子跟前，就着花生米，愁眉不展地自斟自酌。
　　一瓶老白酒“砰”地撴在了桌子上。
　　九娘气呼呼地瞪着阿军：喝吧！你就往死了喝！
　　阿军抬起头，瞅着九娘欢喜地笑了：不去骚扰你，你能来吗？
　　九娘也不答话，抓起老白酒一口咬开瓶塞，“咕咚咕咚”地斟满一碗酒，端起来就喝。阿军见状，赶忙冲上去一把夺下了九娘手中的酒碗。
　　九娘：抢什么？咱们俩一块醉死了拉倒！
　　阿军：九娘，连着两三天你都不来看我，我急也急死啦！
　　九娘：盼我来干什么？陪你睡觉？
　　阿军耷拉着脑袋，坐了下来。
　　九娘：眼下是什么时候？想抓你的那些丘八，正在满处找你。你在沈家门多待一天，就多一天的危险。一旦被抓回去，你的命还保得住吗？
　　阿军闷声闷气地：没有你，我要这条命还有什么用？
　　九娘走上去使劲地戳了一下阿军的脑门儿：冤家！你就是为我活的吗？你真要在沈家门出了事儿，我还怎么活？
　　阿军：那你就跟我一块走嘛！
　　九娘皱着眉头瞪了阿军一眼：跟你走了以后怎么办，喝西北风？你们男人啊，都是顾头不顾腚！眼巴前儿，就算我答应跟你走，可没有钱又能逃出去多远？
　　阿军：我手里积攒了一点钱，够用的了。
　　九娘：你把钱都拿走了，你娘怎么办？
　　阿军语塞了。
　　九娘语重心长地：阿军，跟不跟你走，我心里一直很矛盾。但你必须尽快离开沈家门，倒是一刻也耽误不得的！（说着，从衣袋里拿出几十元钞票）这是我昧着良心，从柜台钱箱里偷偷拿的。攒够了钱，你就赶紧走！
　　阿军抬起头，眼含热泪地注视着九娘。
　　九娘叹了一口气：你以为我不想跟你走吗？阿军，不管古德胜好与不好，他现在毕竟还是我的丈夫。就是跟他分手，我也要明明白白的。（说着，一把将阿军的脑袋揽在了怀里，看得出下了很大的决心）好吧，阿军！你先走一步，等我跟古德胜掰哧清楚了，就去找你。
　　阿军的热泪终于滚落下来：九娘，你不会骗我吧？
　　九娘用手掌抹去了阿军脸颊上的泪水，颇温柔地：不骗你，真的！
　　阿军一头扎在了九娘的怀里，忍不住抖动着双肩，无声地啜泣着。九娘的眼泪，也扑簌簌地流了下来。
　　
　　6—39 沈家门街道 日 外
　　团副官等几个彪形大汉，摇摇晃晃地从一家饭馆里走出来。
　　团副官：咱们老是这么糗在一块，啥时候才能找到阿军和那个女人？今天散开，分头去撞大运。
　　几个彪形大汉四下里散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