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山月不知心里事 101 问余何意栖碧山

　　100山月不知心里事
　　到了家里，父母见儿子回来，自是喜不自胜。老太太问孙子为什么没回来。张鸣说：“暑假里还要补课。准备参加数学奥林匹克竞赛呢。我这是因为参加林青学校开学典礼而特意回来的。这不，林青还给您和爹买了礼物呢！”老太太一边说着感谢林青的话一边打开盒子，一看是一件上等的丝绸衣服，乐得合不拢嘴了：“青儿这孩子啊，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也没白疼他。他对我啊，比你都强啊！不过，这孩子大手大脚惯了，有了钱，花钱也不当刀了。这不，听说为了庆祝学校成立一周年，还要请香港的什么八大金刚来唱戏呢！”
　　“什么八大金刚？是四大天王吧！”张鸣笑着说。
　　“管他什么四大天王，八大金刚的，反正是花钱请他们，多不合算！还不如请县城的戏班子唱一出京戏呢！”老爷子在一旁一直没吱声，听老伴唠叨个没完，就说：“人家青儿有主意，你一个老太太懂个啥？嗨，青儿这孩子多有出息啊！这些年为咱们村办了多少好事啊！头几年修路，盖房子，如今又办学堂，培养家乡的后代。这真是想不到的好事啊！我是个睁眼瞎，解放以后，参加政府的扫盲班才认识了几个字，现在也忘得差不多了。真是常言说的那样，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早年间念大书啊，都得到县城和省城，这回可好了，在家门口就能上学了。听说，县城的学生也会到这里来念书呢！真是做梦也想不到啊！早知道这样，鸣儿也不用到那么远的地方去教书了。”老两口唠叨个没完，话里话外让张鸣听出了父母对林青的佩服，对自己远离家乡的一种遗憾。
　　吃了晚饭，张鸣信步来到了湖边，他没有像以前那样去看望那些儿时的伙伴。因为明天在典礼上都能看见他们。他们都在林青的公司做事，现在一定都忙着呢！
　　张鸣坐在湖边的一块大石头上，一轮明月爬上了东山顶，月光撒在湖面上，湖水在晚风中波光粼粼，如烟往事就在脑海中起伏激荡了。
　　那一年，高考的分数下来后，张鸣的分数进入了录取分数线，而林青却意外落榜了。那一天，张鸣陪着林青在湖边坐了很久。林青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凝望着湖水和湖边那被夕阳映照得灿烂的青山。张鸣不知道如何安慰林青才好。二人静静地听着湖水的拍岸声，村里大队部的广播里正播放着一首伤心的曲子，那支歌曲，张鸣永远都忘不了：“夜色降临人已静，寒风冷冰冰，一轮明月孤零零，寂寞有谁怜……”张鸣听得心酸。那大约是一支失恋的歌曲，他们在校园里都曾听过。月亮从东山上升起来了，林青站起来，对张鸣说：“我们走吧，张鸣，你不用担心我。你能考上，我真为你高兴。你一定要好好读书，将来有更大的发展。我也不想复课了。我想，我们也不能都离开松山湖啊！父老乡亲把我们养大，家乡需要我们啊！你看，这湖山景色多美啊！能在这里生活一辈子也不错啊！只是你将来有了出息，别忘了家乡、忘了我们啊！”
　　张鸣听了赶紧说：“那怎么能呢？你放心好了，我们永远都是最好的朋友！”林青又说：“我一定要在家乡做出个样子，让你瞧瞧！现在村里缺小学老师，我想，在家乡当个小学老师也很好啊！还比你早参加工作了呢！”
　　那年暑假，林青和张鸣卖了一个月的冰棍，他们走街穿巷，骑着自行车卖冰棍。张鸣挣够了开学一个学期的费用。去上大学那天，张鸣永远也忘不了在火车站林青送他的情景。火车启动了，林青突然从车窗外递进一个纸包，张鸣打开一看，是五元钱，这怎么行？林青对自己的帮助太多了，他现在也正需要钱，怎么能收他的钱呢？张鸣来不及多想，把钱顺手从窗口给扔了出去。车轮滚滚而过，张鸣看见林青站在站台上，仿佛是一座雕塑一样，一动不动。多年后，张鸣后悔把钱就那么扔出去了。自己应该理解林青的一片情谊啊！当时自己怎么那么激动呢？那钱林青能否拾到呢？会不会被火车带走碾碎呢？这之后，多少年，张鸣不敢再问这事，他为自己的愚蠢，为自己的卤莽而自责。
