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鬼楼•密谈推心置腹

　　史剑慧在沉睡着，她梦见自己走在清灵灵的湖水边，几只白色的天鹅在湖面游动。她想，莫非这里就是妈妈给她讲过的天鹅湖？假如此时在她的身边有一架钢琴，她一定要为那几只白天鹅弹奏一首最美的乐曲。当她想到这里，身旁竟真的出现了闪光的钢琴。于是，她高兴地坐在琴凳上，打开琴盖，弹奏起《少女的祈祷》。然而，她却在问自己，要祈祷什么呢？她想来想去，认为最应该祈祷的，是让大人们尽快抓住那个可恨的鬼影。可是，她又犯难了，自己究竟向谁祈祷呢？既然人世间没有鬼魂，又哪里会有神灵呢？谁知这样一想，眼前的琴竟一下子不见了。这时候，她仿佛听见湖畔的小白桦林里，好像有人在嘁嘁喳喳地说话。她仔细一听，其中有个声音非常熟悉，多像是妈妈的嗓音啊！
　　忽然间，史剑慧惊醒了，她微微地睁开了眼睛。她看见灯光下，妈妈正在跟一位阿姨谈话。她恍恍惚惚地以为那是公安局的阿姨，再定睛一看，却又不认识。于是，她假装仍然在沉睡，两只耳朵却在仔细地听她们在说些什么话。
　　“宛卿姐，”那位漂亮的阿姨说，“你刚才谈的情况，我保证一字不漏地讲给皇甫煜，你就放心吧！”
　　姜宛卿莞尔一笑，说：“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那位阿姨俏皮地笑道：“有话尽管说，闷在肚里要生病的。”
　　“好，那我就直言不讳啦！”姜宛卿依然笑微微地说道，“我们的相识，在一开始就很不公平。我在明处，你在暗处，就连你的姓名我都无权知道。我想，你既然是公安人员，又何必隐名埋姓，来去无踪呢？”
　　姜宛卿的话还没有说完，对方就捂着嘴咯咯地笑出了声。姜宛卿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觉得很不好意思。
　　“我说错了话么？”
　　“你说的很有道理，一点儿也没错。不过，我并非公安人员，而是跟你一样，也是个平民百姓。我的名字嘛，不妨告诉你，叫裴小岚。”
　　姜宛卿一时愣住了，呆呆地瞅着眼前的姑娘，不知说什么好。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位姑娘竟不是公安人员。
　　“宛卿姐，”裴小岚认真地说，“我是皇甫煜的好朋友，如今同他也算得上是患难之交啦。由于皇甫煜遭到别人的陷害，不便公开露面，所以有些事情就委托我来办。你与皇甫煜过去是老同学，又是昔日的好朋友，所以他很信任你。你刚才对我介绍的情况，无疑对皇甫煜是很重要的，我代表他向你表示由衷的感谢。但是，为了保证皇甫煜的安全，我请求你对于他的一切要守口如瓶，千万不要向任何人泄露，以免被人顺藤摸瓜，嗅到皇甫煜的踪迹。你看，我把这一切都告诉给了你，你不会再抱怨我们的相识不公平了吧？”
　　姜宛卿笑了，说：“你真是个爽快人！”
　　裴小岚也笑着站起来，说道：“我是个蹩脚的信使，不会忙中偷闲，就让咱们平等地握手告别吧。”
　　姜宛卿伸出了手，她由不得喜欢上了裴小岚。然而，当裴小风紧紧地握住她的手时，竟蓦然生出一丝连她自己那不肯承的妒意。
　　“呀！”裴小岚突然叫道，“我们把小家伙吵醒啦！”
　　此刻，史剑慧正瞪着一双黑亮的大眼睛，不声不响地瞅着裴小岚。当她瞧见裴小岚那副吃惊的神态时，禁不住吃吃地笑了起来。
　　“剑慧，”姜宛卿也吃了一惊，“你什么时候醒的？”
　　史剑慧在被窝里双手托着腮，不紧不慢地说道：“就在你和这位阿姨握手告别的时候呗！”
　　“你呀，真是个小精灵！”裴小岚笑着说道，“宛卿姐，我不便久留，再见吧。”
