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密访•亲情血浓于水

　　仅仅两天的时间，皇甫珊明显地消瘦了，那双慈祥的眼睛，老是含着忧虑和哀愁。想到逃亡在外的弟弟皇甫煜，不知此刻是个什么样子，真把她的心快撕碎了。她多么希望能有那么一股神奇的风，吹去她心中的郁闷啊！尤其使她心神不宁的是，在皇甫煜和裴小岚之间，刚刚播下了爱情的种子，却骤然间祸起萧墙，那尚未开出绚丽多彩的爱情之花，会不会在萧瑟之风中凋谢呢？此时，她不知道该怎样摆脱心中的痛苦，怎样改变目前的境况。
　　记得那天晚上十点钟，耿文杰突然带着几名警察闯入皇甫珊的家中。那气势，令她感到惶惑不安。她木然地望着耿文杰那副冰冷的面孔，呆立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请问，”耿文杰板着脸问道，“皇甫煜来过吗？”
　　皇甫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忙摇头说：“他有三四天没到家里来啦。”
　　耿文杰阴阳怪气地说：“当然，你的话我们理应相信。不过，为了能使我们心安理得地交差，请允许检查一下吧。”
　　“这是为什么？”
　　“对不起，这是例行公事。”
　　几名警察见耿文杰打了个搜查的手势，便拘谨地打开立柜门看了看，又把两个房间的床底下用手电照了照，见没有皇甫煜的影子，便住了手。看那情景，他们搜查皇甫珊的家，完全是迫不得已而做给耿文杰看的。皇甫珊站在一旁，脸色气得发白，忍不住质问道：“你们为什么搜查我的家？”
　　“我已经说过了，这是例行公事。”耿文杰不凉不酸地说，“皇甫煜在被押送的途中逃跑了，为了谨防万一，我们奉命来你家看一看。他现在已经不是刑侦处长，而是潜逃犯。”
　　“什么？”皇甫珊两耳嗡嗡作响，“他犯了什么罪？”
　　耿文杰说道：“昨天傍晚，他杀死了一个女人。”
　　皇甫珊感到头顶轰地响了起来，几乎站立不稳，痛苦地喊道：“天哪，这怎么可能！”
　　耿文杰皮笑肉不笑地说：“很多事情，往往就发生在不可能之中。漫说你不相信，就是我这个公安局副局长，也简直不敢相信。可是，铁证如山，不相信又有什么办法呢？”
　　皇甫珊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声音颤抖地问道：“他……为什么杀人？”
　　耿文杰点燃一支烟，说：“皇甫煜曾经企图强奸一位少妇，结果被那个女人告发了。于是，他为了报复那个女人，更确切地说，是为了保全自己的名誉，他就把那个可怜的女人杀了。”
　　皇甫珊拼力喊道：“不，皇甫煜决不是那种人！”
　　耿文杰耸了一下肩，说：“我们也希望他不是那种人。不过，目前我们只能认定他是凶手。不然的话，他既然没有杀人，为什么要潜逃呢？”
　　皇甫珊语塞了，她无法回答耿文杰的问话。但是她心里清楚，皇甫煜深黯国家的法律，他不会无缘无故地逃跑。然而，她由不得在心中暗暗埋怨弟弟，倘若真的没有杀人，就据理力争，为什么要逃跑呢？
　　“皇甫珊同志，”耿文杰倒背着两只手说道，“你是国家的公民，应该站在政府一边，协助捉拿逃犯。如果知情不举，或者徇情藏匿，其后果是可想而知的。”
　　皇甫珊冷漠地望着耿文杰，一句话也没有说。此时，她感到呼吸困难，憋闷得恨不得让胸膛炸开。
　　耿文杰傲视地看了看皇甫珊一家人，故意装出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说：“对不起，打扰啦！如果皇甫煜来你家，望劝其投案自首，并立即通知我们。再见！”