　　张鸣抬头看见山坡上的梯田。他又想起读小学时，自己与林青作为学校的宣传队队员，曾多次在山上为生产队的社员演节目的情景。他们俩的武术对练和林青的笛子独奏博得了社员们的阵阵掌声。为此，宣传队的同学能够吃到苹果树上通红的苹果。如今，那些老苹果树大多被新果树替代了。想起那些美好的少年时光，张鸣感到，那应该是人生中最为幸福快乐的阶段。
　　就在张鸣大学毕业那一年，林青把小学民办教师的工作给辞了。虽然他通过进修，已经考取了成人中师学历，再干几年就很有希望转正了。可是林青毅然辞职承包了东山，建起了养殖场，养起了鸡和兔子。为此，张鸣还把自己参加工作的第一个月的工资五十元全部投资在林青的养殖场里。从此，每年放假，张鸣都到林青的养殖场里度假，过几天神仙般逍遥自在的生活。林青的养殖方法很独特。鸡和兔子散养和笼养相结合。满山有果树：苹果、桃和李子，还有一些梨树、枣树。林青一吹笛子，鸡和兔子就形成条件反射，在笛子声的召唤下，都聚拢来，到笼舍前喝水吃食。仅二年，林青就还清了全部借款，而且还盈利了一万多元，成了当地第一代万元户。
　　101问余何意栖碧山
　　前年暑假，张鸣带了几个学生到松山湖游玩，林青热情接待了那些来自城里的学生们。那时，林青把西山也买下来了，经过周密的安排设计，林青和张鸣组织松山湖的孩子与城里的孩子联合搞了很多有意义的活动，获得了良好的反响。林青虽然不当老师了，可是他的两座山总是对学生开放。他的养殖场和果园成了孩子们课外活动最有趣的场所。孩子们高兴地割草喂兔子，还有奶牛和山羊。每年儿童节，学校的孩子们都能得到林青松山实业公司赠送的礼物。
　　那一次，城里的孩子们在农庄里学到了很多知识。他们认识了花生和地瓜，还参观了给奶牛挤奶，并尝到了最纯的牛奶。他们与当地的孩子一块儿做游戏，进行了各种比赛活动。他们还用所学的几何方法测量了东山和西山的高度。在明亮的月夜，他们在湖边举行篝火晚会，唱歌跳舞，还组织学生玩了最有趣的抓特务游戏。
　　城里的孩子们真的有点乐不思蜀了。特别是抓特务的游戏，让城里的孩子们耳目一新。这个游戏，林青、张鸣与伙伴们小时候经常玩。不过，现在经过林青的改进，更上了一个档次。两个精明干练的当地孩子扮演特务，他们带着玩具电子枪趁月黑风高藏进了西山果林之中。其他二十几个农村和城里的孩子全副武装，三人一组开始进行搜山。为了安全，事先孩子们穿的衣服都被训练有素的狼狗嗅过了。孩子们拿着手电筒在山上的果林中搜索，还要提防被“特务”开枪击中。直到在树上或沟谷里搜出两个“特务”为止。胜利者均有奖品。在吹响集合号后，那些扮演“儿童团员”的孩子们回到营地，虽有一个孩子们受了点皮外伤，但他却说：“这是他玩过的最有趣最刺激的游戏！”
　　有了这一次实验和经验，林青决定开发建设松山湖游戏乐园。他计划在西山设计一个攻城的战斗游戏，以夺取守城方山头上的旗帜为作战目标。攻方将越过几道防线，一点点攻上山头。为了确保整个游戏活动既惊险刺激又安全保险，据说，林青还专门成立一个研究小组。而且，购进了全套的迷彩游戏服装和道具。并让公司的成年人先进行排练试验。确保毫无危险的情况下才让孩子们进行。当然，医疗救护小组也同时成立了。
　　这种儿童系列模拟野战体育活动，一经开展起来，随即引起了轰动。市县许多学校的学生都央求老师家长带他们到松山湖来体验一下新鲜刺激的冒险游戏。就这样，到松山湖度假成了周边各地学生渴望的事情。来这里体验游玩的学生，起初大多是学校集体组织的。到后来扩大到青年大学生独立结伴而来。每次游戏为了确保真实和精彩，孩子们的活动都被全程拍摄下来，活动结束后，每个学校都将得到一盘录像带。家长和孩子们看到参与者一个个勇敢或胆怯的镜头时，都觉得这游戏不仅有意思，而且太有意义了。