　　姜宛卿一直把裴小岚送到房间门口，忍不住轻轻问道：“小岚，日后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裴小岚一把抓住姜宛卿的手，恋恋地望着那双文静而动人的眼睛，柔声细语地说：“宛卿姐，山不相逢水相逢，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姜宛卿默默地点了点头，微微地笑了。她拉着裴小岚的手，还要继续送裴小岚下楼，却被裴小岚制止住了。姜宛卿明白裴小岚的意思，便没有再送。
　　裴小岚走到院子里，忽觉得一阵凉气袭人，禁不住打了一个冷战。她下意识地回过头向楼房望去，猛然看见一棵树下站着一个细长的人影。顿时，她感到头发根奓了起来。她想跑，两条腿却软的抬不起来，眼瞅着那个人影一步步向她逼了过来。
　　“小岚，”那人影低低地说道，“皇甫处长在等你，快回家去吧！”
　　裴小岚听得很清楚，分明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但是她顾不得看清那人的面目，撒腿就向大门外跑去。
　　裴小岚跑到大街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想想自己刚才那副狼狈相，忍不住失声笑了起来。真是活见鬼，一个女人的身影，竟把自己吓成这个样子，太栽面子啦！于是，她又跑回去，隔着大门往院里窥探。此时，冷清清的院落里，连个人影也没有。她失望了，后悔在慌乱中，没有看清那个女人的模样儿。然而，当她冷静下来之后，又情不自禁地笑了。听那女人的口气，肯定是“自己人”。不然的话，她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又怎么会知道皇甫煜在家中等自己呢？想到这里，她加快了脚步，恨不得一脚就迈进自己的家门。
　　裴小岚匆匆忙忙地走着，在路口的拐弯处，她忽然发现有人在跟踪，心内不免一阵紧张。但是，她很快就使自己镇静下来，并且改变了行走的路线。她几次想把“尾巴”甩掉，却没有成功。此刻，她真有些着急了。若是在马路上这样的兜来兜去，几时才能到家啊？
　　裴小岚忽然灵机一动，径直向人民商场的方向奔去。可是，当她来到人民商场的时候，由不得暗暗埋怨自己。眼下的钟点，商场已经关门了，自己打算利用人群掩护的企图，明显失败了。这时，她看见跟踪自己的那个男人，正大步向她走来。裴小岚忽然发现不远的地方，停着一辆出租汽车，便慌慌张张地跑过去。她猛地拉开车门，对司机说道：“同志，有流氓追我，快帮帮忙吧！”
　　司机抬起头，冲裴小岚笑了笑。裴小岚这才看清，原来那司机竟是皇甫煜。她不由分说，便钻进了车里。小汽车不等裴小岚坐稳，便箭一般地冲出去，把那个追来的男人远远地抛在了后面。
　　“皇甫，”裴小岚奇怪地问道，“你不是在我家里等我吗？怎么却开车跑到这里来啦？”
　　皇甫煜笑了笑，说：“我若是不开车在商场门口接你，你怎么摆脱跟踪你的那个人呢？不过，我应该向你更正一下，刚才跟踪你的那个人，并不是流氓，而是公安人员。”
　　裴小岚问道：“在13号大院，有一个女人叫我赶紧回家，说你在家中等我。莫非那个女人也是公安人员？”
　　“小岚，”皇甫煜严肃地说道，“你没有得到我的允许，就擅自闯入13号大院，这是很危险的。那所住宅，已经被公安局严密地监视起来了。凡是在那里进出的人，都将受到审查。也许你还不知道，他们已经用红外线照相机，拍下了你的照片。用不了多长时间，追捕我的那些人，就会找到你。”
　　“啊！”裴小岚惊叫起来，“那怎么办？”
　　皇甫煜说道：“目前，你的处境几乎同我是一样的。要么暂时隐蔽一下，让他们找不到你；要么就是进看守所，等一切真相大白的时候，再恢复自由。但是，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你都会感到孤独和痛苦。发生这样的事情，过错全在于我。”