　　皇甫珊一声不吭地看着耿文杰一行人离开了房间，终于忍不住滚下了大颗大颗的泪珠。她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弟弟会成为被追捕的杀人犯。
　　外面起风了，风声很大，树枝被吹得摇摇晃晃，如同醉汉一般。一扇没有关严的窗户，蓦地被风吹开，几片枯叶随着风卷进屋里，无声地飘落在地板上。皇甫珊忙关好窗户，又回身从地上拾起一片落叶，呆呆地凝望着。忽然，传来了轻轻的叩门声，皇甫珊不禁一怔。听那叩门声，竟是那样的轻，那样的神秘，好像怕被什么人听到似的。这么晚了，会是谁呢？忽然一个念头从心中闪过，莫非是皇甫煜来啦？想到这里，她迟疑了。她既盼望见到皇甫煜，又怕皇甫煜真的到来。倘若弟弟果真是杀人犯，她该怎么办呢？叩门声变得急促了，仿佛每一下都敲在她的心扉上。蓦然间，皇甫珊向门口冲去，猛地打开了房门。然而，站在门口的却是满脸微笑的裴小岚。皇甫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怔怔地瞅着那位美丽的姑娘，竟忘了打招呼。
　　裴小岚故意问道：“珊姐，干吗不请我进屋呀？”
　　“啊，”皇甫珊猛然清醒过来，忙说，“小岚，快进屋里坐吧！
　　裴小岚莞尔一笑，慢悠悠地走进房间，反手把门关上，挪揄地说道：“看珊姐的气色，好像是患了什么病，是吗？”
　　皇甫珊不自然地笑了，说：“人老了，难免有个头疼脑热的。你快坐吧！”
　　裴小岚在就近的沙发上坐下来，望着皇甫珊笑而不语，她在揣测着皇甫珊是否已经知道皇甫煜的事情。皇甫珊见裴小岚的模样儿有些怪，也在揣摸着姑娘的来意。
　　“小岚，”皇甫珊试探地问道，“你最近见到阿煜了吗？”
　　裴小岚故意把嘴一撅说：“他整天就知道忙着工作，不肯搭理我，也真够可以的啦！”
　　皇甫珊极力掩饰自己的心情，勉强安慰道：“阿煜是个忙人，并不是有意冷淡你。有我当姐姐的保媒，早晚成全了你们。”
　　裴小岚不以为然地说：“只怕人家的眼光高，瞧不起我这个小护士。其实，婚姻大事，本是两厢情愿。强按着牛头喝水，往后的日子也过不好。索性哪天我跟他摊牌，愿意不愿意，就在他一句话，免得两耽误。你说呢，珊姐？”
　　皇甫珊心里一沉，担心姑娘生性爽快，真的去找皇甫煜，忙说：“依我看，这事犯不得急。阿煜忙的脚跟能打着后脑勺，眼下实在顾不得考虑个人问题。我曾经去找过黄泰局长，要求他出面干涉一下阿煜，逼他尽快解决你们的事，老局长点头答应了。这事有大家撮合着，不怕阿煜不拴在你的马桩上。”
　　裴小岚来找皇甫珊，是受皇甫煜的委托。因为皇甫煜担心耿文杰会到姐姐家里搜查他，给姐姐一家带来惊怕。但是，皇甫煜嘱咐裴小岚。如果姐姐不知道他的事，就不要说破，免得让姐姐为他整日里提心吊胆。如果姐姐知道了他的事，就好言安慰，并告诉姐姐说，他受到了别人的陷害，目前在全力以赴寻找真正的杀人凶手。一俟破案，就来看望姐姐。此刻，裴小岚也拿不定意，不知该向皇甫珊讲实话，还是应该欺瞒。
　　“珊姐，”裴小岚灵机一动，说，“不管皇甫煜怎样忙，总不能光要工作，不要生活吧？我倒不是有意难为他。三天之内他若不明确表态，我可就远走高飞啦！”
　　皇甫珊着急了，撒谎说：“昨天晚上阿煜来家时，我问过他，他说你确实是一个好姑娘，只怕将来委曲了你。他还说，这段时间正忙着破一个重大案件，由于上边催的紧，他不敢掉以轻心，所以没时间去看望你。他还说，说……”
　　没等皇甫珊把话说完，裴小岚就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那清脆的笑声，使皇甫珊的心里直发毛。她为人忠厚老实，从来不会说谎，此时被裴小岚一笑，就再也没有继续说谎的勇气了。