　　至于在湖中游泳划船钓鱼等比赛活动，更是招徕了很多学生以外的游客。松山湖的游乐项目日趋成熟。林青计划两年后在东山和西山之间架起空中索道。那时，松山湖将成为一个更加完美的旅游度假胜地，会迎来更多的游客。
　　旅游业的发展给松山湖的居民带了巨大的收益。这里的土特产不用再费劲运往山外去卖了。林权为乡亲们建立了一条商业街，还吸引了一些外地的经商者。流动人口多了，有些人家的房屋宽敞，都改成客店了。
　　林权的事业越做越大，可有一件事却成了林母的心事。那就是在很多人看来，这么些年，林青为了事业，把自己的婚事都给耽误了。好在林青的哥哥有了儿子，老太太抱孙子的愿望已经实现了。否则，成天唠叨个没完没了。其实，只有张鸣知道，林青这么些年，他一直在等一个人……
　　往事如湖水的波浪一波又一波在张鸣的脑海中澎湃起伏。他感叹着这么些年，林青经过不懈的努力，不屈不挠，顽强拼搏，取得了今天这样辉煌的成就，真是很不容易啊！
　　青山静默，湖水低吟，她们都是林青奋斗的见证者。“松间沙路净无泥，潇潇暮雨子规啼。”好久没走这林间的沙路了，张鸣沿着湖边走在回家的路上，第一次感觉到这里似乎不再是儿时与伙伴们玩耍的地方了。这里的面貌将要发生怎样的巨变啊！
　　
　　第二天一大早，张鸣同母亲先去拜见了林青的母亲。林老太太见了张鸣既高兴又伤感。伤感无疑是因为林青至今独身的缘故。张鸣把在省城为老太太买的丝绸褂子拿出来说：“这是我爱人专门为您挑的。城里老太太都流行穿这个呢！”林老太太说：“嗨，鸣子每次回来都给我花钱，总破费干什么？我一个农村老太太怎么能穿这样时髦的衣服呢？鸣子的媳妇可真贤惠啊！我家青儿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成亲呢？他太让我操心了！”张母听了说：“老姐姐，你就别操这份心了。青儿是干事业的孩子，多有出息啊！他早晚会成家的。你就别着急了。赶紧换上这件衣服，我们一起去外面凑凑热闹吧！你看我穿的这件衣服，还是青儿给我买的呢！好看吧？”
　　“好看！青儿也给我买了一件。还是你穿着好看。我还是穿鸣子媳妇给我买的这件吧。我看这件更好！”说着，林老太太换好了衣服，他们就一起来到了外面。
　　关于林青的婚事，张鸣不知道怎么跟林老太太说。因为只有他知道，林青一直在爱着高中时的一个同学。那女生曾与林青坐同桌。当时没有太多的来往，因为学校有纪律，不能谈恋爱。后来，那女生考上了一所大学，专攻法律。林青就一直在默默地单相思。
　　张鸣在林青成名后，也曾劝说过林青，希望他早一点满足林老太太的愿望。可是林青却说：“这个事情不要再提了。谈恋爱的时期，我已经错过去了！现在，我只想把事业做好，没时间考虑别的事情。再说，感情的事儿，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找一群人都那么难，找一个人真是太难了！”
　　从那以后，张鸣觉得林青已经过了考虑个人问题的年龄，他脑子里想的事情已经超越了普通人的情感。于是，就不再提他个人的事情了。
　　说话间，林青陪着两位老太太出了村子，沿着湖边往东山脚下走来。这时，湖边已经热闹非凡了。鼓乐队、高跷队、大秧歌队，闹闹嚷嚷的都开始表演了。两位老太太刚来到湖边的一个凉亭里坐下来，就见小石头从那边跑过来。他是来请张鸣去会场参加典礼的。张鸣告别了两位老人，就跟着小石头往东山坡走去。他们来到新落成的松山学堂大楼前，看到门前早已停满了各色小汽车。
　　张鸣随着小石头来到一楼礼堂内，张鸣在台下坐好，见主席台上坐满了市县乡各级教育界、公安工商界各级领导，还有整个地区的几所学校的校长。还请来了当地知名度很高的张书玉老师，他是林青读高中时的班主任。张鸣看见台上一侧还坐着一位女士，比较面熟。仔细一看，那不是佟英吗？她正神情严肃地坐在司法界人士座位中。由于典礼马上开始了，张鸣没有过去跟佟英打招呼。佟英在张鸣进来时早已看见了他，他们对望了一下，微笑着点头示意。张鸣从佟英微笑的眼神中明白了一切。他想，这一回，林伯母应该放心了。