　　“不，这不是你的过错，是我太冒失了。我一心想尽快帮你摆脱困境，谁知却帮了倒忙。”裴小岚几乎流下了眼泪，“我不在乎自己怎么样，隐蔽也好，蹲班房也好，都无所谓。我只担心由于自己的冒失，给你带来更大的困难。只要你能平安无事，我宁愿忍受孤独和痛苦。”
　　皇甫煜减慢了车速，说：“小岚，不要那样伤感。在正义与邪恶的斗争中，虽然有时也会发生悲剧，但我们的国家毕竟充满了光明。现在时间很紧迫，把你向姜宛卿了解到的情况，详细地谈一谈吧。”
　　于是，裴小岚振作起精神，将赵炳祥对姜宛卿说的话，一五一十地讲给了皇甫煜。裴小岚所讲的情况，正是皇甫煜急于要知道的。他听完后，那双深沉的眼睛，越来越变得明亮了。
　　“小岚，”皇甫煜说道，“你所提供的情况，真是太及时了，谢谢你。”
　　裴小岚高兴地说：“果真是这样的话，就是叫我跑班房，也心甘情愿啦！”
　　皇甫煜看了裴小岚一眼，说：“事情还不至于糟糕到那般地步。你不妨先跟他们捉迷藏，不等他们找到你，案情就已经真相大白啦！到时候，我还要为你请功呢。”
　　裴小岚听罢，情不自禁地低下了头。她在心里默默地说：“我不要你为我请功。只要能够得到你的爱，比什么都好！”是啊，裴小岚为皇甫煜东奔西跑，甚至冒着风险，难道是为了上功劳簿吗？骤然间，裴小岚感到车速加快了，心中不免一阵惆怅。毫无疑问，自己与皇甫煜又到了分手的时候啦！
　　“小岚，”皇甫煜低沉地说道，“有一辆警车在跟踪我们。目前，你已经出色地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下一步该做的事情，就是把自己好好地隐蔽起来。”说着，他从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交给了裴小岚，“你现在不能回到自己的家里，暂时到我的藏身之所躲避几天吧。”
　　裴小岚不安地问道：“你怎么办呢？”
　　皇甫煜紧紧地握了一下裴小岚发凉的手，说：“不要为我担心。我要做的事情很多，暂时顾不上照顾你了。那个住处很安全，而且房间里有足够的食品。你一定要记住我的话，不要随便走出那个房间。如果你被他们送进看守所，将会给我带来极大的打击。小岚，我恳求你啦！”
　　裴小岚的眼里一下子涌出了泪水，她感受到了皇甫煜对于她的爱。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突然间，裴小岚听到后面响起了刺耳的警笛声，身子不由得一震。皇甫煜明白，那是因为他骤然加快了车速，后面的警车相应地采取了紧急措施。于是，他把汽车开的更快了。裴小岚不时地回头张望，看着那辆闪着红灯的警车在后面紧追不舍，紧张的连气都喘不过来了。皇甫煜沉着地驾驶着汽车，虽然没能甩掉那辆警车，却一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猛可里，甫皇煜驾驶的汽车，在街道上连续地几个急转弯，把警车远远地甩在了后面。然后，他突然减缓了车速，把汽车停在一个僻静的地方。
　　“快下车藏起来！”
　　裴小岚听到皇甫煜的喊声，急忙推开车门跳下去，疾步跑进了黑暗之中。她把身子躲在一家门洞的暗处，眼瞅着那辆汽车又箭一般地向前驶去。这时候，响着刺耳声音的警车，已经从另一条街道拐过来，风驰电掣般从裴小岚的眼前飞驰而过。刹那间，两辆汽车都在裴小岚的视野中消失了。裴小岚的心情十分沉重，她慢慢地走出门洞，不免为皇甫煜捏着一把汗。
　　寂静的街道上，秋风阵阵吹过。裴小岚向汽车消失的方向呆呆地望了几眼，便无可奈何地往另一个方向走去了。然而，她的心里却十分不安，一直在掂记着皇甫煜。她不由得感到懊悔，假如自己不冒冒失失地撞入13号大院，怎么会发生这件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