　　“珊姐，”裴小岚目不转睛地看着皇甫珊，说道，“你干吗要骗我呢？”
　　“我……”皇甫珊张口结舌，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裴小岚快言快语地说：“昨天晚上，皇甫煜根本没有来！”
　　皇甫珊一下子羞得了脸，再也无法掩饰自己的慌乱心情。
　　“珊姐，”裴小岚说，“昨天晚上，我倒是看见了皇甫煜。”
　　“在哪儿？”皇甫珊急不可待地脱口问道，“快告诉我，他在哪里？”
　　裴小岚笑了笑，故意问道：“哟，珊姐干吗这样着急呀？”
　　皇甫珊自知失态，便有些不好意思地呐呐说道：“我……我因为……因为……”
　　裴小岚把脸一绷，说：“你不告诉我因为什么，我就不告诉你他在哪儿。”
　　皇甫珊无法，只好如实说道：“他……他遇到了不顺心的事，眼下处境很危险。”
　　裴小岚神色郑重地问道：“这么说，有人来家里找过他，是不是？”
　　是前期点点头，说。“昨天晚上，公安局副局长带着几名警察，到家里来了。”
　　裴小岚不禁说道：“果然被皇甫煜给猜中啦！”
　　皇甫珊一把抓住裴小岚的手，急切地问道：“小岚，快告诉我吧，阿煜他在哪儿？”
　　裴小岚感到皇甫珊那双手在微微地颤抖着，不免一阵心酸，说：“珊姐，既然公安局来过了，皇甫煜的事你也就清楚啦。不过，他现在平安无事，你只管放心吧！皇甫煜让我转告你，不要到处找他，他正在追查凶手。一旦案情大白，他就回来看望你。我能告诉你的，只有这些。”
　　“可是……”
　　“其它事情，我也不清楚。”
　　“难道对姐姐也守口如瓶？”
　　“好姐姐，别难为我啦！”
　　皇甫珊知道再问下去也不会有结果，于是就收住了口。她相信裴小岚的话。只要弟弟平安无事，她也就放心了。裴小岚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便向皇甫珊告辞。
　　“珊姐，”裴小岚临要开门的时候，对皇甫珊说道，“你家大门口有人盯梢，不要送我到门外。若有人向你打听我，就说不认识。”说完，她在皇甫珊的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珊姐，多保重。”
　　皇甫珊感激地连连点头，见裴小岚闪出房间，忙关上了门。
　　裴小岚匆匆地走下楼，刚来到大门口，便有一个陌生的男人堵住了她的去路。
　　“同志，”那人面部没有任何表现地问道，“你刚才到谁家去啦？”
　　裴小岚斜也了那人一眼：说：“我到谁家去，干你什么事？”
　　那人把眼一瞪，说：“你要是不说出来，就别想离开这儿。”
　　裴小岚火了，猛地伸手推开了那人的胳臂，大声说：“我偏要走，看你敢把姑奶奶怎么办！”
　　那人也火了，说：“告诉你，我是公安局的！”
　　“哼！”裴小岚扬起双眉，不屑一顾地嚷道，“公安局的就敢凭白无故地拦截妇女？”
　　裴小岚说着，就挺起胸脯硬往外挤。那人见状，生怕碰着这位倔犟的姑娘，不由得连连后退。裴小岚心中得意，胆子更壮了。她边走边喊，闹得那人一时没了主意。眼瞅着裴小岚来到了无轨电车站，那人着急了，一把扯住裴小岚的衣袖说：“你不说清楚，就不能上车！”
　　“屁！”裴小岚火刺刺地说，“我到女同学家玩要，你管得着吗！”
　　这时，一辆无轨电车停下了，裴小岚一甩胳臂，跳上了电车。那人怔怔地瞪着裴小岚，犹豫了一下后，刚要跟上车，那车门却“叭”地一声关上了。当无轨电车开动后，裴小岚从窗口探出脑袋，冲那人做了个鬼脸，故意大声喊道：“拜拜吧，您啦！”