　　典礼开始了。伴随一阵激昂的音乐，从礼堂外跑进来三十个身着黄绿色校服、手持鲜花的学生。这些都是松山湖职业艺术学校的学生。其中有十二个是林青资助的贫困失学的孩子。他们从两边过道里跑到主席台前站好后，从其中走出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两个人来到台前的麦克风前，开始献词。两个孩子都是经过训练的，他俩的朗诵声音清亮，感情丰富。旁边二十八个孩子又深情配合，把欢迎的气氛和祝愿之情表达得非常充分。
　　接着，主持人请县教育部门领导致欢迎辞，并宣布松山湖职业艺术学校成立。立刻，礼堂外鼓乐喧天，鞭炮齐鸣。林权又与各级教育部们领导共同剪彩、授牌。挂牌和揭牌仪式将在会后进行。之后，主持人请林权讲话。林权首先对松山湖职业艺术学校成立给予大力支持的各方面表示衷心的感谢。之后，他动情地说：“我热爱教育，做学生时就渴望能当一名教师，做一名校长更是我的追求。今天，我如愿以偿了！我很激动，很高兴。我清楚今后的路还很长。我珍惜来之不易的这一切。因为一路走来，非常不容易。松山湖职业艺术学校的成立，还应该感谢党的教育发展政策。我以前当过小学教师，深知农村教育的重重困难。但主要还是贫困造成的教育落后。那些花朵般的孩子，在这个世界上的第一课恐怕就是贫困带来的屈辱和无奈。众所周知，越贫困的地区教育越落后。我们国家的高考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现象证明了什么？不正说明了我们贫困人口多，教育资源少吗？很多孩子高考落榜后便不能再接受教育了。他们将永远告别校园，匆忙走进社会，寻找工作，为生存付出了很多代价。所以，当初我才离开学校，离开心爱的教师岗位，开始经商搞实业。在我经商的十多年中，我始终没有忘记学校，忘记那些无法上学的孩子们。也正是这些给了我发展事业的动力和灵感。如今，我们松山小学的孩子们早已都能免费上学了。但他们以后上高中和大学都还要去城里，去与那些城里的孩子竞争，他们处于弱势，这很不公平！这不免让人感到遗憾。因此，我才在经济实力充足和各方面条件允许的今天，尽全力开办了这样一所培养职业人才的学校，以便为那些落榜失学的孩子提供一个继续深造成材的机会。我会尽全力办好这所学校。我希望得到在座各相关部门的领导一如既往的支持。我相信有大家的鼎立支持和扶助，松山湖职业艺术学校一定会越办越好，蓬勃发展。以前，乡下的孩子都拼命想到城里读书，这一回，我们也欢迎城里的孩子来我们乡下读书。我尤其欢迎那些落榜和失学的孩子到我们学校来读书。因为我当初就是一个落榜者。我深知升不上学读不了书的那些孩子的痛苦。今天，我能为他们做一点事情，我感到非常自豪和幸福。我当初从校园里走出来，如今又创办松山湖这所学校，真是感慨万千。我们中国的教育光靠国家投资不行，如今的农村，不走实业办学之路更不行。这一点，陶行知老前辈早在很久以前就认识到了。尽管我们这所学校目前没法与陈嘉庚先生的集美学校相比，但我有信心，在十年内力争把松山湖职业艺术学校办成一所具有培养专科人才能力的学校。并让松山湖成为职业培训和休闲旅游的综合度假区。这是我的美好理想，希望大家多支持我，让我能为家乡建设做出自己应有的贡献！谢谢大家！”林校长的讲话博得了与会者长时间的掌声。
　　之后，林权还特意强调了欢迎有志于民办教育事业的老师来松山湖任教。
　　林权热情洋溢的讲话真是发自肺腑，感人至深。讲话虽然不长，但多次被掌声打断。
　　之后，市教育部门领导讲话，对林青及松山湖职业艺术学校进行了一番高度评价。看得出，各级领导是真想扶持这个民办教育的典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